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 第6章
煙雨江南
羅格俯在馬背上在魔域森林中疾馳,頭腦中近乎一片空白,迎面的樹枝不斷的重重抽在他的頭上,身上。他卻似乎全無感覺,只是下意識的辨識着遠方的魔法標誌,帶領着身後的潰兵們向預定的埋伏地點逃去。
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是一團糟!
最初情報不足,包圍戰術又幼稚可笑。「龍與美人」自以為是的戰鬥力在老辣、強悍的雪狐面前,通通變成了一場鬧劇。雪狐兩次衝擊就帶走近百人的性命,誘敵成了徹底的潰敗。對方那個銀甲騎士(羅格等人根本不知道哈特的名字和資料)惡魔一樣的殺人手段,咀嚼己方戰士血肉時從嘴角滴下的鮮血,那騎槍刺入人體所爆出的血霧,時時如閃電一樣在羅格的腦海中閃現。每次一道血腥的畫面划過,就伴隨着無數的霹靂雷鳴,震得羅格一陣眩暈。
周圍的景物又似乎變成一道平面的風景畫,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聲音,其它什麼都聽不到了。羅格下意識的向着某個方向跑着,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向那裡跑,跑過去幹什麼。
魔域森林的另一處,費斯和雪狐法師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森林中已經被兩人的魔法轟出了一塊平地,雙方都用完了自己的魔力。雪狐法師的身後,橫七豎八的倒着幾具騎士的屍體,這是費斯一道連環閃電的傑作。雪狐法師魔力消耗過大,現在只能勉力支撐着護罩,全身都在微微發抖。他很鬱悶,明明等級比費斯高了至少兩級,對手卻仗着一身好裝備和自己拼了個旗鼓相當,還連帶報銷了五個騎士。不過好在費斯的魔力也已經耗盡了。
雪狐法師「哈哈哈」仰天長笑三聲,從口袋底摸出一個火球術的捲軸,撣撣身上的塵土,抖擻精神,擺好姿式,高聲的吟唱起啟動的咒語,那叫一個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剛唱出兩個音節,後面的就戛然而止。雪狐法師目瞪口呆的看着費斯護身符一閃,足以完全防禦火球術的魔法吸收護罩籠在了身上。隨後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大捆五顏六色的魔法捲軸,挑撿起來。
「啊……!」雪狐法師的慘叫響徹了整個森林,隨後響起費斯陰陰的聲音:「下輩子想當法師,學賺錢先!」
被嚇傻了的胖子只知道埋頭狂奔,突然背心被重重一擊,登時只覺天眩地轉,落下馬來。胖子這時才清醒過來,掙扎着推開壓在身上的物體一看,卻是一具「龍與美人」傭兵的屍體,雙眼睜得大大的,已經全無生機,胸口一個碗口粗的大洞,鮮血片刻間已淋了羅格一身。羅格慌忙推開屍體,抬頭一看,不禁呆住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面目猙獰的雪狐騎兵正冷笑的盯着他。
胖子全身僵硬。
雪狐騎兵狂笑一聲,騎槍一揚,畫了一道弧線,刺向羅格的胸口。羅格大張着嘴,拼命的想嘶叫,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騎槍在他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慢,他可以看清槍尖閃亮的一點鋒芒,向四周飛散的血珠,沾在槍身上的碎肉,甚至還有一小段慘白的腸子。
羅格依然動彈不得。
恐懼如怒潮般衝擊着神經,每一根最細小的神經都在拉緊,龜裂,斷裂!
雪狐騎士猙獰的面孔無限在羅格眼前擴大!
堤潰了。
「我——不——要——死!!!」歇斯底里的吼叫終於迸發!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騎士的馬猛地人立起來。雪狐騎士宛如受到重擊,七竅噴出了細細的血絲,栽下馬來。他帶着一臉愕然,搖晃着站起。卻沒注意身後一陣黑霧飄過,霧中隱現一個骷髏。手中長柄鐮刀高高舉起,寒光一閃!
騎士被一刀兩段。
又是一陣血雨當頭淋下。羅格呆呆坐在地上,任那鮮血順着面龐汩汩而下。
一個又一個雪狐騎士的身影從森林中浮現出來。
本已漸漸遠去的凱特回頭瞥見羅格呆坐於地,默不作聲的撥轉馬頭,截殺雪狐騎兵。一個又一個「龍與美人」騎士們跟了上來。林間又是一場捨生忘死的惡鬥!
