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 第13章
煙雨江南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一個女官手捧一道緊急文書沖了進來,那文書封面鮮紅,如欲滴下血來。
女官單日膝跪地,急道:「啟稟陛下!拉薩大術士有緊急軍情呈報!」
路易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有什麼急事啊,告訴拉薩,明天再說吧。朕今天累死了。」
那女官卻不離去,道:「拉薩大師一定要您立刻批閱!他還說……還說……就算陛下睡了,也要叫醒。如果陛下不看,他可要親自進來了!」
路易嚇了一跳,這位九十多歲的拉薩大術士自小就是自己的啟蒙老師,神通廣大。四十五歲那一年領悟了魔法「外層空間鎖定術」,從此與各種異界空間建立了神秘的聯繫,也能夠召喚出各種異空間惡魔,並擔任了護國大法師一職。老拉薩忠心耿耿,性子火爆,自己自來見他就先怕了三分。
路易趕忙打開文書看了起來,一讀之下,臉色瞬息萬變,手一抖,文書掉在了腳下。老國王顫抖着想撿起來,卻不慎碰翻了旁邊少女手捧的金杯,血紅的葡萄酒灑下,將那文書污了。路易九世顫抖着,猛地揮手給了那少女一記耳光,掌印立刻在那雪白的小臉上浮起。他歇斯底里的吼着:「誰讓你這麼不小心的!朕要你們有什麼用!有什麼用!你也想反我是嗎?好,好。我讓你反,讓你反。來人啊,把她給我拉下去,砍了!」
幾個如狼似虎的女官撲上來,將那小侍女拖了下去。少女悽厲的哭號在廊間迴蕩着,久久不散。
路易頹然坐倒,他眼中的一切景物都在扭曲,模糊。平日裡千嬌百媚的那些面孔此刻看起來卻是如此猙獰,仿佛每個人都在孕育着針對波旁王朝的陰謀。
「啊……」老國王哀嘆着,到最後卻成了哭泣。「為什麼不是在萊茵城?為什麼不是在王宮裡?我才是神的使者,波旁家族才該是永世存在的血脈啊!」
火焰搖曳,老國王抖動的身影映在牆上,卻似是惡魔在狂舞!
過了許久,老國王才平靜了一點。他急匆匆的披上了衣服,衝出了寢宮。見到身材高大,面容平靜的拉薩大術士,路易九世的心裡才安定了一些。
「我敬愛的陛下,幾個老臣正在小議事廳里敬候您的光臨呢。」拉薩大術士聲音平靜,就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步入小議事廳,看到宰相羅素大公,軍務大臣羅歇里奧元帥,軍務副大臣錢德勒伯爵都是衣冠不整的在等候着,路易九世不禁精神一振。老國王坐上寶座,又命眾重臣坐下,開口道:「這次里爾城神跡之事,眾愛卿有何看法,當此國難,萬事不妨直言。」
拉薩大術士低沉的聲音首先響起:「據史記載,格羅里亞大陸上降臨於王室貴族的神跡共有三次,每一次被降神跡的家族都先後舉兵謀反,戰火波及數國,並盡屠前朝王室所有血裔,最終形成了如今的大陸三大強國。此次神跡重現,天幸巴伐利亞大公雖然武勇過人,但血脈單薄,僅有獨子奧菲羅克,可以省去我們不少手腳。此次便讓老夫會會這父子二人,定要得二人之頭方才回京!雖說神命難違,但老夫縱為千夫所指,死後永墮地獄,這次也要違上一違!」
羅素大公道:「這次的神跡事出突然,從光明教會那裡事先沒有一點消息。而據臣所知,這光明教會中恐怕有轉世的天使存在,完全不知此次神跡也有些說不過去。神跡之後,教會勢力勢必急速擴大,對此事的態度至關重要。依老臣之見,陛下正可藉此神跡表示畈依教會,多多供奉。萬一將來有事,最好能讓教會置身事外。其二,巴伐利亞大公多年來為國立下大功,此刻又剛蒙天使賜福,此刻動手,一個不好只怕要天怒人怨,動搖國之基本。其三是大公夫人乃是奧匈帝國皇帝之妹,這位皇帝窮兵黷武,好大喜功,若是對巴伐利亞大公下手,只怕會給了他干預的口實。故臣以為須得謀劃萬全,萬事以保全波旁王朝基業為上,此時動手萬萬不妥。」
一直閉目養神的羅歇里奧元帥睜開眼來,緩緩的道:「同盟近年來未有戰事,精兵強將都集於巴伐利亞大公一人之手。黃金獅子騎士團戰力天下聞名,十二圓桌騎士個個都有接近聖騎士的水準。恕老臣直言,此戰若開,恐怕我們輸面居多。」
