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人生 - 第2章

可大可小

  「是啊,花了七十塊。」於立飛有些肉疼的說,如果不是自己莫名的喜歡,他肯定不會用這麼一筆「巨額」來買一個既不當吃,也不當穿的東西。

  「七十?小伙子,你可是撿了個漏。」吳文古看着於立飛的神情,不可思議的說道,七十塊錢買到一個早清童子浴牛擺件,還要裝出一副肉疼的樣子,這還要不要別人活了?

  雖然吳文古接觸古玩幾十年了,可是撿漏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可是這個少年,今天才剛到潭州,還沒過夜呢,就撿了個漏。而且看得出來,於立飛根本就不是行內人,甚至連古玩愛好者都不算,要不然怎麼連自己具體買了個什麼東西,也說不清呢。所以這一切,只能說明他的運氣太好了,好的讓他這個資深專家都非常羨慕。

  「撿漏?我什麼時候撿的?在哪撿的?」於立飛一頭霧水。

  「哈哈,小伙子,你可真有趣。對了,咱們見過兩次面了,也算是有緣,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叫吳文古,就住在這附近。」吳文古笑吟吟的說道,買古玩之人,卻不知道撿漏為何意,他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想要撿漏,那除了學識、眼光、技巧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得有運氣。前面三者都可以缺,但運氣卻是最缺不得的。

  「你好吳爺爺,我叫於立飛,今天剛到潭州,還請多多照顧。」於立飛站起來,恭敬的躬了躬身,說道。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他從小接受的就是傳統教育,這一點已經印到骨子裡了。一直到初中之前,他都只接受老頭子一個人的教育。

  「小於,我能這樣叫你吧。所謂的撿漏,就是很便宜的價錢買到很值錢的古玩,而且賣家往往是不知情的。比如像你今天這樣,就稱得上是撿漏」吳文古說道。

  「原來是這樣,吳爺爺,這麼說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很值錢?」於立飛問,他沒想到吳文古會對這麼一個小東西這麼感興趣。雖然他也很有興趣,可是他的興趣跟吳文古卻完全不一樣。

  「小於,收藏的目的,不是投資賺錢,而是一種文化傳承,提錢就俗了。竹雕在明清兩代深得文人雅士的青睞。此器形制素雅,刀工精湛,纖細精緻。人物姿態生動可見,愜意悠然、清雅爽朗,清新脫俗,價值不菲。」吳文古說道,他覺得現在跟於立飛講收藏之道有些言之過早,就算要講,也得等他解決溫飽問題之後。

  古玩一般都是那些有錢、有閒的人玩的,對現在的於立飛來說,確實有些遙不可及。只是他又很奇怪,既然於立飛是古玩的門外漢,為何又會買古玩,而且一買就能買到真的古玩呢?

  「吳爺爺,您可真是學識淵博、博古通今,一個泥糊的東西,能說出這麼多道理來。」於立飛嘆服的說,他買這個擺件,純粹是因為感覺。

  「我本來是搞歷史研究的,退休之後,又被返聘,而且也經常幫別人鑑定一些東西,自然知道的就多一些。」吳文古謙遜的說,雖然他經常接觸古玩,可是自己收藏的卻不多。

  「什麼時候能有您這樣的學識就好了。」於立飛說道。

  「小於,你還年輕,只要肯努力,總會幹出一番成就的。對了,這個擺件有沒有打算出手?」吳文古問,他覺得於立飛剛到潭州,而且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出自富貴人家。現在對於立飛來說,最重要的,恐怕還是解決經濟問題。

  「出手?」於立飛詫異的問,在他看來,出手不是動手打架,就是打架或者打獵的意思。在山裡,只要他一出手,肯定就會有收穫。自從十二歲之後,他跟老頭子吃的野味,就都是出自他手。

  「哦,就是轉賣、出讓。雖然你花了七十塊錢,但如果你想賣掉,那就不止七十嘍。」吳文古笑着說道,於立飛完全是個外行。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在他手裡,完全沒有任何價值。而且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城裡人的心思可沒有鄉下人那麼淳樸。