羅格突然狂笑起來,轉瞬間狂笑已經變成哭號。他抄起戰斧,瘋狂砍着雪狐騎士的屍體。猛地,他抬起頭來,盯着前方廝殺的戰場,雙眼血紅,面孔扭曲,有如野獸。
羅格猛然彈起,撲向最近的一個雪狐騎士,戰馬受驚人立。一道黑氣閃過,羅格一斧劈開了馬腹,騎士登時被掀下馬來。風月無聲無息的跟上,鐮刀寒光閃動,又是一刀兩段。
渾身已是一片暗紅的羅格身形有如鬼魅,周身一道黑氣繚繞,一個又一個雪狐騎士被斫下馬來,身後風月如影隨形,不論是人是馬,都是一刀兩段。
第十四章
睥睨
就在羅格狀若瘋虎,狠命格殺之際,林間湧出無數人影,卻是埋伏的劍士聽得打鬥之聲,終於趕了過來。劍士團將戰場團團圍住,狠殺起來。
雪狐騎士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雖危不亂。此刻身處絕地,也都是一個個亡命相搏。一時間整個森林裡直殺得鬼哭神嚎。
哈特如同紅了眼的野獸,眼見羅格一個一個屠戮着自己的手下,自己卻被眼前的黑甲騎士死死纏住。混戰中的哈特早已扔掉騎槍,改用騎士巨劍,凱特的斧槍卻因為可以劈斬,還算適合林戰。此時的凱特也已殺紅了眼,斧槍和哈特的巨劍對拼了幾十記,被對方鬥氣震得嘴角全是鮮血,卻不自知。遇到無法抵擋的時候,凱特就是一斧當頭向哈特劈去,求個同歸於盡。哈特惱怒之極,他雖號稱屠夫,屠的可都是別人的命,此刻要他以命換命,那是絕不會幹的。
血光四濺之中,羅格一斧砍掉一匹戰馬的雙腿,反手一斧再斫掉了那個騎士的一條手臂。他出手沒有什麼章法,完全是靠着本能和體力在戰鬥。羅格眼前望出去一片血紅,一張慘白的臉卻突然刺破這厚重的紅色。那是一張還非常年輕的臉,雙眼中滿是驚懼與絕望,黑色的瞳仁中映出了一個怪物,那怪物滿身的鮮血,正猙獰的笑着,逐漸接近。
羅格悚然驚醒,那怪物好眼熟,那,那不就是我嗎?
厚重的血色褪去,世界還原了本來的色彩,雖然現在這色彩中血色還是太多了些。
羅格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凝滿了鮮血,結了厚重的一層。還有無數尚帶溫熱的鮮血正掙扎着逃避乾涸的命運。他突然覺得手中的戰斧有千均之重,看着眼前年輕且蒼白的臉,這一斧無論如何也砍不下去。
一聲厲嘯在耳邊響起,愕然的表情永遠在那張臉上凝結,輕飄飄的飛起,落向遠方的樹叢。年輕騎士的身體頹然倒下,一把匕首從已經無力的手中脫落。
羅格回頭,與風月對視一眼。風月周身染血,提着不知從何而來的長柄鐮刀,一滴滴的鮮血自刀尖滴落,隱隱黑氣繞身翻滾,宛如冥界的死神。胖子忽覺心中一暖。
一陣陣的吼聲吸引了羅格的注意,雪狐騎兵已被屠戮殆盡,哈特卻還在左衝右突,勢不可擋。馬上的凱特和步戰的佛朗哥正與之苦戰,旁邊「龍與美人」劍士雖多,奈何技藝不精,卻哪裡插得下手去。此時的羅格周身的傷痛和疲憊襲來,全身上下幾十道大小傷口,也不知是何時添上的,早已無力再戰。
但胖子眼光仍在,高聲叫道:「先砍馬!」佛朗哥精神一振,身形飄忽,手中細劍宛如沒了骨頭,詭異之極的專向馬屁股招呼。哈特巨劍哪裡護得住這麼多地方,過不多時,就被佛朗哥在馬後腿上刺了一劍。這幾個陰險人物此番出戰,兵器上所餵之毒都非同小可,那戰馬雖然強健,也經受不起,轉眼倒斃於地。
哈特從馬上摔下,空中巨劍在地上一撐,立刻站起。耳邊羅格陰冷的聲音響起:「放箭!」無數弩箭襲來,頓時將哈特射成了刺蝟。
哈特鬚髮皆張,一聲怒吼,仍是屹立不倒,周身浴血,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兇狠的目光緩緩掃過,「龍與美人」的傭兵雖明知他必死,卻竟無一人敢於上前。
羅格排眾而出,胖臉上一陣抽動,低聲說句:「你安心的去吧。」揮手一斧。
