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一統 - 第11章
可大可小
「我中午會送回來的。」鍾正君說道，孩子長大了，每日所需開支也增大，如果自己再不想辦法多賺錢，恐怕家人都要跟着自己挨餓了。
韓忠衛在不遠處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在韓府沒有地位，舅舅在外面也是舉步給艱，照這樣下去，一輩子也就是勞碌一生混吃等死。摸摸錢袋，昨天贏的錢都還放在裡面，韓忠衛慢步向着鍾家走去。
「外甥忠衛見過舅父，舅母。」韓忠衛走到鍾正君面前，恭敬的道。
「你是……忠衛？」鍾正君看到來人一身青衫，年齡與自己的濤兒相仿，容貌倒是與翠兒有些有些相似。
「正是。」韓忠衛道。
「你怎麼一個人出了府？也沒個下人隨你一道出來。」鍾正君只道韓忠衛還是韓府的三公子，卻不知他與吳翠兒一樣，就算真是三公子也是不得勢的三公子。
「外甥現在……經常是獨自一人。」韓忠衛還真不知道如何說，他這次來是想看看自己的舅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有看了一會，對他的處境就已經瞭然於胸，比一般的普通人家還不如！
「婆娘，快去買酒買茶，我要招呼貴客。」鍾正君高興的道，不管韓忠衛是出於什麼目的來看望自己，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自己以後要沾他的光了。
「舅父舅母不必客氣，我……」韓忠衛本想說自己馬上就走。
「忠衛，家中簡陋，但你是第一次來，無論如何也得進去坐會。」鍾正君把肩上的擔子放在門邊，拉着韓忠衛的手走了進去。
韓忠衛本來是想給點錢讓他們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但進去之後他很快就改變了主意，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啊，你給的錢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
第27章
授人以漁
「不知道舅父現在做什麼營生？」韓忠衛走進舅父鍾正君的家裡，雖然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但看到這間不大的房子裡除了兩張粗木大床，一個四方小飯桌之外就再無他物，連條凳子都沒有，想會只能直接坐到床上。
「做點小買賣，忠衛，你坐，就坐床上就是。」腳無立椎之地，鍾正君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從他租下這間房後，除了周圍幾個相熟的朋友外，還真沒有其他人來看。
其實用貨郎來形容他更為貼切。
「舅父，你的買賣好像不太好。」韓忠衛怕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把床坐蹋。
「三公子，你都也看見了，如果你舅父的生意能稍微好一些，我們也不會住在這樣破舊的地方。」鍾氏可是找到了大吐苦水的對象，她多年來一直希望能得到吳翠兒的幫助，現在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舅媽，要不我給舅父介紹一個行當？」韓忠衛說道。
「好啊，三公子你要是能讓你舅父去韓府幹過管事什麼的，那可比現在強一千倍。」鍾氏幸喜的道，如果真能這樣，那自己家裡也能換所房子，每頓飯也不用為了吃葷還是吃素而猶豫半天。
「管事？這可不行，我給舅父準備的一樁生意。」韓忠衛笑道，他現在可沒能力讓鍾正君成為韓府的管理，當然，自己那個「鍾」府倒也不難，可是現在有一郭偉就足夠了，現雯了，讓舅父當管事，自己心裡也不太自在。
「生意？什麼樣的生意？」鍾正君也連忙道。
「我這生意跟豬有關。」韓忠衛微笑道。
韓忠衛心裡還真是有一項目，這裡的豬肉雖然便宜，但肉質卻實在太過難以下咽。不但肉咬不動，還有一股腥騷味，奇臭難聞，無法上口，騷、腥、臭，跟豬尿一個味。如果不多加調料，就算是送人都不一定會有人吃。韓忠衛可是打聽過，一頭豬現在才賣一貫錢，而羊肉呢，一斤就要一貫，如果豬肉能趕上羊肉的價……，想不發財也難啊。
