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蛇 - 第8章
樹下野狐
其後是一個氣宇軒昂的紫衣男子,長眉美髯,微笑不語,九個白銅小鼎在雙手指間滴溜溜直轉,銀光亂耀。
第三個是一高瘦剽悍的褐衣男子,鼻如尖喙,雙目凌厲如鷹,嘴上有一道斜長扭曲的疤痕,雙手握着一對蛇形尖鈎,青幽幽地閃光。
李秋晴花容慘白,緊靠着許宣,低聲介紹。這三人依次是蛇刀老祖百里無忌、九鼎老祖楚柏元和狼雕老祖安羽臣。
第四個老叟青衣斗笠,身形矮小,背着一口銅鍋,正是殺了王六、鐵九,將程仲甫打得生死不知的玄龜老祖。
許宣屏息凝望,心跳加速。再往後看,個個奇容怪貌,凶神惡煞,有些名號雖未曾聽說,但見李秋晴驚駭擔憂的模樣,便知必定都是魔門中極具分量的人物。
這麼粗略一算,單只魔門十祖便已來了六個,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讓人聞風喪膽,再加上其餘諸多妖魔,勢力之強猛,已足以和道、佛各派抗衡。
小青倒抽了一口涼氣,格格笑道:「葛老道,這些都是你的貴客,你可得好好招待,千萬別怠慢啦。姐姐,我們還是先避讓避讓,別打攪了他們賓主之歡。」
白衣女子俏臉冰冷,長劍低垂,仿佛沒有聽見,雙眸默默凝視着神鏡幻影,淡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葛長庚長眉一揚,眼中閃起一道凌厲的光芒,雙手抱心,一道銀光真氣從丹田滾滾衝出,匯入雙掌,氣芒交迸,形成巨大的光球。
他微微一笑,朗聲道:「小青姑娘說得不錯,來者是客,老夫豈敢怠慢?貴客臨門,蓬蓽生輝,焉能不倒履相迎!」
說到最後一字時,雙掌猛然推向三棱石鏡。兩道銀白色氣浪蛟龍似的盤旋飛舞,沖入石鏡,晶光刺目,萬千道彩線如金蛇狂舞,在鏡內飛速折射交錯,層層翻湧,猛地從前端棱尖鼓舞衝出。
「轟!」巨響聲中,絢光迸爆怒舞,宛如一道巨大的霓光氣劍電射飛掃!
小青低聲道:「三才元炁劍!」臉上碧紗瞬間如透,在那彩光霓虹掩映之下,顯得說不出的妖媚奪目。
「三才元炁劍」是葛長庚的獨門氣劍,與青城山司馬浮雲的「幻劍殊夢」、蓬萊王文卿的「五雷電劍」、龍虎山張守真的「太一神兵」並稱「天下四大氣劍」。以「三才真炁」結合法寶「照神稜鏡」,形成威力奇強的氣光飛劍,可隨心變幻,五百丈內斷人首級、攝人魂魄。
許宣對這氣劍聞名久矣,一顆心陡然揪緊,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李秋晴的手掌,目不轉睛地屏息凝視,興奮緊張,掌心濕淋淋儘是汗水。
李秋晴身子一顫,如被電擊,想要抽離甩脫,卻偏偏酸軟無力,芳心劇跳,又是羞臊又是張皇,所幸小青和白衣女子都凝視前方,未曾注意。
眼角瞥去,許宣俊秀的臉容在變幻不定的眩彩中光芒四射,雙眸炯炯,那神情如此專注動人。
突然之間,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潮水似的湧上心頭,她雙頰滾燙,指尖輕輕顫抖着,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溫柔、害怕、甜蜜、緊張……象濃霧似的包攏圍涌,壓得她胸喉如堵,難以呼吸。
「轟隆隆!」絢光亂舞,氣浪狂奔。
劍芒在蜿蜒的甬洞之中激撞折射,朝着洞外滾滾電衝。洞壁應聲迸裂,碎石炸飛。宏聲巨響,如同夏日暴雷,隆隆不絕於耳。
混亂之中,隱隱聽見洞口傳來群魔怒吼。那三棱寶鏡折射出的影像熾白模糊,劇烈搖盪,恍惚可以瞧見數十道身影一齊朝洞內飛沖,法寶飛舞,氣浪迸卷,驚濤狂潮似的撞向「三才元炁劍」。
許宣頭暈目眩,意動神搖,睜大了眼睛,生怕錯失哪怕一個小小的細節。
卻聽葛長庚驀然喝道:「快趴下!」話音未落,許宣耳邊轟鳴巨震,眼前一花,天搖地動,一股狂猛得超乎想象的巨大氣浪當面飛撞沖涌,登時將他連帶着李秋晴一起掀飛,朝後翻滾飛跌。
剎那之間,一條白色絲絹橫掃飛卷,陡然纏住他們的腳踝,回奪拉扯。
「轟隆隆!」昏天黑地,土石如雨,整個山洞仿佛瞬間崩塌!
