嬉皮笑臉 - 第4章
跳舞
想啊。
我一言不發,轉身跑下了塔頂回到第7層租了一個望遠鏡又氣喘吁吁奔了上來。看着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蘭子小聲問我你幹嗎這麼跑得這麼快啊你傻啊?我小聲回答她說,因為你說你想看。
蘭子眼睛立刻就變得紅紅的,我偷眼看了一下左右沒人,然後一把將蘭子抱了過來,對着她的嘴唇就吻了下去。蘭子似乎也迷糊了,軟在我懷裡任憑我侵犯她。我吻了她一會然後小聲說,蘭子我們和好吧好不好?蘭子一下驚醒過來,一把推開我說,不行。我大聲問她為什麼。蘭子低下頭想了一會,然後抬頭看着我,聲音不大但是很堅決說,就是不行。
我又想向她靠上去,蘭子退後一步臉色一沉說,你要再過來我就真翻臉了!我臉上露出難過的神色,蘭子又換了一個柔和的語氣說陳陽你別逼我行麼?我急了問她為什麼,蘭子想了一會居然特正兒八經的回答我說,這兒可是佛門聖地。這話一聽我差點笑得背過去。
石石和燕子終於也磨蹭到了塔頂,我和蘭子心有默契的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仍然親熱的說話,但兩人間保持了距離避免身體接觸。從塔上下來燕子就拉着石石往山下冒險項目樂園跑,我和蘭子也笑嘻嘻跟着後面瘋。蘭子屬於那種有點人來瘋的女孩,開始和燕子不熟,還假裝端着特矜持特端莊的樣子,和燕子三言兩語後就開始顯本性了。先是假裝特淑女特大家閨秀的樣子在一邊盪鞦韆,看着一幫年輕小孩子們玩走鋼索獨木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出猙獰面目了一臉興奮的躍躍欲試。我知道蘭子是那種沒事兒走大街上都會自個兒左腳踩右腳的女孩兒,趕緊在後面跟着護着。蘭子玩兒了獨木橋又去玩晃橋。那是種模仿山間懸崖上的那種繩索橋,所謂的橋也就是幾根粗鋼索,上面都沒有鋪橋面兒一個人踩着都晃悠得不停,走上去就只能抓着兩邊拉起來的兩根粗繩索來保持平衡。結果走上去不到三分之一蘭子就傻了,站在中間看着腳下的河水小臉煞白兩腿直打晃,我站在她後面一隻手小心的扶着她的腰,一隻手抓住繩索一點一點的把她往對面拖。蘭子嚇得兩隻手也不抓繩索了,直接把我的膀子死死抱住,指甲都差點把我掐出血來了。我低聲在她耳朵邊上說,別怕別怕有我呢。
快到對岸的時候我忍着笑說你看我們象不象倆走鋼絲的蛤蟆?蘭子一聽就笑出來了,笑完了才察覺我這玩笑開的不對,連她也一塊兒罵了,忍不住就鬆開我的膀子抬手給了我一下,這一鬆手就壞了,她整個人立刻朝後倒了下去。蘭子嚇得大聲叫喚,兩隻爪子在半空亂抓。我趕緊在後面狠狠把她往前一頂,蘭子一下就被我撞到岸邊橋面上。我自己用力過猛一個猛子撲通就栽河裡了。
河水倒是不深,猛嗆了好幾口水我撲騰了幾下就穩住了身子,站在河裡我直起身子河水也就到我胸口,可身上的棉衣被水一泡立刻沉的象背了個兩百斤的烏龜殼,我艱難往岸邊走了兩步腳下一踉蹌又一頭撲進河水裡。前兩天剛下過雪,這種山上的小河裡水冰的嚇人,像無數根尖針同時刺在我全身皮膚上,刺得我渾身都木了。我在水裡拼命掙扎,好容易摸到了河底一塊大石頭,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撐直了站起來,我腦袋才露出水面石石已經趕到了河邊,一隻手死命拽着我衣服領子,連拽帶拖把我弄上了岸,自己也濺了一身泥水。後來我才知道石石老遠看見我掉河裡了,撲過來就要跟着往下跳撈我,結果燕子死死拉住不讓他跳他還回頭把燕子推了一個跟頭。
