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笑臉 - 第6章
跳舞
三爺臉色變得深沉,淡淡說到底是誰的孩子那別人就不知道了,得問她田紅自己。這事情你別和石石說,估計沒石石什麼事情,別又把他陷進去。
我嘴裡不說話點了點頭,心裡卻暗暗打鼓,想起那日田紅來找石石,總覺得心裡那麼不踏實。
我心裡一動,望着三爺說這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三爺臉上似笑非笑,說我最近來往的一個女孩是和田紅一個宿舍的,這種事情瞞別人可以,自己身邊的人根本瞞不住。
我嘆了口氣,說你認識的這個女孩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這種事情她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怎麼還到處往外傳呵。
三爺飛快的撣了撣落在身上的煙灰,然後冷冷說,這你就不懂了,這世界上最守不住秘密的就是女人,何況還是別人的秘密。
第十五章
醫院
我和三爺的擔心都成了事實,田紅的事情爆發的異常突然。
那天我在上文學史課,手機忽然就響了,然後電話裡面石石用一種氣急敗壞的口吻對我喊叫,陳陽,你快過來,我在協和醫院——多帶錢!
我下意識的心裡一咯噔,心想,壞了!
顧不上周圍同學的眼神,我抱着書和教授打了個招呼就衝出了教室。
忙亂中給三爺打了個電話,然後奔回宿舍揣幾千塊錢在身上,出門攔車就沖向醫院了。
石石就坐在醫院大廳里,表情呆滯,目光渙散,最扎眼的是他身上還蹭了一身的血。血已經幹了,看上去紅紅黑黑的。
看見我從門口進來,石石一下就蹦起來了,我把錢給了他,石石也不和我說話,就忙着幾個窗口來回跑着交錢。然後拿了單子就往裡面奔。我心裡嘆息,只好跟在後面。
田紅人已經送進去急救了,石石就坐在外面臉色慘白。我過去叫了他兩聲,都沒答應。我急了,伸手拍了拍他臉。石石眼神才一點一點的回了過來,然後一點一點的集中在了我臉上。
陳陽,田紅懷孕了。石石的語氣格外的沉重。
我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了。看着石石慘白的臉色,我試圖安慰他,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懷孕而已,你別這麼緊張,這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
石石抬頭看了我一眼,臉色更凝重,一字一字說,是宮外孕,大出血。
我當時也懵了。
我當然知道宮外孕大出血是什麼意思,那是弄不好了會死人的。
我雖然不喜歡田紅這個人,但是真的涉及到了死亡,也就不那麼討厭她了。人命總是第一位的。不管如何,這是一條人命呵。
我想再安慰石石兩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麼。我們都還年輕,年輕到還不懂得如何面對死亡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對於我們來說,顯得過於陌生和沉重了。
事情的經過是石石斷斷續續告訴我的。
田紅暈倒在宿舍裡面,結果被人發現的時候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血,當時就又險些嚇暈過去一個。幾個女孩慌張中就有人打了石石的電話——當初石石追田紅的時候對她的幾個同學很是討好了一陣子,所以她們有石石的電話。
我沉默着,看着石石低頭抓自己頭髮。腦子裡想到自己隱瞞了田紅來找他的事情,總覺得有些愧疚。
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音,然後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就跑了進來,我立刻就辨認出來為首的一個男的就是那天晚上我在田紅家見到的那個IT青年。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石石,果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個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石石已經一下就躥了出去,衝到那個男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那傢伙似乎也被打懵了,倒是身後的同伴反應迅速,立刻就衝上去要把石石推開,石石揪住那個男人的領子還要再打。兩邊已經開始推推搡搡的動手了。
我趕緊沖了過去,一把拉住石石,然後擠到兩人中間死命把他們隔開,然後轉過身把那個男人猛的推開幾步,吼道,你們他媽都住手!
石石還要往上沖,我也一把將他推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瞪眼說你他媽也給我老實坐着!
我回過身冷冷看着那個男人,他臉紅脖子粗的盯着石石。
你怎麼來了?我冷冷說。
那人沒看我,只是衝着石石大聲說你他媽怎麼在這兒?
