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魔手記 - 第10章

煙雨江南

  蘇斜靠在長桌上,拿出一根雪茄,切開,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說:「味道不錯!」

  麗認出來那是放在她衣服口袋裡的雪茄,忍不住罵了一聲。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霍然站起,赤裸裸地站在蘇面前,兇狠地盯着他。只是她隨即兩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上,勉強提起的兇悍氣勢立刻去了大半。

  「這是你定的遊戲規則,我參加了你的遊戲,然後贏了。所以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蘇的聲音永遠柔和動聽,可是麗卻恨不得打爛他的鼻子,儘管她從沒看到過他的鼻子究竟是什麼樣。

  「這次我認了!你放心,我不會因這件事找你麻煩。不過以後,蘇,你自己小心,千萬不要落到我的手裡!」麗眯着眼睛,狠狠地道。

  蘇笑了笑。

  麗極為惱怒地發覺,他的嘴唇似乎比自己的還要漂亮。而那半截雪茄,似乎也與他更加般配。

  「我也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用過了女人,都會付錢的。」蘇說着,就將手伸進口袋。只是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停在口袋裡。不過隨即,蘇又展顏一笑,將手拿了出來。

  在他手心中,正安靜地躺着一枚閃亮的硬幣。

  麗只覺胸口堵了一塊石頭,挺翹的胸脯急劇起伏,雙眼更是噴着火,咬牙道:「這就是我的價錢?」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聽到蘇這麼說,麗胸中的怒火忽然消了大半。

  蘇離開了靠着的長桌,將一元錢放在了桌上,就向房門走去。麗抓過桌上的衣服,幾下穿上,當上衣拉鏈完全拉好後,蘇剛走到門外。

  「站住!」麗冷冰冰地說,恢復了幾分屠夫將軍的威嚴。

  蘇轉過身,安靜地看着她。

  「你幹了我,抽得還是我的煙。你已經付了我的錢,可還有雪茄錢沒付,拿錢來!」麗滿意地看到蘇愕然的表情。

  蘇萬萬沒想到,麗還有這個殺着。麗眼睛很毒,看準了他有自己不容打破的原則。可是蘇不能不為難,他身上連一個硬幣都找不出來了。可以說,從蘇開槍打掉麗頭頂的吸血生物時起,他的神經始終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下,而最後那一個小時高強度的衝刺更是刺激了全部的神經。雪茄是極好的放鬆,在極度緊張和興奮之後,蘇出現了罕見的疏忽,沒有想到麗與他以往的獵物不同。

  「可是……」蘇苦笑着向桌上的硬幣一指,說:「這已經是我全部的錢。這樣吧,你給我些時間,我去出幾次任務,再把錢給你。」

  「我要你的手槍!」麗的眼神不容置疑。

  蘇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沉默着出了房間,片刻後他重新進來時,全部的裝備都已在身上。蘇將自己的改裝手槍與兩盒子彈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麗面前。

  麗拿起大得有些不象話的手槍,在手裡掂了掂,毫不客氣地插在後腰裡,說:「兩清了!」

  蘇這次沒有走門,而是直接來到窗前,一記側踢將整扇的窗戶都踢得飛了出去。

  「蘇!」麗叫住了他,左手瞄準蘇的眉心,做了個手槍爆頭的姿式,道:「下次見面,我一定會幹到你!」

  蘇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如果還是這個規則,不管再有多少次,都會是今天的結果。」

  說完,蘇扔下臉色鐵青的麗,一個魚躍從洞開的窗戶中穿出,消失在夜幕下的叢林中。

  麗獨自在房間中站了很久,才稍稍平息胸中的怒火和屈辱。她走了兩步,長靴一踢,地上的小匕首如有了生命,自動躍到她的手裡。麗也學着蘇的樣子,從窗口輕盈地穿出。

  臨走前,她並沒忘記收走桌上的那枚硬幣。

  夜幕下,麗如同一隻黑貓,帶着有些詭異的輕盈,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只是落地時她雙腿又是一軟,晃了幾下才算站穩。這就沒有了剛才那震懾人心的氣度。

