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人生 - 第7章

可大可小

  到宋朝的時候,才開始有了油煙,所謂的油煙,是指油類物質不完全燃燒沉積出的細而疏鬆的黑煤煙。古時候的信息很是閉塞,東邊出了事,一年半載之後西邊才會知道,制墨也是這樣。

  所以當時的文人,大多是自己制墨,至於製作的水平,哪怕再高,外面的人也很難知道。但李廷珪父子成名之後,文人學士對於制墨一下子來了興趣,制個墨就能成名,這樣的美事,到哪去找呢。要知道,古時候,特別是在宋朝的時候,只要你有了名,那很有可能就會有官。所以宋朝的制墨名家層出不窮,而且制墨工藝,也更是精益求精。

  宋朝是我國文化歷史上,可以說是最為昌盛發達的時期,文人輩出,而且宋朝的書法、書畫,也是我國文化歷史上最為精妙的時期,從宋之後,再無出其右者。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個時候對墨也更為重視。一旦所有人都重視起制墨來,制墨的人,自然會精益求精,可以說,宋朝的名墨,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甚至到後面,墨已經不再僅限於書寫,有些人對制墨、購墨都有了特殊的怪癖。比如說要求在墨上畫山水畫甚至名人字跡,或者添加一些特殊的香料等其他物質。可以說,宋朝的墨已經做到了盡善盡美、完美無缺的地步。現在宋朝的一些大書法家、大畫家之所以流芳百世,傳下千年,宋朝的名墨功不可沒。

  元朝的皇帝是鐵木真的後果,蒙古人自然不會重視漢族文化,所以制墨也沒有特別的進展。但也沒有專門抑制,所以也算是能繼承宋朝的成就,這或許也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如果元朝的皇帝隨便下一道聖旨,恐怕我國的歷史,將會重寫。

  到明朝的時候,對制墨的原材料加以改進,除了松煙、油煙之外,改用漆煙、松煤,甚至還用蘭煙、棉煙。用這些材料制出來的墨,墨色黑潤、氣味馨香,比以前的墨又有所進步。

  而清朝,則因為康熙、乾隆都擅長書法,自然對制墨極為重視。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所以康熙、乾隆時期的御製墨,極盡精巧之能事,制出來的墨,自然也是絕無僅有的。而到了嘉慶、道光年間,國家多事,無暇再顧及這樣的事情。御製墨自然就沒什麼精品,民間私人制的墨,也只能作為一般的書寫。

  到清末的時候,想維新變法,一切向西方學習,寫字用鉛筆、鵝毛筆、鋼筆。畫畫也用西洋的油筆,筆墨紙硯中的筆墨硯不但被擠出流行舞台,到民國之後,更是沒落。原來那些文人墨士爭相奪取的墨,竟然無人問津了。以至於,有些經營了上百年的著名墨商,只能改行,到現在,名墨基本上已經不再出產。回想起來,真是不勝唏噓。

  於立飛現在的這塊墨,是以柚煙製成,比松煙和油煙製成的墨,品質都要好。在墨塊的正面,有「古松心」三字。而背面有「小華道人」四字。於立飛知道,這肯定是制墨者落的款,只不過自魏朝以來,歷史上制墨的名家成千上萬,他只知道這是一塊好墨,但要讓他就「小華道人」說出子卯寅丑來,卻是不成的。

  

  第十九章

玉牌

  

  從半截青磚中掏出來的大西洞端石六吉硯和那塊羅小華制古松心墨,於立飛都非常喜歡。把東西拿在手上,那種發自內心的愜意與舒坦,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似的,又像是酷暑天,突然走進空調房似的,那種感覺,實在是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這方硯和墨,原來在青磚里的時候,因為隔着一層青磚,這種感覺還不是很明顯。可就算是這樣,早上的時候,這半截磚頭,已經能吸引他了。如若不然,於立飛也不可能在那個地攤下停下來。現在把它們拿在手裡,更是讓他愛不釋手。把玩了好一陣之後,他才戀戀不捨的裝進包里。

  但同時,又把包靠在身邊,讓他能隨時接觸到包里的端硯和古墨。這方大西洞端石六吉硯和羅小華制古松心墨,於立飛是準備以後回老家的時候,送給老頭子的。上次的玉,讓自己消受了,這次的硯和墨,老頭子肯定喜歡。