石石狠狠瞪着他說,你趕緊給我滾蛋!那人也不肯示弱,大聲說要不我們倆試試看誰能叫誰滾蛋!
老實說我不想打架。不為別的,只是覺得為了這種混蛋事情打架實在犯不上。但石石都翻臉了,我也只能撐着他。我冷冷瞧着那個人,說要不我們到外面去,該怎麼辦怎麼辦!反正這就是醫院,真把你揍出什麼毛病來也方便急救!
那男的剛要說話,他後面的那個同伴冷不丁說了一句,你們真想打也行,改天咱們找個時間!現在人還在裡面躺着呢,我們沒功夫和你們倆小孩子折騰!
我一下就被這話里輕蔑的口氣激怒了。那人忽然拉了拉IT青年,說既然這裡有人扛着了,我們倆也就別犯傻了,咱們回吧,該幹嘛幹嘛。讓他們倆傻小子在這兒耗着吧。
IT青年情緒也穩定了,摸了摸被石石打的那半邊臉,說你這是第二次和我動手了,回頭要是不教訓教訓你,還真讓你以為在北京這麼好混的。說完兩人還真的就掉頭就走了。
這一走,我倒是愣住了,一下子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三爺十分鐘後到來,聽我說了剛才的事情,忍不住就嘆氣,說你們倆確實是小孩子。我皺眉說什麼意思?
三爺偷偷瞧了一眼石石,然後把我拉到邊上小聲說,人還在急救,孩子到底是誰的不知道,真要追究起來,也是個糊塗帳——反正孩子不可能生下來吧,到底是誰的責任誰也說不清楚。這下好了,你們倆傻小子二話不說就先搶着扛下來了。人家反正是玩兒,出了麻煩有人頂着了,他們當然巴不得閃得遠遠的!
石石忽然回過神了,大罵說誰喊那個孫子來的?
三爺冷冷說還能有誰?田紅的同學唄!田紅的男朋友又不止你一個,她們有你的電話自然也有他的電話。
我罵道,靠!這些女人真會瞎搞事情!
第十六章
犯傻
田紅是救過來了。不管孩子是誰的,石石還是陷進去了。
住院到出院,然後細心貼身伺候。這些石石都承擔下來了。一連兩個月,石石可算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勸石石先和田紅把事情問清楚了再這麼孝順,到底是誰造的孽還沒弄清楚呢。但石石表示不管如何他都不忍心這麼看着田紅這樣子不管,並且說照顧照顧她算是盡了自己最後一份心,也算是對得起自己良心了——等她好了以後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
可眼看着一天天下來,石石就又不對頭了。
兩個月下來,就算是真生孩子坐月子也該好了,可石石還是見天的往田紅那裡跑。每天回來後都坐在宿舍裡面愁眉苦臉。然後就買了酒偷偷往宿舍裡面帶,拉着我和三爺陪他喝。一面喝一面向我們傾訴田紅是如何在他面前淚流滿面痛哭流涕,是如何向他懺悔請求他原諒,是如何可憐如何悽慘——總之就是一個意思,現在田紅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田紅。但是想到這次懷孕的事情,他心裡又忍不下這口氣。不知道該不該原諒田紅。
我和三爺都聽膩味了,開始還企圖點醒他不要再被田紅這種女人所糾纏了,並且不厭其煩的列舉了古往今來無數典故事例試圖向他證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道理。
可石石就是執迷不悟。
常常是我們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一番後,他也指天發誓絕不會再被這女人的言詞所心軟。可結果第二天從田紅那裡回來後又拉我們出去喝酒,喝高了仍然是可憐兮兮一副痛苦的樣子,然後臉紅脖子粗的拽着我和三爺又問那個問題:你們說我該原諒她麼?