哈特的意識有些模糊,只覺得無比的輕盈,下方的森林和人叢迅速變小,最後的一點意識即將消散之際,無聲的說句:「我不甘心……」
此番大戰,「龍與美人」傭兵團共出動三百六十八人,其中騎兵一百五十人,劍士二百人,至此戰死一百六十餘人,重傷三十餘人。雪狐大隊騎兵隊一百一十二人全部戰死。
可眼前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十里外還有雪狐大隊的二百步兵全速趕來。己方卻僅餘一百多殘兵,不少身上帶傷。「龍與美人」傭兵們匆匆打掃了一下戰場,會合了費斯和倫斯的盜賊們。費斯法力用盡,倫斯依然是全身脫力。埃特重傷,腿部中槍所在一根白骨露在外面,一半的血肉都被哈特的鬥氣炸掉。喝下幾瓶療傷藥水之後,埃特腿傷已經不再流血,沉沉睡去。由於鬥氣對魔力有相當的排斥作用,療傷藥水的效果有限。
羅格將風月送回了異界。現在可不是深究它那把刀是哪來的時候。傭兵們迅速的搜索着地上的屍體,己方的屍體是來不及運回去了,只能堆成一堆,準備放火燒掉。雪狐的騎兵屍體,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並沒有多少油水。況且眾人心繫遠處的雪狐步兵,也無心大幹。意思一下,收拾點細軟也就罷了。
毫髮無傷的盜賊們已經被派出去四面偵察,苦心布置的機關陷阱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只是估計會苦了那些路過的魔獸罷了。
費斯招呼羅格過來。他從哈特屍體的口袋裡找到了一個被血浸透的天鵝絨的小袋子,依稀可以看出原本是天藍色。袋子裡幾塊零散寶石,其中一塊碩大的黑色透明的寶石引人注目。另有一小塊礦石,並不起眼,但放在寶石當中卻顯得突兀。另有一個小小的石頭雕象,手工精細,刻的是一個被縛的天使,栩栩如生,甚至讓人隱約感受到那個天使的痛苦。
費斯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他倒也識貨,這塊精金礦石和普通上好鐵礦區別不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來的。這塊黑鑽也是很罕見的冥界鑽石,應該對你有點用。先收着,回去後重新打造一下你的斧子。」至於其餘的寶石,費斯就不客氣的收入自己的袋中了。這倒不是費斯貪婪,對鍊金術士來說,大多數寶石都是不錯的魔法原料。這與羅格等人看到寶石時首先想到的金幣美人是有本質區別的。
又擔擱一會,「龍與美人」傭兵們匆匆起程。一堆烈焰開始焚燒戰死傭兵的屍體。盜賊們在原地布置了一些簡單陷阱,準備給看到火焰後過來的雪狐步兵們一點驚喜。羅格帶隊繞了一個大圈子,繞出幾里路後才開始向魔域森林之外行動,免得同雪狐們迎撞上。
終於踏出森林的傭兵們眼睛還不大適應陽光。羅格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算恢復。他只覺得嘴裡發苦。
迎面的一個小山丘頂上,出現了一個騎士的身影,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轉眼間密密麻麻的騎士擠滿了這個山丘。三面旗幟緩緩豎起,分別繪着優雅的銀狐,陰鬱的冰狐和背生雙翼的風狐。
這一天的運氣好象並不在「龍與美人」一邊。
三面大旗下,三匹戰馬分別馳出陣前立定,馬上騎士風姿各異,氣度不凡。
