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門 - 第7章
徐公子勝治
成天樂根本沒有想該怎麼去形容這種狀態,而是自然開口道:「耗子,我又來啦!」
「耗子」的開口並不是通常人們所理解的聲音,而是腦海中自然出現的一道心印神念,它又說道:「很好,你已能入境自如,這才談得上修煉,不要錯過這機緣,靜心體悟吧。」
成天樂:「體悟什麼?修煉什麼啊?」
「耗子」有些奇怪的反問道:「難道你沒有體會嗎?就是這種感悟天地、體會身心的感覺啊!當你踏入此種境界難道不美妙嗎?去體會你是如何存在、如何與這天地之間互動,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
成天樂納悶地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修煉?」
「耗子」答道:「這只是入門而已,否則談不上修煉。一切才剛剛開始,不要着急,等你有所成就之後,自然會明白的。」
成天樂自作聰明地說道:「哦,我明白了,難怪電影電視裡那些高人沒事就要打坐。」
「耗子」:「什麼是電影電視?」
成天樂:「這你都不知道?嗯,也難怪,你是耗子嘛!你也不要着急,既然我們接上頭了,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的,現在我要修煉了!」
在他以前的概念里,所謂修煉就是影視作品或者小說中描寫的什麼運轉法力、呼風喚雨、法寶亂閃一類的場景。但是「耗子」讓他做的,倒也很像那些神仙大俠的打坐閉關,卻沒有太多的提示,就是要他自然的在現在這種心境中去體會。其實成天樂與那位誰也不知該怎樣形容的「耗子」都不明白,成天樂為何要在這種情況下才能入門?
別提妖修法訣了,就算人間修士的自古傳承法訣,得到了也不等於就可以去修煉成。哪怕那法訣能用文字寫出來,字字都能讓人看懂,也很難達到文字所描寫的那種狀態。更何況越是入門的法訣,就愈加深奧難解,若不得指點,僅僅看典籍自己瞎琢磨照着練,幾乎是沒用的。因為人的心境變化,有太多條歧途。
無論何種修行傳承,入門之初都要尋找一種相應的心境。人在平常時很難能讓身心進入到那樣的狀態,就算偶爾捕捉到了,也是轉瞬即逝。這與在健身房舉槓鈴練肌肉完全是兩回事,不是一句「勤修苦練」就能夠突破的障礙。比如有人讀佛門止觀,按自己對典籍的理解打一輩子坐,也可能進入不了真正的觀境。
心境來源於心性,與日常言行中的身心狀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修煉傳承講究師徒緣法,但從來都沒有人指點過成天樂如何進行身心調攝,至於各種觀法、誦法、息法、身姿攝要等等,他更是一概不知。要是平常的時候,他就算得到了法訣,也不可能窺入門徑,就像傳銷團伙那些經理聽沈四寶講《齊語》,就算聽見了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各派修行入門法訣,講究的「垂簾逆聽,內應外感」、「洗心退藏,涵養本源」、「意守丹田,一陽生動」、「具緣訶欲,棄蓋調和」等等等等,若無師承的調攝法門的隨時指點護持,就算字面上的意思和各種註疏都看懂了,但真正進入那種狀態卻很不容易。
成天樂並不清楚自己無意中進入了「垂簾逆聽」的收攝法門,在這種狀態下去涵養身心與天地萬物相呼應的那一絲本源。說起來玄妙,其實真正進入這種狀態卻很單純,單純的接近於樸素,就是體會的自我的存在。人為什麼會存在、通過什麼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不必去深思,就是在這種狀態下體會。
成天樂真的有所體會,台上講課的聲音每一句都變得那麼清晰,甚至連台下那些學員們的呼吸聲也變得清晰可聞,牆角邊有幾隻耗子悄悄地溜過,地上還有幾隻小強爬了過去,成天樂竟然都感應的清清楚楚!但他又好像聽而不聞。這種感應也不能說是聽見的,總之似是五官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知。就因為這種感知,他才能意識到周圍世界的存在——而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存在狀態,就是由這些感受匯聚而成,漸漸清晰可辨。
這可不是人間修士的修行法門,而是典型的妖類自感修行入門之法。
成天樂進入這種狀態當然無比新奇,但他身處其中時,體會不到激動或者震撼,只有在回過神來才會意識到這體會給他帶來的巨大衝擊。成天樂眼帘微垂仿佛是似睡非睡,而台上的講師仍在授課,今天講的內容是各初級業務代表開發市場的流程與技巧,按照外行話來講,首先就是怎麼騙人。但是在這個公司內部培訓時,說法卻不太一樣。
台上的講師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鼻樑上架着眼鏡,竭力扮成一副學者像,自稱是該公司的一位B級領導,首先給大家講了個「揀金子」的故事。故事大意是有一個人走到山上,發現滿地的石頭都是黃金,他想打電話告訴朋友來揀金子,但又知道別人不會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找了另一個藉口騙人來。
領導問道:「諸位,你們說這是騙人嗎?到來的人發現真相之後,只會感激他!我們都是從這條路走過來的,來到這裡發現了深山裡的黃金,還需要更多人來幫助我們合力開採。你的成功,就是建立在他人成功的基礎上。首先第一步,就是能讓人到這裡來,看到與接受這一事實,這是事業成功的起點!」
這是針對已經交錢入伙的「業務代表」們所上的第一課,要談的就是怎麼繼續騙人,比如於飛把成天樂騙來,然後成天樂決定加入行業再去騙別人。它首先要解決的問題還不是怎麼騙人,而是如何看待這種騙人的行為?