卷一
雲海仙蹤 三
金丹(上)
黑暗中,萬籟俱寂,許宣感覺一個柔軟冰涼的身體緊緊地貼着自己。
許宣低聲道:「李姑娘?」剛試探地伸出手,立即又縮了回去。指尖所觸,竟然是一片光滑的肌膚。四周漆黑,腥臭彌散。他凝神四望,蒙蒙嚨嚨地瞧見一些黑影,似乎在輕輕搖動。側耳傾聽,聽不見一絲聲響,死寂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比一下來得清晰。
一陣陰冷的寒風仿佛從地獄裡卷出,森然地拂面而過,汗毛乍起。剎那之間,他似乎聽到幾聲鬼哭,隱隱約約,遙遠得如同來自天際。
難道大家都死了麼?許宣心下一沉,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猛地大叫一聲,坐起身來。「撲」的一聲輕響,靠在他肩上的那人軟軟地滑落,柔順的髮絲微風似的拂過他的臉頰。
「李姑娘?」許宣一驚,急忙抄手將她抱住,不料懷中之人翻身躍起,疾風撲面,「啪」的一聲脆響,一記耳光突如其來,勢大力沉,打得他眼冒金星,灼痛如燒。許宣只覺脖學都似乎被打斷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左邊不遠處響起李秋晴驚慌的聲音:「許公子?許公子?」李秋晴既在彼處,那麼這女子是……許宣捂着熱辣的臉頰,一時不明所以。
右邊又響起小青那銀鈴似的笑聲:「小色鬼,死到臨頭,還想藉機揩油。姐姐,你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心軟,不乾脆擰下他的腦袋?」
李秋晴「啊」的一聲,道:「許公子,你……」許宣張口結舌,突然明白自己抱到的是誰了!
「哧!」火星四濺,紅光跳躍,洞中陡然變得明亮起來,小青舉着火把,笑道:「姐姐,你沒事吧?」白衣女子倚着洞壁,冷冷地凝視着許寅,素手緊緊地抓着胸襟,又羞又怒。許宣咳嗽一聲,不敢直視,啞着嗓子道:「我……在下無意冒犯,仙子……可別見怪。」
小青道:「人小鬼大,色膽包天,連我姐姐的豆腐都敢吃,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許宣被她這般挖苦,臉上火燒火燎,更覺尷尬,恨不能鑽到地洞中去。忽聽李秋晴驚道:「外公!
