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 第22章

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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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室內,燃燒的炭火驅逐寒冷,帶來暖意,郁之靠在炭火旁,為李珝縫製冬衣,由於沒學過針線活,郁之不時被針扎到,顰眉將手指放唇中。李珝到外頭購買穀物回來,拍拍肩上的雪,進屋正見郁之在縫衣服,便說:「都說了,拿給鄰近的老婦人縫製,給點米就行。」郁之見李珝回來,急忙起身將爐上燒的熱茶倒一碗給李珝,遞上時說道:「我自己縫,縫好後,你試下。」

    李珝一口飲盡,擱碗,拿起郁之縫的衣服往身上比畫,衣服已經縫好了一半,大致模樣看得出來,雖然縫合處針眼有些大,但還真像那麽回事,就吃驚問:「你什麽時候學過縫衣服了?」

    「我見過那老婦人縫製衣服,就學著做了,你套下,看合身不?」郁之拉開衣服,幫李珝穿上,上下打量,然後微微笑了。

    李珝用手揉了揉領子,又摸了摸郁之的臉,眼裡滿是溫情,他還真沒想過,郁之會縫製衣服給他穿。郁之被李珝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地說:「我是想我們日後在一起,總得有個人懂裁縫衣服,就試著做一件。」

李珝將郁之摟住,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一切都在不言中,郁之手扎得都是針孔,也只是為了親自給他縫件冬衣。

  天近黃昏,窗外北風呼嘯,李珝在廚房生火燒飯,郁之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將掛於室外晾風的肉乾取下,收進廚房。一出室外,郁之就忍不住顫抖,冷得他牙齒打顫,走進廚房時,身子仍在抖索,李珝回頭看他,說:「也不套件衣服再出來,知道今天多冷嗎?」說著,就去拉郁之,將他拉到灶邊烤火。郁之說「我沒想到會這麽冷。」就縮著坐在李珝身旁,李珝伸出手臂將郁之勾進懷裡,兩人都一起坐在柴草上,灶中燃燒的火焰,將兩人的臉龐映紅。

  

    寒冬里,燒著柴草的廚房是個好去處,比其他地方都暖和,李珝與郁之坐在一起,偶爾往灶中添柴。燒飯一事,自李珝受傷,一向由郁之做,但在李珝腳傷好了八九成,丟掉拐杖後,李珝便不大讓郁之做,說是也讓郁之吃吃他燒的飯。其實誰燒都一樣,兩人在一起長了,連吃鹽的鹹淡都一致。

    灶上水開了,李珝要起身,郁之急忙按住,說:「我來。」李珝笑了,說「你還當我需要撐拐杖嗎?」

李珝手扶了下灶台,站起身來,他的腳傷已不礙事,頂多就是行走時,仔細看能看出有那麽點瘸。

    揭開冒煙的鍋蓋,李珝熟練地往鍋中下湯餅,用勺子攪拌,郁之則去切點肉乾,一併放進去煮。他們吃的事物並不精緻,但能吃飽,不用挨餓,這樣的日子,實在是無憂無慮,並且郁之還相信,以後他們都將繼續衣食無憂的生活。

    湯餅很快煮熟,一人盛一份,對坐在案前食用,李珝吃得多,郁之吃得少,李珝總是會不時停下筷子,看郁之吃,有時還會伸手摸摸郁之的臉。

    李珝早先就已決定要一輩子照顧郁之,再不讓他挨頓餓,吃一點苦。

    「開春後,不如我陪你一起過江去找你親人。」

李珝說。

    「你不是答應吳參軍初春便去軍中任職嗎?」

郁之不解,將筷子擱下,望著李珝。

    「郁之,你自己一人過江能行嗎?」

李珝遲疑,沒陪在郁之身邊,他總會擔心郁之遇到些不好的事情,在路途上吃苦。

    「我一個人行的,我會速去速回,你不要擔心。」郁之跟李珝保證。

    兩人那點財物,還要計劃著日後去購處地,安置生活,未安頓下來前,總要省著點用,自己一個人行走並無礙,郁之的人生從未像今日這般明朗與毅然。

    「在這裡,不同以往在北方,沒那麽亂,過江的人又多,找些要去滬江郡的人,結伴過去,能出什麽事?況且說是半年之期,是防著說,說不準仲夏之時便能返回。」郁之繼續說。

  李珝點了點頭,郁之說的是實情,實在沒什麽好擔心。

  