經過前期培訓,使人相信加入該公司便是踏上了一條走向人生成功的捷徑,那麼就要在自我意識中堅信——開發業務的行為絕不是騙人的,而是幫助他人、也幫助自己走向成功,只是通過一個個善意的謊言而已。
就像白少流那天所說的,騙人先騙已,這些人要讓自己都進入到一種狀態中,堅信他們的行為不是在騙人而是在幫人。否則的話,他們在給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打電話時,三言兩語就會露出破綻。要把鬼話說的跟真話一樣,堅信自己這麼做是對的,聽上去才會可信。假如他們內接受了這種觀念,雖然人看上去還正常,但是心態以及思維方式已經完全不同了。
在平常遊戲中各種「放開」的玩,到現在讓自己形成這種觀念,就像演戲的演員已經入戲,不自覺跟着劇中那個角色去思考、做出那樣的行為。假如不是在這種環境中,沒有經過這個過程,誰都會認為這種欺騙行徑超出了道德上的羞恥界線,可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這種羞恥心了,就像進入到一種奇異的、常人難解的狀態中。
第014章、自欺欺人,豈竊得心安
今天白少流反常的沒有開口說話,一直在「修煉」中的成天樂又是被歇斯底里的歡呼和鼓掌聲驚醒的。這節課翻來覆去講的其實就是一個要點,要台下的人如何去說服自己怎樣忘記為人廉恥的底線,毫無心理負擔甚至殫精竭慮的去騙人。最後台上的這位「領導」讓大家一起高呼——「戰勝自我,才能走向成功!」
回去吃午飯的路上,於飛不再緊盯着成天樂,看現在這架式成天樂已經完全動心了,表現得這麼積極,不用再擔心他會溜走,況且行李和隨身物品都在宿舍里呢。
雖然一上午什麼都沒幹,但是成天樂卻覺得特別累,渾身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感。他可是在石頭上端坐了一上午連動都沒動啊,保持這種中正的身姿當時感覺很舒服,事後也很奇怪的沒有覺得腰酸背疼,但莫名卻感覺體力消耗極大,就像不知不覺中徒步登上一座摩天大樓似的。體力的莫名消耗給成天樂帶來的最深切的感受就是餓、特別的餓!走在半路上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
成天樂只想快點趕回去吃飯,一邊走一邊還在回味無比新奇的感受,此時才能體會到心神所遭遇的巨大衝擊,他以前從未以這樣一種方式與觀察與感受身邊的世界。就在這時,突然又有人問道:「成天樂,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知何時,白少流就並肩走在他的身邊。這個人有點怪,成天樂無可奈何的呵呵笑道:「老白啊,那麼多人,你怎麼總是有問題偏偏要問我呢?」
白少流也笑了:「因為我看見你覺得投緣嘛!剛才在課堂上,有人仿佛恍然大悟,有人精神振奮,有人困惑不解,有人暗懷憤恨。只有你好像沒有什麼反應,卻又好像把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覺得你挺有意思。」
成天樂暗生警惕,難道「耗子」的秘密真的被此人察覺了?他儘量笑着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反應、還把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少流一聳肩:「因為你根本沒有歡呼鼓掌,也沒有面帶不屑,而是一副笑呵呵看熱鬧的樣子,這一眼就能看出來啊!」
成天樂真的笑了:「老白,你是來聽課的、還是來看聽課的人?」
白少流:「我在這裡就是個旁觀者,想問你個問題——有一件事情明知道不對,可是這裡的所有人都說它對,在這樣一個封閉的、不清楚有什麼未知危險的環境中,你也不得不說它對。這是被迫壓抑了良知、還是久而久之失去了良知?」
成天樂不笑了,微微皺起眉頭道:「你是說今天的課還有課上那些人嗎?幹嘛說的這麼複雜?其實他們就是想騙人,找個藉口和理由告訴自己——這麼騙人是好的、是應該的,然後心安理得的去行騙。今天的領導說的挺好聽,什麼放下思想包袱、戰勝自我,其實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這些話,你上次不是已經說過了?」
白少流:「原來你都聽見了、也都記住了,倒是讓我有點小意外。」
聽見這話成天樂微微一怔——有點不對勁啊?不是白少流不對勁,而是他自己不「正常」。以前聽課,老師講什麼他很難記得住,幾乎一大半都還回去了,等到有人提醒時他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我聽過呀!可是剛才白少流什麼都沒提示,成天樂自然就想起課堂上所發生的事情,要知道當時他根本沒聽課,而是在奇異的狀態中修煉!
