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蛇 - 第7章

樹下野狐

  帝尊?許宣突然想起父輩們所說的江湖掌故,心中大震,失聲道:「是了!

  你是魔帝!「

  那人縱聲狂笑道:「不錯,寡人就是神門天帝!」聲音如轟雷滾滾,瑪瑙葫蘆嗡嗡直震,幻光逸舞,洞內火炬陡然暗滅。

  許宣曾聽程仲甫說過,天下學道求仙的派系眾多,大而分之,無非兩種:其一,以修氣、煉丹等途徑,循序漸進,提升自身的元神真氣,直至煉成純正的道家元嬰,飛升成仙。是為正道。

  其二,以旁門左道之術迅速提升自己的元神,不擇手段離體飛升,其元嬰大多為邪神魔質所聚,陰邪不純。是為魔道。

  這兩種方法雖然都可長生不老,但正邪殊途,天壤兩別,修煉魔神者雖然進境神速,卻再難修成道家元嬰,終無法煉成正果。

  然而修正道艱辛困苦,無慧根者往往至死無成。許多學道之人苦於修行,貪慕長生,為求捷徑,往往不惜捨棄正途而淪墮魔道。為了獲得更大更強真元、長生不死,必定在魔道上越行越遠,直至萬劫不復。

  正因如此,魔道中人大多出自正統道門,其中甚至不乏得道高人,只因修道停滯不前,而萌發邪念,誤入歧途,或者為了提升自身真元,犯下累累罪行。

  而正統道門中人,也以清理門戶、剿滅魔神為要務,與之勢成水火。在這一點上,道門與佛教毫無二致。

  自唐朝以來,求仙之風大盛,修行魔道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些人為了抵抗道門與佛教的兩相剿滅,逐漸相互融合,秘密結社,拜蚩尤為祖,自稱「神門」,世人皆謂之「魔門」。

  魔門仿照上古之制,自設「神帝」、「天后」、「五行真神」等職,自上而下,統轄全門。也就是民間所謂的「魔帝」、「妖后」與「五魔神」。

  魔門中人行跡隱秘,絕少公然現身,尤其帝、後、五魔神為了自身安全,大多戴着面具,或喬化成其他身份,頗為神秘。四百年來,只有一任魔帝被拆穿身份,被道、佛各派圍誅剿殺,生死不明。他便是徽宗年間的第一道士、御封「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的林靈素。

  此人身世詭秘,橫空出世,自稱受火師汪君與雷神電母的點化,與蓬萊真人王文卿一齊創立「神宵派」,短短兩年間,以「五雷神法」橫掃道門,接連擊敗龍虎山張繼先天師、茅山輔教宗師元靈子,威震天下,成為倍受宋徽宗恩寵的金門羽客,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林靈素得勢之後,蠱惑皇帝,大勢打壓佛教,抬高道門。起初,道門各派還以為他銳意振興道教,都極為振奮,無不竭力擁戴。釋老兩教的紛爭從此日趨激化,火併鬥法。

  大宋也因此內亂紛呈,國勢更加衰弱。

  宣和元年,林靈素與太子爭道,觸怒徽宗,被貶斥出京。而後天下哄傳他是魔門之帝,茅山、龍虎、閣皂、青城……道門各宗高手趕到武夷山圍訐問難,他竟傲然承認,連殺十七名真仙級高手,從容逃逸。

  天下震驚,道、佛各派盡遣高手圍誅狙擊,也不知花費了多少慘重代價,建炎元年終於在九華山顛將其挑斷腳筋,震碎經脈。但他乘眾人不備,以妖法血遁逃脫,從此不知所蹤。

卷一

雲海仙蹤 二

遇仙

(5)

難道葫蘆中人竟是這攪得大宋翻天覆地、人神共怒的傳奇魔帝林靈素?倘若真是他,又為何被葛長庚秘密囚困於峨眉?

一連串的疑問翻江倒海地在許宣心中撲騰,他屏息凝神,心跳如狂,說不出究竟是害怕、緊張,還是興奮。

「魔帝」狂笑聲越來越響,一道道氣浪漣漪似的四逸衝出,在黑暗中閃耀着妖異的紫光,瑪瑙葫蘆「僕僕」直震,越來越大,彩光螺旋迸散。

洞內眾人氣血翻湧,站立不穩,心下驚駭無已:這廝被困在葛仙人「乾坤元炁壺」中尚且猖狂若此,一旦放出,其凶威又有誰人可擋!