蘭子已經嚇得哭得淅瀝嘩啦,見我好容易上了岸一把抱住我撒歡兒似的拼命哭。我嘴唇都凍紫了,牙齒得得打架象敲小鼓一樣,我特鎮定對蘭子說,趕緊把我翻過來,我肚子裡全是水。剛說完翻身就哇哇亂吐,全吐在石石身上那套范思哲西裝上面。吐完了我還衝他特和藹可親笑着說,又弄壞你一件名牌,改天我去襄陽市場淘件老仿的賠你吧。石石臉都黑了大罵你他媽趕緊閉上嘴巴。然後象拖小狗一樣把就這麼拖了小兩百米,把我拖到了門口停車的地方。石石從車後翻出一件大衣扔給蘭子說你趕緊給他換上,那河水少說零下十幾度回頭能凍死他。我在一邊瑟瑟發抖心裡嘿嘿傻樂,心想石石真他媽沒文化,水哪能有零下十幾度的?那不早就結冰了?
石石把我扔進車裡然後把空調打開,蘭子也鑽到車裡手忙腳亂的脫我身上的衣服,連內褲都給我剝下來了。我雖然凍得舌頭都打結了還沒忘了對她叫着說你把我內褲剝了我穿什麼?蘭子不說話,把脫下來的衣服全扔到了車外,然後用石石的大衣把我全身裹住,又敞開自己的外衣把我抱在胸口。我還是牙齒得得打架渾身不停顫抖,後來又想到自己在大衣之下被剝得象條光豬,心裡害羞得不行就抖得更厲害了。蘭子抱着我把臉貼在我臉上也不說話就一個勁流眼淚。我擠出一絲微笑安慰她說你哭什麼,那麼條小河淹不死人的。蘭子搖搖頭不說話還是繼續哭。我伸手摸着她的頭髮輕聲說剛才你自己也嚇壞了吧,你怎麼那麼大意呢,你放心我沒事就是有點冷。蘭子一聽本來已經漸漸止住的眼淚又撒歡兒似的往外面噴了,立刻又把我抱緊了一些,帶着哭腔小聲說,我自己一點都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掉下去的。
石石和燕子也不知道上哪兒給我弄了一缸子熱茶,我咕咚咕咚一飲而盡,然後在蘭子的懷裡閉目養神,我渾身還是麻木但漸漸不再發抖了,蘭子抱着我不說話就是流眼淚。石石一面開車往市區趕一面對蘭子說,陳陽這麼對你你真一點都不心軟?蘭子不說話就一個勁的小聲哭,過了一會嘴裡不停的念道着說,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他們都以為我睡着了,可我只是閉着眼睛其實心裡特明白。身上終於漸漸有些暖了,可我的心卻漸漸冷了下去。
第八章
有個女孩名叫微微
回了市區他們都說要送我去醫院,我堅決不干,我對他們說我不過是掉河裡了就當冬了一回泳洗了一把冷水澡,你們聽說過有洗完澡上醫院的麼?石石拗不過我只好送我回家,進門我裹着石石的大衣進了洗手間,然後給自己放熱洗澡水。石石和燕子在廚房裡給我泡熱茶,我放完了洗澡水出來看着幾個人還在忙,我就說了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啊?說完了我就往外轟人。石石一面往外走一面說你真沒事吧?我說你大爺的,小爺我身體好着呢你們趕緊走吧我要洗澡,回頭別弄得春光乍泄。然後我又轉頭對着燕子特誠懇的說今天真對不起讓你們掃興了。燕子笑着說沒事兒,回頭改天再找你出來玩兒。
我一回頭看見蘭子還在房間裡給我鋪床,我冷冷對她說你也走吧。蘭子不說話,鋪完了床走到我跟前小聲說,你的內衣在床頭,洗完了澡記得換,記得穿着睡衣睡覺光着身子容易着涼。我聽着這話心裡一陣陣的揪着疼,咬牙黑着臉冷冷說,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蘭子眼睛紅紅的走了出去,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人走光了,我看着偌大的房子心裡也覺得特空虛,趕緊跑進洗手間脫光了跳進了浴缸里泡着。心裡想同樣是水,怎麼冷水能泡死人,熱水泡着卻這麼舒坦呢?