  夜的叢林是危險的,各式各樣的變異生物都開始出來覓食,它們各有各的兇猛。然而湊到了滿腔怒火的麗和她那把精巧匕首前的變異生物,卻發現自己今晚的運氣實在足夠的糟。麗幾乎將一路上看到的所有東西都給分了屍,這裡面還包括上百隻吸血蚊。

  通的一聲,麗重重將自己摔在了越野車的駕駛座上。她隨手將蘇那把手槍扔在了車台上。這把巨大的改裝手槍立刻引起了里高雷的興趣,他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問道:「這是他的槍?」

  「現在是我的了。」麗用機械般的聲音回答。

  碟機中的槍炮與玫瑰仍在不知疲倦地吼叫着「歡迎來到叢林!」這首平日她最喜歡的歌,現在聽起來卻是異樣的刺耳。

  喀啦!麗直接一拳砸穿了收音機,終於讓嘶喊了一天的槍炮與玫瑰有了休息的機會。

  里高雷很乖巧地坐着,將手槍放回原處,然後目光呆滯,筆直看着前方黑沉沉的叢林。

  麗默默坐了片刻,說了聲:「來只煙!」

  里高雷遞了只雪茄過去,沒有切也沒有點,很合麗的心意。她切開、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猛地發動了車。越野車嘶吼起來,先是後退了幾米,然後幾乎是原地掉了個頭,向黑暗中狂奔而去。

  里高雷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聽着發動機的轟鳴和窗外風的尖嘯,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問:「看你的狀態,似乎不是很好?」

  麗只盯着車的前方,幾乎從牙縫裡磨出來幾個字:「放你的屁!老娘現在身心俱爽!」

  里高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過了一會,他似乎感覺到有些無聊,輕輕地哼唱起來:歡迎來到叢林!

  我們正有有趣的遊戲……

  黑暗中突兀地響起一聲令人牙酸的剎車聲,隨後越野車右側的車門打開,強壯的里高雷從車裡飛出,重重地摔到了七八米外的地上。

  越野車捲起漫天塵土,揚長而去。

  章六

入侵者

  鐘擺城是羅克瑟蘭公司中區分部所在地。這裡距離阿斯莫超過200公里,距離N11基地則為150公里。在完全沒有公路,大部分地區地面崎嶇不平、廢墟星羅棋布的動盪年代,150公里已經是分部擁有的舊式戰車作戰半徑的極限。

  天剛放亮,鐘擺城就被發動機的轟鳴和一聲聲簡潔有力的口令所驚醒。五輛輕型運兵車在城中心廣場上一字排開,全副武裝的士兵魚貫登車,另有兩輛性能強悍的越野吉普車停在一旁,上面的射手有些懶洋洋的靠在高射機槍上,不屑地看着這些菜鳥。機槍射手身邊,各站着一個老兵,他們懷裡靠的可是RPG火箭筒。

  麗一身筆挺軍服,臉上看不到分毫笑容,冷冷地看着登車的戰士。當前後一個戰士也上了運兵車後,她抬手看了看手錶,時間比她預定的快了三十秒。

  麗這才走向自己的越野指揮車,這一次她是親自駕車。指揮車四輪同時旋動,在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中,指揮車猛地沖了出去,一路超越軍車,很快衝到了車隊的最前方。一到車隊前,指揮車更是轟鳴起來,速度再度提升,飛馳而去。指揮車上搭載了五六名精銳戰士,這些二階和三階能力的戰士坐得很穩,完全沒有會被甩出去的跡象,甚至連身體也很少晃動。

  見指揮車加速離去,後續軍車上的駕駛員個個滿頭是汗。他們再也顧不得車上戰士的死活,也不管隊列整齊與否,一個個死踩油門,你追我趕,如同飆車般衝出了沖擺城。

  鐘擺城中,一座十八層高的寫字樓已被完全修復,成為了羅克瑟蘭公司分部所在地。里高雷站在十一樓的落地窗前,目送着那支部隊遠去。這一次麗雖然沒有帶上戰車,然而這隻隊伍可是她麾下的精銳部隊,戰鬥力比攻占N11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以這樣一支部隊去剿滅一個新近進入羅克瑟蘭公司控制區域盤踞的暴民隊伍,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何況還是麗親自領軍?

