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士傳說 - 第3章
方想
牧殤突然開口：「入侵成功！」
葉重眼光依然沒有從示意圖上挪開，下意識地接過：「什麼？入侵成功？我說牧，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開玩笑了？哈，不錯不錯，有進步有進步！不過牧啊，沒成功就沒成功嘛，像這種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你沒成功也是理所當然，所以，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牧殤不理葉重，徑直道：「法爾星系本周要聞，新興太空浮卉曇浮於本周一開始遷入新住民，首批入住的新居民將享受以下優惠政策……」
葉重的眼光一下子遲滯，手上動作也一僵，隨即猛地抬頭，不能置信道：「你，你真的成功了？」
牧殤平靜道：「毫無疑問！」
葉重小心翼翼問：「你確定？」
牧殤道：「我確定！」
「哈，哈哈，我終於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了，我終於可以知道外面的世界了……」葉重歡快地一躍而起，砰的一聲，用力過大的他狠狠地撞到天花板，葉重渾若沒有感覺，只是興奮地在家中跑來跑去，發泄自己的情緒。
牧殤看着葉重的激動模樣，冰冷的面部泛起幾分柔和的線條，但只是一閃而過，轉眼間便回復到平時的模樣。
葉重小心地坐在牧殤體內的駕駛倉，戴上戰鬥頭盔，便安靜地躺在柔軟的座椅上，心下卻翻騰不息，興奮，渴望，好奇，還有一絲絲對不熟悉的環境的恐懼，幾種情緒在他心頭交織糾纏，讓他不能平靜下來。
牧殤的聲音在葉重耳旁響起：「葉子，準備好了嗎？」
一聽到牧殤的聲音，不知怎地，葉重有些慌亂的心頭逐漸平穩下來。葉重深深吸了口氣，沉穩答道：「準備好了！」
話音甫落，葉重眼前驟然劇變。
葉重晃了晃略有些頭暈的腦袋，牧殤的聲音適時在葉重腦海中響起：「第一次使用虛擬網的人往往會出現略有頭暈的現象，這屬於正常現象，對人的身體並無害處。」
有些明白的葉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首先入目的是一個由各種顏色的光線交織而成的光幕，這些色彩絢麗斑斕的光線像活物一般遊動變幻，不斷衍生出各種新的色彩！
強烈的視覺衝突，給葉重前所未有的震撼！
從小在垃圾星長大的葉重的世界之中只有黑白的金屬色，桔黃的恆星光線，還有那廣袤的鏽色，他從沒想過原來色彩可以這樣鮮亮，可以這樣豐富！
葉重一動不動傻傻立在那，痴痴看着眼前這些迷人的色彩！
一個人從葉重身邊走過，見葉重這副傻樣，低聲罵了句：「白痴！」
這句罵語也把葉重從迷醉中驚醒，葉重心頭不禁泛起幾分苦澀，這些生活優越的人哪知道自己生活的艱辛！還好葉重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在失落了一小會後，葉重便恢復正常。
仿佛感應到一般，從剛才一直沉默的牧殤開口道：「葉子，現在你可以走出光幕！」
葉重依言走出光幕，一個巨大的廣場便呈現在葉重面前，廣場上放置着各式各樣的葉重都不知道名字的機器，廣場的正中央則有一巨型電子屏幕，上面播放着各式消息要聞。
「中央廣場是新聞區，我也是第一次上，你還是自己逛吧，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便在心中呼喚我，我可以收到你的腦波信號！好吧！就這樣！」
牧殤的聲音遽然而止，隨即悄寂無聲。