泡了一會忽然又聽見大門被砸得砰砰作響,我跳起來三下五除二給自己擦了個半干,圍着浴巾濕漉漉的光着腳丫子去開門。門一開就看見石石笑得特詭異站在門外。
我說你怎麼又回來了。石石收起笑容,特嚴肅對我說我怕你出事,就回來看看你。
這話就像一個錐子,一下就突破了我強忍了半天的心裡防線,我眼淚嘩嘩的流,然後狠狠踹了他一腳,大聲說石石你他媽真是我兄弟!
我抱了條被子給自己裹上,然後和石石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我抽他的軟中華,他抽我的中南海。抽了會兒我突然開口問他說,石石,我是不是特沒用?石石眼睛一瞪說當然不是,你要是沒用我早就死在北京不知多少回了。我小聲說可是蘭子看不起我,她打心裡覺得我沒用,覺得我沒錢。說着說着我眼睛又紅了。石石也特別難過,說陳陽你別這樣!沒錢我給你,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明天我們就去銀行!我捶了他一拳說,靠,我要你的錢幹嗎?石石嘆了口氣說你也別怪蘭子,咱們都是從小玩了多少年了你還不了解她麼?她本來不是那種愛錢的女人,也是被周圍的環境影響的。我看着石石冷不丁說了一句,我不怪她,都是這世道逼良為娼。
其實我心裡還是挺難受,聽說她現在公司的老闆一大資本家對她特別的熱情,蘭子要學車,人家開着自己的寶馬接送。蘭子自己家條件也是相當的好,現在她買一件短袖小襯衫就兩千多,比如東方商城這種一般的小資階級進去都會心裡犯怵的地兒,蘭子進去一回隨隨便便一刷卡就是萬兒八千的,我他媽寫一本書才夠她逛兩回街。其實蘭子跟了我對她也沒什麼好兒,我也沒法兒給她那種錦衣玉食的資本家太太的生活。可想着想着我還是覺得心疼,心疼了就抽煙,抽完了石石的軟中華就抽我的中南海,中南海抽完了我對石石說我要睡了你愛幹嘛幹嘛吧。說完抱着被子鑽進房間四仰八叉躺上床後就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覺得自己有點不對了,一站起來就頭暈眼睛花,看着家裡的什麼東西好像都在轉動,東西轉不要緊,可它們一轉我自個兒也忍不住跟着轉,沒轉兩圈我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我不敢睜開眼,可發覺閉着眼睛還是暈。電話忽然響了,我掙扎半天就是站不起來,好容易扶着牆讓自己直立起來了,電話又不響了。緊跟着床頭的手機開始響,我伸手在床邊摸了半天,才從枕頭下面把手機摸了出來,沒想那麼多先接聽電話。電話那頭一個特甜的聲音笑着說流氓你幹嘛呢半天不接電話?我剛從北京辦完事情回來了,到家什麼人還沒見呢第一個想着就來找你了。你不是說我回來要請我吃飯然後還要勾搭我麼,現在我可是又送上門來了。我耐着性子聽她說完,然後剛想說什麼,鼻子一癢,先使勁打了一個噴嚏,打完了眼淚鼻涕一下全流出來了。電話那頭一下樂了,說陳陽你幹嗎呢?我瓮聲瓮氣的對電話里說沒事兒我正在家裡躲着偷偷流眼淚呢。電話那頭立刻就不笑,聲音也變得嚴肅說,陳陽你真沒事吧?我怎麼聽你聲音不對,你不會真在哭吧?我顫顫巍巍把自己挪到床上,本來還想死扛,可覺得自己身體好像實在不行了,就不敢再硬挺,嘆了口氣對着電話特不好意思的說,微微,救命。
說完我就昏過去了。
微微是我的一個特好的朋友,而且還是一個特別讓我佩服的女孩兒。她從英國留學回來後,混進了CCTV,然後光榮成為北京流竄人員的一份子,三天兩頭的和一幫哥們姐們在北京城裡各大娛樂場所轉戰南北。那會兒我雖然也在北京和石石毛豆一起流竄,但我並不認識她。