  在野外遭遇戰中,即便里高雷自己,也不希望遇上麗這種對手。

  這一次,只能說這些暴民的運氣實在太差,正好撞上麗心情不佳的時候。里高雷並不對這些四處為家的暴民稍有憐憫,正如羅克瑟蘭公司徽章上那輛在城市群中飛馳的坦克所喻示的那樣,在這個動盪年代,力量就是權利。擁有力量就擁有了一切,沒有法律,沒有規則。所謂規則只能在擁有同等力量的人之間才會生效,才會被保證執行。而維持規則的,還是力量。如果雙方中哪一方失去了力量,那麼規則也就隨之失效。

  總而言之,這是動盪的年代。每天有無數的規則形成,每天有更多的規則被打破。

  只有羅克瑟蘭這樣的大公司,才能造就麗這樣的人。也只有在羅克瑟蘭公司中,麗才能夠成長,才能完全發揮她的長處。如果各帶五個人,里高雷可以完勝麗。二十個人,結局難料。如果是二百人以上,里高雷的部隊多半會被全殲,而麗還能剩下大半部屬。只有羅克瑟蘭這樣的龐然大物,才會有超過200人的衛隊讓麗統領。

  車隊已馳出很遠,塵土形成的煙龍仍越飄越高。里高雷離開了窗戶,來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在電話機上按了幾個號碼,電話機里即傳出一個尖細、卻難掩蒼老的聲音:「誰?公司規程上沒註明這是我實驗的時間嗎?」

  「里高雷。」

  電話機里的聲音嘟囔了幾句什麼,不情不願地說:「好吧!找我什麼事?我還有一堆的實驗要做。」

  「那個東西分析結果出來了沒有?」站在這間辦公室里的時候,里高雷再不是那種隨性而為的頹廢樣子,而是充滿了威嚴,說話簡潔明了。

  「結果剛剛出來……等等!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你最好過來看一下,電話里說不明白!」

  里高雷即刻扔下電話,衝出了辦公室。他以驚人的速度穿過走廊,根本不等還在停在底樓的電梯,而是沿着消防通道直接奔上十六樓:分部生化實驗室所在地。檢驗過身份卡後,里高雷徑自穿過一個個埋頭工作的研究員,直接走向占據了半層樓的中央實驗室。

  上千平方米的實驗室中只有一個乾枯瘦小的老人,正伏在顯微鏡上觀察着什麼,看他腮邊肌肉不住抽搐的樣子,顯然極為激動。這個老人是羅克瑟蘭公司生化領域的首席科學家,曾經創立過一種四階能力的羅斯坦。

  里高雷拍了拍他的後背,羅斯坦立即將電顯顯微鏡讓給了里高雷。雙眼湊上目鏡後,里高雷登時一怔,在綠瑩瑩的視野里,到處可以看到已經死亡的細胞,而且他從中認出了幾種出名生命力強悍的細菌。

  「這是……」里高雷站直了身體,詢問地看着羅斯坦。

  羅斯坦正拿出一塊手巾擦着額頭上的汗水,他呻吟着:「天哪,我從來沒看見過這種東西!你究竟是從哪裡弄來的?這……這怎麼形容呢?」

  羅斯坦在實驗台旁的電腦上一陣急如驟雨的敲打,屏幕上即刻播放出一組驚心動魄的影象。

  在綠瑩瑩的背景下,一片生機勃勃,熙熙攘攘遍布着各類細胞。這些細胞或是細菌緩慢移動着,並且互相攻擊着。此時正好可以看到一個細胞正在不正常地膨脹着,然後碎裂開來,從裡面流出了數十個明顯有別於母體的新類型細胞。