』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葛長庚躺在不遠處,雙目緊閉,氣若遊絲,臉色黑紫,白衣上沾染了一大片鮮血。「照神稜鏡」翻落在數丈開外,晶體稜柱上進了幾道缺口,幻光游離。
「葛仙人?」眾人一齊圍上前去,不斷地低聲呼喚。群魔環伺在外,情狀兇險,倘若葛長庚遭遇不測,他們想要逃出生天更無可能。
白衣女子將雙手抵住葛長庚的後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雙眉輕蹙,俏臉越來越凝重。李秋晴更加害怕,顫聲道:「仙子,我、我外公怎麼樣了?」
白衣女子道:「經脈盡斷,元神尚在。能不能恢復,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夜收伏林靈素時,葛長庚奇經八脈已震斷大半,剛才又用了兩傷法術,將真氣強行調至最大,這一劍擊出,雖然生生震退群魔,自身卻也連受重創,經脈幾乎盡數斷毀。若非他修為極高,早已一命嗚呼了。
「外公!」李秋晴情急之下忍不住哭出聲來。
許宣心下黯然,低聲道:「葛仙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李姑娘別太擔心了。」話音未落,葛長庚突然一震,「哇」地噴出一大口淤血,烏黑的面龐漸漸轉白。眾人見狀,齊齊鬆了口氣。
葛長庚勉強一笑,低聲道:「多謝白姑娘。」他慢慢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又道,「那些妖魔……不知怎樣了?」指尖輕彈,一線真氣微弱地投射在「照神稜鏡」上,白光閃耀,漸漸投影成像。甬洞封堵,幾乎沒有光線能透人,影像比先前大為模糊。眾人屏息凝望了一會兒,才勉強看了個大概。
卻見洞口屍體堆積,看來剛才那記驚天動地的氣劍震死了不少妖魔,但湖面上人影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人數競比先前還要多了。想必不少妖人剛從山外趕來。九鼎老祖、玄龜老祖、狼雕老祖等凶魔雖已受傷,卻並無大礙,正指揮着群魔,要發起第二輪進攻。唯有那蛇刀老祖傷勢頗重,盤坐在山石上運氣調息,臉如金紙。
許宣笑道:「葛仙人這一劍當真厲害,這些妖魔多半不敢再進來了。若再敢輕舉妄動,再來這麼幾劍,定
教他們屍骨無存。」
小青等人卻大為失望,原以為這一劍出其不意,雷霆萬鈞,必可斬殺幾大凶魔,奈何葛長庚內傷嚴重,力
有不逮,只能將他們震傷逼退。
葛長庚苦笑道:「許公子高抬老夫了。這一劍幾乎已耗盡了我所有真元,經脈俱斷,哪有氣力再使第二劍?所幸甬洞兩端巨石壘積,堵得嚴實,這些妖魔想要再度攻進來,也要花費不少工夫。」
眾人聽他聲音虛弱,中氣不足,更覺惻然憂懼。李秋晴心下難過,抽泣着從玉瓶中倒出九顆「續脈保神丹」,餵他服下。
過了片刻,葛長庚面色稍轉紅潤,閉目調息養神。
小青咬唇背手,踱步徘徊,眼珠轉動,悄悄看了一眼葛長庚腰間的瑪瑙葫蘆,突然閃掠上前,探手疾抓。電光一閃,白衣女子搶先擋在她身前,長劍輕顫,氣芒森森地抵住她的咽喉,冷冷道:「小青,你想幹什麼?」
小青道:「姐姐,他們既然索要這妖孽,將瑪瑙葫蘆送給他們便是……」
白衣女子淡淡道:「不行。」
小青臉色微變,道:「你這是何苦?本來就不關我們什麼事,何必非要攪纏進來?」驀地轉身搶步,再次疾抓葫蘆。
「哧!」劍光如雪划過。小青驚叱一聲,倏然後退,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多了一道紅線,幾顆細小的血珠緩緩沁出。她又驚又怒,不敢置信地瞪着白衣女子,咬牙道:「你……你……你竟然真的出手!」