認識微微是在我2002年從北京回南京後,一次特別巧合的機會我在網絡上和她勾搭上了,一來二去我知道她是北京的,她知道我是從北京回去的。然後又發現我們居然都是南京人。當時我們就納悶了,我們倆同歲,從上大學之前在南京廝混的十幾年,再加上北京流竄的幾年,一共有將近20年的時間我們都混跡在一個城市,而且我認識的人和她認識的人居然有不少彼此都是認識——微微老說我的這句話象繞口令。這麼說吧,我們彼此認識很多共同的朋友,我們在南京這座城市一起待了這麼多年,又在北京這同一座城市一起混了幾年,可我們居然不認識對方。更蹊蹺的是,很多次我們共同的朋友招集的飯局和聚會,要麼就是我有事未能出席,要麼就是她未能到場,以至於我們彼此錯過了這麼多年——微微說我的這話聽着特別肉麻。
剛從網絡上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從CCTV辭職出來了,成為了北京若干待業精英中的一員,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自己的簡歷挨個給北京排名最靠前的企業公司寄過去,基本上這些公司都是世界500強,最差也是國內50強。再次點的公司微微連看都不肯看人家一眼,說是丟不起那人。結果直接導致了微微未能繼續留在北京。
據說本來還有一個極好的機會的,一個國內著名的門戶網站被微微那嚇人的個人簡歷蒙住了,談完了細節後雙方都很滿意,然後對方負責人就問微微希望薪水標準是多少,據說當時微微特矜持的報了一個數字給那個負責人,結果那個負責人立刻臉就黑了,面有難色說,小姐,您這個數字,要是在納斯達克指數沒暴跌之前我們還是可以承受的,可是現在……微微都沒等人家說完,就很有骨氣的和人家說了句拜拜。
我和微微都是那種骨子裡面飛揚跋扈得不行的人,一身錚錚傲骨可偏偏在這個只有裝孫子才能生存的社會裡面苦苦掙扎。所以我們迅速的相見恨晚,當時我就宣布我喜歡上她了,然後她也宣布對我極具好感,為此我還寫了一封連盲人都能酸的重見光明的情書貼在了西祠網站,結果被我那個西祠站長朋友把情書貼到了西祠網站首頁鏈接。後來我心裡暗自盤算,西祠號稱註冊用戶幾百萬,撇去水份不說,三五十萬總是有的。這下我和微微之間的姦情可算是路人皆知了,已經直追司馬昭那顆心了。
這麼說吧,反正那會兒我和微微都陷入了這中虛幻的感情當中,我們沒事兒就拿手機發信息,然後晚上我就給她打電話,一聊就聊上幾個小時,說出來的話聽着都叫人臉紅心熱。
結果微微從北京回來兩人一見面,都傻了。
不是說微微不漂亮,恰恰相反,微微是一個特漂亮特尤物的女孩兒,眉目含情眼睛輕輕一轉就風情萬種了,和她一比,田紅那種千年女妖簡直就是個鄉下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微微剛回南京,那天我在約定地點,就見着老遠一個美女如一朵祥雲一樣飄過來了,一頭栗紅色離子燙直發,一張臉精緻就象是經過PHOTO特殊處理,連左邊嘴角的那個酒窩都漂亮得那麼驚心動魄,那一件黑色的高翻領毛衣一看就價值不菲,手裡拎着一個LV的手袋。當時見微微面的時候我的心情就只能用驚艷這兩個字來形容。
也不是說我長的醜陋,我天生長了一張能吃軟飯的臉,而且那會我已經漸漸的不復從前那種骨瘦如柴弱不禁風的樣子,在我去北京的第二年我就開始變得健壯起來,現在的體形雖然稱不上壯碩至少也算挺拔。這點我從微微第一眼看我時眼睛裡滿意的笑意就能充分體會到。
可我們還是不來電。
用微微的話說,和我聊天怎麼聊怎麼覺得就好像是自個兒在家照鏡子——我們倆思維和說話都太象了,看事情的觀點和說話的口吻常常驚人的一致。可面對一個和自己如此想象的人,我們在最初的熱烈交談後就沮喪的發現,我們之間無法產生愛情——我們都不是那種有自戀嗜好的人。