葉重心下苦笑不已，不過煩惱隨即被強烈的好奇心代替。葉重好奇地四處打量，腳步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十多年的生存本能讓葉重在陌生環境時刻保持着極大的警惕。他時刻和他人保持着兩米左右的距離，這是他最佳的攻擊距離，以保證他能在任意時間內能對突發情況能從容應變。從垃圾星上如林且雜亂無章的垃圾中高速行走，也是他身體的本能，這就使他看起來像一條游魚般在人群中遊走，從容而優雅。不僅如此，和周圍悠然漫步的人們相比，葉重看上去仿佛有什麼急事一般火急火燎，其實只是因為在垃圾星上每一秒都是寶貴的，可能關係你的每一份收穫，甚至可能關係你的生死！
葉重有如一條兇猛的食肉魚遊蕩於一群慢悠悠半睡半醒的魚兒之間，而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亦有些扎眼。
老爹曾說，垃圾星之外，人們的生活安樂詳和，沒有數也數不清、隨時可能奪去性命的變異生物，沒有每天定時的風暴，不用在垃圾之中尋找食物，他們穿着光鮮的衣服，吃着各種鮮美的食物，過着悠閒平靜的生活，他們每天上學上班，有許多夥伴，而且還有許多各式各樣的光甲。
葉重曾憧憬地問老爹那兒是天堂嗎，老爹卻說不是。葉重很納悶，那樣的地方不是天堂會是什麼？幼小的葉重無數次在心中勾勒着自己心目中的外面世界，那個神秘、充滿無數夢想的地方。
現在，葉重終於可以接觸到這個他無數次夢寐以求的世界！
葉重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股什麼樣的滋味，他茫然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在哪。
葉重呆呆望着天花板出神。
今天他到後來都記不清是怎樣回來的，他心頭縈繞着一種莫名的情緒，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今天的一切都需要他花時間去消化。
牧殤也一言不發，沉默的他實在讓人難以猜測他精密的大腦正在高速運算着什麼。
天花板如昔沒有分毫變化，夜也一如既往地寂然！
第五節
自那以後，葉重便開始真正接觸外面那個神秘而讓人着迷的世界。這裡幾乎什麼都有，只要你能想到的，在這裡都可以找到。葉重很快喜歡上這個雖然虛擬卻真實存在的世界。他也很快從一開始的畏畏縮縮到後來的如魚得水。
牧殤每天也不知道在幹嘛，神出鬼沒的，一上虛擬網便找不到人影。
葉重最喜歡的地方是一個名叫古蒂斯達的大型街區，這裡不僅有各種樣式的光甲出售，還有許多樣式奇怪的配件之類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這裡還是許多光甲愛好人氏的聚頭處，每天都會有許多人在這討論交流，他們大多數是光甲工程師或是資深人氏。這個街區的管理員甚至還在這裡建立了一個中型光甲資料庫，這曾一度讓葉重喜出望外。
葉重非常喜歡這裡非常濃厚的學術氛圍，這裡的人也非常喜歡這個好學敢問性情率真的男孩，對他也是關照備至。正是在這些高手的指點下，葉重才明白自己的知識結構是多麼陳舊，不過想想也很正常，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老爹教的，而老爹也有幾十年沒有和外界接觸，幾十年前的東西不陳舊才會不正常。不過幸好葉重的基礎打得極為牢固，現在葉重才明白當時老爹為什麼會在教自己基礎理論時那麼嚴格。
良好的基礎使得葉重學習起來事半功倍，對這些知識吸收極快，這讓那些大叔老爺爺們對葉重更是青眼有加。
今天葉重一回到家中便翻入牧殤的駕駛倉，戴上戰鬥頭盔。葉重雖然很喜歡這個虛擬世界，但卻並不沉迷。他很明白，對於他來說，垃圾星才是他真正的世界，如果一旦他沉迷下去，在這個險惡的垃圾星上他隨時可能沒命！葉重每次出去都小心翼翼，打起十二分精神，心無旁鶩。
一上虛擬網，葉重便直奔古蒂斯達街區。可還沒等他喘口氣，牧殤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在響起：「葉子，我帶你來一個地方。」
葉重心下奇怪，牧這幾天神出鬼沒，老是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搞些什麼名堂。
葉重道：「什麼地方？」