豬肉怎麼改良，很多人都不明白，但是韓忠衛還真是知道，兩個字，閹割。經閹割的農家土豬肉質香甜，沒有騷味。閹割後的家畜，失去了生殖機能，性情變得馴順，便於管理、使役、肥育和提高肉的質量，還可以防止劣種家畜自由交配。
他前世是在農村長大的，小時候經常看到家裡養了豬的要請人閹豬，那時豬還不大，最多養了二三個月，閹豬的一來，大人小孩能把他圍得密不透風。
閹豬師傅把小豬提出來，左腳壓住頭，右膝按住後腰，後腹部摸索確定下刀的位置，部位找准後，用左手指死死地抵住，右手從口中取過刀，看準部位就是一刀，頓時，小豬腹部出現一個大約兩公分的口子，白花花的肌肉外翻，但幾乎沒有出血，真的是「狠、穩、准」，說時遲，那時快，閹豬師傅將右膝蓋用力一壓，雙手一擠，小豬受壓擠，口中發出尖叫聲，隨着腹部內壓力的釋放，只見，從刀口迸出一粒蠶豆大小的白色的「花」，師傅用刀一晃，那朵「花」隨即割掉，後又按照同樣的程序操作，將另外一側的「花」也如此一般地割掉。然後將露出體外的部分輸卵管送回體內，略為整理下，再把皮膚上的少許血洗掉，同時把右膝鬆開，將四肢放開，小豬「哼哼」幾聲，爬起來又活蹦亂跳，整個操作過程是一氣呵成、乾脆利落，時間也就是幾分鐘之內完成閹豬。
那時城裡都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更別說農村了，所以閹豬的場面完全堪比一場大型個人演出，如果時間長點，多閹幾頭豬，那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被引來，圍觀的人簡直就是人山人海。韓忠衛那時只要是一有機會就會去觀賞，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豬的生意有什麼好做的？那東西養大得近一年，而且還不值幾個錢，而且臨安城也不是隨便哪個地方都能讓養的啊。」鍾氏在沒嫁給鍾正君之前就在家裡養過豬，但那是為了不讓家裡剩飯剩菜浪費，可不是為了要賺多少錢。
「我這豬可跟別人的不一樣。」韓忠衛道，閹了的豬不但肉質好吃，而且還長得快，到時肯定能賣個好價格，說不定到什麼時候就能趕上羊肉的價格，就算趕不上，能有一半也是不得了的事。
對養豬不但鍾氏不感興趣，就連一直做貫了小生意的鐘正君也不以為然，養豬恐怕還不如現在自己當貨郎呢。
「舅父，現在市面上豬肉一斤幾文？」韓忠衛明白他們的顧慮，要是自己不知道豬還要閹割這件事，恐怕不要說對養豬，就能看到豬心裡都會覺得噁心。
「早晨五文，中午四文，到了晚上三文也能買到。」鍾正君對豬肉的價格很清楚，臨安城的人基本上每家都能吃到肉，但是羊肉還是豬肉，那就要看各家的經濟情況了。
「如果我養的豬早晨能賣到三百文，中午二百文，晚上也能賣到一百文呢？」韓忠衛笑道。
「早晨三百文，中午二百文，晚上一百文？」鍾正君和他婆娘一下子睜大着眼睛，這個價格絕對顛覆了他們的觀念，從小到大幾十年的時間還從沒聽說過豬肉能賣到這個價格呢。如果真的能賣到這個價格，那可比當貨郎不知道要強多少倍了。
「只會比這個高而不會比這個低。」韓忠衛很滿意他們的反應，想賺錢想致富就沒錯，自己還能救他們，如果只想着借重自己的身份而改善生活，那倒是值得自己出手。
「可是這有可能麼？」鍾正君又覺得這好像是天方夜譚。
「當然有可能，絕對有可能。今天舅父就別出攤了，我們去找家酒樓，我好好跟你說說這豬肉如何才能賣上好價錢。」韓忠衛道。
鍾正君連忙把擔子收了回來，讓鍾氏在家，自己與韓忠衛一起離開了家，他現在的心情完全不是剛才臨出門的茫然，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第28章
招人
韓忠衛找了家不算大的酒樓，找了間清晰的包廂，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讓鍾正君能甩開腮幫子吃，他知道，在不吃好吃飽的前提下，說什麼都不會有心思。
一隻燒雞，三斤醬羊肉再加兩瓶好酒下肚，鍾正君算是吃飽喝足，他摸摸有些凸起的肚皮，打了一個長長飽嗝，看着韓忠衛望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可是已經好長時間沒吃得這麼好也沒吃得這麼飽。
「舅父，我讓酒樓照着我們剛才吃的還準備了一份，待會你帶回去讓舅媽嘗嘗。」韓忠衛看着舅舅狼吞虎咽的樣子很是有些心痛，如果自己在家裡的地位能高些，他也許也不用每天都挑着擔子為了每日的溫飽而辛苦奔波。
