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趁年華 - 第1章
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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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酒趁年華》作者:我想吃肉
文案
顏神佑不滿一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周圍的女人都兇殘到了一定境界。所以,她下定決心,一定要以長輩先賢為標榜,要更霸氣側漏一點,不要讓長輩的威風在自己這裡失傳。
首先,把雙Q欠費繳上……
其次,多多向前輩先賢學習。
最後,創造兇殘新境界!
穿越一回不容易,可不是為了委屈自己當小媳婦兒來的!可是……她是來給人當閨女的,親爹還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求破。
想寫篇爽文來的,總覺得宅斗不止是下藥下舌頭,女人的舞台應該更寬廣一點,我估妄言之,諸位估妄聽之。
內容標籤:
穿越時空
主角:顏神佑
編輯評價
剛穿越那會兒,顏神佑抓到了一手爛牌。在崇尚世家的氛圍里,做了一個暴發戶家的小朋友,她還有一個犯了中二病的爹,再往上數,還有個偏心的祖父。幸虧這家裡還有靠譜的親媽、親奶奶,打起精神向她們學習,甭管在什麼年代,都是自己最靠得住。旁觀完祖母的手段之後,忽然醍醐灌頂——女人不該窩囊的活着,不該做個隱忍的小媳婦兒。顏神佑以此為座右銘,開始了折騰的一生。
本文以幽默輕鬆的筆觸,描寫了一組個性鮮明、形象生動的人物,使人讀來會心一笑。
第1章
坑爹的處境
有一個嘮叨的奶娘,無疑是穿越人士的一件幸事。通過她的嘴巴,你能夠知道許多背景資料,從而免去了自己的許多麻煩和危險。哪怕是個胎穿來的,有這麼一個介紹背景資料的人物,也是節省了許多時間,可以及早作出應對。
可是聽完這位的嘮叨之後,本名譚夕、現名還不知道、也許還沒有起的某人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厥過去!
這奶娘年紀並不大,目測着不過是二十來歲,高個頭兒,略略有些發福,一身乾淨整潔的褐色布衣,頭髮挽起作婦人髻,插着兩枚銀簪子,圓圓的臉兒,眼睛透亮顯出頗為能幹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尖刻的碎嘴婆子,難為她居然這麼能說。
奶娘如是說:「他們顏家一窩子的騙子,沒見過偏心成這樣的父母,什麼樣的好事旁的兒女都有,獨獨閃下你們這一房,果然是根基淺薄沒教養的人家,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奶娘又說:「郎君真是荒唐,鎮日出去與一群狐朋友狗友鬼混!與那些沒規矩不講究的田舍郎一處廝混,越學越壞!娘子本是他們顏家千求萬求來的,他竟然……竟然還出去與那些個賤人一處吃酒!與說親時說的全不一樣,傳聞里『讓位與弟』的好名聲也是假的。小娘子,你娘不容易,她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就指望着你了,你可以好好聽你娘的話,要爭氣,你長大了要有出息,要好好兒地孝敬她啊!」
說這些的時候,奶娘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動作輕柔而小心,顯得十分忠心周到。可這嘴裡的話,真是句句戳心。
好麼,她遇上渣爹了!不對,是她娘遇到了一整個兒的渣婆家了。身為人家閨女,她的處境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譚夕算有點古代常識,知道這「郎君」約摸是說的男主人,代入語境,就是說她這一世的爹。「娘子」自然就是她的生母,「小娘子」估摸就是說的她,她爹姓顏,她自然也姓顏。
通過分析可知,她娘是名媒正娶被「騙」來結婚的大老婆,原本聽說丈夫名聲很好,拜完天地才發現丈夫不靠譜,想後悔也晚了,現在閨女——也就是她——都生出來了,更沒辦法反悔了。她有理由相信,這個「鬼混」不止是喝酒賭錢那麼簡單,搞不好還要上個青樓啥的。她娘還只有她這麼一個閨女,連個兒子都木有!這奶娘應該是她娘這邊兒的人,不然不會這麼說她爹家。並且,她娘這邊兒挺瞧不上她爹這一家的。
好了,現在知道了這些情況,她能做啥?縱有千般本事,也得等她能說話、能走路,有點執行力……再說啊。
認命接受了穿越的事實,都努力調心態,決定做個識時務的種田派了,哪知道家裡的人都還沒認全,就感受到了生存的不易。譚夕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這奶媽是胡說八道的。不過,在她心裡,已經做了出壞的打算了——奶娘說的,或許都是真的。
還沒過周歲呢,要不要這麼早知道這麼慘的情況?!再者,光知道了家庭環境,她還不知道現在處在什麼朝代!
