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 - 第4章

盛世清歌

  三老爺眉頭緊皺,腦仁都開始疼。他原本是準備回來與何氏商量事情的,還沒張口就聽到這一通哭鬧,心底煩惱更甚。

  「別他娘的哭了,你怨我我怨誰?你有本事兒把公中的銀子挪出來用,有本事兒抹平了,別讓母親跟在你身後擦屁股!」三老爺額頭上青筋直爆,今兒謝侯爺罵他夠狠,連老夫人都吃了掛落,他這心裡頭着實不舒坦。

  何氏被他的怒吼弄得愣了一下,氣勢弱了不少:「我也是為了我們三房,大房回來了,還有我們好日子過嘛。趁着賬冊還在我手中,當然是能撈多少就撈多少。母親那邊,我可是送去了不少銀子,老夫人哪次去別人家府里做客吃酒,身上穿戴以及送的禮不是價值連城的,靠你那點子月銀,夠誰花的。」

  老夫人好面子,每次出去必定跟個散財老妖精似的,與別的府老妖精湊一起,當真是比小姑娘還愛攀比。況且這些年紀大架子端得也極高,可不是比拼幾朵絹花衣裳就作罷的。明明老夫人的娘家不硬氣,嫁妝又支撐不起,還非得要打腫臉充胖子。

  「你個敗家娘們兒,自己用得多就別往母親身上推。出去吃酒撐門面那是必須要花費的,你給五丫頭建造的堂閣算怎麼回事兒?大房和二房的丫頭都沒有,就你姑娘能耐,怎麼不上天呢?」

  三老爺聽她把這事兒往老夫人身上推,孝子之魂立刻被點燃,指着她鼻子怒吼道。雙眼瞪大了,那架勢好像是何氏再敢說一句老夫人的不好,那嘴巴子就要扇到臉上了。

  「就我沒用,撈來那些銀子都給你出去喝花酒找姑娘了,我給五丫頭建個堂閣怎麼了?你少出去浪蕩幾回,銀子就有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大嫂和二嫂都過得有臉面,就我里外不是人……」

  何氏雙手抱着帕子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鬧起來。

  三老爺感到頭更疼了,他又想起之前剛與解花語春宵一度,恩愛纏綿,再對比此刻潑婦一般的何氏,心底厭煩無比。

  「我不跟你說這些沒用的,明兒一早就讓五丫頭從堂閣搬出來。你挪用的那些銀錢,爹已經不跟你計較了,但是堂閣不歸你了。趁早讓給別人住,爹親自讓五丫頭搬得,你別耍花樣!否則到時候就不是客客氣氣地請她搬了,而是直接拖出來可不怪我!」他的語調降了下去,但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何氏一下子僵住了,她撈錢好容易建造了這個東西,結果就這麼吐出來,還是絲毫不帶商量的。

  「你好好教導五丫頭,別讓她有事兒沒事招惹大房的。我大哥和大嫂生出來的,哪一個不是渾身長滿了心眼兒,你可別忘了大嫂生的好兒子,小小年紀獨自留在侯府,就把你耍得團團轉,別再丟人現眼了!我去西屋住了。」三老爺一甩手就轉身去了小妾的屋子裡。

  何氏的心裡更是怒火滔天,三老爺可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哪壺不開提哪壺。大房當初去臨安的時候,方氏生了兩個兒子,嫡長子謝明鏡十歲,被老夫人硬留在瞭望京,大房就只好帶着嫡次子離開。

  本以為這小孩子沒了爹娘在身邊,最是好拿捏的時候,哪裡曉得這混賬玩意兒比他娘還厲害。每次都弄得何氏沒臉,最後還牢牢霸占着謝侯爺的疼愛,將嫡長孫的優勢一直把握在手中。