於是我們只好做朋友,非常非常要好的那種,而且是那種臭味相投狼狽為奸類型的。
第九章
記憶
記憶就好像一件你藏在衣櫃深處的舊衣服,一方面你嫌它樣式太陳舊了而不願意再去穿它,另一方面又有些可惜當初花去的銀子。直到某一天你無意中翻出這件衣服時發現因為自己長高長大了而顯得衣服尺寸太小——於是你終於心安理得的把它丟掉了。
可沒準某天你忽然又想起這件衣服,又覺得有點心疼。
我也不知道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覺得自己忽然變得特憂鬱,憂鬱的好像一個偽後現代主義詩人,並且把自己腦子裡這些可笑的詞句說給微微聽。
你可以想象當時的場景:在醫院的病房裡,我穿着病號服,眉宇間洋溢着濃濃的憂愁。微微坐在我面前,笑得好像秋天裡的蘋果,她站起身打開窗戶,讓外面的陽光灑進來。
陽光透過灰濛濛的窗戶,落在微微那張精緻的臉上,無比動人。
我看着微微,忽然心裡覺得很酸,然後小聲說,微微,蘭子不愛我了,雖然她嘴上沒說,可我知道她已經不愛我了。
微微一愣,然後笑得更加燦爛,遞給我一支煙說,你抽着,我出去給你把風看着護士。
微微一出去,我就又開始流眼淚,然後腦子裡面的場景一個勁頭的亂轉,可轉來轉去都是蘭子那張青春的臉龐。
多年以後我們的臉依然青春燦爛,可我們的心已經變得破破爛爛。
記得當年蘭子還是一個沒什麼心機的小孩兒,我可以輕易的把握住她的思維脈絡,然後掌控她的喜怒哀樂情緒波動。一句話可以讓她笑,一句話可以讓她跳。
蘭子從北京回南京那天晚上石石告訴我蘭子的話後,我連續一個星期的心神不寧。做事情的時候會忽然腦子短路,然後把後半截給完全忘記。
比如我去上課時在路上會忽然忘記自己今天上的是什麼課或是在哪個教室,只好回宿舍看課表,可等我回到宿舍後我又會把上課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然後心安理得的上網睡覺。
我一直在考慮一件事情,就是要不要給蘭子打一個電話。
石石說的一點都不錯,我看着特別什麼都不吝的勁頭,其實都是裝的。我的內心根本就是一個純潔得不行的小屁孩兒。
我確實是小屁孩兒,小孩的天性就是情緒會莫名而來然後會莫名而去。所以,我想通的那天,也是毫無徵兆的。那天下着雨,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難以集中精力思考,腦子亂的像夏天野地里的狗尾巴草。
這時三爺忽然打電話來給我,說他正在廁所里大號,結果發現身上除了人民幣沒有一張紙,要我趕緊帶着草紙去救駕。
我拎着一卷手紙奔向廁所,出門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抬頭一看見那張嬌媚若桃花一樣的臉就愣住了。我想不到田紅還會來這裡找石石,想不到她居然還是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大哭過的樣子。於是我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視覺幻想。
田紅小聲問我石石在嗎?我冷冷說不在,有事你打電話找他,不過我勸你最好別打。
田紅說,我上午打過,他不肯接。我惡毒的說他不接是正常的,接了才是有毛病呢。聽了這話田紅臉色一黯。我面帶狐疑的看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演戲。我忽然想起蘭子上次說的那句話:破鞋來了,趕緊捂好錢包。