  「我暫時還沒有轉賣的打算。」於立飛想了一下,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讓他有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如果晚上抱着睡覺,肯定別有一番滋味。雖然他現在錢不多,而且他也深刻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可是如果因為錢而放棄喜歡的東西,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第四章

身手不錯

  

  於立飛來潭州,最重要的就是解開心中的謎團。但在此之前,找一份工作,才是當務之急。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讓他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在沒有了解腦子裡的圖形是怎麼才出現的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潭州的米粉是當地的特色小吃,雖不如桂林米粉,但也有自己的特色。米粉分圓粉跟扁粉兩種,市民大多偏好食扁粉。

  因為扁粉比起圓粉來優勢就是比較容易入味,要知道米粉本身是沒有任何味道的,全靠湯來調味。再說碼子,潭州人管放在米粉裡面的配菜叫碼子,有蓋碼跟炒碼兩種。所謂蓋碼就是事先做好了碼子,粉下出來後直接把做好的碼子蓋在上面;而炒碼,顧名思義,是在點粉的時候臨時用小鍋炒出來的配菜,這樣碼子新鮮而且味道好些,所以比蓋碼貴。一般常吃的碼子有肉絲,辣椒炒肉、豬肝、排骨、酸辣,椒脆,醬汁,雜醬等。

  米粉一碗只有二兩,於立飛一見之後,怔了一下。隨口又對服務說,「再來兩碗肉絲的。」話剛落音,他筷起嘴入,如風捲殘雲般,連粉帶湯,喝了個乾淨。他坐了五個多小時的火車,在車上粒米未進,又步行了一個多小時,當然餓壞了。

  「小於,沒吃飽吧?來,先吃我的。」吳文古笑吟吟的把自己的粉往於立飛面前一推,看於立飛狼吞虎咽的樣子,他心裡沒來沒的一陣心酸。

  「吳爺爺,您先吃吧,我已經點到癮了。」於立飛摸摸肚皮,又把粉推回去。吳文古吃的是炒碼,炒豬肝,一碗抵他三碗呢。他總不能吃人家碗炒豬肝,還回去一碗肉絲粉吧,這可不是他的性格。

  蓋碼的粉其實很快的,很快服務員又端上來兩碗肉絲粉。但就在要靠近於立飛的時候,忽然從於立飛身手走出一個人,服務員手中裝粉的碗,眼看就要翻倒在地,於立飛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住了,滴湯未灑。吳文古看在眼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於立飛右手把碗放在自己身邊,左手卻壓住了桌上的童子浴牛圖擺件。雖然他年輕,可並不代表就稚嫩,能跟叢林裡的獵物鬥智鬥勇的人,絕對不傻。而且這兩年在外面的經歷,讓他很明白何為人心不古。

  三碗粉下肚,於立飛終於吃了個半飽。拍拍肚皮,把童子浴牛圖擺件裝進自己的包里,提着包到門口的櫃檯結賬,順便也想把吳文古的賬結了。可是服務員告訴他,他的賬已經結了,是吳文古結的。

  「吳爺爺,怎麼還能讓你請呢。」於立飛看着吳文古站在門口,不好意思的走過去,說道。

  「小於,你初來乍到,就當我盡地主之誼吧。」吳文古笑呵呵的說,他對於立飛越來越有好感,機敏而沉穩,又知書達禮,沒有城裡人的浮躁。而且不為金錢所動,這是最為難得的。

  「謝謝吳爺爺了,下次我再請您。」於立飛恭敬的說道。

  「沒事,小於,晚上你住哪?如果不介意的話,到我家應付一晚如何?就在前面不遠。」吳文古看着於立飛還提着下火車時的那個包,知道他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

  「謝謝吳爺爺的好意,我隨便在哪都能應付。」於立飛微笑着說,雖然他的言語中透着客氣,可是話里的堅持卻不容置疑。從小到大,他就是一個不喜歡向別人伸手和低頭的人,寧願自己多吃點苦,也要保持氣節。

