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士傳說 - 第12章
方想
牧殤沒有任何表示，一如開始地靜靜立在那注視着眼前的巨無霸，然而卻仿若神祗般高傲地俯視眾生，而眼前的鐵蟒蜥仿佛高高雲端下如螞蟻般的存在。
鐵蟒蜥有如感覺到危險一般，不敢妄動，只是前腿拼命地刨着地，口中發出低沉的吼聲。
葉重在駕駛倉內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戴上頭盔，周圍的一切都浮現在他眼前，牧殤體上不同角度應該都配有多個隱式鏡像，再經過光腦的智能無縫連接，葉重就有如自己站在外面。
葉重驚得嘴都合不攏，這……這也太誇張了吧！這意識訓練基地葉重駕駛過不少光甲，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可沒有一架能和牧相提並論。其它光甲最多只不過屏幕多了點，以確保各個方向都不遺漏。
葉重第一次對牧的來歷感到了神秘。
可是沒等他有什麼想法，眼前景象一變，鐵蟒蜥的全息像在葉重眼前出現，並不斷旋轉，滴，一道紅光掃過，鐵蟒蜥的全息像被無數細小的網格劃分，緊接着在鐵蟒蜥的下巴下出現一道紅的斑塊。
葉重的耳旁突然傳來陌生的電子合成聲：「掃描完畢，確定攻擊目標！」
牧輕輕一躍，從二十多米高的垃圾山，無聲無息就像一隻蝙蝠振翅而起，如果背景是一輪圓月的夜空，絕對會有人把它錯認為踏月色而來的貴公子，優雅、冷漠、散發着致命的誘惑。
光甲居然也能擁有類似人類的氣質？葉重不能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一切都發生在自己眼前。
驀地眼前一花，景色一變，毫無徵兆鐵蟒蜥突然出現在葉重的眼前。葉重的心臟劇烈地收縮，葉重甚至能看清鐵蟒蜥鱗片上有如遠古符咒般神秘莫測的花紋。
如果有其它人在場的話，就會見到極為詭異的一幕，躍在半空無處借力的牧，居然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鐵蟒蜥側前一方。它像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束縛，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
這才有葉重發現鐵蟒蜥突然出在眼前而駭一跳的一幕發生。
鐵蟒蜥也被牧一驚，碩大的頭微微側揚，後腿正要向後倒退。
就在鐵蟒蜥揚頭的一剎那，一道銀芒閃過，鈦杆鋒利的尖端的一點寒光由於極高速的移動，在空氣中游離出一道銀芒，筆直而沒有任何波折，可見牧這一刺的過程中，鈦杆杆尖沒有一絲顫抖，劃破空氣的尖嘯聲直欲撕裂人的耳膜。
「波！」鈦杆深深沒入鐵蟒蜥頸下的那塊嫩肉處，鐵蟒蜥兀自瞪大楮褐色眼珠，不動不動地瞪着牧。牧沒有任何表示，迅速退到離鐵蟒蜥二十米處，注視着鐵蟒蜥。
鐵蟒蜥仿佛現才明白過來，嘶啞淒利的聲音在垃圾場內飄蕩，隨即越來越弱，直至無聲。鐵蟒蜥睜大的眼珠中死氣沉沉，生機早已消逝，嘴角惡臭的涎液雜着鮮紅的血，順着比葉重的手指粗兩倍的牙縫間滲下，滴答滴答地流到地面。
葉重傻了，徹底傻了！從剛開始，葉重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
這是葉重第一次真正見識到牧的實力！這也強得太離譜了吧！
現在葉重的腦海中全部被那奪人心魄的一刺占據，那足以劃破虛空銀線，那撕裂空氣的獨特的聲音，在葉重腦海中一遍一遍回放。
直至牧叫他下來剝皮，他還沒回過神來，腳步都是飄飄忽忽，像踩在雲端。
好半晌，才魂兮歸來，連忙幫着把鐵蟒蜥的鱗片一片片剝離下來。
葉重別剝別道：「牧，你剛才那一刺可真是完美啊！太厲害了！」語氣中說不出的艷羨。
牧不以為然道：「完美？我還差得遠！我那一刺缺少最重要的東西！」
葉重愕然，不由停下手上的活：「差了最重要的東西？什麼東西？」