田紅忽然抬起頭冷冷看着我,她的眼睛裡絲毫沒有一點畏懼,對我冷冰冰說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我說那要問問你自己是不是讓人看得起了。田紅靜靜看了我半天,丟下一句:人與人是不一樣的。然後走了。
我琢磨着這句話,然後又想起蘭子。忽然間我非常非常憎恨田紅,不是因為她玩兒了石石,也不是因為她又跑來找石石,而是因為她又讓我想起了蘭子。
默默回到宿舍,然後坐在床頭想了半個小時,我發覺自己實在很難分辨內心對蘭子的感情。我喜歡蘭子,但從來沒有想過和她之間會產生愛情,在我心裡,她就像是一個需要別人去照顧她去遷就她去管着她小女孩兒,是一個為了吃不到一串糖葫蘆能鬧半天情緒的孩子——我忽然冷不丁又想起,自己也是一個小孩兒,如果說成熟的話,蘭子其實比我還成熟呢,至少她還有過初戀了,可我的初戀還在含苞待放呢。
這麼一想我就豁然開朗了。我心情忽然就好轉了起來,為自己想通了而高興,高興完了又猛然發覺自己這麼高興是因為能夠和蘭子在一起了,原來自己還是喜歡蘭子的,想清了這一節,我更為自己高興了,不由得的手舞足蹈。猛然發現手裡還攥着一卷手紙,想起三爺還在等我救駕,趕緊撒丫子就奔出去了。
趕到廁所的時候,三爺蹲在那兒臉都綠了,兩條小細腿兒抖得跟篩糠似的。
第十章
愛情是這樣誕生的
當天下午我給石石留了一個條就直奔機場,晚上就空降到了南京。回來前先在某飯店訂了一間房。開房間的時候,因為我用的是南京的身份證,所以服務員看我的眼神包含了無限內容。
我是偷偷回來的,當然不敢回家住。我的父母要是知道我逃課跑回來,估計能車裂了我。其實爸媽從前不太怎麼管我,他們都忙。老爸和老媽都是從前糧食系統工作的,屬於有些門道,後來乾脆就辭職自己做起了糧食生意。在這行混跡久了碼頭也熟悉,所以我們家老頭子也玩兒的得心應手。印象中我們家老頭子永遠都是一手拿着一個手機然後站在倉庫前指揮把一袋袋的糧食大米裝上一輛輛卡車,然後發往祖國各地。我老媽則是坐在一個辦公室里啪啪的按着計算器,然後嘴角都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頭頂上一個碩大的牌匾,上書:民以食為天。
這幅畫面一直伴隨我成長,僅僅是在某些時間畫面中的某些細節略加改變,比如老爸手裡手機的型號款式,以及老媽手裡的計算器漸漸變成了筆記本。
我沒有急於去見蘭子,我在大街上彷徨了一個小時,給自己鼓了無數勇氣,最後又找了個超市買了瓶啤酒喝了。然後才邁着狼步走進蘭子的校園,直奔女生宿舍。
我拿出手機,撥通蘭子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我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句蘭子,然後就傻了,張大嘴巴半天就是擠不出一個字來。
你說吧,我聽着呢。蘭子的聲音似乎很平靜。
我就在你樓下。我小心翼翼的說出這句話。
什麼??果然,蘭子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十幾個分貝。寂靜的黑夜中,我可以很清晰的聽見宿舍樓上傳來清楚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我想象中的畫面應該是蘭子跳出被窩,黑暗中激動得把暖水瓶踹翻了。
很快的,二樓的一扇窗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腦袋伸了出來。借着昏黃昏黃的路燈,我可以看見蘭子那張臉龐,她在對我笑。
蘭子說你怎麼回來了?你又逃課了?你腦子壞了?石石怎麼樣了?你家裡人知道你回來麼?