牧殤道：「你跟着來就知道了！」
葉重順着牧殤的指示東拐西拐，終於到達一幢大樓前，只見這裡人來人往，顯得十分熱鬧。
葉重好奇道：「牧，這是什麼地方？」
牧殤解釋道：「這裡是師士意識訓練基地，裡面有師士所有基礎科目的意識訓練，另外還有供師士們切磋的空間。你的所有技術都是你自己摸索出來的，很多地方都不合理。上次我無意中到達這裡，便對這裡所有的訓練內容做了評估，雖然我認為有7．63％的內容並不夠完美，但是來這裡訓練對你的實力的提高有極大的幫助。」
葉重疑惑道：「意識訓練？意識訓練是什麼？」
牧殤道：「其全名是神經意識反射性訓練，它可以讓你的神經系統記住指定操作，當然如果要在現實做出合乎標準的動作，還需要進行大量的真正訓練，以讓你的身體達到記憶標準，但合理的意識訓練能大縮短訓練時間。」
葉重似懂非懂地點頭：「哦，這樣的啊！」但不管怎樣，牧殤說有好處，那就一定有好處，葉重的內心告訴自己。
這個師士意識訓練基地是由法爾星系師士協會建立而成，屬於基礎設施的一部分。
葉重邁進大廳，大廳內整齊排列許多柱子，不時有人在柱子附近一陣光閃過便突然消失，也有人一陣光閃過便突然出現。
現在的葉重可不是以前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了，他從容地走到一根柱子前，伸出手指輕輕在柱子上點一下，一張半透明的屏幕悄然浮現在他眼前。
牧殤介紹道：「這上面總共有三部分，基礎訓練區、綜合訓練區、對戰區。你第一次來，就先到對戰區體驗一下吧。」
牧殤話音甫落，屏幕便發生變化，上面顯示出每個房間的候戰者，還有旁觀人數，葉重隨手一點，選中一個有人的房間。
刷，他已經身處房間內，眼前只有一架黑色光甲，葉重一眼就認出這是初學者常用的黑鳥型光甲，由於它操縱簡便，上手容易，且價格低廉，所以是大多數初學者的選擇。但是它的性能也一如它的身份，入門級光甲，只配有一把磁盪劍，一塊鈦甲盾，兩把合金匕首，左右雙臂上的熱線槍形同虛設，功率之小讓葉重根本沒有用它的指望，其實真正的原因是葉重根本不懂射擊技巧。
黑鳥的外形也有如一隻黑色的大鳥，兩肋可以收縮伸出的橫翼有如一雙翅膀，可以使初學者在大氣層內飛行更平穩。橫翼下分別有兩排輔助引擎，但作用有限。黑鳥的腹下的兩隻機械臂可以使用磁盪刃和合金匕。熱線槍則在黑鳥的鳥頭，修長的脖子使得鳥頭可以大範圍靈活地以各種角度射擊，不過以熱線槍的威力和葉重的射擊技巧來說，這項優點形同雞肋。
但是就是這樣一架再普通不過的低級光甲，也讓葉重興奮不已，比起溫尼來說，這架光甲的性能可要好得多。
葉重迫不及待地翻入駕駛倉。
待葉重看清對手的光甲時，不由大為氣餒。
如果自己的光甲是一隻其貌不揚小鳥的話，那對方則是一隻風華絕代的鳥中之王——鳳凰！修長優美線條流暢有如藝術品一般，而絢麗的各色橫翼尾翼則有如鳳尾，散發着美麗的氣息。火紅的甲身熱情得讓人窒息，即使只是靜靜立在那，也有一份他人無法比擬的從容和驕傲。
而它的名字也一如其形，影鳳，其疾如影，其形如鳳。
影鳳-Ⅱ型光甲，最近長時間混跡於古蒂斯達的葉重對它的參數了如指掌，和黑鳥相比，兩者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影鳳-Ⅱ是典型的遠程攻擊光甲，速度快、先進的射擊系統是它最大的特徵。另外，漂亮絢麗的外型使得它十分受女性的歡迎。但在葉重看來，這些幾乎完全沒用的橫翼簡直是累贅，還有外表弄那麼漂亮顯眼豈不是時刻提醒着敵人自己的存在？
來不及多思考，葉重便接到開始的信號。
第六節
幾乎在同時，兩架光甲動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映亮了葉重的眼睛，葉重幾乎是下意識地用鈦甲盾護住身體，就地一滾。等葉重狼狽地站起來，才發現這一槍自己還是沒有躲過，鈦甲盾幾乎沒起到絲毫保護作用被洞穿，左肋邊緣被狠狠擦傷。
對手明顯一呆，看得出對這一槍沒有解決葉重而有些出乎意料。葉重一看鈦甲盾沒有作用便乾脆捨棄，撒開腳步跑了起來，並不時地利用一些障礙物來干擾對手的視線。