  所有細胞的動作都顯得緩慢之極,然而里高雷卻不這麼想。在現實世界裡,這些細胞或細菌的動作實際上快到了極處,如果一個人感染了上面那種使得細胞發生變異的細菌,意味着他根本挺不過一天。

  就在這時,驚人的一幕出現了。一種中等大小的細胞突然在景象區邊緣出現,它們動作極為迅速,幾乎是其它細胞的上百倍。這些細胞一遇到其它細胞,不論對方是什麼品種,它們都會伸出針一樣的一角,硬刺入對方的內部,將自己的流質注入進去。僅僅是幾秒鐘,被刺注的細胞就會漲裂開來,吐出十餘個與入侵者一模一樣的細胞。入侵者立刻向四面八方散開,速度之快,有如越野機車在烏龜中間穿行。還不到一分鐘,影象中所有的細胞無一倖免,或者破裂,或者直接被刺死。

  整個屏幕中,此時能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入侵者!

  入侵者互相碰撞,然後象球一樣彈向四面八方,再與更多的入侵者相撞,發生更複雜的彈碰運動。然而再也沒有其它的細胞或是細菌可供它們食用。將使得所有的入侵者,不論是原來的還是新生的,都瘋狂地彈動起來。

  再過一分鐘,所有的入侵者都已死去,影象中一片死寂,到處是細胞的屍體,正如里高雷方才從目鏡中看到的那樣。

  這個影象,正是電子顯微鏡紀錄的影片。

  里高雷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掌心裡全是冰涼的汗水,滑膩、濕冷,十分的難受。

  過了片刻,里高雷才說:「你是說,這些細胞是從我給你的樣本上發現的?」

  羅斯坦點了點頭,補充道:「你看到的記錄只是後半段。最開始就只有一個活的細胞,我把它叫做入侵者,正如你看到的那樣,這一個細胞立刻殺死了它碰觸到的每一個細胞,並且使它們變成自己的孵卵巢!剛開始看到這一幕時,我幾乎嚇傻了,後來才想起來要將影像紀錄下來!」他的聲音又急又尖,看上去沉浸在剛剛的恐怖影像中不可自拔。

  里高雷皺緊了眉頭,死盯着定格在細胞墳場般情景的屏幕上,忽然說:「如果……」

  羅斯坦顯然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說:「如果被這種細胞侵入身體,我們可能會在半個小時內變成怪物!而且沒人知道,出現的會是種什麼樣的東西!」

  里高雷的手立刻顫抖了一下,這在素來冷靜的他身上,可是極為罕見的現象。不過羅斯坦並未注意到這點,指着屏幕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入侵者如果在一分鐘內找不到食物,就會死亡。這或許可以解釋為它們擁有比同類快上百倍的速度,因此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且入侵者絕不會自相殘殺。」

  「立刻分析它們的基因。」

  羅斯坦搖了搖頭,在電腦鍵盤上又是一陣敲擊,調出另一幅圖表來。那上面儘是支離破碎的基因片斷,根本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有意義的基因序列。

  羅斯坦指着這幅圖表,說:「你看,這就是入侵者的基因,這根本不能算是基因,只不過是一段段毫無意義的核酸而已!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入侵者死亡時,已將自己的基因完全破壞了。你看,這些入侵者看上去簡直就象已經有了自己獨立的智能!」

  「那個樣本怎麼樣了,能不能檢測出活的入侵者基因構成?」里高雷聲音沉重。

  羅斯坦再一次搖頭,說:「樣本上已經沒有活的入侵者了。你已經看到了,入侵者從來不會給別的細胞以及自己留多少時間。剛才這段景象,是我找到的最後一個入侵者。我剛把它移入標準基因篩培養皿中,它就立刻恢復了活性,開始屠殺。從這一過程開始,直到這個培養皿中的生物全部死光,一共是……」