  於立飛雖然沒打算到吳文古家裡睡,但他必須把吳文古送回去,以表達自己對他的感謝和尊重。而且於立飛也覺得,前面好像有什麼在呼喚自己,送了吳文古之後,正好可以去看看。

  吳文古很熟悉附近的地形,領着於立飛穿街過巷,這附近是潭州的老城區,建築都帶着民國特色。縱然於立飛對山林很熟悉,可是在這些小巷子裡穿行,也有些分不清方向。就在他們走到一個僻靜小巷時,突然前面出現了兩個人影。兩人橫在路中間,顯然是有備而來。

  「你們是什麼人?」吳文古迅速冷靜下來,他是長輩,雖然年老體弱,可是心裡的第一反應,還是要保護晚輩。他瞥了於立飛一眼,可是卻看到他很平靜,好像一副早就瞭然於胸的樣子。

  「老東西,你是活膩了吧?滾一邊去!小子,把包拿出來!」擋路的兩人走出一個,推開吳文古,就想搶於立飛手裡的包,顯然他們是有備而來,知道於立飛的包里有什麼東西。

  「吳爺爺,你快走。」於立飛雖然在十八歲之後,就能把山裡的野豬揍得找不着北,也能讓老頭子無還手之力,可是跟陌生人比試,他還是第一次。為了不讓自己分心,還是讓吳文古退避三舍為好。

  於立飛的原則是,先下手為強、後動手遭殃。那人走到跟前才看清,他長得牛高馬大,一臉橫肉,在這個光線昏暗的地方,有如厲鬼似的。於立飛沉吸一口氣,猛然一腳就踢了過去。他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快如閃電,那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且也沒有想到,會遭受這麼重的力量,胸口有如被鐵錘重重一擊似的,整個人立馬倒飛了出去。於立飛得理不饒人,緊跟着幾步追上去,一拳就掄在對方臉上。於立飛的拳頭,能把死一頭野豬,如果不是於立飛手下留情,那人肯定會直接見閻王。

  可就算是這樣,那人也覺得自己被車攆了似的,一下子昏過去了。至於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於立飛的動作如風,說時慢那時快,實際就是一剎那間的事。不但吳文古沒有看清,就連站在路中間的那人也沒有看清。他原本以為就一糟老頭子和一小滿哥,他們兩個壯漢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剛會面,不但損兵折將,反被對方打上門來。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那人見一個朝面,自己的同夥就生死未卜,馬上就泄氣了,色厲內荏的說道。

  可是他的腳深深地出賣了他,高頻繁小幅度的顫抖着。於立飛的武力值嚴重超乎他的想像,而且下手又快又狠,這樣的人不來找自己的麻煩,已經是萬福了,自己怎麼昏了頭,想打他的「出壺」。現在他只想能唬住於立飛,畢竟對方是外地人,不會隨便惹火燒身。

  「知道,你是個龜崽子!」於立飛從來不會給對手任何機會,他的原則一向都是:讓獵物喪失任何反擊能力,否則吃虧的就是自己。曾經有一次,他打一頭野豬的時候,因為被對方的假象所迷,看到倒下之後,就沒理會,結果自己被它的獠牙頂了個洞。

  話還沒落音,他衝去,左手扳着那人的後勁,右膝狠狠的往他的腹部頂了上去,把對方變成一隻蝦米。剛才那人吃的米粉,因為胃部受到巨力撞擊,全部吐了出來。隨即,他的臉頰又受到重創,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心想,這他媽的怎麼這麼大的勁?但他卻沒感覺到疼痛,因為在身子落地之前,他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於立飛先檢查了兩人,都還活着,但想問話已經不可能了,兩人都昏了過去。隨後他才關注吳文古。看到吳文古瑟縮在牆角,他連忙跑了過去。「吳爺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小於,沒想到你還有一身功夫。」吳文古終於回過神來,於立飛的運作有如行雲流水,雖然非常暴力,可是也很有觀賞性。只不過遺憾的是,這裡的光線太暗,於立飛的很多動作,有如電光火石般,他只是看到身隨影動,隨後聽到砰砰幾聲,這兩個人就倒下了。