  於立飛從小就沒見過父母,是老頭子一手帶大的。雖然他平常總以老頭子相稱,實際上卻是把他當爺爺看待的。只是老頭子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說有些為老不尊,又或者是想跟於立飛更加親近,反而兩人之間更像朋友。

  可是離開老家之後,他對老頭子的感情有了變化。隔着距離,能讓他看清很多問題。姑且不說老頭子讓他讀了大學,有了在社會上立足的能力,就算是把他拉扯大,這份恩情,他一輩子都是還不完的。

  可是自從記事起,除了到山裡摘點菇子,打點野味讓老頭子解解饞之外,也沒能讓老頭子享過什麼福。而且這樣的日子,好像也只有幾年時間。升入高中之後,他讀的寄宿,就很少回家了。一直到大學畢業,再後來在外面漂泊,連老頭子的面都見不到了。

  直到兩個月前,他才在老家待了一段時間,但那也是迫於無奈。當時他如果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根本就不會回去。當然,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回老家,他也不可能擁有這種奇異的能力。所以說,人生的際遇真的變化無常,或許一個小小的東西,就能讓你人生的列車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馳去。

  其實以於立飛的武力值,如果他想要在社會上混出點名堂,還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但老頭子在他去縣城讀高中的時候,就鄭重其事的叮囑過他,教他練氣和功夫,是用來強身健體,不是用來為非作歹的。否則,就算他死了,也會從棺材裡跳出來。當時於立飛鄭重的答應了,到社會後,除非必要,他從來不顯露自己的功夫。

  這次偶然得到的端硯跟古墨,也算於立飛略盡了一點心意。但他也知道,無論自己送老頭子多少東西,都無法抵銷那份恩情,可送了總比不送要好。送了,自己能稍稍心安,不送,晚上有的時候,連眼睛也閉不上。

  既然端硯和古黑準備送給老頭子,那這兩樣東西,以後就不屬於自己了。哪怕於立飛自己也很喜歡,但老頭子更喜歡。想到老頭子拿着這方端硯和墨的那種喜出望外的神情,於立飛臉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從昨天到今天,於立飛買了好幾樣東西,但真正屬於他自己的,也就是那個童子浴牛圖擺件。於立飛早就知道擺件的底座有一道暗門,但又不能強行打開。現在閒來無事,正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潭江邊上有不少地攤,他起身去買了把美工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在美工刀的幫助下,於立飛把暗門縫隙里的膠割開了一條縫,再輕輕一按,暗門應聲而開。底座下面,果然有一個暗格。把暗門小心翼翼的拿出來之後,於立飛定神一看,暗格里還真有東西。

  裡面的東西比暗門要大,於立飛的指尖剛剛碰到那個東西,他的腦海里,馬上就映出一副長方形的立體圖形。在圖形的一邊,有一副圖形,而另外一面,而刻着一段字。但最讓於立飛意外的是,當他想「看」清那段文字的時候,腦海里的圖形竟然隨着他的意念,慢慢的轉動着。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他就像個小孩子拿到一件心愛的玩具似的,不停的在腦海里,轉動着那個圖形。左轉、右轉,上翻、下翻,前空翻、後空翻。不但這個長方體的任何細微之處,他都瞭若指掌。而且,長方體的內部,他也「看」的很清楚。內部呈乳白色,通體無任何雜質,顯得非常純潔,沒有任何瑕疵。而整個長方體,整塊都是渾然一體,非常賞心悅目。

  鬆開手指之後,於立飛很想馬上親眼看看這個長方體,跟自己用「心」看到的,是否一至。童子浴牛圖擺件下面底座留出來的空間不大,正好能放得下這個長方體。但暗門開的卻比長方體要小。幸好寬度一樣,否則只能把底座毀壞,才能強行拿出來。

  把長方體一邊頂進去,慢慢用手指將長方體移動至一端,再用力輕輕向上按,長方體的一端,才能沿着暗門落下來。一端出來之後,用手一帶,整個長方體頓時滑落到於立飛手心。此時他才發現,這是一塊玉牌,而且應該是一塊上好的白玉。

  雖說於立飛對玉也不是很懂行,可是這塊玉牌放在手心非常的舒服。玉牌的一面浮雕一個持弓挎劍的戎裝武士,仔細一看,好像還是個女的。跟在腦海里出現的圖形毫釐不爽,甚至他覺得,在腦海里看到的圖形更加鮮活。手中的玉牌,因為經過上百甚至是數百年的沉澱,再加上暗格中的空氣和濕氣接觸,形成了一層包漿,反而讓圖形有些模糊。