路易九世面色慘白,嘆道:「難道這五百年的波旁王朝,就要在朕的手上煙消雲散了不成?」
羅歇里奧元帥依然不急不徐的道:「也不見得。當前要務,是先召集忠於陛下的能人異士。這星空劍聖普羅西斯天不怕地不怕,又與老臣有過命的交情,就算此次是逆神,老臣也擔保他會來效力。到時一面有老臣為陛下操練精兵,一面令這普羅西斯監視巴伐利亞父子二人。同時徐徐調動巴伐利亞公國的兵馬出外征戰,慢慢削他們的兵權。這樣雙管齊下,可操必勝。」
羅素大公沉吟片刻,又道:「這神跡預言,想來巴伐利亞大公也會知道。當務之急,是要先令他不可速反。任何削他權柄的舉動,怕都會適得其反。老臣以為,陛下必須示之以誠,表示不以神跡預言為意,反而視之為萊茵同盟的祥瑞才行。」
羅素頓了一頓,毅然道:「老臣以為,陛下不妨將芙蘿婭公主賜婚給奧菲羅克!」
當的一聲,路易九世手中金杯再一次掉落於地。老國王聲音顫抖,老淚縱橫:「什麼!你難道要朕將芙蘿婭犧牲了不成!不!這絕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路易九世突然抬起頭來,恢復了作為帝王的威儀,道:「給朕擬詔!朕明天就統領大軍,親征巴伐利亞,不勝不歸!」
「撲嗵」一聲,羅素跪了下來,死死拉住了路易九世的衣袖,「吾王,萬萬不可啊!」
羅歇里奧元帥也跪伏於地,沉聲道:「陛下,宰相所言怕是眼下惟一的解決辦法。不要弄得巴伐利亞公爵還未有反意,我們就先逼反了他啊。況且,謀而後動,我們還有勝機!現在開戰,恐怕同盟就要立刻分崩離析啊!」
路易九世定下了腳步,蒼老的面孔上老淚縱橫:「朕這一生中,最對不起之人莫過於梅爾苔斯。你們現在卻還要朕犧牲她給朕留下的惟一的女兒!情何以堪啊!」
老國王閉目垂淚,回憶起昔日情事來。自來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當年那個自許風流的路易王子?那翩纖身影還恍如昨日,那傾世的容顏依然深刻在心底。二十二年的歲月流逝,非但未能消得分毫,反而更加的刻骨銘心了。
當年的王子對梅爾苔斯一見傾心,使盡手段強收了她入皇宮。七年之後,梅爾苔斯終於鬱郁而去,只留下一個女兒芙蘿婭。梅爾苔斯死後,年僅五歲的芙蘿婭如一夜間長大,自此再也不稱路易九世為父。
隨着年歲漸長,芙蘿婭越發出落得秀美無倫,同時顯示了過人的天資。各種武術、魔法一學則會,一會即精。芙蘿婭十歲那年,大魔導師耶羅遊歷天下,途經萊茵同盟,為路易九世請入皇宮做客,席間與芙蘿婭相遇,立刻為其天資所驚,破例留下一月專門指點芙蘿婭的魔法,其後繼續遊歷。
芙蘿婭生母已逝,皇宮之中備受欺凌。路易九世雖然無比疼愛這個女兒,直是有求必應。但芙蘿婭卻從不把所受任何委屈說與路易九世。一來二去的,後宮眾人漸漸發現這一點,變得越發的變本加厲了。
十四歲時,芙蘿婭已經初顯絕代風華,後宮三千脂粉中,她獨如一泓秋水,又似冥海冰山,清麗無倫。
皇宮這片毒沼中,容不下清麗,忍不了高潔。這最後的純淨,也終要被雨打風吹去。
時年十八歲的四皇子是路易九世最寵愛的貴妃所出,頗有望得繼皇位,其母為克赤帝國公主。四皇子一日偶遇這號稱冷宮美人的妹妹,驚為天人,心中搔癢,不可復抑。當夜即率心腹偷入芙蘿婭居處。
芙蘿婭悽厲的求救聲穿空而出,但一眾宮人,就是聽見,畏於四皇子的權勢,也只作未知。有那心思猥瑣的,還在竊笑猜測四皇子此次又會玩出多少花樣來。
仿如不願見到這幕慘劇,一道火柱沖天而起,映亮了整個皇宮上空。強風憑空而來,將火焰四處拋灑。整座宮殿如着了魔,就是沾上一星火花,也瞬間變成大火!那些心思惡毒的宮人們,奔走哭號中,一點點的火星陰魂不散在背後追逐,一旦上身,那些宮人侍女們轉眼就變成了火人。火焰宛如有生命一般,貪婪的吞噬着血肉,慢慢的燒灼着神經,直到耗盡了受難的人所有生命能量,才猛地爆發起來,將已經徹底燒成焦炭的人們摧得灰飛煙滅,卻留下靈魂在原地哭號!