牧也停下來，耐心解釋：「是精神！雖然我這一刺在力量、角度、時機上都無懈可擊，但我的攻擊缺少精神，另一種說法是缺少了靈魂！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但它一直在我的信息芯片中。相信這種說法有一定可能是正確的！不過，我對於這一點一直以來都無法理解，我的技巧已經發展到光腦現階段所能達到的最高階段，畢竟我不是人類！而這似乎是人類的專利！」
「精神……」葉重喃喃，不禁悠然神往。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不錯，這些天的勝利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但看到牧剛才的一擊，葉重才明白自己還差得遠呢，就牧剛才一擊，葉重確信，自己就絕對躲不過，葉重開始正視自己的實力。氣餒、自卑這些都不是葉重字典里的詞，葉重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達到甚至超過牧！
牧拿起一片鐵蟒蜥鱗，在手上又彎又折，不由贊道：「果然不錯！強度可以達到8．12，韌性在7．0～7．2之間，如此高的強度還能擁有這麼高的韌性，還真是難得！」
說完把一塊鐵蟒蜥放在地上，牧右臂一振，一點銀芒似緩實疾地飄落在這片鐵蟒蜥鱗上，只聽得一聲悶響，塵土以鱗片為中心沿着地面向四周擴散。
牧撿起鱗片，鱗片正中央除了一個細微的點痕沒有其它任何破損的地方，牧點點頭：「果然是好東西，葉子，這些鱗片咱們一片都不要剩啊！」
葉重接口道：「那是當然，這麼好的東西，以後可不見得能碰得到！」看見剛才鱗片下面的地面上蛛網狀的裂痕，葉重不由暗自咋舌。
兩人把鐵蟒晰身上颳得乾乾淨淨，葉重敢打保票，這隻鐵蟒蜥自出生以來，絕沒這麼幹淨過！葉重還灌了滿滿一瓶鐵蟒蜥的血。一直牽掛着這鐵蟒蜥的肉是什麼味道的葉重，當然不會放過個好機會，割了一隻前腿扛在肩上，臨走前還戀戀不捨地不時回頭瞅瞅這座肉山。嘖嘖，爺爺馬上就要走了，還不然，這可以吃多少天啊！
第二十五節
「你確定這能行？」牧不信地問。
葉重無奈地聳聳肩：「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原來一直是我老爹配的，我也只是打過幾次下手，不過那時用的是粗蚓的血，這一時半會到哪去找粗蚓啊？我只好試試這大傢伙的血有沒有用！要是能替代的話就好了，要不然，咱們只有去挖泥了！」
葉重拿出鐵蟒蜥的血倒進一個容器里，然後又倒進幾種不知名的東西，底下一個熱能爐加熱，不一會，混合後的液體咕嚕咕嚕冒着泡，葉重拿着一根棒子不停地攪拌。液體漸漸由紅色變成藍色，映得葉重臉上藍幽幽一片，渾像小說中的邪派巫師製作詛咒藥水。饒是牧膽子大，電子眼也是一陣狂閃。
鐵蟒蜥鱗弄回來了，的確符合修補要求，可是怎樣把這鱗片和金屬甲身連接起來可又成了一大難題！什麼工具都沒有，雖然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要是光有米，其它什麼也沒有，想要做成飯也不是那麼容易。
還好葉重腦子機靈，想到這個充數的主意！當初為了給溫尼身上鑲上倒刺，可費老爹不少主意，最後也不知怎麼讓他琢磨出個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配方，發明了這種強力粘接劑。不過效果還十分不錯，起碼溫尼身上的倒刺經過這麼多次的撞擊居然還沒有發生過脫落事件，這才是葉重信心的真正來源。
不過裡面的粗蚓血換成了鐵蟒蜥的血，效果如何，葉重心中也是惴惴。
葉重小心地攪拌容器內的液體，待容器飄出一絲甜香味，葉重才停止攪拌。聞到這股誘人的甜香，葉重心中突然生出也許這東西味道不錯的荒唐念頭，念頭剛一滋生，葉重連忙壓下這魔鬼一樣的想法。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葉重心中反覆地告誡自己，但眼光從攪拌棒上沾的那一點藍色掠過，葉重還是不由自主地狠狠吞了吞口水。
