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甄嬛傳 - 第5章
流瀲紫
病情一傳出,宮中人人在背後笑話我,無不以為我雖貌美如花卻膽小如鼠,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眾人對華妃的畏懼更是多了一層。
開始的日子還好,華妃以下的妃嬪小主還親自來拜訪問候,華妃也遣了宮女來看望,很是熱鬧。一個月後我的病仍無好轉之象,依舊纏綿病榻,溫實初的醫術一向被宮中嬪妃稱讚高明,他也治療得殷勤,可是我的病還是時好時壞的反覆。溫實初只好向上稟報我氣弱體虛,不敢濫用虎狼之藥,需要慢慢調養。這一調養,便是沒了期限。消息一放出去,來探望的人也漸漸少了,最後除了淳常在偶爾還過來之外,時常來的就是眉莊陵容和溫實初了,真真是庭院冷落,門可羅雀。誰都知道,一個久病不愈的嬪妃,即使貌若天仙也是無法得見聖顏的,更不要說承恩獲寵了!好在我早已經料到了這種結果,雖然感嘆宮中之人趨炎附勢,卻也樂得自在,整日窩在宮中看書刺繡,慢慢「調理」身體。
我雖獨居深宮,外面的事情還是瞞不過我,通過眉莊和陵容傳了進來。只是她們怕礙着我養病,也只說一句半句的。可是憑這隻字片語,我也明白了大概。梁才人事件和我受驚得病後,華妃的氣焰已經如日中天,新晉宮嬪中以眉莊最為得寵,侍寢半月後晉封為嬪,賜號「惠」。其次是良媛劉令嫻和恬貴人杜佩筠,只是還未成氣候。舊日妃嬪中欣貴嬪、麗貴嬪和秦芳儀也還受寵。眉莊入宮才一月,還不足以和華妃抗衡,所以事事忍讓倒也相安無事。只是妃嬪之間爭風吃醋的事情不斷,人們在爭鬥中也漸漸淡忘了我這個患病的貴人。
日子很清閒地過了月余,我卻覺出了異樣。康祿海和他的徒弟小印子越來越不安分,漸漸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支使他們做些什麼也是口裡應着腳上不動,所有的差使和活計全落在小內監小允子和另一個粗使內監身上。康祿海和小印子一帶頭,底下有些宮女也不安分起來,仗着我在病中無力管教,總要生出些事情,逐漸和流朱、浣碧拌起嘴來。
有一日上午,我正坐在西暖閣裡間窗下喝槿汐做的花生酪,康祿海和小印子請了安進來,「撲通」跪在榻前,哭喊着說:「奴才再不能服侍小主了!」
我一驚,立即命他們起來說話。康祿海和小印子站在我面前,帶着哭音說麗貴嬪指名要了他們去伺候。我掃他一眼,他立刻低下頭拿袖子去擦眼角。我眼尖,一眼看見他擦過眼角的袖子一點淚痕也沒有,情知他作假,也不便戳穿他,只淡淡地說:「知道了。這是個好去處,也是你們的造化。收拾好東西過了晌午就過去吧。用心伺候麗主子。」我心中厭惡,說完再不去看他們,只徐徐喝着花生酪。一碗酪喝完,我想了想,把一屋子下人全喚了進來,烏壓壓跪了一地。
我和顏悅色地說:「我病了也有兩個多月了。這些日子精神還是不濟,怕是這病還得拖下去。我的宮裡奴才那麼多,我也實在不需要那麼些人伺候。說實話,那麼多人在跟前轉來轉去也是嫌煩。所以我今兒找你們進來,是有句話要問你們:我想打發幾個奴才出去,讓他們去別的妃嬪跟前伺候,也別白白耗在我這裡。你們有誰想出去的,來我這裡領一錠銀子便可走了。」
幾個小宮女臉上出現躍躍欲試的表情,卻是誰也不敢動,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又說:「今兒麗貴嬪那裡已經指名要了康公公和印公公去伺候,收拾了東西就走。你們還不恭喜他們倆。」
眾人稀稀落落地說了幾句「恭喜」,流朱卻是忍耐不住,咬牙說:「康公公,小主素日待你不薄,有什麼賞賜也你得頭一份兒。怎麼如今攀上了高枝兒卻說走就走?」
小印子見她如此氣勢洶洶,早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康祿海倒是神色不變說:「流朱姑娘錯怪了,奴才也是身不由己。奴才一心想伺候莞貴人,誰知麗主子指了名,奴才也是沒法子。」
流朱冷笑一聲:「好個身不由己,我卻不知道這世上竟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既是你一心想伺候貴人,這就給你個表忠心的機會,你去辭了麗主子,告訴她你是個忠僕,一身不侍二主。麗主子自然不怪你,還要稱讚你這份忠心呢!」康祿海和小印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流朱搶白得十分尷尬。