  「我就是有幾斤力氣,您站起來好好看看,不要傷到哪裡。」於立飛問,這兩個人在米粉店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不正常了。原本這兩人在服務員第二次送米粉的時候,就想下手,但被他識破,沒有得逞。可是這兩人還不死心,等他們出來之後一路跟隨,最後在這個僻靜之處動手。可是沒想到燒香遇到了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連衣服都沒被他們碰着,倒是你,有沒有受傷?」吳文古關心的問,雖然於立飛占了上風,可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把別人打的慘不忍睹,自己未必就沒有受傷。

  「沒事,我結實着呢。」於立飛一臉輕鬆,不要說兩個人,就算再來兩個,他也不放在眼裡。他的拳腳,大多是老頭子教的,但經過在山林中跟一些野獸的打鬥之後,加了很多野路子。有道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有的時候跟老頭子比劃,對方都招架不住。而且他還有很多狠架沒出,如果動真格的,恐怕老頭子幾招都接不住。

  「那就好。」吳文古此時也冷靜下來,並且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反正他只是把這邊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

  

  第五章

人情

  

  吳文古的電話是打給他的孫女,紅星派出所負責清河路這一片的片警吳可心。雖然只是片警,可是吳可心在派出所,甚至在分局,都是很有名氣了。除了因為長得非常漂亮之外,還因為吳文古的關係。

  「這件事雖然是咱們占着理,但總歸要讓警方處理一下。」吳文古見於立飛望着自己,微笑着說道。

  「一切聽您吩咐。」於立飛心裡其實是不想讓警方介入的,既然把對方打倒,那趕緊走人就是,何必再去驚動警察呢。

  幾分鐘之後,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般開了過來,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一點要減速的意思都沒有。於立飛正要避開,警車一個急剎車,車子一橫,正好停在他跟吳文古身前,距離於立飛不到十公分。

  於立飛正要說話,從車裡走出一位女警,讓於立飛眼前一亮。一身合體的警服,戴着警帽,身材凹凸有致,顯得颯爽英姿,又精明幹練。但走到跟前的時候,才發現,幹練利落的短髮,寬寬的螓首、彎彎的柳眉,濃淡適宜的黛眉下一汪清澈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精緻的小瑤鼻,秀挺的鼻樑下面是一張小巧的紅唇。

  看到於立飛傻愣愣的目光,她瞪了一眼,慍怒之色盡顯。及看清於立飛的裝束之後,眼中又露出驚訝之色。於立飛此時也醒悟過來,尷尬的退後一步,他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禮了。

  「爺爺,您沒事吧?」吳可心沒顧得上看地上兩人的情況,走到吳文古身邊,扶着他的雙臂,關切的問。

  看到她的背影,於立飛突然想起這就是傍晚去火車站接吳文古的那個女孩,穿上警服之後,她又是另外一番味道。就好像牡丹跟百合,各有千秋。

  「我能有什麼事,到是地上這兩個傢伙,可能得送醫院治傷。」吳文古笑呵呵的說。「對了,這位是於立飛,剛認識的小友,他今天剛到潭州。」

  「爺爺,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好了,您先回去吧。」吳可心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兩人,隨後她又看向於立飛,語氣冷淡的說:「於立飛吧,你得跟我回趟派出所。」

  聽到於立飛要去派出所,吳文古有些不放心。雖然於立飛跟他非親非故,但他一天能見於立飛兩次,說明兩人有緣。而且剛才於立飛出手也確實有些重了,如果被揪住不放,也是個麻煩,所以他提出,也要一同去派出所。至少他是目擊者,有義務跟警方配合。

  吳可心拗不過吳文古,只得把他跟於立飛都帶回派出所。至於地上的兩位,已經處於昏迷狀態,只能直接送醫院。等他們醒來之後,才能做筆錄。到派出所之後,吳文古被請到了辦公室,而於立飛則帶到了審訊室,吳可心跟另外一位警官,對他問話。

  「爺爺,這兩個人真的是於立飛一個人打倒的?」吳可心做完於立飛的筆錄之後,卻是有些不相信,看着於立飛單單瘦瘦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剛才醫院打來電話,那兩個人一個掉了三顆牙齒,另一個掉了五顆牙齒,左臉骨碎裂。能把牙齒打掉,可見他們受了多大的外力。恐怕就算是用鐵錘掄,也未必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吧。