葛長庚低喝一聲,目中光芒大作,雙手抱圓,虛空旋轉,雄渾真氣滔滔不絕地繞着葫蘆飛舞,四周銀光大盛。

「魔帝」狂笑道:「老牛鼻子,你被老子震傷了奇經八脈,不好好用功療傷,還想鎮住寡人?也好

,你越是用力,死得越快。不等我的乖子乖孫衝進來,你就已經變成一具乾屍了!」

葛長庚微笑不語,臉色漸漸蒼白,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滲出,簌簌滾落。葫蘆輕搖,彩芒收斂,「魔帝」的笑聲也越來越模糊低沉。

葛長庚低聲念道:「陰陽元炁,乾坤一定。」驀地咬破手指,以鮮血在衣角龍飛鳳舞地寫下八字,「哧」地一聲貼在葫蘆塞口上。

青煙滾滾,葫蘆陡然縮小,「魔帝」的聲音終於聽不見了。洞內寂然,火炬重轉光明,眾人鬆了口氣,背脊涼颼颼儘是冷汗。

許宣又是驚佩又是艷羨,心中嘭嘭直跳,忖道:「如果我這輩子能學得葛仙人一成的本事,那就別無所求了!」

這時,洞外轟隆巨震,鳥鳴獸吼如海嘯奔騰,似有越來越多的魔門妖人從四面八方地趕來此處。嘈雜之中,聽見無數聲音此起彼伏地喊道:「帝尊千秋萬歲,一統三界!」

「葛老道,快放出帝尊,否則十萬神兵踏平峨眉,叫你銼骨揚灰!」

「他奶奶的,再不放出帝尊,老子讓你變成葛斷庚!」

萬千吶喊轟雷似的在群山之間響徹迴蕩,細細辨聽少說也有數千之眾,聲勢之壯,許宣聞所未聞。

李秋晴心下害怕,俏臉蒼白,緊緊依靠在葛長庚身旁。白衣女子與小青也不由自主地從前方甬道退了回來,仗劍倚壁而立。

只有許宣心下好奇,恨不能趨身探頭,朝洞外看個究竟。奈何這裡距離瀑布少說有一百來丈的距離,中間又彎了幾道彎,根本不可能瞧見洞外景象。

葛長庚長袖揮卷,一個三棱石鏡旋轉飛舞,徐徐落在洞內。一道銀光從他指尖彈出,撞在三棱石鏡

上,折射於甬洞石壁,繼而接連反射,朝洞外迤儷衝去。

「哧哧」脆響,三稜鏡上衝起一道圓柱形的白光,在半空悠忽飄蕩了片刻,如同微風下的湖水,漸漸平靜,顯現出清晰的圖象。

但見明月當空,照得群山一片雪亮,瀑布飛瀉,湖光波盪,成百上千奇裝異服的怪人或乘鳥,或騎獸,密密麻麻地圍聚在湖面上。

人頭漫漫攢動,怒吼叫罵之聲不絕於耳。狂風卷舞,將他們手中的火炬颳得明暗搖曳,映照着刀劍法寶,散射出各種奇麗的光芒。

許宣猜想這三稜鏡多半是道門法寶,藉助氣光折射,影映出洞外情形。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壯觀的場景,更何況這些人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妖魔,心裡緊張興奮,夾帶着一絲莫名的期待。

小青拍手笑道:「這下好啦,四海妖魔全來齊了。咱們一出去就要被打成篩子……嗯,只怕連篩子都不如呢。」

白衣女子淡淡道:「既然出不去,待在這裡便是。」眼波流轉,凝視着葛長庚,低聲道:「此次大禍全由我姐妹引起,卻將葛仙人連累至此,實是……」

「姐姐,」小青冷笑一聲,道,「歸根結底,這可不是由我們姐妹引起。如果當初葛老道早將那妖孽的元神剿滅,又怎會有今日後患?哼,故作慈悲,將他困在地底,現在養虎為患,自食其果了吧?」

白衣女子秀眉一蹙,嗔道:「小青!」

「小青姑娘說得不錯,」葛長庚臉色一黯,嘆道,「只怪我當初念他有恩於我,不忍心滅他元神,只盼將他囚禁地底之後,他能面壁反省,重新為人。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禍亂的確由我而起,責無旁貸……」

小青搶道:「既是如此,你快些溟滅這妖孽元神,然後出洞自刎謝罪便是,可別連累了我們……」話音未落,又被白衣女子呵斥打住。

許宣在一旁聽得不平,忍不住揚眉高聲道:「葛仙人不必自責,都說『大劫因天起,災禍由人平』,就算不是你,就算不是這兩位仙子姐姐,只怕也會有其他人放出魔帝。眼下最為緊要的,可不是推究責任,而是想想如何團結一致,亡羊補牢,將災禍減至最小。」