  博士看了顯示器上的時間,說出個讓里高雷再出了一身冷汗的數字:「兩分十一秒。」

  培養皿對於細胞來說,大小就如同里高雷站在分部大樓頂層,放眼四顧所能看到的範圍。

  「這東西如果進了生物體內,會不會有潛伏期,會不會再次變異?」里高里沉悶地問着。

  「目前看起來不會,這麼兇狠的細胞並不需要潛伏期。但是變異可不好說,單體細胞的表現和組成器官後的表現可能會完全不同。」羅斯坦回答,他仍在不住地擦着臉上源源不絕的汗水,看上去心有餘悸:「還好我收到你樣本的時候足夠小心,完全按照實驗規程走,從沒有用手碰過。」

  他忽然看到里高雷的臉色極其難看,當下忽然張大了嘴,猛吸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該不會……」

  「該死的!我碰過了那東西!」里高雷狠狠吐出胸中一口悶氣。

  羅斯坦立刻後退了幾步,猛地撞上了一排放滿了化學藥劑的玻璃櫃。藥櫃一聲呻吟,櫃頂上的一瓶強酸晃了幾晃,忽然傾倒,筆直向博士頭上砸了下來。如果被這足有1000CC的強酸澆上,博士那碩大的頭顱保證不保。

  里高雷向前一步,穩穩地接住了那瓶強酸。他肌肉賁張的手臂距離博士的頭頂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博士抬起頭來,高度鏡片後布滿血絲的雙眼立刻睜到了極限!但是他對強酸的恐懼,看起來遠遠比不上對里高雷手臂的恐懼。

  里高雷苦澀地笑笑,從旁邊的托盤中取過一枝針筒,刺進自己的手臂血管中,滿滿地吸了一管血,再小心地注入到真空試管中。他一連抽了三管血,左手掌心中噴出一股藍色火焰,將那枝沾了他血液的針管化成了灰,只留下一根被燒得黝黑的針頭。

  「幫我化驗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感染上了那鬼東西。」

  博士緊貼着藥劑櫃站着,不肯與里高雷拉近哪怕是一點的距離,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里高雷想了想,吩咐道:「把所有的影像備份都刪除,只留一份給我。對任何人、包括總公司的高層,都不要提起這件事。分部的人也不能說,特別是麗將軍,絕對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如果有人知道了這個,那麼不管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佩莉都得死。」

  羅斯坦登時顫抖了一下,這才從恐懼中清醒過來。佩莉是他惟一的女兒,今年才七歲。

  接下來的三天,里高雷沉默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雙手交叉支着下頜,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他幾乎整天都不說一句話,下屬按照慣例來向他匯報公司每天的運作,里高雷只是靜靜地聽完,就揮手讓他們出去。

  整個晚上,里高雷都是這樣在辦公室中度過。他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只是喝了兩瓶水。

  第四天清晨,鐘擺城外又揚起沖天的煙塵,是麗率領着她的部隊回來了。里高雷總算改變了一成不變的姿勢,站了起來。他伸手點向電話機,剛按了幾個號碼,又猶豫着切斷。但他的手,卻始終搭在電話機上。

  電話忽然突兀地響起,里高雷的手一僵,直到鈴聲響了好幾遍,才按下了通話鍵。電話里響起羅斯坦博士的聲音:「是我!有人在嗎?」

  「我在聽。」里高雷答道。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原來靜坐幾天,已經讓他的嗓子完全啞了。好在博士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道:「你在就好!血液樣本的檢驗結果出來,我用了所有的方式,結果都表明三份血液標本中都沒有入侵者的痕跡,謝天謝地!」

  里高雷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跑得無影無蹤,根本站都站不住,癱坐在座椅上。電話機里不斷傳出博士有些神經質的聲音:「喂!餵?你沒事吧?喂,回答我……」

  里高雷定了定神,說:「我沒事。你在那裡等我,我現在過去看看檢驗結果。」不等博士回答,他就按斷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