    冬夜,門窗雖然緊閉,夜風卻無孔不入,從縫隙中滲入,將燈架上的油燈吹得忽明忽暗,昏暗的寢室,看不清布局,唯只能辨認床榻的所在,還有於朦朧的帳內中不時逸出的呻吟聲,偶爾夾伴幾聲沈重的喘息聲。

  夜仍很寂靜,很安恬。

  

    早春,郁之拿鋤頭,將門口的地開墾,他以往沒做過農活,但也還見別人種過地,就有樣學樣,勞作了一天,將雜草剷除,泥土翻新,倒也真的開闢出了一塊適合種植的四方地。

    傍晚,李珝從校場回來,見到屋前開墾了一塊田地,郁之拄鋤在田內抹汗,李珝驚愕不已。見到李珝驚愕的表情,郁之綻出笑容,在夕陽下笑得尤其燦爛,想來他也意料到李珝會驚愕。

    「你打算種什麽?」李珝驚訝過後,便仔細打量郁之開墾的田地,郁之人很聰明,學什麽都很快,但他畢竟以前沒做過農活,李珝倒是真做過。「芋艿。」郁之指了指身邊的一小籃子芋。李珝看到那籃子芋,立即笑了,郁之不解地看向李珝,他真不知道李珝在笑什麽。「芋頭生長的田地里得有水,田還得肥沃才行,這地這麽干,長不活。」