  「怎麼,你懷疑我老眼昏花?」吳文古不滿的說,他就是擔心於立飛吃虧,才特意跟到派出所來。到了派出所,自然也要堅決的站在於立飛這邊,雖然他確實沒有看得太清,可是憑着經驗分析,肯定是於立飛一個人幹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可就有點麻煩了。晚上打劫你們的兩人,現在都受了重傷,他們的醫藥費得讓於立飛付。另外,如果對方追究於立飛責任的話,他還可能會被刑拘,甚至會判刑。」吳可心皺着可愛的鼻子,她剛才問過於立飛的基本情況,心裡原來對他的無禮主動,已經不再在意。

  不管於立飛是什麼人,畢竟人家還是個孩子,而且又是今天才從農村出來。這兩個人顯然是為了圖財,而且也是在派出所掛過號的,算得上劣跡斑斑。

  「那怎麼行呢,小於只是正當防衛。別人打劫,總不能主動配合吧?」吳文古憤憤不平的說道。

  「這兩個人是慣犯,讓任所跟他們談談吧。今天晚上,於立飛得待在派出所,明天早上我就讓他離開。」吳可心說道,她知道爺爺也是今天才認識於立飛,雖然他老家人古道熱腸,但做孫女的,卻不想讓他太操心。

  「小於一個人來潭州,舉目無親,而且年紀又不大,突然放進社會,也不太好。我已經決定,讓他到館裡干點事。他這樣的身手,當個保安絕對合格。」吳文古說。

  「那可不一定,當保安,有功夫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工作認真負責,而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吳可心說道,雖然她才剛參加工作不久,可是工作熱情非常高。讀大學的時候,吳文古讓她學讀歷史學考古,但她卻一意孤行讀了警察學校。為了這件事,她差點跟家裡鬧翻,一直到現在,她父親吳志存還很是不滿。

  「小於難道品行不端正?」吳文古生氣的說,晚上的事情,更能證明於立飛有正義感,而且身手又好,當保安還有些屈才呢。

  「吳老,誰品行不端?」任靜天笑吟吟的走進來,問。他就是吳可心口中的「任所」,大名任靜天,是紅星派出所的副所長,只比吳可心大幾歲。他父親曾經是吳文古的學生。因這層關係,他對吳可心很照顧。

  「任所,我爺爺想讓那個於立飛到博物館當保安。」吳可心向任靜天投去求助的目光,在她眼裡,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潛在的犯罪分子。如果於立飛以後沒出事倒也罷了,若是他在博物館手腳不乾淨,豈不是毀了爺爺一世清名?

  「可心,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沒外人的時候,叫任大哥就可以了。」任靜天佯裝不悅,但吳可心的意思,他完全明白。轉頭對吳文古笑着說:「吳老,於立飛確實會兩下子,可是他畢竟才剛到潭州,而博物館保安的工作也很重要,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這件事我會跟志存說的。」吳文古堅持的說,他對自己的眼光一向很有自信。他給別人鑑別古玩的時候,很少會打眼。而看人也一樣,於立飛清澈的眼睛,讓他知道,這是一個善良而勇敢的少年。

  「能得吳老青睞,這小子福氣不小。」任靜天笑着說,看到吳可心在旁邊急得直跺腳,他朝她擺了擺手,又對吳文古說道:「吳老,既然於立飛要到博物館當保安,我看你等會把他帶走吧,另外可心,今天的事情就不用存檔了。」對任何人來說,有案底都不是好事,哪怕於立飛是自衛,可是自衛也分很多種。

  「可心,看到沒有,以後還得向你任大哥多學習。」吳文古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今天晚上的事情雖小,可是說不定以後對於立飛來說,就是大事。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於立飛來說,很有可能是一輩子的包袱。

  於立飛進了派出所之後,一直沒怎麼說話。就算是吳可心問話的時候,也是有一句答一句。他自然明白,如果派出所真要較真的話,自己可能會很麻煩。但因為吳文古,他這個麻煩消失了。這讓於立飛更加感激吳文古,他覺得自己欠了吳文古一個人情。而於立飛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