拿出兩塊金屬板，刷上一層，再迅速貼合在一起，然後立即把它丟一旁的水池內，從兩塊板間擠壓出的藍色液體一遇水立即變成無色。
葉重從水池中撈起兩塊金屬板，擦乾上面的水跡，然後把它遞給一旁的牧殤。
「這就好了？」牧殤問。
葉重不負責任道：「不知道，所以才要你試試！」
牧接過兩塊粘在一起的金屬板，試了試：「好像還不錯，不過我們現在是生物材料和金屬材料！」
葉重笑道：「我早就想到這個了！」說着掏出一片最小的鐵蟒蜥鱗。
實驗很成功，起碼在這種條件下應該算得上成功！
葉重拿出一塊最大的鐵蟒蜥鱗，刷上厚厚的一層藍液，狠狠貼那個大洞上，大洞立即被遮得嚴嚴實實，葉重還不放心，又在上面加了幾張。
牧殤實話實說：「你的手藝實在是差勁透底！」
看着補丁似的駕駛倉內壁，葉重無所謂道：「也許是，不過雖然我不懂，也許這也是一種擁有深刻內涵的藝術行為呢！外面需要再補上一層嗎？」
牧殤道：「不需要，我們沒有抽氣設備，如果里外都貼的話，裡面的空氣產生的氣壓在我們進行星際跳躍時很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葉重恍然大悟：「哦，明白了！不過剩下的鐵蟒蜥鱗怎麼辦？」葉重指着地上一堆鐵蟒蜥鱗，鐵蟒蜥身上所有的鱗片都被兩人剝了過來，但是沒想到只用了幾片，還剩下一大堆，扔了吧覺得十分可惜，留下來吧，又不知道放哪！
牧道：「我的次空間中還有地方，放到那裡面吧！」
健壯的葉重在高大的牧殤面前，顯得十分瘦小，兩人並排坐在葉重家門口最近的一座垃圾山的山頭，身後是高聳的脈衝信號中轉站，時已至傍晚，恆星散發出的橘黃色的光芒，讓這個荒涼的星球顯得多了幾分生機，生出幾分暖意！
兩人就這樣靜靜坐着，誰也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恆星的最後一線光芒消失在地平線，牧開口：「能源櫛已經補充完畢！我們也要動手了！」
葉重點點頭，雖然最重要的事完成了，但還是有很多事需要兩人去做。
葉重坐在駕駛倉內，倉內原本還算得上寬敞的空間內堆放滿了各式大小的能源櫛，葉重現在連個翻身都做不到。戴上頭盔，外面的景象一清二楚。
突然間，葉重有些戀戀不捨。在這裡，自己和老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這裡的每一塊地方自己都了如指掌，每一座垃圾山都有自己曾經的足跡。
葉重長長吐出胸中的濁氣。
無論去哪在哪，自己不過是為了生存罷了！
深深地看了這個自己打小長大的地方，葉重啞聲道：「牧，我們走！」
牧殤緩緩地漂浮到低空，然後猛地筆直朝天上衝去。
葉重看着腳下的脈衝信號中轉站在自己眼中越來越小，直至微小得再也不可辨，葉重不禁有些痴了！
牧的速度極快，光甲最外層激盪着一層極薄的等離子層，由於高速和空氣摩擦，不時有火花綻放。以牧的速度，很快便掙脫了這個星球的地心引力束縛，進入茫茫太空！
葉重看着黑暗深邃的太空，色彩絢麗的星雲，淡紅如紗，幽藍如煙，飄飄渺渺於點點星辰之間，美麗得讓人沉醉！
雖然是第一次進入太空，葉重對眼前的景色可沒有半分興趣。
牧道：「葉子，打開師士保護系統，在你右邊扶手下第三排的綠色鍵！」
葉重「哦」地一聲照做，一道透明的屏障從座位上升起，然後把葉重包裹進去。好奇的葉重用手輕觸這道橢球形像蛋殼的保護罩，柔軟而有彈性，類似某種膠體，這是葉重的第一感覺。
牧的聲音響起：「葉子，別亂動，我們要加速了！」
葉重：「加速？」
牧殤地聲音波瀾不驚：「是的，只有到達到一定速度才能進行空間跳躍，我只有41％的可能加速到那種速度，而且這還是理論上！」
葉重無所謂道：「聽你的，反正我也沒有選擇不是嗎？」
牧殤的引擎轟然大開，朝着漆黑一片的前方，絕塵而去！