我假裝嗔怒道:「流朱,康公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拿銀子給他吧!」
浣碧漫步走上前,把銀子放到康祿海手中,微笑着說:「康公公可拿穩了。這銀子可是你一心念着的莞貴人賞你的,你可要認的真真兒的。好好收藏起來,別和以後麗貴嬪賞賜的放混了,以表你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忠心。」又給小印子:「印公公,你也拿好了。以後學着你師傅的忠心,前程似錦呢。」康祿海顯然十分羞惱,卻始終不敢在我面前發作,灰溜溜地胡亂作了個揖拉着小印子走出了棠梨宮。
我回頭看着剩下的人,語氣冰冷道:「今日要走便一起走了,我還有銀子分你們。將來若是吃不了跟着我的苦再要走,只有拉去慎刑司罰做苦役的份,你們自己想清楚。」
日光一分分的向東移去,明晃晃地照到地上,留下雪白的印子,西裡間靜得像一潭死水。終於有個女聲小小聲地說:「奴婢愚笨,怕是伺候不好小主。」我看也不看她,只瞟一眼浣碧,她把銀子扔在地上,「咚」地一聲響,又骨碌碌滾了老遠,那人終是小心翼翼地伏過去撿了,又有兩個人一同得了銀子出去。
大半天寂靜無聲,我回過身去,地上只跪着槿汐、品兒、佩兒、晶清和內監小允子和小連子。我一個一個掃視過去,見他們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兒,才沉下聲音說:「你們還有沒有想走的?」
槿汐直起身子,簡短利落地說了一句:「奴婢誓死忠心莞貴人!」
品兒、佩兒和晶清也一起大聲說:「奴婢們誓死忠心小主,決不敢做那些個沒人倫的事。」
小允子跪着挪到我跟前,扯住我衣角哭着說:「奴才受貴人的大恩,決不敢背棄貴人。」
我點點頭:「你知道了?」
小允子磕了個頭說:「上月奴才的哥哥病在御廚房幾天沒人理會,小主在病中仍惦念着,還特特請了溫大人去替他治病,奴才受了小主這等大恩,今生無以為報,只能盡心盡力侍奉小主。將來死了變個韋馱也要馱着小主成佛。」
我「噗嗤」笑出聲來:「真真是張猴兒的油嘴!」
小允子「砰砰」磕了幾個響頭說:「這都是奴才的真心話,決不敢誑騙小主!」
我示意他起來:「再磕下去可要把頭也磕破了,沒的叫溫大人再來看一次。」所有的人笑了起來。
我又問小連子:「你呢?」小連子正色說:「小主對奴才們的好奴才看在眼睛裡都記在心裡,奴才不是沒良心的人。」
我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宮中也並不是人人都薄情寡義!我想了想說:「如今夜裡冷了,小允子和小連子在廊上上夜也不是個事兒,給他們一條厚被,讓他們守在配殿裡,別在廊上了。」兩人急忙謝了恩。我站起身一一扶起跪着的人,柔聲說:「你們跟着我連一天的福也沒享過。我只是個久病失勢的貴人,你們這樣待我,我也無法厚待你們。只是有我在的一日,絕不讓你們在這宮裡受虧待便是了。」眾人正色斂容謝了恩。我對流朱浣碧說:「你們好好去整治一桌酒菜,今晚棠梨宮的人不分尊卑,一起坐下吃頓飯!」話音剛落,見人人都已熱淚盈眶,我也不由得滿心感動。
棠梨宮已是冷清之地,天氣日漸寒冷,夜寒風大,淳常在和眉莊、陵容也很少在夜裡過來。夜來閂上宮門便是一個無人過問的地方。
一夜飯畢,人人俱醉。宮中恐怕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樣主僕不分地醉成一團。我病勢反覆,槿汐等人也不敢讓我多喝,只是我堅持要盡興,多喝了幾杯就胡亂睡下了。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頭還有點昏昏的,槿汐便剪了兩塊圓圓的紅綾子膏藥貼在我兩邊太陽穴上。又拿了青鹽給我搽牙,服侍我用茶水漱了口,聽見窗外風聲大作就躺在床上懶得起來。
隔着老遠就聽見有人笑:「可要凍壞了!貴人好睡啊!」槿汐抱一個枕頭讓我歪着,見晶清引着兩個穿着大紅羽緞斗篷的人進來,揭下風帽一看,正是眉莊和陵容。眉莊上前來摸我的臉:「可覺得好些了?」
我微微一笑:「老樣子罷了。」陵容邊解斗篷邊說:「姐姐的膏藥貼成這樣子越發俏皮了,臉色也映得紅潤些。」
眉莊笑起來:「什麼俏皮?仗着沒人管越來越像個瘋婆子!你別誇她,要不然她更得意了!」