白衣女子妙目中閃過一絲歉意,聲音卻依舊冰冷:「小青,你別逼我。」小青氣得直笑:「好!好!居然為了這臭牛鼻子傷我!今日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阻得了我!」綠影飛舞,一道碧光如靈蛇飛躥,縱橫閃耀,狂風暴雨似的朝白衣女子疾攻而去。
人影交錯,劍光繽紛,二女翩翩酣戰,卻始終有驚無險。白衣女子似是劍下留情,有幾回劍芒距離小青要害不到寸許,卻立時巧妙地避讓開去。
葛長庚睜開眼,道:「二位罷手,聽老夫一言,如何?」奮力彈指,氣光撞擊在「照神稜鏡」上,折轉電射,精確無誤地劈在二女劍尖之間。「叮!」氣浪迸飛,二女翩然飛退。
小青瞪視着白衣女子,突然頓足道:「罷了,要幫牛鼻子,你一個人幫,我不管了!」
白衣女子忍不住嫣然一笑。
許宣心下大寬,怔怔地看着白衣女子,暗想:這兩個女人一會兒親如姐妹,一會兒又勢如仇敵,實在奇怪,難怪眾人說『女人心,海底針』。
葛長庚微笑道:「小青姑娘此言差矣。眼下我們都在一條船上,幫人就是幫己。道、佛、魔三教對林靈素勢在必得,他落到任何一方手上,都會引起驚天浩劫。倘若你將他交給魔門……小青姑娘,你聰明伶俐,想必也能猜得出道佛各派今後將如何待你了?」
小青「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他們現在對我也不見得多好呀?」
葛長庚道:「我倒有—個法子……」眾人精神一振,唯有小青冷笑道:「如果真有妙計,為何等到現在才說?」
葛長庚臉色微轉黯然,道:「壁虎斷尾,金蟬脫殼,這法子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壁虎斷尾,金蟬脫殼?」小青忽然失聲道,「你……你想用元神離體大法,屍遁逃生?」
葛長庚微笑道:「小青姑娘果然聰慧。」轉頭凝視許宣,正容道,「許公子,老夫有一個法子,既可救治你的內傷,又可讓大家逃脫此地。只是風險頗大,稍有不慎,你我都將魂飛魄散,萬劫不復。不知你願否一試??
許宣熱血上涌,笑道:「許宣七魄早就去了六魄,橫豎死路一條。既然有機會逃生,有什麼不敢試的?葛仙人只管吩咐便是。」
葛長庚瞳孔微微收縮,微笑道:「好孩子,不愧是許家男兒。」從懷中取出一個藤木小盒,輕輕打開,三道紅光沖天飛起,照得洞壁一片彤紅。
「元嬰金丹!」白衣女子與小青眼睛一亮,齊聲低呼。
許宣心中大震,凝神細望,只見藤盒中並排放了三顆龍眼大小的赤金色丹丸,光焰吞吐,色澤鮮艷,隱隱如人胎狀,聞之異香撲鼻,甘醇濃烈。當是傳說中的元嬰金丹無疑。、
葛長庚道:「許公子,你既想要修仙煉道,應當也聽說我『金丹派』與各道門的不同之處了。道門各宗各有其法,大致可分為『煉丹』、『服藥』、『修氣』、『齋醮』、『積德』等修煉之道。
「恩師翠虛真人陳楠,獨闢蹊徑,將服藥、修氣、煉丹合而為一,講究煉外丹、修內氣,以外輔內,修煉內外金丹,修成脫體元嬰。葛某得恩師傳授『翠虛金丹法』,又花費了數十年,搜集古往今來外丹諸派的秘笈,終於得以煉出前人未有的『元嬰金丹』……」
許宣心中「怦怦」劇跳,他早聽舅舅說過,修道之人只要服了海瓊子的「元嬰金丹」,就可事半功倍,將修煉的真氣化為內丹,打通泥丸宮,元嬰脫竅,成為逍遙來去的散仙。就算不是學道之人,服了這丹藥,也可自行打通任督二脈,氣血活旺,長生不老。「元嬰金丹」也因此被稱為「道門第一藥」,人人夢寐以求。想不到今日竟有福緣親眼一睹。
葛長庚道:「這金丹煉製的過程極是艱難,需以三百六十五種罕見的金石藥草一起在特製的丹爐中煉製整整八十一日,自始至終,爐火溫度必須完全相同,稍有閃失,丹藥即會迸碎熔化,前功盡棄。老夫修道六十年,前前後後也不過煉成了七顆元嬰金丹。我服了兩顆,秋晴服了一顆,還有一顆送了人,如今只剩下這三顆。」他頓了頓,招手道,「許公子,你過來。」