他這話說得大大咧咧,老氣橫秋,卻又入情入理,讓眾人無以相駁。白衣女子瞟了許宣一眼,象是第一次發覺他的存在。

許宣心中突地一跳,先前驚艷於白衣女子的絕色,起了從未有過的自慚形穢之感,現在終於引起她的注意,不免有些喜悅、得意。

葛長庚哂然一笑,道:「許公子所言極是。倒是老夫執着於一念了。」

小青「呸」了一聲,冷笑道:「許公子想要如何亡羊補牢?出去蕩平那幾千妖魔麼?」

許宣吐了吐舌頭,笑道:「我倒想,可惜沒這本事。」李秋晴低頭微笑,被小青橫了一眼,雙頰紅暈泛起。

葛長庚沉吟道:「這妖孽的元神極為強盛,那夜我和明空大師合力鎮伏,各受重傷,才勉力將他封入『乾坤元炁壺』。以『乾坤元炁壺』的神力,加上我們的真氣,恐怕也要再過七日才能將他化為虛煙,形神俱滅……」

「七日?」小青氣得笑了起來,「牛鼻子,你沒瞧見洞外那幾千妖魔麼?只怕等不到七個時辰,我們就形神俱滅啦!」

話音未落,洞外又是一陣轟然巨震,山腹震動,火光暗滅,無數聲音一齊呼嘯吶喊,作勢欲沖。

李秋晴「啊」地驚呼,下意識地躲到葛長庚身後。

葛長庚伸手將她護住,淡然道:「放心,這裡畢竟是峨眉山,林靈素又在老夫手中。魔門膽子再大,也不敢立即胡來,現在不過是試探罷了。只要我們不出去,暫時便無大礙。」

小青聽了更沒好氣,冷笑不語。

白衣女子蹙眉道:「葛仙人,峨眉各派究竟有什麼打算,難道當真袖手旁觀,坐看魔門肆虐山門麼?」

葛長庚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苦笑道:「我與明空大師雖然私交甚篤,畢竟是道門中人,峨眉眾派對我始終有些芥蒂。我當年私自救出林靈素,將他封印在峨眉山上,天下無一人知道。此次明空大師為鎮伏魔帝而死,峨眉各派怪責於我,甚至認為老夫居心險惡,故意將魔帝藏在峨眉,就是為了挑撥生事,引魔門前來火併……」

小青對峨眉眾僧素來有隙,「呸」了一聲,怒道:「這群賊禿平時故作慈悲,其實心思惡毒,氣量最是狹小不過。比輸了棋就關閉寺門,裝聾作啞,哼,定是嫉恨你的名聲蓋過了幾大禿驢,所以乘機見死不救,借刀殺人!」

葛長庚道:「瓜田李下,這也怪不得他們。何況林靈素際遇奇特,也不知從來盜學了佛道各派失傳的諸多秘法,不但是釋教宿敵,更是天下各派都想得到的活寶典。當年九華山之戰,各派就曾明爭暗鬥,所以才會讓我趁隙救走。我將他封印藏起,雖無愧於心,卻也不免落人嫌疑。」

許宣心想:「原來明心與葛仙人賭這局棋,是為了林靈素腹中的佛法秘典。」對那和尚更起了幾分嫌惡之意,問道:「但若真的放出魔帝,天下大亂,對峨眉又有什麼好處?」

葛長庚搖了搖頭:「峨眉自然不會真的放虎歸山。所以明心一面布陣將我困在梵音谷,迫我交出那妖孽,一邊早已秘密通知道門各派,前來除魔……」

小青恨恨道:「這些賊禿倒打得好算盤。堅壁清野,坐山觀虎鬥,便宜全讓他們占啦。」

許宣奇道:「既然早已通知,道門各派怎麼還未到來?我和二舅一路走來,也沒瞧見一個道友修真呢。」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峨眉乃佛門禁地,道門不得擅入。想必合宗各派現在都在山外候着吧。」

他這話說得雖然含糊,眾人卻聽得再也明白不過。

道門諸宗一定也瞧出峨眉各寺的打算,不甘作鷸蚌之屬,索性守在山外,對峙觀望。峨眉、魔門、道門三派互相忌憚,兩兩相峙,彼此不敢輕言釁戰,都在等待屬於自己的最有利時機。

只是苦了被困在山洞中的他們。只要他們一出洞,只要這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就必將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曠世血戰。

許宣笑道:「這倒有趣,大家你推我讓,這場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打得起來……」話音方落,「嘭」地一聲巨響,霓光氣浪滾滾奔騰,從洞口洶湧沖入,煙霧繚繞,暗香襲人,將眾人圍在其中。