以芙蘿婭的居處為中心,方圓五十米內最終全部為烈焰所填滿,形成一個無比巨大的火柱,火焰衝上了幾十米的高空。
聞訊而來的路易九世驚詫地看着這烈焰地獄,一個勁的命人滅火。但這摻雜着無數怨念的地獄之火,用水如何滅得?寵妃早已哭倒在地,口裡一個勁的只是:「你這該下地獄的狐狸精!居然勾引我的兒子啊!他可是你的親哥哥呀!你怎麼下得了這般毒手呀!」周圍侍從也是一片附和聲。路易九世面色陰沉,眾口鑠金,雖然他心知肚明自己那兒子是個什麼貨色,但心裡也禁不住有些動搖。
宮庭法師們趕到的時候,也為這大火所驚。諸般冰箭、水龍、冰錐用上去,都是瞬間蒸發,毫無作用。
火焰突然風行草偃地向兩邊分開,芙蘿婭踏火而出。昔日清麗無匹的面容依然是絕色,卻掛上了不曾有過的一絲笑意。她還是一襲睡衣,衣衫不整,臂上還帶着幾道抓痕。
火焰瘋狂的向上竄了一下,就徹底的熄滅了。留下了一片直徑百米的廢墟,廢墟中只有灰燼,連那石柱都被熔成一片玻璃,卻不知芙蘿婭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陰風吹過,一陣陣撕心烈肺的哭號直接傳入眾人心底。在場之人無不變色。
場中一片寂靜,活生生的地獄景象就在眼前。
芙蘿婭盈盈走到路易九世面前。看着女兒如此打扮,路易九世早已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一抹笑意在芙蘿婭嘴角綻開,那絕代的風華竟讓眾人覺得無法直視。
「這火起得好奇怪,還好我躲在安全所在,活了下來。活着真好!」如仙樂般的聲音縈繞着,讓在場所有的雄性生物都熱血沸騰。
芙蘿婭望了望立在一邊的寵妃,走了過去,輕輕的說:「凱瑟林阿姨,您別再難過了。主會保佑您再給我添一個英俊聰明的弟弟的。」芙蘿婭伏在了寵妃的懷裡,手輕輕的放在她顫巍巍的胸脯上面,揉動着,湊在寵妃耳邊的櫻唇,吐出的卻絕不是這個天使般的少女該說的話:「阿姨,我可不再是那個會任你欺負的小女孩兒了。四哥哥可是我燒死的呢,現在您有沒有後悔,當初不該將母親逼到絕路呢?可您別忘了,我的導師是耶羅呢。您雖然少了個兒子,可還有父母和很多兄弟姐妹啊!」說着,那五根玉指一緊,深深的陷進那驚心動魂的肉團之中。
寵妃痛苦的想叫,卻發不出聲音來。芙蘿婭嫣然一笑,輕輕道:「我可是個很乖的小女孩呢。」
大劫之餘,雖然還有諸多疑團未解,但路易九世此時也不想深究,對四皇子的怒意卻是有增無減。深宮之中,亂倫其實也算不得大事,但這四皇子弄到芙蘿婭頭上,卻是觸了路易九世最大的一塊逆鱗。
路易九世愛憐地道:「芙蘿婭我兒,你受驚了。今夜你就睡在朕的宮裡吧,明天朕就叫人給你另建新宮!」
芙蘿婭卻搖了搖頭,道:「還是不了。我已經決定去跟耶羅導師修習魔法了,他這就要來接我了。」
話音剛落,廢墟上亮起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陣。洶湧澎湃的魔力撲面而來,驚得眾宮庭魔法師們連連退後。一道電光閃過,魔法陣上空一個身影漸漸的清晰,一個風塵僕僕的老魔法師跨空傳送了過來。
老法師不念咒,不作法,一個風之翼就施在自己身上,緩緩自空中下落,飄逸如仙,確是大師風範。只是落處不對,廢墟之中,儘是無數細小之極的灰燼。那風翼的氣流雖然輕柔,對這些細灰來說,也是山崩海嘯的大威力。只見一道灰黑色的龍捲突然拔地而起,將老法師裹在裡面。
灰頭土臉的老法師一面嗆咳着,一面從塵霧中鑽出來,待見了芙蘿婭似笑非笑的面容,更是無地自容。
老法師一臉鎮靜,裝作沒看見芙蘿婭,對路易九世施了個禮,道:「老朽耶羅,見過陛下!」
路易九世見事已至此,愛女能得這耶羅大魔導士的指點,也是福份非淺,就不再阻攔。只是問:「耶羅大師遠道來此,是否多呆幾天,也好讓朕多討教一番?」