「耗子」說過,所謂的修煉入門,就是在奇異的寧靜中去感受這個世界的律動呼應,那什麼是這個世界的「動」呢?身心所處的環境、一切光影聲色都包含在其中,也包括台上老師的講課。成天樂竟然以一個觀察者和感受者的身份,能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儘管不是每一個細節都絲毫不,但也能明其大概。
哇!難道這就是修煉的神奇?成天樂又有些暗暗激動了,這是一個新發現啊。
見他又在那裡偷着樂的樣子,白少流仿佛自言自語道:「其實這不過是一念貪慾膨脹的扭曲放大,那些人首先要相信那麼做對他們自己有莫大的好處,然後才能讓他們忘記廉恥、顛倒是非。他們會自己說服自己,人生的成功就應該這樣做,逐漸人性泯滅、從容為惡。」
成天樂聞言莫名打了個冷戰,拍了拍白少流的肩膀壓低聲音道:「老白呀,我知道你是明白人。但是需要低調一點,才好找機會溜走!這裡肯定還有人沒有真的上當受騙、也想找機會脫身,你看看人家多低調。」
白少流淡淡一笑:「我無所謂高調低調,就是冷眼而觀。成天樂,你知道人為什麼會被妖魔化嗎?」
成天樂愣了愣:「妖魔化?什麼意思?你是說公司里那些業務精英嗎?其實他們很熱情的,每天還幫我擠牙膏、疊被子、洗衣服呢。他們就是被騙了而已,也怪可憐的。」
白少流神情有些古怪,微微搖頭道:「你這個樣子有可能是無奈,也可能是樂在其中,可有些人不同。你現在只看到了面,但是很快就會了解人性扭曲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言行。下午不是有領導要找你談工作嘛,做好思想準備吧。」
這一上午成天樂的體力消耗莫名非常的大,中午足足吃了四大碗米飯。對於自己的飯量大增,成天樂自有解釋,是因為傳銷團伙里的菜太缺油水了,難怪那天在榮陽樓請劉書君和於飛吃麵,他們倆會吃那麼多——誰也不是天生的飯桶,都是環境所造就嘛,應該理解。
吃完飯於飛來找成天樂,說是雲領導有請,帶着他出了門。穿過七歪八扭的小巷來到另一棟居民樓,三樓一套不大的單元房裡,雲領導正坐在客廳里等他,劉書君也待在一旁。雲少閒一見成天樂,很有風度的擺手道:「成經理,快坐!天熱,喝杯冰水。」
今天要談的「工作」主題只有一個,就讓成天樂購買產品成為公司的正式業務代表,直接點說就是讓他掏三千八百塊錢。成天樂剛被騙來還沒幾天呢,照說不應該這麼快的,但誰叫他表現的這麼好呢?成天樂再想拖延、說要繼續考察,有點說不過去了,因為就算交了錢也不耽誤繼續學習業務啊,像他領悟這麼快的人,就應該早點加入行業嘛。
成天樂無奈,最後使出了殺手鐧——我沒錢!