  翌日清晨,謝明珠剛起身梳洗好,方氏那邊就派了人來。

  「六姑娘、七姑娘,老夫人病了,已經免了你們的晨昏定省。夫人說有件事兒要交給你們來辦。」

  姐妹倆對視了一眼,就見謝明顏捂嘴嬉笑道:「祖母的身子可真脆弱,昨兒她來給五姐出頭的時候,還是氣勢雄渾的,今兒一早就病了,也真是世事無常。」

  謝明珠瞪了她一眼,讓她不會用成語就別用,說得跟老夫人已經沒了似的。

  聽了方氏傳來的吩咐,謝明顏就更加躍躍欲試:「六姐,我們趕緊走吧,要是耽擱了就不太好。」

  謝明珠點了點頭,姐妹倆手挽手就往堂閣走去。謝明嬌正坐在堂閣里的凳子上,手撐着下巴看着下人們進進出出,原本擺設十分考究的堂閣里,幾乎被搬空了,就連那張黃花梨木錦繡拔步床,都被幾個婆子合力搬走了。

  她的臉上顯出幾分恍惚的神色,顯然是捨不得這裡。

  「五姐既然已經搬完了,你們就別偷懶了。趕緊的進去洗洗刷刷,一絲一毫的角落都不能落下,這以後可是貴人要住進去,你們都仔細着些,若是不滿意了到時候都發賣出去!」

  還不等謝明嬌回過神來,就傳來一道嬌脆的聲音,她一抬頭,就瞧見謝明顏得意洋洋地站在那裡,趾高氣昂的模樣讓人恨得牙痒痒。

  謝明珠沒有說話,身旁站着撐傘的丫鬟,遮住那惱人的晨光。對於謝明顏的話,她並沒有多大反應,只是下巴一抬,那些待命的婆子丫鬟們立刻提着銅盆水桶就沖了進來。

  「嘩嘩——」潑水聲傳來,幾桶水就這麼直接澆在了地上,緊接着就有拖布擦來擦去。梯子也被架了起來,幾個膽子大的婆子直接爬到房頂上,幾桶水同樣澆了下來,周圍的紗幔被徹底替換掉。

  不過眨眼間,謝明嬌曾經在這裡住過的痕跡,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好像她是瘟疫一樣,讓人避之不及,所有她觸碰過的東西都要全部消失,任何角落都不放過。

  

  第7章

長兄明鏡

  

  「啊,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怎麼的?」四處噴灑的水滴濺在了她的裙角上,謝明嬌這才從凳子上站起,一下子又像是要戰鬥的公雞一般,高昂着頭顱。

  謝明珠眉頭一挑,她就知道這個五姐半晌不動彈,專門等着人家不小心弄到她,才要發難。真是吃飽了撐的。

  打掃堂閣的下人們,已經十分小心翼翼了,那些潑出來的水都避開她。只是偶爾幾滴濺起的水珠子真不是人為能控制的,況且五姑娘待在這堂閣中央,原本就是最礙事的存在。

  「五姐,祖父親自撂下話來,讓你一早就搬走。如果不走的話,就讓婆子把你生拉硬拽走。你現在是要鬧起來,還是讓祖父那邊的人把你拖走?」謝明珠不想跟她多說,所以一開始就把謝侯爺給搬出來了。

  謝明嬌再怎麼火氣沖天想要發泄,聽到謝侯爺的名頭,也只能乖乖地憋着。

  果然就見她猛地扭過頭來,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謝明珠,那目光仔仔細細地從她身上碾過,好像謝明珠是她殺父仇人一般,要把她的頭髮絲都記在心底,只等着日後回來復仇。

  「哼,你把我娘最忌諱的東西給抖落了出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給我等着,有你好看的!」謝明嬌冷哼了一聲,目光冰冷而憤怒。

  她是真的非常討厭謝明珠,這個丫頭沒在府中的日子,一直都是謝明嬌稱王稱霸。無論是二房還是三房別的姑娘,無論是嫡女還是庶女,都要讓着她一頭,她知道自己是府中最得寵的。

  沒想到謝明珠剛一回來,這府里的風氣就變了,原來拼命巴結着她的人,全部換了苗頭,一口一個「六姑娘」。就算之前廚房的管事兒是老夫人的人,但若是五姑娘和六姑娘身邊的丫鬟同時去拿餐盒,也註定是謝明珠的人先拿到手,誰讓她出手闊綽呢!