  把玉牌翻過來,背面有一段字:「停機市鞍馬,雲是從征者,脫我戰時袍,誰復知其假?世無張華劍光息,匣里雌雄猶不識,何況木蘭久停織。」正面的那副圖,在於立飛看來,不失畫家的筆墨情趣;另背面雕刻的詩文,龍飛鳳舞,仿佛是名書家直接書寫在其上。玲瓏剔透的牌頭裝飾,不但有很強的觀賞性,而且還有可玩性。

  而玉牌背面的左下角,還有一個子岡的落款。雖然對玉沒什麼研究,但於立飛也知道,人養玉,玉也養人,這塊玉能被古人藏在本是古董的底座中,顯然更加珍貴。他也不想再把玉放在包里,再到地攤上,買了個一塊錢的掛件,到手後把掛件取下來,換上玉牌,隨後就掛在了脖子上。

  

  第二十章

古玩的靈性

  

  享受着從胸口傳來了清涼,於立飛半躺在石凳上,微閉着眼睛。腦海中的玉牌立體圖形,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不停的轉換着角度。這讓他覺得很有趣,就像在玩一個玩具似的。但玩的時間長了,總會有些疲憊。

  在不知不覺間,於立飛竟然睡了過去。不出所料,於立飛又做了夢。在夢中,他「見」到一個裝着像是明朝服飾的古裝男子,坐在案幾前,拿着一把奇怪的刀,聚精會神的在一塊白玉上,不停的雕刻着。看他那副忘乎所以的樣子,似乎把身外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於立飛跟老頭子學過一套刀法,當然,他用的大刀。他用刀,講究化勁為力,大開大合。但這個古人使用的雕刻刀,卻有些古怪。這把刀有兩個刀刃,而且向後彎起,就像兩片刀被重疊在一起,而且刀尖迴旋到了刀背似的。這把刀比一般的刻刀要大得多,差不多有巴掌大。

  按說這麼大的刀,在雕刻玉石的時候,會拖泥帶水。但是這把刀在此人的手中,如庖丁解牛般,玉石飛濺,下刀如飛,快得只能見到刀的影子。讓人看起來,不像是在雕刻,而像是在舞蹈,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實在令人賞心悅目。從剛開始雕刻,一直到最後完工,於立飛可以說是「看」着這塊玉牌誕生的。

  完工之後,那人似乎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良久之後才抬起頭來。於立飛努力想看清他的長相,可是奈何他再凝神,總是顯得朦朦朧朧。當他想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膀,想抓住他看個真切的時候,卻抓了個空。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不見。而此時,於立飛突然醒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這樣的夢,於立飛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晚上在博物館外面的亭子頂上,他也做了一個夢。但那個夢,是一個留着辮子的清朝人在雕刻那個童子浴牛圖擺件。每次一睡覺,只要自己接觸到了古玩,就能做跟古玩相關的夢,這讓於立飛覺得很不解。

  他推測,這是不是就是古玩誕生的過程?可是這個過程,怎麼會通過古玩,進入自己的夢境呢?如果是假的,那他怎麼會感覺如此真實呢?如果是真的?這又怎麼解釋?對於無法解釋的事情,於立飛只能暫時放下,等以後再慢慢摸索吧。

  醒來之後,於立飛對腦海中的玉牌,感覺更親切。他見證了玉牌的誕生,就像擁有它的生命一樣,而玉牌似乎也能跟於立飛溝通。於立飛伸手把玉牌拿出來握在手中,他突然覺得,腦海中的那塊玉牌,好像對自己笑了一下。

  於立飛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匆忙中去擦自己的眼睛,可是馬上感覺不錯。腦海中的圖像,跟眼睛有毛關係!