我看着眉莊一身打扮微笑:「皇上新賞的料子和首飾嗎?」她微微臉紅,只一笑了事。我抿嘴笑着打量她頭上那對碧綠通透的玉鴉釵①,道:「這個釵的樣子倒大方,玉色也好。」
陵容笑道:「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我剛才也是這麼說的。眉姐姐如今聖眷很濃呢。」
眉莊臉更紅,便道:「剛給你送了幾簍銀炭來,你的宮室冷僻,樹木又多,怕是過幾天更冷了對病情不好。」
我笑笑:「哪裡這樣嬌貴呢?份例的炭已經送來了。」
陵容說:「可不是擱在廊下的!那是黑炭,灰氣大,屋子裡用不得的。眉姐姐該去稟告皇后娘娘一聲兒,那些奴才怎麼這樣怠慢莞姐姐!」
我連忙攔下:「奴才都是這樣。且因你受寵,他們也並不敢十分怠慢我,分例還是一點不少的。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不是給我送來了?雪中送炭,這情意最可貴,比一百簍銀炭都叫我高興。」
眉莊奇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覺得你的宮裡一下子冷清了不少,連那炭都是小允子接的,康祿海和小印子呢?」
陵容插嘴說:「還有茶水上的環兒和灑掃的兩個丫頭?」
我淡淡一笑:「康祿海和小印子被麗貴嬪指名要了去,被要走了才來告訴我。其他的都被我打發走了。」
眉莊驚訝的很:「康祿海和小印子是你名下的人,麗貴嬪怎麼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要了走?康祿海和小印子兩個畜生竟也肯去?!」又問:「那些丫頭怎麼又被你打發了?」
「心都不在這裡了,巴不得展翅高飛呢,只怕我困住了她們。這樣的人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患。不如早早轟走。」
眉莊沉吟:「你的意思是……」
我凝聲說:「奴才在精不在多。與其她們無心留在這裡,不如早走。一來留着真正忠心的好奴才;二來這裡人多口雜,你們常常往來,那些有異心的奴才若是被其他的人收買了利用來對付咱們可就防不勝防了。」
眉莊點點頭:「還是你細心!我不曾防着這個,看來回去也要細細留心我那邊的奴才,陵容也是。」
陵容低聲說:「是。」仔細瞧着我微微嘆息了一聲:「姐姐病中還這樣操心,難怪這病長久未愈,焉知不正是因為這操心太過呢?」
眉莊也是面有憂色:「照理說溫太醫的醫術是很好的,怎麼這病就是這樣不見大好呢?」
我安慰她:「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最近天氣寒冷就更難見好。不過,已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了。」
我又問:「華妃沒有對你們怎麼樣吧?」
眉莊看一眼陵容說:「也就這樣,面子上還過得去。」
我輕輕說:「我知道你敦厚謹慎,陵容又小心翼翼。只是不該忍的還是要說話,別一味隱忍驕縱了她。」
眉莊會意,又問我:「上回送來的人參吃着可還好?」
我笑笑:「勞你惦記着,很好。」
坐了會兒,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眉莊笑着起身告辭:「說了半天的話,你也累了。不擾着你歇息,我們先走了。」
我含笑命流朱送了她們出去。浣碧端了藥進來,略微遲疑說:「小姐,這藥可還吃嗎?」
我道:「吃。為什麼不吃?」
她面有難色:「好好的人吃着這藥不會傷身體?」
我微笑:「沒事。他的藥只是讓我吃了面有病色,身體乏力罷了。而且我隔段時間服一次,不會有大礙。」我看她一眼:「除了你和流朱沒有別人發現吧?」
浣碧點頭,說:「溫大人的藥很是高明,沒人發現。只是小姐何苦連惠嬪小主和安選侍也瞞着?」
我低聲說:「正是因為我與她們情同姐妹,才不告訴她們。任何事都有萬一,一旦露餡也不至於牽連她們進來。再說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走露風聲,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碗裡的藥汁顏色濃黑,散發着一股酸甜的味道。我一仰頭喝了。
〖注釋:
①玉鴉釵:「玉丫釵」。形似鴉翅。〗
第六章
倚梅雪夜