但對手顯然是一個老手，沒有一絲慌亂，影鳳-Ⅱ的特長被發揮得淋漓盡致，葉重毫無懸念地被第二槍洞穿。
在第N次被殺後，葉重的狠勁也被激發出來了，紅着眼睛一次次要求對手重新再來。
在又一次被殺後，牧殤慢悠悠的聲音響起：「躲避射擊的方法總共有六十二種，要不要我教你一種？」
葉重不由破口大罵：「死牧，你絕對是成心是不是？你就眼睜睜看我死了這麼多次？你這傢伙實在太不夠意思！」
牧殤平淡道：「根據心理學理論，人對於慘痛的失敗往往有深刻的記憶，其概率在90％～96％之間波動，而把它作為動力的概率為52％～63％，相信你現在對於它一定有深刻的記憶吧！」
葉重幾乎氣得從光甲中跳出來打牧殤算賬：「你……你……你夠狠！」
牧殤不理他，徑直調出一段影像，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葉重吞下到嘴邊的話，認真觀察這段影像。這段影像很短，只有不到十秒，葉重來不及思考，只有拼命瞪大眼睛，生怕漏到哪怕一個細節。
牧殤只甩下一句：「仔細看！」
影像中同樣是黑鳥光甲，但它靈活得讓人不可思議，無序的波浪式前進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滯澀之感，讓人無法推測它的下一個位置到底在哪。
葉重第一次明白，技藝竟可達到如斯境界！
葉重的血開始沸騰！
孫雪琳不禁有些佩服眼前這個名為YC的對手，雖然YC和她完全不處於同一個等級。可即使這樣，眼前這個YC在一次次毫無懸念地輸掉後，還能不屈不撓地站起來，這一點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一次次輕易的勝利並沒有給孫雪琳任何喜悅，YC絕對是新人，從他用的光甲就可以看出來，在這裡，黑鳥永遠是新手的象徵。打敗一個新手對於從小就經過嚴格訓練、擁有高手指導的她來說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每當孫雪琳面對YC提出的戰鬥邀請時，孫雪琳總是不由自主地選擇接受。在外人看來這也許是沒有絲毫意義而且很無聊的戰鬥。
這麼具有勇氣的人當然值得幫助，善良的孫雪琳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她渾然沒有察覺，一絲按捺不住的好奇在她內心最深處悄然激盪開來。
YC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在一個離垃圾星十分遙遠的地方，孫雪琳咬着小小的嘴唇，兩道秀氣的彎眉在額前緊鎖，甜甜的臉上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
這一次YC並沒有如前幾次一般立即要求重來，而是呆立在那不動。
要放棄了嗎？孫雪琳舒了口氣，也差不多到了要放棄的時候了吧。以黑鳥的性能，根本沒有可能躲得自己的影鳳的攻擊。嗯，應該勸他好好先從基礎練起！
剛想開口的孫雪琳眼前突然彈出YC要求戰鬥的請求。
還沒有放棄嗎？沒用的！你應該正視兩者的差距啊！孫雪琳心想，可手卻仿佛比腦還快一般，等孫雪琳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接受了YC的請求！
呵呵，那就再來一局好了，孫雪琳自嘲一笑，雪貝微露。
葉重死死盯着自己的黑鳥和影鳳兩者間的地面，腦海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剛才那段影像，微微前傾的身體顯示出他的緊張。
牧殤仿佛事不關己般慢悠悠道：「這組規避動作的全名叫無序波形跳躍，它的關鍵之處就是在無序兩字上。」牧殤惜語如金，到這便戛然而止，再也不肯多說。
把葉重直氣得牙痒痒的，可也拿牧殤沒辦法，唯有絞盡腦汁，這無序二字到底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