芙蘿婭卻執意立刻就走。耶羅無奈,交給路易一個指環,若有事之時,轉動這指環,就可聯繫上耶羅。
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耶羅施展飛行術,帶着芙蘿婭向遠方飛去。
芙蘿婭突然回頭脆生生的叫着:「父王,我每年都會回來的。我那公主的房子要蓋得漂亮點噢!」
路易九世熱淚縱橫,坐倒於地。
半空中,一老一少飛行中嘴也未閒着。
「芙蘿婭!我給你的兩件魔法戒指怎麼就這麼用掉了?那可是神器啊!居然用來放火燒屋!」
「哼,我要讓他的靈魂永生不滅,卻又哪裡都去不得,永遠體會這烈火焚身之苦!只有神器才有這種永世禁錮靈魂的力量!」
耶羅一陣寒意湧上心頭,差點從天下掉下去。
「對了,師傅!」芙蘿婭的聲音突然甜甜膩膩的,「就算是神器,您當初也隨隨便便的給了我兩件,看來一定是還有得多了?」
「啊!這個……」耶羅張口結舌。
「怎麼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堂堂十大魔導之一,難道還要騙我一個小姑娘不成……」
芙蘿婭走後次日,路易九世就廢寵妃,打入冷宮,一月後賜死,株連各色宮人三百。克赤帝國大怒,發兵八萬征討萊茵同盟。當其時,克赤帝國國力強盛,遠過於萊茵同盟。路易九世派巴伐利亞公爵率兵三萬抵擋,拉薩大術士隨軍助陣。
兩軍決戰於邊境之地。決戰前夜,拉薩大術士獨斗對方三大護國法師,最終將其全部封入異界,大獲全勝。決戰之時,耶羅大法師突然現身戰場,降下數片百米火雲,火雲之下,人畜無生,克赤軍大亂。巴伐利亞公爵親率五千獅心騎士,一路勢如破竹,殺入中軍,斬下統帥首級,克赤軍自此兵敗如山倒。
其後,巴伐利亞公爵率兵追擊,拓地百里,掠城三座,克赤帝國遂降,自此淪為三流國家。
第三章
旋渦
「陛下!」羅素的聲音將路易九世從沉思中喚了回來。
「陛下,您對芙蘿婭公主的關愛,巴伐利亞大公最是清楚不過!如果換成其它的公主,就怕他到時會有疑心,懷疑陛下的誠意了……這是其一;芙蘿婭公主天資聰穎,又有大魔導師耶羅作後盾,與巴伐利亞父子周旋,應該是遊刃有餘,此其二;若天佑我朝,巴伐利亞大公不反,以奧菲羅克的人品才華,正堪為芙蘿婭公主良配,此其三;若他終還是反了,陛下勝則可赦公主,敗……敗也可為波旁王朝留下一點血脈,未必不是他日東山再起之機啊!」羅素公爵力勸道。
路易九世沉默良久,長嘆一聲,道:「就看她肯不肯答應了,唉,芙蘿婭那孩子。……朕今天累了,眾卿也回去休息吧。」
里爾城裡,巴伐利亞大公萊因哈特與奧菲羅克父子相對無言,對坐了一夜。
天色泛白,老萊因哈特終於緩緩站起,道:「我三十年忠義,不能為這神跡毀於一旦。不論如何,就算陛下不仁,我也不能不義!這造反二字,從今以後休要提起!希望陛下能念我一世忠心,不會下手加害。」
奧菲羅克也默默的站起,昔日光彩照人的面容此刻卻顯得十分暗淡。
父子二人並肩站在高高的落地窗前。
天邊隱隱的泛起了魚肚白。狂歡了一夜的城市此刻正是睡得最深沉的時候,寧靜而詳和。
凌晨的寒意正是熟睡最好的伴侶。對那些無法入眠的人來說,看着窗外染霜的枯葉被風吹起,雖然觸不到那風,寒意卻是直入心底。
暗紅色的太陽慢慢的從雲層中爬出來,將紅色緩緩傾倒,染了天上的雲霞,也染了里爾城的一草一木。萊茵同盟風俗,新年的第一天如果是晴天的話,就意味着今年全年都將是風調雨順。
但此刻在天南海北,無數凝視着同一個晨陽的人們,卻都從這新年第一縷陽光中,嗅出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天還未亮,羅格就從「暗夜裡的精靈」那豪華得近乎誇張的大床上悄悄爬了出來。一邊迅速的穿着衣裳,一邊在還在熟睡的豐腴肉體上狠狠摸了幾把。那女子哼了幾聲,翻了個身又去睡了。