不知不覺入宮已有三月了。時近新年,宮中也日漸透出喜慶的氣氛。在通明殿日夜誦經祈福的僧人也越來越多。到了臘月二十五,年賞也發下來了。雖是久病無寵的貴人,賞賜還是不少,加上眉莊陵容和淳常在的贈送,也可以過個豐足的新年了。棠梨宮雖然冷清,可是槿汐她們臉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把居室打掃一新,懸掛五福吉祥燈,張貼「福」字。
大雪已落了兩日,寒意越發濃,我籠着暖手爐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鵝毛大雪簌簌飄落,一天一地的銀裝素裹。晶清走過來笑着對我說:「小主想什麼那麼入神?窗子底下有風漏進來,留神吹了頭疼。」
我笑笑:「我想着我們宮裡什麼都好,只是缺了幾株梅花和松柏。到了冬天院子裡光禿禿的,什麼花啊樹啊的都沒有,只能看看雪。」
晶清說:「從前史美人住着的時候最不愛花草的,嫌花比人嬌。尤其不喜歡梅花,說一冬天就它開着,人卻是凍得手腳縮緊,鼻子通紅,越發顯得沒那花好看。又嫌松柏的氣味不好,硬是把原先種着的給拔了。」
我笑:「史美人竟如此有趣!」
槿汐走過來瞪了晶清一眼,說道:「越發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切記奴才不可以在背後議論主子的。」
晶清微微吐了吐舌頭:「奴婢只在這宮裡說,決不向外說去。」
槿汐嚴肅地說:「在自己宮裡說慣了就會在外說溜嘴,平白給小主惹禍。」
我笑着打圓場:「大年下的,別說她太重。」又囑咐晶清:「以後可要長記性了,別忘了姑姑教你的。」
槿汐走到我身邊說:「貴人嫌望出去景色不好看,不如讓奴婢們剪些窗花貼上吧。」
我興致極高:「這個我也會。我們一起剪了貼上,看着也喜興一點。」
槿汐高興地應了一聲下去,不一會兒抱着一摞色紙和一疊金銀箔來。宮中女子長日無事多愛刺繡剪紙打發時光,宮女內監也多擅長此道。因此一聽說我要剪窗花,都一同圍在暖榻下剪了起來。
兩個時辰下來,桌上便多了一堆色彩鮮艷的窗花:「喜鵲登梅」、「二龍戲珠」、「孔雀開屏」、「天女散花」、「吉慶有餘」、「和合二仙」、「五福臨門」,還有「蓮、蘭、竹、菊、水仙、牡丹、歲寒三友」等植物的圖案。
我各人的都看了一圈,贊道:「槿汐的果然剪得不錯,不愧是姑姑。」槿汐的臉微微一紅,謙虛道:「哪裡比得上貴人的『和合二仙』,簡直栩栩如生。」
我笑道:「世上本無『和合二仙』,不過是想個樣子隨意剪罷了。若是能把真人剪出來一模一樣才算是好本事。」
話音剛落,佩兒嚷嚷道:「小允子會剪真人像的。」
小允子立刻回頭用力瞪她:「別在小主面前胡說八道的,哪有這回事?」
佩兒不服氣:「奴婢剛親眼看小允子剪了小主的像,袖在袖子裡呢?」
小允子臉漲得通紅,小聲說:「奴才不敢對小主不敬。」
我呵呵一笑:「那有什麼?我從來不拘這些個小節。拿出來看了便是。」
小允子滿臉不好意思地遞給我,我看了微微一笑:「果然精妙!小允子,你好一雙巧手。」
小允子道:「謝貴人誇獎。只是奴才手拙,剪不出貴人的花容月貌。」
我笑道:「一張油嘴就曉得哄我開心。已經把我剪得過分好看了,我很是喜歡。」
流朱笑眯眯地問:「就他是個機靈鬼兒。怎麼想着要剪貴人的小像?」
小允子一本正經地說:「自從小主讓溫太醫救了奴才哥哥的命,奴才與哥哥都感念小主大恩,所以特剪了小主的小像,回去供起來,日夜禮敬。」
我正色道:「你和你哥哥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是這樣做不合規矩,傳出去反而不好。不如貼在我宮裡就罷了。」
槿汐起身笑着說:「宮中有個習俗,大年三十晚上把心愛的小物件掛在樹枝上以求來年萬事如意。小主既然喜歡小允子剪的這張像,不如也掛在樹枝上祈福吧,也是賞了小允子天大的面子。」
我微笑說:「這個主意很好。」又讓浣碧去取了彩頭來賞槿汐和小允子。
正熱鬧間,有人掀了帘子進來請安,正是陵容身邊的宮女寶鵑,捧了兩盆水仙進來說:「選侍小主親手種了幾盆水仙,今日開花了,讓我拿來送給莞貴人賞玩。」
我笑道:「可巧呢,我們今日剛剪了水仙的窗花,你家小主就打發你送了水仙來。惠嬪小主那裡有了嗎?」
寶鵑答:「已經讓菊清送了兩盆過去了,還送了淳常在一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