李珝回答郁之,他不吃驚於郁之不懂,而是郁之傻傻的模樣十分有趣。聽了李珝這麽說,郁之真愣住了,他白忙活一天了。

    「我來想辦法,將旁邊水池的水引進來,做高田堤就可以種植了。」

李珝拿過郁之的鋤頭,決定去挖條溝,將水引進田內。

    郁之想幫忙,李珝問他飯燒好沒,郁之這才急忙回廚房,將飯菜端出來,和李珝坐在田堤旁吃飯。

    李珝以往很不喜歡干農活,原因在於他習慣了打仗,但他遠遠比郁之更了解農作物的種植,所以日後兩人當個農夫,想來也能衣食無憂。

    天黑時,李珝水溝還只挖了一小段,他將鋤頭收起,說明日叫手下那些兵過來幫忙,就摟著郁之進屋去了。

    開春,郁之就該上路了,只是因為天還有些冷,才暫且停留。第二日,李珝果然喚來了幾個兵,協助將水溝挖好,水引入田中,順便把子芋也種下。

    李珝問郁之為什麽會想要種莊稼,郁之說,芋長高之時,他也就能回來了,等他回來,就能和李珝一起將芋頭收成了。

    其實說到底,郁之只是想為李珝種點什麽可以吃的,不過郁之並不了解芋頭要到秋後才能收成,他對農作物還了解相當少。

    種好芋頭的第二天,李珝親自將郁之送到渡口,等到要去滬江郡的其他行人,才讓郁之與他們結伴,一起登船渡江。

    那是個略帶寒意的清晨,李珝為郁之親自批上一件氅衣,將衣帶繫上。

    「李珝,我去去就回來。」郁之眼角泛紅,他心裡知道只是暫時的別離,但又十分不捨得李珝。

    「滬江郡並不遠,路上小心些。」李珝摸了摸郁之的髮絲,目光深摯。如果不是當著外人面,李珝真想狠狠抱住郁之,深吻他,將郁之的氣息留下。

    「嗯,我會留意。」郁之猛點頭。

    不等兩人多作交談,身後很快傳來船家要開船的吆喝聲,郁之依依不捨,多看了李珝一眼,才登上船。

    船開動,郁之站在船尾,看向李珝,手一直在揮舞。

    江上煙波起,緩緩行駛的船,遠去,模糊,直至在水霧中分辨不清。

    江畔青蘆葦於風中搖盪,李珝身邊空蕩無人,遠處,不知是誰家漁翁唱起了漁歌,讓人備感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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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帆船在星光下緩緩前行,江是那麽寂靜,惟有江流攜帶著船體搖擺,那輕緩的擺動,像嬰兒時擺動的搖籃,伴隨旅人入夢。

    夜已深,同艙的幾位男子都已睡去,偶有人打幾聲呼嚕,說幾句夢話,但郁之沒有入睡,他睡不下去,不只是因為他很少乘船,感到不適,更因為他實在無法睡去,他的心裡滿滿都李珝。家裡米缸的米滿著,窗上掛著肉乾,夥房裡還放著一缸未開封的醃蘿蔔,家裡並不缺什麽,他沒能待在李珝身邊的這些日子,就怕李珝不重視飲食,沒人給他燒飯。走之前,李珝衣服也都縫了,冬日的床褥早拿出來晾曬,並且整理,重新鋪過。還有什麽沒做呢?李珝那雙鞋已經爛了,拿了點食物托人做了兩雙,郁之走的前夜匆匆去取,就放在床下,倒是忘記跟李珝說了,不過,李珝總會發現,上床時,彎身脫鞋就能看到。其實沒有什麽值得不安,李珝比自己強上幾倍,他並不用人照顧,他總能將自己與他人照顧得很好。

    只是還是覺得不安,這一去,將是孤獨一人,他已經不習慣身邊沒有李珝,不習慣夜裡,李珝沒有躺在他身側,不習慣和李珝分離,哪怕一夜,都是那麽漫長,無法等待天明,更別說,日後的那些日日夜夜。自己是必須走這麽一遭,因為必須去尋訪家人,妹妹,侄子,他們應該都還活著,必須去看看他們,尤其是侄子,那是兄長的唯一子嗣,這孩子沒了爹,現在過得好不好?

    在李珝與家人之間,郁之很明顯選了李珝,不只是因為李珝已經是他最親的家人,也因為李珝給了他活下去的渴望,給他希望。正是因為選擇了李珝,所以在和李珝一起去過安逸的生活前,郁之必須先去探望親人,去告訴他們,他活得很好,去見見他們,因為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次分離,是為了長久地在一起。

  

    離開前夜,郁之跟李珝說自己一定會回來,他心中是那麽怕分離,害怕會有變故。

    「你總不至於怕我連半年的時光也等不及吧?」李珝當時躺在床上,笑著將郁之摟入懷中。

    「我能有什麽變故,你回來時,定然還住這裡,你怕我變心,我還怕你回去就被朝廷授了官職,再不肯回來。」李珝這是在安慰郁之了,他有些不理解郁之的不安,因為他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別說半年,恐怕十年,二十年亦是如此。這一生中,僅有一位郁之,還能有什麽郁之以外的人。

    「我也聽說了,新皇帝登基了,建都建康,以江為分界,國家亦還存在著。」郁之說到這裡很高興,他心中有家國,雖然他是個無能的人,他不能去為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百姓做點什麽,但他關心家國的命運,因為與他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

    李珝看著郁之的笑容,拉過郁之的臉龐親了下郁之,他心裡有些動容,為什麽動容,自己也說不清,但似乎一切都開朗了,他和郁之的人生,走至這步,撥開了烏雲,見到了陽光,而這個國家也是,經歷了萬般磨難,希望依然存在。

    「我們再不要過以前那樣顛沛流離的生活了,要安心地當個農夫,種種蘿蔔,種種芋頭,寒菜(小白菜),再種植一大片的穀子,收穫時,就屯著,怎麽吃也吃不完。」郁之在李珝懷裡,描述一個美好的情景,這樣的情景,郁之曾經描述過,那時李珝只是迎合,因為那時候李珝不敢去相信這樣的生活,不敢相信他和郁之能一起過一輩子,但現在,他信。