可一個奶娘,又不是度娘,怎麼會事無巨細地介紹呢?想知道,她還有得聽呢!
讓譚夕最鬱悶的是,這位奶娘大約是她娘的忠僕,每天照三餐地給她念叨着「他們顏家沒好人」、「你娘不容易,你娘很可憐,你要聽話懂事爭氣孝敬她」、「你爹是個不干正經事的浪蕩子,四處拈花惹草,你別理她」,再沒多少有用的信息了!總要聽她念上幾十回上述內容,才能從裡面夾雜着聽一點有用的信息,比如罵她祖父「你阿公,腳上的泥還沒洗乾淨就開始擺老太公的譜了,打量人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呢?沒規沒矩,真是可笑!」
還有說她伯父的「大郎也是,做人阿爹的不理事,做人兄長的,親兄弟也不管束管束。還說他明白事理呢,他們顏家可真是好笑。」
譚夕想,這位奶娘說這些的時候,大約是選擇性失憶,忘了懷裡抱着的這個奶娃也姓顏。這位大姐一點也不覺得身為人家傭人,說主人家上上下下的壞話有什麼不對。不但是奶娘,連着譚夕能看得到的、常在屋子裡的四個梳着雙鬟的丫環,也沒一個出聲勸的,並且都做出了同仇敵愾這個表情來。
這四個丫環她倒都認得,都是七、八歲的年紀,粉嫩嫩的小姑娘,名兒估摸着是後改的,十分配套整齊的梅、竹、蘭、菊,讓譚夕總是想起天山童姥家的四胞胎來。穿着一模一樣的綠色制服,樣式卻是直裾。
四人正在活潑的年紀,平日裡在譚夕眼前,或曰在奶娘跟前,卻都是安靜沉默,從不亂說話。這讓譚夕分外奇怪,看這調教丫環的手段,可見不是一般人家,一個奶娘卻又這般放肆地說主人家的壞話,雖然聲音不大,近乎耳語,還頗有些給小主人洗腦的嫌疑——到底她媽跟婆家有多大的冤讎?
好容易聽了奶娘念了好多日子的經,知道了一些事,也對另一些事情越發覺得看不透,這一天,她被奶娘抱去給她娘來看。就聽她娘說:「阿家【1】今日發話,命我們妯娌自與孩兒取名,她便叫神佑吧。」
取了個小名兒,叫神佑。這下好了,名也有了,姓也有了,齊活兒,從此她就是顏神佑了。顏神佑心說,這名字聽起來奇怪了一點,倒也應景,自己確實需要一些好運氣。
奶娘卻又心細,多問一句:「娘子,那兩家的小娘子都叫什麼呢?」
顏神佑她娘淡淡一笑:「她阿姊名福慧,三房的那個,還想着呢。」
奶娘跟着嘲笑:「且得想半天呢!嘖,三娘子上回還鬧笑話兒呢,自己的名字都不識得……」
顏神佑豎着耳朵正聽這八卦聽得入神,難得奶娘這回換了個人來吐槽,她聽着頗覺新鮮。就聽她娘截口道:「說這些個做什麼?名字好與不好的,還須看各人用功。來,把神佑抱來我看看。」
第2章
人造小神童
顏神佑的娘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來看閨女的時候並不多,之前幾個月,顏神佑都是跟着奶娘一處呆着。當然,還是嬰兒的她,最初的幾個月是聽不清也看不清的,不記得那會兒見多見少。反正吧,自打她能聽能看了,就很少見到她娘,只模糊記得一個剪影而已。
然而自這一天起,每日裡卻硬抽出時間來教育女兒--孩子快八個月了,得開始教說話了。別看平常放心奶娘帶着,可統共就生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還跟丈夫不睦,自然是要珍重地教育。先前是因為新嫁娘又有諸多麻煩事務,孩子又小,不須教育,這才放開了手去。眼下卻是恨不得時刻帶在身邊,一眨眼就把知道的都會了。教孩子,不止是教她識幾個字便算完,還要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處事之道,言傳身教、耳濡目染。