  「五姐慢走。」謝明珠並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至於謝明嬌在心裡辱罵了她千萬遍,她就更不會在意了。

  看着謝明嬌氣急敗壞的身影消失之後,謝明顏立刻撫掌大笑:「哈哈哈,痛快。就該讓她知道知道,這侯府里姓謝的姑娘,她可不是頭一個!」

  謝明珠瞥了她一眼,並不搭理,只是吩咐下人趕緊布置。

  「祖父說了,這兒是給貴客住的。他喜靜不愛奢華,而且住在這後院裡,難免被人衝撞了。四面皆搭上竹簾,一應用品,母親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搬來歸置好就成。」她三言兩語就做好了規劃。

  謝明顏看着前面安排的頭頭是道的謝明珠,眼珠子一轉,走上前去挽起她的手臂,湊到她面前咬耳朵:「六姐,你說這位貴客回府,若是讓祖母和三房知曉,是不是又要引起軒然大波?我還真想看看她們變臉的模樣呢!」

  提起這位貴客,謝明珠的臉上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嘴角揚起的時候,眉眼彎彎,臉頰上冒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看着好生可愛。

  謝明顏微微愣了一下,轉而狡黠地嬉笑起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梨渦:「六姐,這回府來兩個多月,我可是頭一回瞧見你笑得這麼開心!」

  謝明珠不由得白了她一眼,不過臉上高興的神色並未減退。

  「哎呀,這日頭都已經升起來了,我身上都是痱子,就不陪你了。六姐,你也要小心啊,這兒可是侯府,祖母和三房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你呢,你絕對沒有之前那麼逍遙自在了,只怕這貴客也不能跟你那般親近了。」

  謝明顏抬手扇了扇風,忽而指向正在收拾的堂閣,語氣裡帶着幾分遺憾。她拍了拍謝明珠的肩膀,提起裙擺就一溜小跑地離開了。

  謝明珠的笑意一僵,抬起頭看了看堂閣的屋頂,刺眼的陽光射下,屋頂上的水珠子還沒有蒸發徹底,耀眼得很,也讓她的眉頭緊皺。

  「姑娘,大少爺在屋子裡等着您呢,已經來了不短時間了。」

  謝明珠剛回到如意院,綠芍就立刻迎了上來。她就是那個被謝明珠賞賜了紅色絹花的丫頭,昨兒被謝明嬌甩了兩個巴掌,臉上及時抹了藥膏,不過還殘留些痕跡,便沒有去屋子裡伺候。

  「昨兒辛苦你了,先在屋子裡休息幾日再來我身邊,讓白薇吩咐小廚房做碗雞湯給你補補。」謝明珠點了點頭,輕聲吩咐了幾句,立刻腳步匆匆地往屋子裡走。

  謝明鏡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把玩着個玉墜子,不過眼神放空,似乎在出神。

  「大哥,你來了怎麼不讓丫頭去找我?等這麼久了,渴不渴?」謝明珠不好意思地小跑了進來,白芷跟在後頭拿着毛巾替她擦汗。

  謝明鏡這才回過神來,就見謝明珠拿着毛巾隨意擦了一把,直接扔到了一邊,衝到他面前來,親自替他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臉上帶着幾分略微討好的笑容。

  謝明鏡手撐着下巴看向她,並沒有喝茶,臉上頗有些漫不經心的神色。他今年十七歲了,作為謝侯爺的嫡長孫,一直長在謝侯府,是侯爺一手培養的,少年得意。他長着一張正人君子的俊臉,濃眉大眼,而且態度溫和,即使與這個幼妹分別好幾年,甚至之前一直沒有住在一起,但是這並不妨礙血脈親情。

  謝明珠十分親近這個年長聰穎的大哥,因為兩人相差十歲,謝明鏡非常疼她,而且比較細心。她不過回來兩個多月,這屋子裡不少擺件都是大哥送的,甚至她幼時愛玩兒的那個花朵鈴鐺和魚骨頭撥浪鼓,都是謝明鏡搜羅來的。

  「你方才幹什麼去了?一身汗。母親應該把三嬸已經料理了,怎麼還讓你這麼勞累?」他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聲音溫和地問了一句。