    「你就想著一些蔬菜,穀物,還要養些雞鵝,農閒時,我也可以打些飛禽走獸回來,到時將你養胖些。」李珝邊說還邊抱了抱郁之。

    「我現在挺好的。」郁之在李珝懷裡小聲說,他真得覺得自己身體強健許多,又不缺吃穿。

    「前夜多貪歡了一回,第二日,你不就說腰疼嗎?」李珝壞笑。聽這話,郁之臉很快紅了,他想起了前夜的事情。「我今日便好了,酸疼也只是一時。」郁之紅著臉,卻很老實地回答。「我本還怕你乘船不便,這麽說,也無礙了?」李珝摸向郁之的衣帶,解開,很快便將手探進去。「嗯。」郁之並不拒絕,他們在一起,交歡時從來不是李珝單方的渴求。

    和李珝交歡,總是很激烈,每次歡愛都淋漓盡致,兩人每每一身汗水的交纏在一起,如膠似漆,難以分離。

  回想起和李珝纏綿的情景,躺在船艙中的郁之感到身體發熱,他的下肢還隱隱帶著昨夜激烈歡愛留下的酸疼,他記得李珝撞擊他身體的那種感覺,仿佛要將魂魄也攝去。

  

    想到這些,郁之更是再睡不下,只得起身,出船艙,走至船頭,看月亮。

    此時,已是凌晨,東方欲曉,隱隱可見前方山巒疊嶂,但濃濃霧氣之中,辨不出前方那黑暗之所,通往何處。

    「這位小哥,這麽早就醒來了。」船家從船倉里鑽出,看到郁之的身影,便就打了聲招呼。

    「此地煙霧一向這般濃密嗎?」郁之抬頭看了看泛白的天空,煙霧籠罩中,並不見晨曦。

    「歷來如此,這話也不是小哥一人問起,以往也曾載過不少過江的貴人,總也問我這霧氣蒙蒙的前方,是那裡。」船家自顧說著,像似想起了什麽,眺望著遠處,接著繼續說:「可也有些人不這麽問,反倒總是站在船尾,望著江北痛哭,說是今生再回不去。」

  郁之心中越發惆悵了起來,不是因為霧氣,而是因為他此時了解渡江人的心情,江北留下的,帶不走,被這條江所隔斷,那相思便也隨之流逝。但他終究不同,他會回去,不會有任何遺憾。

[修訂版]南渡──第十七章

  船靠岸,旅客四散,郁之孤身一人在驛站上打探袁家的消息,有腳夫稱城中有一戶渡江的士族姓袁,他曾幫忙挑過擔子。郁之聽了十分驚喜,仔細詢問才知道這戶人家就住附近,家中有好幾個人在朝中當官。

  郁之酬謝腳夫,並請他領路,腳夫很樂意,帶著郁之就去找這戶人家,很快就走至這戶人家的大門口。

  「就是這裡了。」腳夫將郁之領到這裡,人便離開,留郁之一人。

  郁之上前扣門,一位僕人出來開門,見到郁之一身陳舊粗布衣服,並不甚搭理,郁之報上袁家人的名字,老僕人的態度立即改變,急忙將郁之請進來,趕緊喚人去稟告主人。

  出來見郁之的袁家人,並不是別人,而正是郁之的兄嫂,雖然相別只是兩三年的時光,兄嫂容貌變化實在太大,仿佛蒼老了十歲有餘,鬢角都是白髮。

    「小郎?」嫂子起初很不確定,但當她喊第二聲的時候,已經失控地拽住郁之的袖子,悲慟得不能自已。

  郁之一時也是百感交集,尤其是想到兄長的死,又愧疚又痛苦,所幸兄嫂並不問他敏之的事情,至少此時沒有問。

  大概是聽到外頭有動靜,袁家人都出來了,這其中還包括一個小男孩,愣愣地站在一旁打量郁之。

  「阿凱,快喊叔,你小叔回來了。」兄嫂拉過男孩,男孩怯怯喊了聲:叔,他剛喊出聲,就被郁之緊攬入懷中。看到這孩子活生生站在眼前,郁之淚如雨下。這是敏之的子嗣,即使敏之沒了,他心疼的孩子,仍好好的活著,就仿佛敏之也還活著。