  

  第六章

半截磚頭

  

  看到於立飛被吳可心帶出來,臉上非常坦然,沒有一般年輕人的那種憤憤不平和一臉激昂,吳文古再次覺得意外。雖然於立飛很年輕,但他這份沉穩與冷靜,卻是不可多得的。吳文古更加堅定了讓於立飛去博物館工作的決心,前段時間博物館接連出了幾起事故,或許於立飛去了之後,能改變這種狀況。

  「小於,你是哪裡人?」吳文古拒絕了吳可心送他回去,跟於立飛一起散着步。既然想幫於立飛找個工作,自然得把他的情況問清楚。當然,他也可以直接讓吳可心提供,可那樣做的話,對於立飛來說是一種隱性傷害。

  「二峰縣人。」於立飛說道,其實他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二峰縣人,只能說是在二峰縣長大的,至於祖籍何地,老頭子一直都沒有跟他說。

  「你怎麼會一個人來潭州?」吳文古問。

  「我是個孤兒,從小跟着爺爺長大的。」於立飛說話的時候有些傷感。關於他的父母,老頭子從來沒有跟他說起過。他在懂事之後,也問起過,可是老頭總是說,以後再告訴他。這一以後,到現在他還是不清楚。這次出來之前,他又問起,老頭子又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跟他談論這個問題。

  「小於,你是哪所學校畢業?」吳文古沒有再追問,馬上換了個話題。

  「大專畢業,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於立飛說道,當初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專業,既是因為興趣,也是老頭子的堅持。從初中之前,他一直是老頭子教育。而老頭子基本上又是按照古人的教育方法,先從三字經、千字文開始,而且還讓他養成了寫毛筆字的習慣。一直到現在,他還是習慣於用毛筆寫字。不管是拿鋼筆還是圓珠筆,都讓他很不自在。

  可是讓於立飛沒想到的是,這個專業他學的很輕鬆,可到了社會上之後,卻很難找到工作。現在國家也不包分配了,如果要專業對口的話,除了當文秘就是干編輯之類,可是這兩個行業,對他來說都很難進入。他在南方混了兩年,工作換了七八個,可是沒一個跟他的專業有關。

  「小於,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找個事,雖然辛苦些,工資可能也不算高,但倒挺合適你現在的情況。當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那就當我沒說。」吳文古說道,雖然博物館的保安只是臨時工,收入也不算高,但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可是工作穩定,很適合現在的於立飛。

  「謝謝吳爺爺,我對工作沒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勝任,一定好好干。」於立飛不問是什麼工作,先連聲道謝。

  「先別急着謝我,等工作落實之後再說吧。」吳文古說道,雖然他有九成把握,可是一天於立飛沒正式上班,他一天都不能把話說滿。當然,以於立飛的大專文憑,當保安絕對夠了,甚至還有些屈才。但博物館不像其他單位,哪怕是個保安,對學歷和經驗,也是有要求的。

  「沒關係,不管有沒有找到工作,我都很感激您。」於立飛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他在潭州人生地不熟,必須抓住每一次機會。而且今天晚上,吳文古就已經幫了他一個大忙。倒是他的孫女,那個好看的女警察,對他卻沒好臉色。

  「小於,就憑你這番話,如果不能給你找到工作,你也可以跟着我。」吳文古說道,他在潭州市博物館擔任專家,本身也帶了幾個學生,就算於立飛沒有專業知識,他也可以慢慢教他。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當副館長的兒子,安排一個臨時工,應該不在話下。

  原本吳文古就坐了一天的車,晚上這麼一折騰,吳文古顯得有些疲憊,於立飛把他送到家,約好明天見面的地方之後,就走了。

  自從下了火車之後,於立飛一直是跟着自己的感覺走,當他離開吳文古家的時候,這種感覺愈加強烈,就好像前面某處有一股無形的吸引力似的,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走過去看看。當他走到一棟巨大建築的外圍牆時,慢慢的停了下來。沿着圍牆漫步,很快走到了正門,這時候他才看清,原來這裡是潭州市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