我靜靜等着蘭子說完,然後輕輕說了一句,我為你回來了。
蘭子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等着,我翻窗戶出來。
等了一會兒,窗戶中探出半個身子,然後蘭子整個人坐在窗沿上,黑暗中兩條腿在空中晃啊晃啊的。我嚇得趕緊說你別跳,我過來接着你。
蘭子抱着裸露在外面的水管一點一點往下挪。我張着手在下面接着,然後我說跳吧!蘭子立刻從上面落了下來。我雙手一把接住她,由於下墜的力量大,帶倒了我抱着蘭子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喘息未定,我問她,你摔着了麼?嚇壞了吧?
沒有。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掉地上的。蘭子堅定的看着我,摟着我的脖子。
我感覺懷裡她在瑟瑟發抖,就問,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蘭子笑容中帶着奸詐,說天氣涼,我冷。又說,你怎麼也在發抖?
我笑得更加奸詐說,我也冷。於是抱着她的雙手又收緊了幾分。
當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勇氣,我毫不猶豫的就對着她的雙唇吻了下去。
是甜的。
蘭子這丫頭估計沒怎麼翻過窗戶,當時腦子一熱從二樓跳下來。可再叫她自己爬上去,就絕對是不可能的了。激動過後看着二樓的窗戶我們倆都傻眼了。我摟着蘭子在樓下轉悠了幾圈,然後說,要不你跟我回去吧。黑暗中蘭子沒說話,只是身體還在發抖,我沒問她,因為我也在發抖。
我知道,我們都不冷,但心裡激動得控制不住。
剛到酒店樓下蘭子就臉紅得跟抹了朱墨一樣。我在開房門的時候,她小聲罵了一句:男人果然是壞蛋。
等進去後看見只有一張床,蘭子就不幹了。撲過來拎着我的耳朵厲聲問你想幹嘛?
我心裡特委屈,說我也沒想到你會來,就定了一個單人房間。
蘭子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然後惡狠狠扔過來一句話,晚上你睡覺不許脫衣服!然後臉一紅竄進了洗手間,把我一個人關在外面。我呆呆坐着,房間裡一片安靜,就聽見洗手間裡水嘩嘩直響。
我脫了大衣鑽進被窩,等了半天不見蘭子出來,忍不住大聲說,你在裡面幹什麼?我等你半天了。說完這話我自己也覺得不對,什麼叫我等半天了?聽着就特做賊心虛的感覺!
蘭子在裡面大聲說,你先把燈關了我才出來!
我把燈關了,然後坐在床上等着。過了半天,洗手間門打開一條縫,蘭子從裡面露出一個腦袋正往房間裡張望,我們倆眼神一下就對上了。蘭子尖叫一聲,頭立刻又縮了回去。
我哭笑不得,說你要是再叫,回頭把酒店保安招來,把我們倆當那什麼抓起來就不好了。蘭子說你先躺下把眼睛閉上,不許看我!我說我已經閉上眼睛了,你出來吧。蘭子不信,說你轉過身去睡。我氣的一下坐了起來,說你乾脆把我綁起來算了!洗手間裡果然半天不說話了,我以為蘭子被我這話說得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正在得意呢,蘭子忽然冷不丁又丟出來一句,說我找過了,洗手間裡沒繩子。當時我聽了眼睛一黑,差點就昏死過去。心想這什么女孩兒啊!
我躺下,身體縮在被窩裡,房間裡安靜得嚇人,我仿佛能清晰得聽見自己心跳在激情澎湃。洗手間門再次打開,蘭子躡手躡腳走到床前,我背對着她,仿佛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氣息,香香的甜甜的,像春天裡的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