前方，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麼呢？
第二十六節
「牧……牧……你還好嗎？你回話啊！牧……」駕駛倉里已成為一片真空，葉重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頭盔完全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葉重在心裡拼命地呼叫牧，可牧卻沒有任何反應！
葉重慌了，自己和牧是靠腦波聯繫，現在怎麼會出現聯繫不上的情況？難道牧出了什麼事？
葉重一把把戴在頭上的頭盔掀了！
透過透明的保護罩，眼前的景象讓葉重驚呆了！
駕駛倉內狼藉一片，能源櫛凌亂地飄浮在半空中，補在大洞上的鐵蟒蜥鱗不翼而飛，而原來的洞也由巴掌大而變為可容一個人通過。駕駛倉內的空氣早已泄漏得一乾二淨，翻卷折裂的駕駛倉壁，觸目驚心。忽閃忽閃的燈光，靜悄悄的駕駛倉內沒有一絲聲音。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重壓下心頭的恐懼，嘶聲喊：「牧……牧……你怎麼了？你回我話呀！別玩了，你快出來……出來……出來……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那麼強……誰能打敗你……牧……別躲了……出來吧……出來吧……」葉重歇斯底里地大喊。
嘶啞的聲音在保護罩中激盪，然而卻沒有一絲迴響，聲嘶力竭的葉重漸漸仿佛一隻窮途末路的老狼般乾嚎！
葉重終於累了，昏昏沉沉地在保護罩中睡着。
滴滴滴，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把葉重驚醒，葉重霍然起身，座位下的一個按鈕狂閃個不停。
湊上去一看，葉重如遭雷擊，倒霉啊，屋漏偏遭連夜雨，禍不單行，保護罩中的空氣快用完了，屆時保護系統為了防止師士窒息而死，會自動打開保護罩。
滴……警報聲戛然而止，刷，保護罩立即打開，沒有防備的葉重被向四周流逸的氣流沖得騰空而起，無處借力的葉重後背狠狠地撞到牆壁。葉重眼急手快，一把抓住駕駛倉內壁的一個掛鈎，穩住身形。這一番動作讓一直憋着氣的葉重胸中火燎一般難受，葉重咽了咽唾沫，騰出左手，在腰間摸索了一會，拔出一根有氣嘴的軟管，葉重立即把氣嘴塞進嘴裡，終於可以鬆口氣，葉重的臉上又有了些血色。
這個救生盒可一直被葉重當寶貝一樣藏着，沒想到今天用上了！這是一件古董級的救生盒，葉重只是見盒身的雕飾花紋極為漂亮才撿回來，本打算做家中的裝飾品，可沒有想到一眼被老爹認出來，這可是五十年前著名的溫德妮公司出品的救生盒，不過葉重對這可沒什麼認識，甩手扔給老爹。可沒想到老爹有一次犯病，病得很重，一直以來，垃圾星都沒有醫療這一說，生病了只能靠硬扛，扛得住就活，扛不住那就是死路一條了！更讓葉重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小的盒子居然使老爹的病大大緩解，終於挺過去了！這才讓葉重真正認識到這個小盒子真正的價值。
老爹說，這裡面是純氧，可以供一個成人使用二個小時！
從此，這個小小的救生盒就被葉重珍而又珍地收了起來。沒想到，這次派上了用場！
葉重顧不得狼狽，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應對的辦法，救生盒只能供兩個小時的氧氣，老爹用過一次，如果節省點用，估計最多可以堅持三個小時。
也就是說，三個小時之內，自己找不到應對的法子，那等待自己的是活活窒息而死！
葉重掃了一眼四周，駕駛倉內的一切情況盡收眼底，在生與死之間，葉重反而冷靜下來。牧可能出事了，現在自己什麼也幫不上，嗯，光甲內的制氧系統已被破壞了，儲存的氧氣也泄漏光了。
難道今天真要葬身於此？葉重苦笑不已。
那麼大的口子，是受到撞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