「酒樓的飯菜太貴，還是算了，剛才我吃的就夠家裡開支一個月的呢。」鍾正君連忙搖搖手道。
「菜既然點了，那就沒必要再退。舅舅，以後我這樣稱呼你可以吧？其實想要豬肉變得肉質鮮美，只要一個辦法就可以。」韓忠衛說道。
「什麼辦法？」鍾正君吃飽喝足也就有了精氣神。
「咽……，舅舅，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關於我這個養豬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哪怕是舅媽也不行，要知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一事無成！你能做到嗎？」韓忠衛剛想張嘴，轉眼又想到保密的問題，對於靠技術革新的創業來說，保密是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
「這個當然是一定的。」鍾正君忙不迭的道。
「你應該先這樣做……」韓忠衛在鍾正君的耳邊咬着牙輕聲說道。
鍾正君提着一隻燒雞、三斤羊肉和兩瓶酒，嘴裡哼着小調，邁着輕快的步伐回到了家裡。一進家門，先把東西擱在那張唯一的桌上，自己一個側翻躺倒在床，雙腳掛在床頭，不停的輕輕顫着。
「這麼高興，是不是那事成了？」鍾氏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回來，看到鍾正君躺在床上一人自樂，連忙放下木盆問。
「那是……，你個婆娘知道甚，快去隔壁看看馬兄弟、趙兄弟是否在家，要是在，叫他們中午一起到咱家來吃飯喝酒。」鍾正君正在想着如何按照韓忠衛的吩咐去辦事呢，這事自己一個人也不可能辦好，而韓忠衛也讓他請兩個幫手，所以他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好友馬林和趙孟偉。
「家裡連米都沒了，他們來了吃什么喝什麼？」鍾氏嘆了一聲道。
「桌上有酒有菜，另外你再看看這是什麼？」鍾正君拿出一疊會子，笑盈盈的說道，這是韓忠衛臨離開的時候給他的。
「這是三公子給的？」鍾氏驚喜道。
「那是，忠衛讓我們搬到他那裡去住，等吃過中午，下午就搬家，晚上就能住大房子。」鍾正君道。
有了酒菜又有了錢，鍾氏興高采烈的去買米買菜，順便把隔壁鍾正君的兩位好友請來。馬林的職業按現在的說法應該是環衛工人，每日擔水掃街，另外還負責給每東青門內這一塊的人家倒便桶，工作時間從凌晨到早上，而趙孟偉的職業與鍾正君差不多，也是一名貨郎。
鍾氏去買米的時候順便去了趙孟偉常去的街道，給他帶了口信，而馬林卻在家休息，只需要告訴他婆娘即可。
等到飯熟酒熱之時，馬林與趙孟偉都來了鍾正君家，在房子也坐不下，幾人把桌子搬到房外，再從各家搬來凳子，就算是正式開宴。
「鍾兄弟，今日菜餚何以如此豐盛？你家不過日子啦？」馬林長得五短身材，圓臉短眉，卻是精幹。
「這可不是自己花錢買的，你們兩位儘管吃喝就是。」鍾正君笑道，說老實話，今天吃的比過年還要豐富，有酒有肉，鍾氏還買了尾魚。
「我說嘛，就算鍾兄弟想，恐怕嫂子也不會與。」趙孟偉哈哈笑道，除非真是不想過了，否則誰家會如此吃喝？
「這是我外甥送的。」鍾正君得意的道。
「你外甥，韓府三公子真是你外甥？」馬林與趙孟偉一齊驚道，之前他們不知道聽鍾正君吹噓過多少次，他妹子嫁給了韓侂胄大官人，那可是真正的皇親國戚啊，而且他妹子還生了個身份尊貴的三公子，沒想到這事竟然是真的。
「今日他親自登門拜訪。」鍾正君聽得他們如此驚嘆，更是把臉向上揚了揚。
「原來如此，那以後鍾兄你就要飛黃騰達了吧？」趙孟偉笑道。
「飛黃騰達未必，但一場富貴是跑不了啦。今日請兩位兄弟來也是想與商議，下午我要搬到梅家橋附近住，那是我外甥提供的大房子，要請兩位兄弟幫心。另外就是我外甥給我介紹了一個生意，想請兩位以後能多幫襯。」鍾正君說道。
「搬家沒有問題，鍾兄吩咐下來就是，至於幫襯不敢，我們以後要托鍾兄的福才對。」馬林道，剛才還是鍾兄弟，但現在馬上上升為鍾兄，原來三人平起平坐，但現在卻隱隱有以鍾正君為首之意，看來這權勢能讓人隨時低頭。
「馬兄弟，你祖上原來會閹馬嗎？不知道這手藝你還有沒有……」鍾正君問道，韓忠衛交待他要找一位獸醫，可獸醫豈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何況只是閹豬，所以鍾正君就想到了祖上曾經為朝廷閹馬的馬林，當然，那朝廷指的是前朝：唐朝，大宋朝的馬連留種都不夠，哪裡會捨得閹割。