於飛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說過不必帶太多現金,成天樂帶了一千塊,請了一頓飯買了一幅畫,目前兜里還剩一百多,當然是遠遠不夠的。劉書君適時插話道:「你在飯店裡付錢的時候,我可看見錢包里有銀行卡,卡里沒錢嗎?」
雲領導不動聲色地說道:「成經理,我們可以派人陪你一起去銀行取錢,以保證你的安全。」
成天樂苦着臉說道:「那張卡早就廢了,連密碼我都忘了!我原先連房租都付不起了,於飛大哥給我打電話說管吃管住待遇還好,我立刻收拾包就過來了。……於飛,我的情況你都清楚啊,是不是這樣?」
別看成天樂說得貌似誠懇,可他還是打了埋伏,他的銀行卡里還有兩千塊錢,儘管不夠交產品費的,但也不是廢卡。不過他的處境於飛的確有所了解,無聲地點了點頭。劉書君眨了眨眼睛問道:「這其實沒有關係,很多人來的時候都沒有帶夠錢,成天樂,你真想加入行業嗎?」
成天樂點頭道:「我想留在這裡繼續考察、學習!」
於飛說道:「成經理,你可以打電話向父母求助啊,讓他們給你匯一筆錢。就連上歐洲留學都能給你掏錢,這麼好的事業,再資助你一筆錢很簡單!」
成天樂苦着臉反問道:「你要我怎麼說呢?實話實說嗎?那肯定沒門!」
於飛:「你在課堂上難道沒有聽到『揀金子』的故事嗎?你可以找一個藉口,比如你遇到什麼事急需用錢,你父母怎麼會不給呢?你應該明白,這不是欺騙、是你人生成功的起點,等將來發了大財開着奔馳寶馬把二老接到別墅里,他們都會為你驕傲的!」
成天樂直搖頭:「於飛呀,這一招已經不好用了。」
於飛:「為什麼?」
成天樂眼珠子一瞪:「因為你呀!」
於飛納悶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成天樂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忘了嗎?我們在歐洲快回國的時候,是你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沒有去逛逛傳說中的紅燈區實在太遺憾了,一定要拉我去。我當時買完機票就沒錢了,就是你給我出的主意,讓我騙家裡人,說事情有轉機,又聯繫到另一家語言學校可以上預科,我爸媽又給我寄來五千歐元,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於飛:「是有這麼回事啊,我記得你當時也挺開心,但和現在有什麼關係?」
成天樂:「你倒是玩得開心,自己的錢花沒了,我還幫你付了五百歐元!然後回國說事情沒辦成,爸媽當然要問我五千歐元哪裡去了?」
第015章、舊事重提,彼見欺亦怒
於飛被成天樂提起往日不算光彩的經歷,很是尷尬地說道:「是有這麼回事,你回家怎麼說的?」
成天樂:「我能怎麼辦呢?只能說那五千歐元被我從銀行取了出來放在枕頭底下,結果被一起合租的同學偷走了!」
劉書君又插話道:「把五千歐元的現金從銀行里取出來放枕頭底下,你傻啊?就這話,你爸媽能信嗎?」
成天樂一攤雙手:「不信也沒辦法啊,反正錢沒了!我表哥當時也在德國,就和我住在一起,他幫我圓的謊,說是合租同一所房子的另一個中國同學把錢給偷了。那個同學家境一般,在德國開銷很大,還和一個女同學同居,臨走需要一大筆錢。我爸媽也沒法追究這件事,就算知道我在撒謊騙錢也只能算了,但以後我再玩這一套,就一點都不好使了!」
於飛突然聽出來不對勁,一把薅住成天樂的衣領吼道:「和你們合租一套房子、還和女同學同居?那不就是我嗎!」
成天樂:「說的就是你呀,有什麼好奇怪的?誰叫你和我住一套公寓,當時那點子又是你出的?我表哥如果說的不沾點邊帶點實話,能過得了我爸媽這一關嗎?他可是把你的名字、家住哪裡都說出來了。不過你放心啦,我爸媽也不信,就是沒有再追究而已。就算追究,中國的派出所也管不了德國的盜竊案,而且一點證據都沒有。」
於飛惱怒道:「當然不可能有證據,我也沒幹過,這不是栽贓嘛!」
成天樂撥開他的手道:「於飛大哥,你別激動啊,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沒什麼損失!我表哥說的都是善意的謊言,幫助我解決問題,只是借你的名字用一下,對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吧?要不然你發現了這麼好的行業,為什麼偏偏要給我打電話,叫我來一起走向成功呢?」