  這個動作,讓於立飛回到了現實中,不管他看到的景象有多神奇,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解決吃飯和睡覺的問題。雖說睡覺的問題好解決,但洗漱呢?總不能晚上偷偷到潭江中解決吧?一次二次還可以,時間長了真的受不了。

  想要解決問題,還得解決資金問題,於立飛又記起了童子浴牛圖擺件。想要處理掉這個東西,還得把暗門修好才行。可是這個東西,破壞起來容易,但要修好,一時還想不到好的辦法。到地攤去買瓶502膠水?這倒是容易修好,要是修好之後,會不會破壞東西?最重要的,會不會降低原本的價值?看來這件事,還得請專家幫忙。

  雖然到潭州才一天,可是於立飛卻認識了三位專家了。吳文古父子,和任靜天的父親任志偉。可是找他們,肯定會問起這個暗門的來歷,勢必又得說明暗門還有這塊玉牌的事情。於立飛雖然不能說出這塊玉牌的來歷,但有一點,他很肯定,這應該是明朝的東西。

  而且於立飛相信,這肯定是真東西。從童子浴牛圖擺件,到大西洞端石六吉硯和羅小華制古松心墨,以及《南嶽舊稿》,再到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每次只要是東西的立體圖形,能進入他的腦海,讓他有種無比舒服的感覺,東西自然就是真的。如果到現在,他連這一點都悟不出來的話,那智商就趨向於零了。只是要解釋這其中的原因,於立飛卻做不到。

  而且不說這玉牌的珍貴程序,就說這無與倫比的刀法,就算不比《南嶽舊稿》和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要珍貴,至少比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要好。要不然,人家怎麼可能慎之又慎的把這塊玉牌,藏到這個擺件的底座呢。在那個藏玉牌的人心目中,玉牌的價值,顯然要遠遠超過擺件的價值。

  然而,當於立飛拿起童子浴牛圖擺件和那塊暗門的時候,他腦海中的兩副圖形,竟然在一起慢慢的旋轉着。準確的說,應該是那個擺件,圍着玉牌在轉。或許是因為於立飛已經打定主意,要把童子浴牛圖擺件出手,腦海中的那個擺件圖形,對玉牌生出戀戀不捨的感覺。就像,它們有了意識似的!

  這個發現,讓於立飛嚇了一跳。都說玉有靈性,可是沒想到,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竟然也有靈性!看到它們在自己的腦海里,依依不捨,於立飛突然很是不舍。他頭腦里迅速冒出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再勒緊褲帶,挺過這段時間?

  他的念頭剛起,那個童子浴牛圖擺件的圖形,好像馬上就感覺到了似的,一下子就停住了轉動。然後朝着於立飛躬了躬身,而且它的上身部,突然化出一雙手,對着於立飛作了個揖。沒錯,就是作揖。這個動作,於立飛「看」得是真真切切。這讓於立飛徹底傻了眼,自己竟然還能跟古玩溝通?

  「算了,還是讓你留下來吧。」於立飛呢喃細語的說道。他徹底打消了的拿童子浴牛圖擺件換錢的念頭,這是第一個吸引他購買的古玩,可以說,他們之間確實有緣分。而且,如果沒有這個童子浴牛圖擺件,於立飛脖子上的這件玉牌,也不可能出現。

  看看日頭已經偏西,於立飛準備解決吃飯和過夜的問題。雖然身上的錢,只夠吃幾天的,但此時的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他已經答應童子浴牛圖擺件,不出讓它,自然就會遵守諾言。

  中午,於立飛足足吃了三大碗飯,讓那個飯館老闆都側目而視。晚上,他自然無需多吃。而且,就算是以前,他晚上也吃的不多。加上他現在的經濟情況,也捨不得多吃。在老家的時候,老頭子晚上也是經常不吃的。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晚上不吃,餓治百病。古時候的人民,很多時候,晚上都是不吃飯的,就連皇帝,晚上也是不吃飯的。

  「小於!」任靜天遠遠看到於立飛走了過來,馬上大聲喊道,那神情,跟哥倫比亞發現新大陸差不了多少。

  於立飛離着那家米粉店還有一段時間,就聽到任靜天大聲呼叫,聽起來,好像還很興奮。語氣中,似乎還帶着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任哥,你怎麼在這裡?」於立飛快步走過去,不解的問。如果吳文古出現在這裡,倒也情有可原。可是任靜天住的地方,以及工作的紅星派出所,離這裡都有一段時間,不會專門跑來這裡吃米粉的。

  「我是特意在這裡等你的,都等了你一下午了,如果你再來不,我就要發尋人啟示了。」任靜天確實找了於立飛一個下午,只是他沒想到,於立飛會跑到潭江邊去,而且還在那裡睡了一個下午。

  「任哥,找我有事?」於立飛看到任靜天一臉的急切,問。

  「當然有事,快,趕緊跟我走!」任靜天拉着於立飛,掉頭就走。

  

  第二十一章

露臉與現眼只差一步

  