冰狐旗下是匹高大白馬,馬上騎士一身亮銀全身騎士甲,鐫刻着複雜的紋飾。騎士身材高大,一臉風霜痕跡,約有四十餘歲,面容堅毅,有如斧鑿刀刻。手中一把銀色騎槍,槍身上鐫刻着一些咒符,看來是把魔法槍。冰狐騎士默然不語,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風狐旗下顯然是個魔法師,一身青色魔法師袍,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法陣符號。手中是一根法師標準配置的魔法杖,杖頭鑲着風系的綠水晶。風狐法師年紀也不算小了,看上去四十的樣子,面孔倒也清雋,就是塗脂抹粉的,鮮紅的嘴唇讓人看了渾身發麻。
銀狐騎士也是一身銀甲,不過較冰狐騎士更顯華貴雅致。胸口似是一個貴族紋章,三面盾牌圍繞着交叉的雙劍,看來屬於一個相當古老高貴的家族,只是不知道為何要當傭兵。銀狐騎士身背一把淡紫色的長弓,雙手騎士巨劍斜掛在馬身上。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樣子,真不象能揮動這把巨劍的人。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在三位騎士的帶領下,騎兵陣緩緩壓上,如一道鋼鐵洪流自山丘上頃泄下來。直至羅格等人面前里許,方才立定。三位騎士則繼續向前,在羅格面前幾十米處立馬,顯然是藝高人膽大。
羅格苦笑了一下,粗略一看,冰雪銀狐此次出動的騎兵至少有一千五六百人。只是不知「龍與美人」傭兵團何以有這麼大的面子,要出動這許多人手對付。以眾人目下狀況,就算以一對一,也是必敗無疑,更何況是以一敵十?眼下人困馬乏,又是傷員眾多,就是想逃也決計逃不了。
冰狐騎士沉聲喝道:「你們把哈特怎麼樣了!?雪狐大隊的騎兵呢?」
羅格等人面面相覷,好一陣才弄明白冰狐說的是誰。凱特從馬上的背囊中提出哈特的人頭,擲到馬前,道:「你們說的是這個人嗎?」
「啊!噁心死了!」一聲嬌媚的聲音。閉目聽來,這語聲倒也與黃鶯出谷有七八分神似,只是出自風狐法師這俊俏中年的紅唇,卻是讓在場眾人胃中一陣攪動。「埃里克!你可不可以先閉嘴!」銀狐騎士怒喝道,只覺得丟臉之極。
「噢呵呵呵!既然是勞倫斯閣下開口,我少說兩句,當然可以。不過你以後要記得叫人家埃瑞啊。」銀狐騎士臉上忽青忽白,最後漲得越來越紅。光看面色,倒可稱得上是紅狐了。
冰狐騎士也是十分尷尬,裝作沒聽到二人對白,對羅格說道:「你們能殺得了哈特,也算是人才。他身上的東西呢?只要把煉獄天使雕像交出來,今天就放你們一條生路!要不然,」他臉上殺氣一現,歷聲喝道:「殺個乾淨再找也是一樣!」
羅格等人一陣哆嗦,互相看看,都有了降意,畢竟眼下保命要緊。聽那冰狐口氣,對方帶了這許多人馬深入他國境內,也不希望多生事端。幾人從來不是大丈夫,更何況為一個不知有何用處的雕像送了性命,豈是值得?胖子期期埃埃的問道:「這個煉獄天使雕像,是不是一個刻着被縛的天使的石雕?我們交出來,你真的肯放我們走?」
冰狐一臉的不耐:「我堂堂冰雪銀狐兵團四神狐之一的冰狐奧克斯雷何嘗食言過?速速把東西交出來!再要拖延,可是想試試我手中這把雪山之吻的味道?!」羅格急忙望向費斯,費斯已經開始在口袋中摸索了。
邊上風狐法師埃瑞仍在不停的向銀狐騎士勞倫斯輕聲細語,間或拋去兩個媚眼,把個勞倫斯弄得幾乎變成紫狐騎士。「龍與美人」傭兵們只覺今日大開眼界,冰雪銀狐這萬人傭兵團氣度果然不凡,奇人異士層出不窮,不是自己這等末流傭兵團可以比肩的。
此時遠處隱隱傳來陣陣悶雷,漸漸的大地都在微微顫動。眾人均不由自主的向東方望去。
瞬間,眾人只覺得似是一輪太陽在山丘上升起,光芒中無數騎士滾滾而來,高高樹起的騎槍如同一座會移動的死亡森林,如雷的蹄聲震耳欲聾。
當先一個騎士一頭金髮飄揚,渾身散發着有若實質的金色鬥氣,直耀得人眼無法直視,手中一把五米戰槍,槍身金光流動,一道道奧妙難明的魔法符號飄浮在槍身周圍。他身後眾騎士也都是馬如龍,人似虎,氣勢沖天而起。冰雪銀狐的騎兵們慌亂起來,嚴整的陣形已見散亂。