於飛仍然一臉怒意,卻有點說不出話來,雲少閒咳嗽一聲道:「於經理,成經理說的有道理,你們就不要再扯這些事情了,先談正經工作。」
成天樂轉身沖雲少閒道:「我談的不就是正經工作嗎?於經理要我跟父母騙錢,我爸媽已經學精了,騙不到的。」
劉書君又說道:「那也未必呀,你只需要換個藉口。比如你在外面受了傷,需要醫療費;或者打架把人打傷了,需要付別人醫療費。也可以說你和女孩子同居,不小心讓人懷上了,去做人流急需用錢。一般這個藉口最好用,幾乎是百試百靈,有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
成天樂斷然搖頭道:「這個辦法肯定不行,我今年二十五,爸媽認為我已經不小了。如果聽說這個消息,他們肯定不會給我匯錢,而是直接飛過來準備抱孫子,還會想盡辦法勸我趕緊回去把婚事辦了,我還不了解他們?可我上哪給他們變出來一個女朋友啊,再說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這裡從事行業了!」
劉書君的眉頭微微一皺:「那可以找別的藉口,比如說你在外面嫖娼被公安局抓住了要罰款,這個法子也是很靈的。不要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反正你在歐洲也逛過紅燈區,要知道等將來你成功之後,這些小事都不過是成功者的花邊新聞而已。」
成天樂斷然搖頭道:「不行,你可不知道,那次的事情雖然就那麼算了,可是親戚都知道我在撒謊,暗地裡都怎麼說我呢!我已經決定了,不再騙父母的錢了。」
於飛:「你又不是沒騙過!」
成天樂反問道:「我就不能改邪歸正嗎?在你的幫助下,我加入了咱們這麼好的行業,算不算改邪歸正?」
這兩個人說着話又要吵起來了,雲少閒板着臉勸阻道:「成經理,看來你還是沒有端正心態呀!這不是騙,只不過是家人在你身上的投資,將來你會給他們千倍百倍的回報。想明白這一點,你就會清楚該怎麼做了。」
成天樂又轉身道:「請領導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了,能不能讓我和於經理單獨談談?」
雲少閒一指旁邊的小門道:「不必出去,你們有話要私下說的話,可以在裡屋談。」
成天樂把於飛拉進了旁邊的小屋,拽着胳膊不撒手道:「於飛,是你說的,這是人幫人的行業,對嗎?」
於飛沉着臉道:「當然是,課你也上了,人你也見了。」
成天樂:「只要成功發展兩名下屬,再讓下屬用同樣的方式去開發下屬,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能升為A級,到那時月薪十幾萬呢,對不?」
於飛臉色緩和下來:「對呀,說的不就是嘛!你出現在這三千八百塊算什麼啊?」
成天樂笑呵呵的點頭道:「對呀,我是你開發的下屬,我的成功就是你的成功,反正將來要賺那麼多錢,這三千八百塊你先幫我墊着吧!為了成功,你會在乎這點付出嗎?」
於飛有點傻了,沒想到成天樂打的是這個主意,斷然搖頭道:「你幹嘛要跟我借錢?」
成天樂笑容不改:「因為我們關係好啊!要不然,這麼好的事業,你怎麼偏偏想起我,讓我來加入呢?就像那個揀金子的故事,你在山上發現了遍地黃金,就想起來給我打電話!都鐵到這個程度了,三千八百塊錢算什麼?再說了,你當年在歐洲逛紅燈區,我可是幫你付過五百歐元的,經過這麼多年通貨膨脹,你今天幫我付三千八百塊人民幣,也不算什麼吧?」
這話說的讓於飛很是無奈呀,成天樂是他騙來的,現在再讓成天樂去騙錢的時候,成天樂居然打起了他的主意。其實他不清楚,成天樂剛剛發現自己被騙到傳銷團伙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個「對策」,反正這裡管吃管住,假如要錢就和於飛借——不找他又找誰呢?
於飛有點應付不了成天樂,只得也搬出了殺手鐧:「我們公司有內部紀律規定,業務代表之間不可以私下借錢,如果兩人之間產生私下借貸關係,必須經領導同意。」
成天樂追問道:「有這條規定嗎?我這幾天怎麼都沒聽說呢?你就別騙我啦!」
於飛趕緊解釋道:「真的有規定,那是正式業務代表上的心態課和紀律課上講的內容,你還沒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