「這可是祖傳的絕技，不管現在用不用得上，我們馬家的男丁都必須學會。鍾兄，你問這個是為何事？」馬林問道，雖然現在沒有馬閹，但是他成年之前卻拿豬作為試驗，手法絕對老道。
「不急不急，趙兄，你對臨安城熟悉吧？」鍾正君又對趙孟偉道。
「鍾兄，你我二人閉着眼都能逛遍臨安城，這你應該清楚，有事你就交待。」趙孟偉說道。
「好，下午你們隨我去見我外甥，到時他會吩咐你們做事，來，我們先喝酒。」鍾正君說道，韓忠衛一直叮囑他這事要做的機密，所以他話一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還是讓韓忠衛跟他們說吧。
第29章
合作經營
「鍾府？鍾兄，你不是說這不是你的房子麼？」馬林與趙孟偉吃過飯就幫着鍾正君把家給搬了過來，他們也沒什麼東西，幾人一人挑一擔就沒了。
「二位誤會了，這是三公子的別院，之所以會叫鍾府，那是他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在外面所幹的事，以後你們兩位也要切記，見着他稱鍾公子即可，不敢再稱韓三公子。」鍾正君解釋道，官宦人家不願親手經商，所以一般都會請專門的掌柜經營，這事他們也能理解。
「我看以後這別院肯定會送與你，鍾兄，我在這裡就先恭喜你了。」趙孟偉笑道。
「多謝趙兄弟美言，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免得鍾公子等得急了。」鍾正君說道。
「不知哪位是公子的舅父？」剛到門口，郭偉就從裡面迎了出來。
「我就是。」鍾正君向前跨一步說道。
「小的郭偉，忝為鍾府管家，請舅父大人隨我進來。」郭偉揖身道。
鍾正君看到郭偉恭恭敬敬的樣子，再看到馬林和趙孟偉眼裡射出的那種羨慕和謅媚的眼神，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不顧自己還挑着擔子，挺胸抬頭就往裡面走去。
雖然鍾府算不上豪門大院，但相比鍾正君原來住的那房子還明天壤之別，鍾正君一家對於能住在這裡都非常高興，當然，馬林和趙孟偉不免會露出羨慕之意，而這也讓鍾正君更加得意非凡。
韓忠衛給他們安排的是中間那進靠東側的房子，這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有六間房，足夠鍾正君一家人住。
晚上韓忠衛叫了個席面，既是給鍾正君接風，也算是第一次工作會議。雖然鍾正君沒有請來獸醫，但是馬林也算是勉強合格，韓忠衛分配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先去行會輸手續，然後再轉投到自己名下。趙孟偉也是同樣如此，不辦理這樣的手續，以後他們倆做事就不知道有多少麻煩。
「馬大哥，你能閹馬，那閹豬也對你來說應該也很簡單吧？」韓忠衛問道。
「不敢，公子直接叫我馬林就是。閹馬跟閹豬還是有區別的，閹馬一般會在馬成年後再閹，可是公子你說還要在幼豬時就閹，我擔心到時會不會造成死傷。」馬林對於韓忠衛的親口詢問已經感到局促不安，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和如此尊貴的人物說過話呢，何況現在還在一張桌子上喝酒。
「這沒關係，先讓舅父買十數頭小豬來讓你練手。」韓忠衛道。
「這個交給我就是，只是公子，我們好像忘了一件事，這些豬崽放在哪裡養呢？在你這裡好像不太合適吧？」鍾正君問道，他回想起韓忠衛的計劃，好像只有閹豬，但閹了的豬如何飼養卻沒有交待，沒有安排人員，也沒有安排場地。
「這正是我讓你找趙大哥的原因，我們確實只負責閹豬，而飼養則發包給別人，採取合作經營的模式。」韓忠衛道。
「何謂發包？何謂合作經營？」趙孟偉問道。
「所謂發包就是我們提供豬崽，當然，是閹割了的豬崽，養大之後由我們負責回收。而合作經營，簡而言之就是我們與飼養戶一起合作，如果他們現在有豬崽，那我們可以負責幫他們閹割，但之後他們的豬則要由我們回收。」韓忠衛說道。
「這樣就省了飼養的麻煩，只是他們會願意嗎？」鍾正君有些擔心的道。
「當然，如果不願意我們就不會和他們合作。另外我們的回收價格也能讓他們動心，按斤回收，每斤五十文。」韓忠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