待得看清來人面容,風狐法師驚叫一聲:「奧菲羅克!」黃金獅子帶着連太陽神都要嫉妒的微笑,柔聲說道:「不錯,我就是奧菲羅克。」
奧菲羅克身後是埃麗西斯,即使是黃金獅子的光芒也無法掩蓋她身上跳動的黑色火焰。
隨後十幾個神聖騎士撥馬站在埃麗西斯的後面。冰狐騎士澀聲說道:「十二圓桌騎士!」
最後面是五百名身披血紅披風,佩金色騎士甲的騎士,正是巴伐利亞公國名聞天下的黃金獅子騎士團。
奧菲羅克的聲音始終是從容優雅,在冰雪銀狐傭兵們聽來卻如同惡魔的召喚:「承蒙貴團如此照顧我這幾位小朋友,冰雪風銀四神狐全部出動,我又怎敢慢待各位?既然來了,就不必急着回去了,就讓我帶領各位大人在公國好好遊覽一番,免得天狐閣下指責巴伐利亞公國失了禮數。」
冰風銀三狐面色瞬息數變,不知如何是好。羅格等人何等機靈,早已躲到黃金獅子騎士團後面。三狐倒也不敢阻攔。
奧菲羅克道:「時間不早,三位這就跟我去吧。」
三狐對望一眼,銀狐嗆的一聲拔出巨劍,沉聲道:「有本事便來拿我們回去,要想讓我們束手就擒,那是休想!」
淡淡笑意浮上奧菲羅克的面容,金黃色的鬥氣不斷凝聚,光芒愈發的耀眼,到後來竟是不可直視。黃金獅子戰槍前指,浮空的咒符瘋狂飛舞起來,一道金色錐形的擴罩將他整個罩在其中。跨下戰馬踏蹄,小跑,直至奔馳如雷!帶着身後金色洪流席捲向冰雪銀狐的騎士們。
冰狐騎士狂喝一聲,對衝過來。銀光與金焰毫無保留的撞在一起!剎那間金色火焰大盛,悶雷一樣的巨響過後,冰狐騎士高高飛起,重重的摔在黃金獅子身後,手中雪山之吻寸寸斷裂。羅格搖頭嘆息:「和黃金獅子正面交鋒,這老狐狸腦筋凍壞掉了。」龍與美人傭兵們深以為然。
埃麗西斯周身黑焰升騰,緩緩浮上半空。幾十個繚繞着閃電的黑色焰球不斷在身邊生成,一個個射出去,在雪狐騎兵中炸開,總有十數個騎兵周身黑焰纏繞,慘叫倒地。十二圓桌騎士團團衛護,個個周身顯現乳白色神聖鬥氣,一槍便是一個雪狐騎兵落馬。任憑銀狐率隊捨生忘死的衝擊,陣形如磐石一般,半點不動。
黃金獅子騎士團竟僅以五百之眾,殺得三倍之敵丟盔棄甲!
羅格看出便宜,招呼一聲,帶着龍與美人傭兵們開始襲殺小股落單的騎士。胖子左右騎士衛護,後面風月相隨,斧劈箭射,剎時間連傷數人,果然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第十五章
群氓
激戰正酣。
奧菲羅克千軍叢中顯得猶有餘力,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優雅。黃金戰槍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揮舞着,點點槍影如同一團團金色的火焰,不斷飄向周圍的冰雪銀狐騎兵們。只可惜冰雪銀狐騎兵們無從欣賞這種美麗。
在黃金獅子身後是一百名黃金騎士,他們如同一道金色的波浪在一片銀色的冰原中翻滾。金色波浪所到之處,冰雪銀狐的陣形就被輕輕鬆鬆的分割開來。其餘的黃金騎士以十人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組。最前面的小隊繼續分割敵人,從已經混亂的敵陣中再切出十幾個騎兵來,與隨後跟上的兩個小隊合圍,片刻間就全殲這些冰雪銀狐的騎士。然後再分割,再圍殲,井井有條。
一片金色波浪中,羅格等人顯得十分咋眼,就如同一道清澈的泉水中漂着的一塊五顏六色的垃圾。且不說龍與美人傭兵們服飾不一,顏色各異,隊形散亂,單是那戰鬥力就頗為引人注目。
暫且不論十二圓桌騎士們接近聖騎士的恐怖實力和黃金獅子騎士團的超卓戰鬥力,就是冰雪銀狐騎士們也算是實力不菲,此刻面對強敵,雖危不亂,堅毅頑強的騎士精神令人稱道。若沒有羅格等人的存在,此役也可視為騎士作戰頗為經典的戰例。