顏神佑的娘看起來十分之年輕,以至於顏神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耳朵沒有發育完全聽錯了。這麼個高中生的模樣兒,已經是她娘了?結婚生子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事實就是如此,顏神佑她娘還就是十五歲嫁人,十六歲生了她,如今她沒滿周歲,她娘也僅僅十七而已。可不就是青春粉嫩麼?可惜,這臉上總帶着一抹淡漠,只有在看向女兒的時候才泛起一抹溫柔的笑來,那笑,也是淡淡的。
顏神佑打一看清她娘的長相,就大氣也不敢出。她娘是個美人兒,長得相當大氣,白淨的麵皮瓜子臉,長長的眉毛,一雙鳳眼,鼻如懸膽,櫻桃小口顯得略略豐厚。一頭烏鴉鴉的頭髮挽作個低髻,插幾枚釵,也是錯落有致,並不是黃烘烘堆滿了頭,亮閃閃恨不得顯出自己有錢。長裙曳地、廣袖博帶,衣服上雖沒什麼紋繡,色彩也不那麼活潑鮮亮,卻是做工精緻,完全是工筆畫裡古代仕女的模子,一舉一動,仿佛都帶着嫻靜的氣息。特別特別地有正室范兒。
顏神佑一看她的打扮,大約能判斷出來,這年代,如果是她曉得的歷史的話,當在秦漢之後、隋唐之前。如果是架空,那就只好等着科普了,不過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年份。比如這一身衣裳,就是曲裾,那照常理推測,年代就不會太晚。
她娘出身不簡單,在扛住了奶娘的廢話洗腦之後,顏神佑好不顏易在她的話里找出了她娘的出身——名門姜氏。果然是教養得很好,舉止有度,連聲音都溫柔得恰到好處:「大娘今天有沒有淘氣?來,我看看。」說着就伸手抱了顏神佑去。
顏神佑被她這把聲音鑽進耳朵里,只覺渾身舒爽,好像連加了七天班,被拉去泡溫泉一般,泡得每一個細胞都會展開了,魂兒都飛到頭頂差點沒回來,口水幾乎要流了出來。心說,這長得可真美啊!求長得像娘!
家裡有這樣的美人,老公怎麼能值得出去鬼混呢?真是有眼無珠!顏神佑對她爹的頭一個評價就是——沒有審美。然後揚起一抹笑來,試圖安慰這個在她心裡還是未成年人的娘。
乳母在一旁笑道:「娘子看,小娘子笑了。」
姜氏也笑道:「好好。來,你叫娘,叫娘--」
乳母也在一旁攛掇着讓她叫,還說:「娘子放心,奴婢每天教小娘子,小娘子這般聰明,必能學會的。」
姜氏臉上的笑淡了下來:「要是不能聰明到極點,我倒寧願她笨些個,免得不上不下的,看事兒看得明白,卻又沒有破解之策,不過徒增煩惱。倒不如什麼都看不明白。」
顏神佑怔了一下,聽這意思,眼下難處還不小?扁扁嘴,掙扎了一下手腳吸引了注意力,努力試着發音,也不過發出些個「咿咿呀呀」,聽着完全不像。姜氏聽着女兒稚嫩的聲音,才重新笑了起來,頗覺快慰。
不可否認,是人都有點顏控,顏神佑也不例外,尤其美人是自己親娘的時候,連同性相斥的手續都免了,只求親娘的基因霸氣一點,能覆蓋她那位至今沒有印象的爹的基因。每日裡見這美人娘在自己面前溫言相勸,教她說話,顏神佑也忍不住努力向上。
她想明白了,從奶娘的態度來看,這顏家,就是她家,真不太好混,其他人還沒見着,可就沖這十天半個月沒見着一回的待遇,就知道各方的立場了。這屋裡的這些個人,就是她的盟友了。阿彌陀佛,我黨工作一大方針: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雖然親娘的理論聽起來有一定的道理,只不過處在這麼個環境下,她還是想表現得優秀一點,這樣話語權才能多一點。要不然到時候落個呆呆笨笨的名聲,指不定就叫這家人仨瓜倆棗地給賣了。傻人有傻福這種事情,她是不敢直白地理解的。她一直覺得,這個「傻」才不是真傻,應該是「大智若愚」才對。人的生存空間都是自己爭取來的,扮豬吃老虎神馬的,也先得是個「扮」的才行。