許宣眼前一花,頭重腳輕,頓時坐倒在地。

李秋晴驚叫道:「許公子!」搶身上前,正要將他拉起,異香入腦,身形一晃,也跟着軟綿綿地癱倒。

「七情魔香!小鬼頭烏鴉嘴,他們攻進來啦!」小青驚怒交集,屏住呼吸,碧帶迤儷飛舞,流雲似的拖卷着許宣二人朝後退去。

許宣迷迷糊糊,心想:「乖乖隆個東,這回可真熱鬧啦!」奮力睜眼望去,只見四周魅影憧憧,氣浪沖涌,無數怪叫怒吼之聲充斥耳際,震得他氣血亂涌,幾欲作嘔。

白衣女子劍光飛舞,銀龍雪電似的縱橫穿梭,「吃吃」連響,火星氣浪接連飛迸濺射。幾個妖魔慘聲怪吼,朝外翻跌摔退。

又聽「轟隆」連震,幾道白光從葛長庚手中的三棱石鏡飛射而出,光芒閃耀處,氣浪炸舞,慘叫迭聲,鮮血四沖飛濺,洞壁盡紅。

葛長庚稜鏡飛轉,氣光橫掃,將沖湧進來的妖魔盡皆逼退,喝道:「張嘴!」幾顆黑丹彈指飛射,倏地沒入許宣等人口中。

眾人喉中一涼,周身冰爽,神智大為清醒。當下依照他的指令,迅速退縮,圍作一圈,劍氣鏡光交相縱錯,密不透風地護擋在外。

「砰」的一聲悶響,金鑼齊奏,煙氣裊裊,人影瞬間退散,洞中突然又恢復了靜謐,惟有腥氣惡臭

猶自揮散不去。

還不等許宣回過神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便已結束。

手中的火炬跳躍伸縮,漸轉光亮。四周鮮血班駁,屍積如丘,其狀慘烈無比。饒是許宣膽大包天,看了幾眼,也忍不住心中煩惡,彎腰乾嘔起來。

小青驚魂未定,恨恨地瞪着葛長庚,冷笑道:「葛老道,你不是說他們暫時不會攻進來麼?果然是神機妙算,佩服佩服。」

洞外突然響起一個洪亮高亢的嗓音,如金石撞擊,鏗鏘悅耳:「葛仙人,峨眉和道門各派都袖手旁觀,幸災樂禍地等着看你死呢。你又何必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只要你將帝尊放出來,我們決不難為你。否則必定踏平此山,讓你屍骨無存。九鼎老祖說話向來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許宣心中一凜,曾聽二舅說起,魔門十祖之中,凶焰最熾、修為最高、最陰狡多智的,便是「九鼎真人」楚柏元。

此人原本是茅山宗的道門高人,為了修仙,誤入歧途,以童子元陰修煉「九鼎還陽法」,生平也不知殺了多少童男童女,可謂惡貫滿盈。但他重信守諾,確是魔門少有。

葛長庚朗聲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老夫說話也向來算數,絕不會將林靈素交給你們。古人說『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

這幾句話淡淡說來,卻是斬釘截鐵,不容轉圜,其中凜然正氣,更是聽得許宣熱血如沸,肅然起敬。

他暗自反反覆覆地念着:「朝聞道,夕可死矣。既是求道之人,又怕什麼生死?」大有所悟,心想:「舅舅常說的『證心求道,才能超脫生死』,原來便是這個意思!」一時間心中激盪,豪情沖涌,恨不能如葛長庚、程仲甫等人一般,仗劍除魔,笑傲生死。

又聽一個女子吃吃笑道:「葛仙人,你也一把年紀啦,怎麼還象孩子似的耍性子?瞧你適才這幾下子,真元大大不足,比起從前真是天壤之別。是不是被帝尊打散了經絡?難不成連消散帝尊元神的氣力也沒有了麼?」那聲音陰柔婉轉,如糖似蜜,讓人聽了耳根盡熱。

葛長庚一震,全身仿佛僵住了,神情似悲似喜。

洞外群魔轟然附應,狼雕老祖尖聲叫道:「神後說得不錯,葛老道若不是被帝尊打得真元大散,又何必躲到這山洞裡龜縮不出?神後說了,誰能救出帝尊,即刻封為五真神!」

許宣心道:「原來說話的女子竟然就是魔門妖后。葛仙人的神色這麼奇怪,難道從前認得她麼?」

一個洪鐘似的聲音大吼道:「既是如此,還等什麼?一齊殺進去,宰了牛鼻子,救出帝尊!」

萬千聲音一齊狂呼大喊:「殺了牛鼻子,救出帝尊!」越來越響,隨着狂風呼卷而入,甬洞內的塵土被掀得如大浪翻騰。

洞中眾人心中大凜,先前魔門妖人投鼠忌器,是以再三試探,不敢貿然猛攻,現在他們既已篤定葛長庚無力消滅魔帝元神,必定再無顧忌,一涌而入。

「叮!」葛長庚的三棱神鏡彩光折射,再度匯影成形。只見氣光搖曳,幾十個妖人率先魚貫而入。

首當其衝的,是一個高壯兇惡的皂衣大漢,手握九尺青銅長刀,昂然闊步,右臂上纏了一條銀環蛇,絲絲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