  「母親正是最忙的時候,我去把堂閣布置一下,順便瞧一瞧究竟有什麼新鮮的。」她實話實說,把茶盞往他的手邊推了一把,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謝明鏡似乎心情不太好。

  「哎,方才明銘和明玉與我一起來看你的,不過他們聽說你可能要許久才回來,就都先回自己院子了。」他輕嘆了一口氣。

  謝明珠立刻擴大了笑容,更加狗腿地道:「還是大哥對我最好,三哥和五哥都不疼我。」

  「是嗎?他們倆聽說一個混球今兒要回來,所以得了閒就回去給他準備禮物了,我的兩個親弟弟向着外人便罷了,我還有乖巧可愛懂事的小妹妹啊。但是我的小妹妹呢,卻頂着個大太陽,在外頭替那個混球布置住處。我這個長兄當得可真失敗,弟弟妹妹都成了別人家的。」

  謝明鏡每多說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悲傷了幾分。甚至說到最後,他抬起頭來幽幽地看了一眼謝明珠,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揉了揉,看起來甚是可憐。

  就那麼一閃而過的哀怨表情,之前縈繞的一身正氣就都散去了。謝明珠不由得訕笑,她想起方氏曾跟她說過的話,她的三個兄長之中,數大哥最為奸猾。

  「大哥,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幫他布置住處,一是母親太忙抽不開身,二是只有客人的住處,才需要主人家來布置,你是我親兄長,是我家的主人不是客人,當然不需要我布置。若是論關係,當然我們是親的!」她立刻放軟了聲音和語調,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撒嬌哄他。

  「白薇,快把我之前做的香囊拿出來。」謝明珠見他的表情緩和了不少,立刻趁熱打鐵,從白薇手中接過香囊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

  「我手笨得很,大哥你別嫌棄。」她笑眯眯地將香囊遞了過去,因為謝明鏡已經領了差事,不能佩戴太香的東西,所以裡面只放了薄荷葉。

  香囊上面繡着一個「鏡」字,最後一筆的筆畫竟是一條吐着蛇信的小蛇,針腳細密,顯然是耗費了不少功夫。

  謝明鏡有些驚詫,因為他是屬相是蛇,所以這香囊當真是為了他準備的。謝明珠這么小的歲數,他還以為繡出來的東西可能也不會太好看,沒想到竟是這般入得眼,就算戴在外面也能的,在那條小蛇的點綴下,這個香囊也算是獨具匠心。

  他總算是露出了笑容,嘴角輕揚,神情之間略帶得色:「還是妹妹貼心,可惜就只有你這麼一個。那兩個混小子着實可惡,完全成了混球的小跟班了,我再怎麼樣都收服不回來了。」

  謝明鏡搖了搖頭,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是我之前在玉器店裡瞧着覺得有趣,順手買來給你玩兒的。小姑娘戴着這個壓裙角還有意思些,最近市面上新起的那些太老氣了。」他直接就回了個禮給謝明珠,正是之前他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玉墜子,是個剔透的淺白色玉蟬,一絲雜質都沒有。

  顯然他這次來,就是為了送玉蟬的,不過謝明珠恰好不在,才引起長兄心底的小脾氣。

  謝明珠立刻歡歡喜喜地接過,對着耍小性子的長兄又是一頓哄捧。謝明鏡從拿到她送的香囊開始,就一直心情甚好,此刻更是愛不釋手。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握緊了香囊,嚴肅地說道:「這香囊你只能送我,不能送別人,特別是那個混球。不許送他香囊,被我抓住了,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第8章

寧息公子

  

  謝明鏡已經走了許久,謝明珠還在想他最後威脅自己的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祖父眼中日後要繼承侯府的嫡長孫,在她面前,始終是個愛拈酸吃醋,怕她不把他放在首位的長兄,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卻讓她歡喜不已。