  每次分離與相聚,總是淚流不止,因為每每想到失去的親人,每每想到失散日子的艱辛,總是讓人悲慟不已。

  從兄嫂那,郁之獲知敬宣還活著,而且敏之殉國的消息,也是敬宣帶回來,並將敏之的事彰顯於朝堂,因感慨於徐家兩代皆是忠良,晉帝由此封賜敏之的子嗣田宅。

  

獲知敬宣還活著,郁之固然很高興,甚至很想立即見見他,無奈敬宣人在建康任職,建康離滬江郡並不遠,但也不是朝夕就可抵達。

  從袁家人那裡,郁之還打探到他族人大多在建康,包括他妹子丹青,丹青已有了孩子,生活寬裕。

  在袁家住了幾天,郁之便動身前往建康,離開之前,兄嫂給了郁之盤纏,還趕縫了兩件衣服,所謂長嫂如母,說的也便是這樣的事吧。郁之見兄嫂與兄子阿剴生活有依靠,有賞賜的宅子與田地,心裡了無牽掛。

  兄嫂帶著阿凱給郁之送行,郁之拉住阿凱的手,囑咐他要好好讀書,不要荒廢學業。

  「小叔,你還回來嗎?」阿凱已經懂事了,覺察得到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叔,又將離去。

  「你長大了,小叔來參加你的冠禮好嗎?」郁之眼中噙淚,阿凱的眉目頗像敏之,真是讓人感傷。

  「好。」阿凱扣緊郁之的手。

  此時袁府內車馬已經備好,停在門口等郁之,郁之見狀,鬆開了阿凱的手,揮了揮手,說:去吧。

  阿凱聽話回到他娘身邊,兩人站在門口,目送郁之離去。

    

  前去建康,有了馬車代步,一路又有人照應,郁之沒遇到任何困難,抵達建康,車夫將郁之載至敬宣所在的居所,那是棟頗為簡樸的房子,看起來像這一兩年新起的。這樣的房子,郁之過江之後,一路上不時能見到,那麽多背井離鄉的人,攜帶家族到南方定居,需要修建多少房子,一切也都是草創,能住得舒適便是,也不講究什麽精緻與否了。

  車夫將馬車停靠一旁,郁之上前要扣門,那宅中大門突然打開,出來一位衣冠博帶的男子,這男子也不是別人,正是敬宣。郁之見到敬宣自然是驚喜,而敬宣見到郁之,那絕對是驚愕,也難怪,敬宣一直以為郁之早死了。

    

兩人對視,郁之微笑,敬宣驚愕地張著嘴,朝郁之走來,這回,他沒再說:「你沒死」之類的話了。因為話還沒說出口,敬宣眼圈便紅了,猛得大力將郁之摟進懷裡,因為太過激動,還猛拍郁之的肩。

  人只要屢次經歷了生離死別,就會變得平淡,對世上之事都有顆豁然之心,敬宣看到郁之活著來找他,亦是如此,他將郁之領進屋去,吩咐家人準備酒菜,就和郁之在書房裡待著,問了郁之一路的境遇,也說了自己的境遇,只是噓唏幾聲。

  也許是怕郁之傷心,敬宣沒談及敏之,聽到郁之說阿凱很懂事,敬宣也只是說這孩子日後一定會有出息,而隻字不談敏之。

  對於郁之能活下來,敬宣確實很吃驚,但又想當時李珝去找郁之,說不準是這人救了郁之,只是奇怪郁之是孤身一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