羅格輕輕的掩好了門,在幾個兄弟的門前溜了一圈,聽得不是酣聲如雷,就是磨牙夢話,苦笑一下,一個人出去了。
胖子咕噥幾聲,就給自己加持了一個加速術,步伐輕盈地向外走去。
一個護衛正在門口,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羅格悄悄掩上去,在他後頸吹了一口氣。那護衛立刻轉頭,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於是他不滿的嘀咕了兩聲,豎了豎衣領,重又巡視起來。至於羅格,早已經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羅格如鬼魅幽靈一樣在大街小巷裡穿行着。一幕幕的景象撲面而來,就好象一幅幅平面的畫卷飄浮過來,待到得近前,又轉瞬繞到了身後,迎面又是一幅新畫漂來。羅格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平面組成的世界,但是那一次,他揭開了幕布的一角,窺見了那隱於萬物之後的景色!
大幕拉起一角時,羅格就如一個初降生的嬰兒,他看見了花,卻不知道這是花;他觸到了水,也不知那是水。滿眼的迷離,漫天的色彩,早已耀花了他的眼,他的心。
但那扇門一旦打開過,就再也不會永遠地緊閉了。
羅格心情不喜不悲,精神力全面發動,一波波的搜索着周圍的世界。就如退潮一樣,一些平時隱於水下的魚鱉蝦蟹都浮了出來。
幾個小小毛賊正偷偷地的穿行着,看他們身上大包小裹的,必定是驗證了早起的鳥有蟲吃這句古話。
數撥人馬正在密室一樣的地方計議着什麼。羅格對其內容倒是毫無興趣,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了。再說以精神力探測的靈魂的能量,周圍環境事物只有個模糊輪廓而已。
羅格那胖胖的身影慢慢的行走在大街上,但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見了。下一刻,他又從另一個地方憑空冒了出來,繼續悠悠然然的閒逛。
羅格腳一抬,讓過了一隻疾沖而至的老鼠,再落下,踩住了一隻緊追而來的花貓。那花貓還未來得及抗議,腳的主人早已經不見了。可憐的貓呆了片刻,才想起那隻更可憐的老鼠,又奮勇追了下去。
一個陰暗的小巷裡,羅格無聊的踢起了一個石子,石子拍地一聲落在牆上。胖子對自己地腳法很是滿意,出巷去了。
那面牆忽然動了一動,一隻巨大的眼睛睜了開來,盯着羅格的背影,緩緩的轉動着。
羅格的身影漸漸遠去,牆上的眼睛轉得有點發酸了,用力眨了一眨,眼珠轉了回來,愕然看見胖子正笑眯眯的蹲在面前。
那眼睛徒然睜大,人頭大小的眼珠幾乎從眼眶裡掉了出來。然後,眼睛用力閉上,迅速從牆面上隱去。羅格嘴裡念叨着什麼,一隻手已經探入了牆裡。那牆面一陣波動,羅格的手好象探進了水面一樣,不過這水面卻是立着的。
羅格摸索了片刻,輕輕道:「寶貝聽話,躲是沒有用的。哈哈,這不被我抓到了?」說話間,拎出了一個身裹黑袍,三尺來高,骨瘦如柴,四肢細小,有着一個奇異的大頭,頭上有一雙特大眼睛的奇異小人。那小人一被拎出牆面,就猛的張口,打算大喊。
嘴是張了,聲音卻發不出來,小人的嘴裡早已多了一隻可憐的老鼠,只留下一點尾巴在外面。那老鼠還在奮力掙扎。小人一臉的恐懼,被那老鼠折磨的死去活來,終於頭一仰,將那老鼠吞了下去。剛張口喘了口氣,見羅格手一揚,嚇得立刻閉上了嘴。
一隻花貓沖了過來,繞着二人轉了二圈,可憐兮兮的喵了兩聲,垂頭喪氣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