而龍與美人則與眾不同。幾十個膽小的團團圍護着傷員遠遠的躲到了戰場之外。
跟着羅格的約有五十多個騎兵,只要看準機會,圍住五六個冰雪銀狐騎士們就是一頓狠殺。大家一擁而上,人人勇悍無倫,使槍的沖前,持劍的在後,各種兵器劈頭蓋臉,對人對馬一起招呼,真是貨真價實的混戰。更有原本是劍士出身,直到今天才客串一把騎兵的,殺得性起,從馬上直撲對方騎士,兩人翻滾在地,這個龍與美人傭兵立刻飽以老拳,卻是拿出了當兵前市井流氓的看家本領。
羅格指揮若定,頗有大將風範,絲毫不以自己的流氓打法為恥。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上,胖子總能率隊找到小股落單的雪狐騎兵,以多打少,卻又不被大隊敵兵撞上,實在可算是眼光毒辣,滿腹韜略,冷靜果敢的一代軍事天才。此戰日後成為羅格酒後自吹的談資之一,聞者雖然大不以為然,卻又無言反駁。
羅格越戰越勇,率隊不停衝殺。胖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張機弩,遇到雪狐騎兵時抬弩就射,十米之內,幾乎百發百中,當然射的是馬。就算偶有不中,風月跟上鐮刀一揮,砍斷馬腿也是一樣。冰雪銀狐騎士落馬之後,自有龍與美人的傭兵們擁上伺侯,以十敵一,無往不利。
風狐法師埃瑞雖然為老不尊了點,但實力強勁,只可惜遇上了女魔頭埃麗西斯。出於對這美麗女人的嫉妒,埃瑞一開戰就盯上了冰與黑焰的魔女,揮手之間幾個龍捲先後發出,又召出兩個五米多高,由一團青色颶風形成的風暴巨人。埃麗西斯發出的則是清一色的黑色焰球,只是數量多了點,前後二十多個黑焰延着各種軌跡飛向了埃瑞。前面的黑焰撞上了埃瑞發出的龍捲立刻發生了猛烈的爆炸,颶風夾雜着烈焰形成了一道令人恐懼的衝擊波,轟轟隆隆的擴散開來,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煙塵瀰漫。
眼前煙塵略略散去,埃瑞驚恐的發現十幾個黑色火焰球已在面前,他情急之中,敏捷的從馬背上翻下,重重的在地上吃了個狗啃泥,總算躲過一劫。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黑焰就在風狐魔法師身周爆炸,一個微形的蘑菇雲升起,烈焰覆蓋了數十米方圓。焰浪過處,留下一地焦黑的屍體。風狐魔法師居然還未死,只是昏迷了過去,在一片焦裂的土地中心,孤零零的插着他的法杖。法杖頂端原本挑着一塊白布,可此刻只餘下了絲縷的灰燼。
隨着銀狐騎士的落馬就擒,戰事很快落下了帷幕。至於清點死傷、打掃戰場、管理戰俘等瑣事自有屬下應付。奧菲羅克縱馬與埃麗西斯馳上丘頂,掃視着整個戰場,等待下屬的報告。大隊大隊的冰雪銀狐騎兵被解除武裝,垂頭喪氣押解集中。一個圓桌騎士注視着俘兵們,道:「這一回冰雪銀狐四神狐全軍覆沒,騎兵部隊被我們一網打盡,已經成了一個二流傭兵團,再也構不成對公國的威脅了。」
奧菲羅克微笑着搖了搖頭:「別忘了我們只是捉住了幾隻小狐狸而已。還有一隻老狐狸呢,別說他手頭還有八千傭兵,就是沒有一兵一卒,也是不能小看啊。」
此時山丘之下一片喧譁,卻是羅格這隻花花綠綠的部隊收工回來了,馬隊後面一根長繩,縛着三十多個銀狐騎兵,人人鼻青臉腫。龍與美人的傭兵們也多少帶點小傷,卻是刀劍傷少,青紫居多,至於身上大片乾涸的血跡,也是前戰得來,與此役無關。
羅格一隻左眼高高腫起,凱特嘴角破裂,只有佛朗哥全無傷痕,得意洋洋,一路對二人指指點點,大加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