  好在她的三個兄長,只有謝明鏡如此沒有安全感。應該是他們兄妹分別了七年之久,即使見面也並不會常住在一起的原因,現在謝賢總算調任回望京,他們一家子也不會分別了。

  謝明珠在自己房間裡沒有待太久,方氏那邊便叫人傳話讓她過去。

  「潤哥兒,不要看了,來,娘給你剝個荔枝。」還沒進去,就聽見方氏哄孩子的聲音,若不是謝明珠心裡清楚這位潤哥兒是誰,興許她還要以為方氏此時懷裡抱了個孩子。

  她剛走進去,就瞧見一個與她差不多年歲的男孩子坐在椅子上,手裡捧着本書冊,看得津津有味。在方氏的哄勸之下,才抬起頭將荔枝咬進嘴裡,緊接着又低頭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

  他的長相與謝明珠十分相像,只是謝明珠有的嬰兒肥,他卻絲毫沒有。脖子上同樣戴着一個金鑲玉長命鎖,鎖面上是個抱着元寶的年畫娃娃,與謝明珠那個長命鎖分明就是一對,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就是與謝明珠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哥哥,謝明玉。兩人的名字取自「珠圓玉潤」這個詞,所以相對應的小名兒就是潤哥兒和圓姐兒。

  「五哥,方才大哥還說你跑回屋去準備禮物了,怎麼躲到娘這裡來了?」

  謝明玉聽到她的聲音,才將手中的書放到了一邊。相比而言,他真的比謝明珠瘦多了,嘴唇也有些發白,看起來病怏怏的。

  「我那裡最好的東西就是書了,但是臻哥又不需要。我又不能像你似的,拿起針線繡個東西就能送人,少不得要到母親這裡討東西。」他撩起眼皮仔細地瞧了瞧謝明珠,不由得眉頭一皺,將旁邊盛着荔枝的盤子朝她手邊推了一把。

  「我怎麼瞧着你瘦了,難不成真有人給你罪受?趕緊吃些荔枝補補,我們家好容易就你一個瞧着像吉祥物的胖丫頭

,可不能瘦了。」

  兩人是雙胞胎兄妹,但是謝明玉嬰兒時期遭過罪,險些廢掉一條腿,幸好發現及時,但是原本看着白胖的身體卻瘦弱了下去,整個人的體質都變得很差,經常生病。

  謝明珠原本滿心歡喜,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不由瞪了他一眼。順手就取過桌上的書冊,還沒翻幾下,就被謝明玉搶走了。

  「這可是臻哥送我的拓本,我得趕緊看完,免得又被爹拿去送人情。」他寶貝似的抱在懷裡,不讓謝明珠再碰。

  他這話讓方氏有些尷尬,之前在吳嬤嬤家裡搜出來的拓本,謝賢送給謝侯爺當壽辰禮的,其實就是謝明玉收到的禮物,被謝賢搶去了。

  謝明玉口中的臻哥,就是寧息公子。

  寧息公子,全國上下獨一份的稱呼,世家子弟一般會被稱為「爺」,無論是少爺還是世子爺,都沒有加「公子」稱呼的。今上下旨頒布給他的榮耀,同樣也是恥辱。他的身份幾乎全國人民都知曉,卻無人敢提起。

  寧息公子的名字叫蕭世臻,蕭乃是國姓。他是前太子之子,當今聖上的嫡長孫,龍子龍孫,本該貴不可言。可惜他爹是前太子,加了這個「前」字,就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十幾年前的一樁謀逆大案,太子服毒身亡,寧息公子是遺腹子。陛下感念父子之情,留下了這一絲血脈,讓他姓了蕭,卻不肯讓他認祖歸宗。

  太子府被抄沒,太子身首異處,太子妃被囚禁,皇宮也沒有這位寧息公子的住處。為此聖上就替他找了一戶世家大族教養他,精明強幹又忠君的謝侯爺就是最佳人選。

  「不過分開幾個月,怎麼還要送禮,我可是什麼都沒準備。」謝明珠撇了撇嘴巴,輕聲嘀咕了一句。

  寧息公子之前是跟着大房住在臨安的,所以蕭世臻與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很好。可以這麼說,他是陪着雙胞胎成長的人。

  謝明玉沒搭理她,繼續捧着書看了。謝明珠不由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他這才七歲的功夫,哪裡來的耐心去看那些東西,連字都認不全,卻偏偏就喜歡看晦澀難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