幾次三番後我和三爺都煩了,都覺得這孩子沒法拉回頭了。不如讓他自己愛怎麼着就怎麼着了,不吃點苦頭看來他是沒有醒悟的那一天。而且同時我和三爺也覺得再這麼見天的被他拉着喝酒,我們倆就算是喝出脂肪肝酒精肝來也無濟於事。
不久石石就又和田紅在一起了。
我和蘭子通電話的時候把這事情說了一遍,電話那頭蘭子的語氣很是不屑。
她說,等着吧,這小子有苦頭吃的。
我說這也沒辦法,為愛情犯傻的人世上多了,不光石石一個。
蘭子說將來你不會這麼犯傻吧?
我嘿嘿一笑,故意說我是誰啊,你以為自己多大魅力?就能讓我為你犯傻?然後蘭子在電話那頭就笑罵我沒良心。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多年後我和蘭子愛情觸礁的時候,我也一樣犯傻,並且比石石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十七章
衝突
石石和田紅重新好上之後,總想找機會帶田紅和我們一起吃頓飯。他知道我和三爺心裡不待見田紅,可又不想自己的女朋友和好朋友之間總這麼晾着。我明白石石的用心良苦,就答應了,三爺也答應了。
於是就有了那頓飯局。
天地良心,如果我能早知道那天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打死我也不會去吃那頓飯。
飯局就設在了學校後門不遠的一家小餐館,那家餐館專門招待一些不堪被學校食堂荼毒偶爾出來打牙祭的窮學生,以物美價廉而著稱,頗受我們學校學生歡迎。
那天氣氛開始是很尷尬的,我和三爺沉默着抽煙吞雲吐霧,田紅也一臉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一盤爆炒腰花一言不發。石石很鄭重的給每個人倒了一杯酒,然後正兒八經的說,咱們把這杯喝了吧,喝了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說完了石石就給我們使眼色。
三爺第一個把酒杯舉了起來,然後看着田紅說,以前大家都有些誤會,就過去了。今後你和石石在一起,就是我們弟妹了。我還是沒說話,三爺和田紅沒打過什麼交道,但我和田紅可是曾經衝突過的。想想當初那天晚上我去找田紅的時候,兩人臉紅脖子粗說的那些惡毒的話,這麼一杯酒就茲當全咽回去了,心裡這氣兒總有點不順。
石石偷眼看我,看着石石可憐兮兮的眼神,我心裡就沒法堅硬下去了。我心想算了,誰叫這小王八蛋被愛情燒壞了腦子呢。咽下去就咽下去吧,然後一仰脖子就把酒幹了。
三爺和石石都努力營造氣氛插科打諢,我心想人家石石都不在乎田紅的那些事情,我着什麼急呵,反正田紅又不是我老婆。於是我也就全力配合他們。一時間大家說說笑笑,看着也算是熱鬧了。可一片笑語嫣然之下,總讓人覺得有點居心叵測的意思。
一頓飯結束,石石的意思是趁着大家高興,找個地方繼續。估計是看着氣氛不錯,想借着這個勢頭盡一步拉攏大家的關係。我和三爺一個意思,心想飯都吃了,別的也就不在乎了。於是三男一女就打車去了三里屯。
下了車石石說去哪家?田紅和三爺都說無所謂,我隨便伸手指了一個地方,說就那兒吧。然後領頭就先走過去了。
我沒注意,田紅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酒吧里放着已經成了古董的薛岳的曲子,偌大的場子裡就一桌人。一進去我們都愣住了。那桌中間坐着的正好就是那IT青年。他也看到我們,眼睛裡冒着火。
我雖然晚上沒少喝酒,但還算清醒,立刻回頭和石石說,要不咱們換一家吧。石石死死盯着那IT青年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我趕緊拉了拉他小聲警告他說事情好容易過去了,你要真想和田紅好就別再惹出什麼岔子來了!
石石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我們轉身準備走,那IT青年不幹了,大聲說怎麼來了又走呵?是不是不敢見人呵?這話一放出來,石石立刻輕輕推開我,大步就往裡面走,找了個空桌子坐了下來。我們只好跟着進去。田紅臉上似乎有些慘白。
那桌人嘰嘰咕咕小聲商量了一會,就開始大聲挑釁,我和石石就要站起來翻臉。三爺狠狠踩了我們一腳,說別衝動,在這兒動手咱們吃虧。
坐了一會三爺忽然說那桌左邊那個黑衣服的我認識。我說那是什麼人?三爺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說也不是什麼人,不過就是錢多的能砸死人而已。北京城裡有錢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幾個像他這麼囂張的。
那邊看我們不接茬兒,IT青年忽然站起來就大聲喊,田紅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旁邊立刻有人跟着起鬨,說對,是得問問清楚,咱生的是兒子是女兒呵?