這麼想着,她就越發的努力,畢竟住進了個沒喝孟婆湯的靈魂,不出幾日,她已經能夠發出像模像樣的「娘」了。至於「爹」她是一直沒見着,印象里家裡還有其他的人,這幾日也都沒見過。所以這些稱呼,她都沒有練習,只在心裡默默念了一回。不敢說出聲來,怕與本地的稱呼不相匹配而惹出麻煩。
在姜氏又一次逗她的時候,顏神佑也相當不客氣地大聲說:「娘!」
姜氏十分驚喜,額頭抵着額頭地道:「你再叫一個,再叫一個。」
顏神佑從善如流:「娘娘娘娘……涼涼……」喊得次數太多,走音兒了。
奶娘開心地道:「我就說,咱們小娘子是最聰明的,這家一輩兒三個小娘子,就咱們小娘子最出挑。」
姜氏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出挑又如何?誰叫她不走運投生到我這裡來了呢?再出挑,沒個出挑的父親,以後……也……罷罷,她總還有我為她打算。阿圓,你來……」
奶娘阿圓附耳過去,聽姜氏吩咐了幾句,連連點頭:「您放心,我一定傳出去。還要多教小娘子幾句話才好。」
姜氏道:「我省得,」一面看向女兒,「你乖,要好好學,明白嗎?」
顏神佑當時不明白,一刻鐘以後就明白了——這位虎媽在教沒滿周歲的小朋友背古詩!顏神佑想,學就學吧,公私兩便,大家雙贏,也練得認真。姜氏嗓子好聽,用一種特別的調子念出來,入耳別有一番風味。
顏神佑內心略複雜,姜氏念的這些個詩聽起來都很美,就是一句熟悉的都沒聽過,臥槽!這不會是架空了吧?這不坑爹呢嗎?兩眼一抹黑,啥劇情都不知道了!一般在她這種情況下,她跟她娘兩個明顯屬於失意群體,想翻身,那得是站隊站對了,才能有前途有希望,現在她什麼都不知道了,這要怎麼改變困境?靠磨的嗎?你想磨,還得別人給你磨。
顏神佑特別忐忑地背着詩,說來也怪,也許是年紀小的緣故,她覺得這回的腦子比上回還要好使那麼一點,背東西特順溜特快,幾乎是聽一遍就能記下來了,剩下來的不過是練習發音而已。登時大喜,穿越一回還能掉落「過目不忘」技能嗎?必須善加利用!
姜氏卻分外仔細,一日聽女兒的聲音,忽然說:「阿圓,別總逗她說話,休要累着了嗓子,得不償失。」
顏神佑一怔,她自己都不太注意這事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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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日,整個顏家上下都傳遍了,二房的小娘子,堂姐妹里排行第二的小二娘,她是個八個月就會說話的「神童」!八個月會說話並不算特別稀奇,顏神佑特別難得的地方不僅在於會說話,她不是只會一兩個詞,是能說出許多字詞,還能說些短句了。仿佛「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神鳥,端的是靈異。
在「會說話」後不久的一天上午,姜氏不在,以顏神佑的經驗,她大約是去給婆婆立規矩兼處理自己一房的家務去了,顏神佑就跟着阿圓念書。出乎意料的,阿圓文化水平還不低,一句一句地念詩給顏神佑聽。
阿圓念不一會兒,兩個穿着深藍衣裳、十四五歲的丫環過來了:「老夫人聽說小娘子會說話了,要看看呢。二娘子使我們來招呼一聲兒,阿姐給小娘子包嚴實些,快些抱過去罷。」
阿圓卻是個仔細的人,多問了一句:「都有誰在老夫人跟前呢?」
小丫環答得也爽快,一個圓臉兒的答應道:「三房的三位娘子,還有咱們家出門子的大娘,今日也回來看老夫人呢。」
阿圓也回一個笑:「有勞。」說着,就動手把顏神佑給包了起來,又對顏神佑配的幾個小丫環道:「阿蘭阿菊隨我一道去吧。」她這也是留了個心眼兒,萬一有個什麼傳話跑腿的活計,還是自己的人用起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