  任靜天雙手包着那個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小心翼翼又得意洋洋的回到家裡的時候。看到吳文古和任志偉詫異又驚奇的目光,放肆的自吹自擂着。什麼慧眼識珠,別人都認為是新仿,而自己卻覺得大開門的東西。說的他們一驚一乍,完全沒有任何懷疑。

  最興奮的卻是吳可心,她對任靜天能撿漏那是真心歡喜。任志偉也很是欣慰,任靜天打眼了幾年,這次終於撿漏了。倒不是因為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值錢,而是任志偉覺得,任靜天能有這樣的眼光和學識,以後或許能繼承自己的衣缽。吳文古也高興的說,任靜天終於能學以致用,實為可造之材。

  能得到這兩位潭州市最頂尖的古玩專家認可,任靜天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而且看到吳可心膜拜的目光,他一度以為,這個漏就是自己撿的。

  可好景不長,吳文古接到了吳志存的電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品相這麼好的一物件,突然出現在潭州古玩市場,吳志存有責任有義務,把消息傳播出去。吳文古自然不會幫任靜天圓謊,當時任志偉就把任靜天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任靜天只考慮到讓於立飛給他保密,沒想到吳志存馬上會把消息傳出去。原本他還想得瑟幾天,結果露臉變成了現眼。雖然他馬上就認錯,並且在吳志存面前已經承認是於立飛撿的漏,也不算有心欺瞞,只是想吹噓一下。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沒過夠癮,馬上就被拆穿。

  家裡一下子出現兩件價值上百萬的古玩,而且都是於立飛一個人撿的漏,任志偉心裡哪能平靜得下來。他讓任靜天馬上把於立飛找來,一分鐘都不能耽擱!

  任靜天哪敢不從,而且在家裡,他實在也受不了老頭子跟吳文古鄙夷的目光,馬上跑到古玩市場這邊來尋找於立飛。可是於立飛昨天才來潭州,對這裡無親無故,任靜天雖然是派出所的副所長,有着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但要想一下子找到於立飛,也是不可能的。

  而在家裡的任志偉,則是每半個小時就打來電話,問他找人的進度。而且任志偉的語氣越來越嚴厲,態度越來越嚴肅。如果於立飛再不出現,任靜天恐怕會假公濟私,請街道辦和治安聯防隊員出面尋找了。

  剛才看到於立飛出現,對任靜天來說,跟救星無異,他自然是拉着於立飛就往家裡趕。至於現在是不是吃飯時間,於立飛有沒有吃飯,此時他都顧不上了。

  跟着任靜天離開古玩一條街之後,任靜天打了個車,於立飛看到車子的路線,就知道是去任靜天家裡。此時任靜天只是一個勁的催着司機快點,同時又拿出手機,趕緊向任志偉匯報這個喜訊。於立飛一時之間,竟然沒能跟任靜天說個話。

  一直到任靜天家樓下的時候,出租車停下來之後,於立飛才找到機會,問:「任哥,這麼急找我到底什麼事?」

  「還不是那個出戟蓋罐?本想露回臉,結果臉沒露成,反被臭罵了一頓。小於,帶錢了沒有,出來的急,忘記帶錢包了。」任靜天一摸身上的口袋,發現錢包沒帶。現在天氣太熱,他一到家,就會把身上的煙、鑰匙、錢包掏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手機經常拿在手上,恐怕也不會帶。

  「帶了。」於立飛點點頭,迅速瞥了一眼的士內的計價器,十二元。雖然不多,但這無異於分割他的財產。拿錢的時候,於立飛看着遞過去的錢,那是一天的伙食費啊。

  「走吧,老頭子都等急了。」任靜天拍拍於立飛的肩膀,如果沒有找到於立飛,他肯定是不會回來的。既然找到了,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帶回來。

  到任家之後,於立飛掃視了一眼,發現客廳里又多了一個中年人。看模樣,應該比任志偉年輕一些,梳着一個背頭,穿着一身唐裝,身材中等,不胖不瘦,顯得很是儒雅。正在跟任志偉在說着什麼,看到他們進來,馬上把目光都投了過來。

  「小於,下午你去哪了?」吳文古看着於立飛,站起來關切的問。他已經聽吳志存說起,已經把於立飛安排在了博物館保衛科,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但於立飛在潭州人生地不熟,任靜天找了一個下午都沒找到,他還真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下午我在江邊坐了一會。」於立飛壓抑着內心的感動,儘量讓自己的臉上顯得平靜。出門在外,如果能遇到一個真正關心你的人,那是一種福分。