許宣定了定神,走到他身邊。凝視着那神丹,仿佛做夢一般。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許公子,你們一家於我有莫大恩德,老夫原當竭盡全力為你復位經脈,修補真元。可惜老夫元氣大傷,不能親力而為了。無以為報,只能以這區區一顆金丹,聊作補償,希望它能救治你的內傷。」指尖一彈,一顆元嬰金丹從盒中飛彈而出,沒入許宣口中。
許宣大吃一驚,未及反應,只覺一股辛烈熱氣洶洶入口,奇香貫腦,沿着咽喉滾滾衝下,在腹中轟然爆炸開來!眼前霞光噴舞,仿佛被萬千團烈火吞噬焚燒,五臟六腑、經脈骨骼全都寸寸炸散,劇痛欲死……他大叫一聲,身不由己地倒沖而起,陀螺似的抵着洞頂疾速飛轉,周身赤光亂舞。
許宣發狂似的飛轉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悽厲的怒吼,重重摔落在地,昏迷不醒。他瘦弱的身軀紅光隱隱,漸轉暗淡,肌肉卻不斷地跳動,迅速漲大,骨骼脆響不絕,片刻之間,競似長大了數寸,那略顯蒼白的臉容也紅暈暗生。
李秋晴駭然道:「外公,許公子……他沒事吧?」
葛長庚道:「放心,他一覺醒來必定生龍活虎,再不是從前的許宣。」
卷一
雲海仙蹤 三
金丹(中)
小青突然醒悟,叫道:「我知道了,葛老道,你想打通這小子的任督二脈,附體到他身上?」
葛長庚道:「小青姑娘猜得不錯。許公子雖然經脈錯位,元氣虛弱,但骨根頗佳,神識清明,五行屬土,正好與我相生。只要打通經脈,增補元氣,他就可以脫胎換骨,成為老夫絕佳的元神寄體……」
三女聽了都是一凜。「元神離體寄體大法」傳說是上古便有的高深法術,極為兇險。修得這種法術之人,可以將自己的元神分離出軀殼,暫時寄居在他人體內。只要兩人肉身的五行屬性相生,彼此便不會相斥,否則兩人的元神便有雙雙湮滅的危險。
葛長庚經脈盡斷,短期之內不能康復,寄居於許宣體內,則可以利用其完好的經脈,將自身的真元淋漓盡
致地發揮出來。
白衣女子蹙眉道:「那麼葛仙人的真身呢?以『屍遁』逃生,如果真身被魔門毀滅,仙人你豈不是……」葛長庚微微一笑,淡然道:「多謝仙子關心。葛某老朽之軀,油盡燈枯,必將不久人世。只要能帶各位脫離此地,毀滅魔帝神識,避免浩劫,這具臭皮囊留不留得住,又有什麼關係?」
眾女才知他竟是抱着必死之信念,李秋晴顫聲道:「外公!」悲從中來,再難自已。
元神寄體大法最危險之處,在於九天之內,如果元神回不到原身,又或者原身被毀,則無所依傍,只能淪為孤魂野鬼,游離於三界之外。
葛長庚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別難過。外公修煉一世,生時不能飛天,死後總可以屍解成仙了。這是好事,你該高興才是。」
李秋晴搖着頭,早已泣不成聲。葛長庚輕輕撫摩着她的秀髮,眼中卻忍不住濕潤了,抬頭道:「二位姑娘,我們比鄰而居了十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老夫有兩件事相求,不知兩位願否相助?」
白衣女子道:「葛仙人請說。」
小青嘆道:「算了算了,葛老道,這些年本姑娘偷吃了你不少丹藥,你始終沒怪罪,這次就當是報恩吧。」
葛長庚道:「那麼老夫就先行謝過了。」托起藤盒,微笑道,「此身兩袖請風,無以言謝,只剩這兩顆元嬰金丹,還請兩位姑娘笑納。」
白衣女子與小青齊齊一震,面面相覷,閃過驚喜而難以置信的神色她們對這金丹神往已久,夢寐以求想不到他竟如此慷慨,主動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