石石臉色立刻就變了,跳起來大罵說我操你大爺!然後抓了一個酒瓶子就沖說話那個人扔了過去。那人頭一偏躲了過去,瓶子砸在了牆上。對方叫罵着呼啦一下就站起來五六個,當前一個人順手操起一個摺疊凳子就朝石石腦袋掄了過來。三爺大吼一聲,一腳把石石踹到一邊躲了過去。凳子砸在了我們的桌子上,一桌子瓶子全呼啦到了地上。石石已經和他們扭打在了一起,我正抬腿把面前一個人踢開,後面就有人掐住我的脖子。然後無數拳頭就朝我臉上身上砸了下來。石石大吼一聲,從地上摸了一個瓶子又往對方人多的地方砸了過去,啪的一聲,立刻就有一個人哎喲慘叫着蹲了下去。那個穿黑衣服的忽然從腰裡面拔出了一把刀。我一看心裡立刻一沉,心想壞了。我推開面前的人,沖石石喊道,小心,他們有傢伙!
那個黑衣服的嘴裡罵了一句,然後操了刀就直奔石石過去了。三爺此刻正被兩個傢伙壓在了地上,那個黑衣人從他身邊走過,三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一個猛子就跳了起來,順手操了一個酒瓶,在後面當頭就是一下,瓶子砸在那人腦袋上碎了,那人痛叫一聲,轉身一把攥住三爺,手裡的短刀豎着砍下去了。三爺胸口挨了一下,猛的把他推開,然後就往後倒,那人跟上去排胸又扎了兩刀。
旁邊的人都嚇呆了,都住了手,兩個還算清醒的沖了上去趕緊把那人拉開刀子也奪下,叫罵道他媽快住手,你殺人!
那人似乎也冷靜下來了,看着三爺到在地上血泊中,身子還不停的抽搐。我和石石也懵了,或者說是有點嚇傻了。那人忽然大叫一聲,一把推開身邊的人,然後撒腿就往外面跑了。我立刻也回過神來了,一把推開掐着我脖子的人,大步就衝到三爺面前。石石大吼說你別碰他,現在不能碰他,趕緊打電話!
沒說完呢門外呼啦就衝進來幾個警察,當先一個大聲問你們這兒誰報的警?
等了半天,吧檯裡面的一個吧員才冒出腦袋怯生生回答說,我,我打的電話。
整個衝突廝打過程中,田紅沒有說一句話,就這麼冷冷在一邊看着,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第十八章
年輕的代價
我們都先被拉去了醫院,驗傷結果,我頭上挨了一個啤酒瓶,身上多處軟組織受傷。石石被人用凳子把膀子砸壞了,好在傷得不重,沒骨折,據說是骨裂。此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皮外傷。
三爺身上三處刀傷,一處在前胸,是砍出來的,好在身上衣服夠厚實,沒傷到筋骨,但也留下了一個十厘米左右的刀口。可另外兩處就嚴重多了,是用刀子扎出來的。尤其是一刀還傷到了胃部。經過急救也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
酒吧人員的口供也證明了是對方挑釁動手在先,並且傷人的刀子也是對方攜帶的。傷人的那個傢伙又在逃,我們一方都是在校大學生。警察問起我和石石,我們都一口咬定是對方調戲我們女同學才動的手。我和石石可以暫時在醫院裡面處理傷勢,但是醫院還是有警察跟着。此外還有對方幾個傷者也在醫院,警察主要是為了看住那幾個人。
我和石石沒等包紮利索,就一瘸一拐跑去看三爺。這會三爺已經在病房裡面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也做了簡單的手術,只是包紮的地方還隱約的滲着紅色。看着就特別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