  「怪不得找不到你,我都在古玩市場周邊找。」任靜天嘆了口氣,他以為於立飛喜歡買古玩,肯定不會離古玩市場太遠。可是哪想到,於立飛買古玩,憑的可不是什麼眼光和學識,而是感覺。至於出價,也是根據身上的票子來決定的。反正他身上只有這麼點錢,價格貴了的東西,自然買不起。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眼力沒學識,也敢去逛古玩市場?」任志偉沒好氣的說,如果只是逛逛倒也罷了,畢竟誰都要經歷這樣的過程。但任靜天卻喜歡出手,他的那點工資,基本上都換成古玩市場的贗品和工藝品了。

  「爸,你就別批評我了,人不是給你找來了麼。」任靜天陪着笑臉,說道。看到唐裝男子,馬上轉移話題,笑着問:「嚴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們家一下子出了兩件好東西,我能不來?」嚴禮強跟任志偉很熟,兩人認識幾十年了,對任靜天喊「嚴叔」,並沒有抗拒。

  「小於,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嚴禮強,嚴總不但是我市有名企業家,而且也是行內的收藏家。有眼力、有實力,一聽說《南嶽舊稿》到了我家,馬上就趕了過來。」任志偉說道,嚴禮強主動給他打來了電話,因為只要潭州出現了宋朝的東西,總會送到他這裡來鑑定。這次的宋刻本,是從古玩市場淘到的,肯定會找他來鑑定。只要問他,肯定會問到宋刻本的下落。

  一聽說《南嶽舊稿》此時就在任志偉手上,嚴禮強顧不上公司的事,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他一上手,馬上就喜歡上了《南嶽舊稿》,向任志偉表達了強烈的購買慾望。可是任志偉跟吳文古都表示,這本書的所有權不是他們的,如果嚴禮強真要買,得跟於立飛溝通。得知任靜天去找於立飛,嚴禮強也一直在等着於立飛。

  「小於,沒想到你這麼有眼光,這本《南嶽舊稿》和那個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你有沒有意思轉讓?」嚴禮強笑吟吟的站起來,跟於立飛握了握手,直截了當的問。

  「嚴總,《南嶽舊稿》我已經送給吳老,至於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是我送給任哥的禮物,這兩個東西,現在跟我都沒有關係了。」於立飛淡淡的說道,如果說心疼,剛才那十二塊錢的的士費,更讓他心疼。

  「小於,你知道這兩件東西的價值嗎?我告訴你,至少在三百萬以上。」嚴禮強對於立飛的回答很意外,他也聽吳文古說起,於立飛好像對金錢看的很淡,只是他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說完之後,饒有興趣的盯着於立飛的眼睛。

  「對我來說,它們只值一百元。」於立飛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不要說它們值三百萬,哪怕就是三千萬,東西送出去了,就不再是他的了。

  「好!不為金錢所動,你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啊。」嚴禮強混跡於權利圈,閱人無數,於立飛回答的時候,心如止水,臉上有如古井無波,讓他很是欣賞。現在的年輕人,不要說不為金錢所動,哪怕就是稍微沉穩一些,都很難見到。

  「謝謝嚴總誇獎。」於立飛微微躬了躬身。

  「小於,剛才我跟志偉仔細商量過,你的《南嶽舊稿》,我不能收,這樣的東西,能看到,並且給它做一次鑑定,就心滿意足了。如果還想擁有,那就是非分之想,是貪得無厭。」吳文古連忙說道。

  「是啊,還有這個明宣德釉里紅梵文出戟蓋罐,太貴重了。雖然你買的時候不貴,可現在證實是真品,自然還得問你的意思。」任靜天連連擺手。

  「吳老、任哥,按照你們的意思,那我得回去把東西退給攤主才行。」於立飛苦笑着說。

  「要不我給你們出個主意怎麼樣?」嚴禮強突然說道,這些人可真有意思,一個想送,一個拒收,這要是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第二十二章

友誼的見證

  

  嚴禮強雖然只是第一次接觸於立飛,但是他能創辦這麼大的企業,看人的眼光是非常準確的。於立飛眼中的堅毅和果斷,以及不為金錢所動的品質,讓他知道,這是一個輕易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同時也是信守承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