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 - 第11章
上山打老虎額
「呸……」已經有人將柳乘風當作神經病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敢情人家王大人還是哭着喊着求你做他的弟子?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最後道:「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勉為其難同意了,明日清早這個時候,就會備上禮物拿上名刺送進王府,送了拜師的禮物便算是正式拜入他的門下了。」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莫說是老太君、溫正、溫常,便是晨曦都覺得難以置信。可是柳乘風卻明明白白地說了,明日就去正式拜師,還要投名刺,要去行弟子禮,這就由不得他們不信了,柳乘再胡說八道,明天就要拜師,一切答案都可以揭曉,根本就沒有說謊的必要。
「你……」溫常感覺自己的腿都在顫抖,師生、師生,大明師生的關係雖然未必最牢固,卻也決不在父子之下,柳乘風若當真拜入了吏部侍郎的門下,莫說是柳乘風可以受益,他多少也能沾點兒光。他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繼續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柳乘風一臉苦笑,在眾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道:「這難道還有假的?明日請早就去拜師,只是這拜師的繁文縟節,我卻知之不詳……」
老太君穩穩噹噹地坐在榻上,這時候也是大喜過望,溫家這麼大的家族在京師可謂有頭有臉,可是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在錦衣衛,一個只是個小小的司庫,與王鰲這般的大人物一比,實在相差太遠,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師父,在六部之首的吏部任二把手,更何況以他的身份,入閣只是遲早的事,自家的孫婿拜入了他的門牆,不但柳乘風的前程有了曙光,連溫家也跟着沾光,老太君大喜道:「這個好說,常兒,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要備上厚禮,一點都不能馬虎。」
溫常也是喜滋滋的,方才還是對柳乘風怒目以對,這時候笑嘻嘻地道:「兒子這就叫人採買,斷不會丟了咱們溫家的顏面。」
這廳堂中的眾人,都紛紛過來道賀,從前大家對這上門女婿都有幾分冷淡,現在卻一個個道:「有了學問就是不一樣,乘風能得到王大人的青睞,一輩子可以高枕無憂了。」
又有人道:「我此前說什麼來着,乘風不是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鳴驚人的,你們看看,我說的沒有錯吧?」
柳乘風不由大汗,這見風使舵還真是人的通病。他不禁看了溫晨曦一眼,溫晨曦卻是俏臉微紅,此前對家中冷落柳乘風而略感失落,如今自家的夫君成了族中矚目的焦點,臉上儘量擺出一副不喜不怒的樣子,心裡卻是喜滋滋的。
只有溫正,這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總覺得柳乘風和王鰲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一時間怎麼也琢磨不出一點頭緒,至於什麼王鰲對柳乘風青睞有加,死乞白賴的要收柳乘風做門生,這種話溫正是一個字都不信。
第二十章:柳呆子變柳才子
「柳呆子要拜入吏部侍郎王鰲王大人門下……」
「柳呆子,哪個柳呆子?莫非是街口擺字攤的那個?」
「不是他還有誰?」
「王鰲王大人居然收他做門生?」
「這還有假?柳呆子入了溫家,腦袋開了竅,學問大有長進,連王鰲王大人都對他青睞有加。」
「不好了,柳呆子武曲星附體,王鰲王大人另眼相看,非要收他做徒弟不可。」
「天!柳呆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絕冠京華,連王鰲王大人都死乞白賴地要收他為徒。」
「大事不妙,王鰲王大人逼迫柳才子拜師,柳才子今日要含淚拜師啦……」
……
這一早醒來,天空陰霾下着淅瀝瀝的小雨,可是京師里閒人們卻是熱情四射,各處的茶肆酒樓都傳揚着關係到溫府的消息,也不知先是誰透露出風聲,緊接着消息一個比一個離譜,那街口擺字攤的書呆子,溫府不太起眼的贅婿,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熱的話題焦點。
此時在閒人墨客的口中,柳乘風這一刻已是關二哥、文曲星附體,所謂神仙下凡,七竅皆通,又被當代名士王鰲相中,這相中的過程又有數十個不同的版本,一時之間成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溫府這邊已是聚了不少人,許多人倒是想看看那位王大人相中的門生到底是何等的俊傑,其實這件事之所以引人專注,卻是那位王鰲的性子上,王鰲學問極好,這是滿京師都知道的事,而且這人最厭惡與人結黨,還曾經給皇帝上過一道奏疏,叫《黨同論》,這篇奏疏里大力抨擊許多朝臣為了以權謀私,以同鄉、門生為紐帶禍害國家。正是因為這篇奏疏,讓當今皇帝大為讚賞,還讓人摘抄入邸報之中,令天下的官吏傳閱。
一篇奏疏也表明了王鰲的立場,所以王鰲為官數十年,從未收過門生,便是有人以門生的名義謁見,他也往往叫人擋了回去。可是如今王鰲王大人卻突然要收徒,這門生居然還是個被革除秀才功名的錦衣衛,這等於是太陽打了西邊出來,大家議論紛紛也是常理。
再加上王鰲是吏部侍郎,吏部主掌天下官員的功考,其權柄之中絕冠天下,這麼一個人,若是收了今科狀元郎抑或是探花郎入門牆倒也罷了,偏偏要收入門下的居然是個被革除秀才功名的錦衣衛,這就足夠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了。
溫府的大門終於開了,外頭已是圍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這時候一齊驚呼:「來了,來了,柳才子來了。」
可惜出來的不是柳才子,倒是溫家的人先出來了不少,打頭陣的當然是溫正,溫正一看外頭這麼多人,老臉一紅,虧得他平時頗有威儀,倒也不怯場,只是心裡頭卻有些發虛,他對柳乘風是絕對不信任的,生怕這傢伙胡言亂語,現在消息放了出去,等隊伍去了王府,人家不認賬,那就真是顏面大失了。可是老太君點了名叫他隨柳乘風一起去,他也無可奈何。
跟在溫正身後的則是溫常,溫常倒是自告奮勇着要去,他只是舉人出身,雖然有背景,可是在仕途上算不得什麼一帆風順,如今自個兒的侄女婿要拜吏部侍郎大人為師,這種機會怎麼能錯過?無論如何也得在侍郎大人面前露個臉才成。
至於溫家的遠房親戚那就更多了,有湊熱鬧的,有心懷着其他目的的,反正一個個穿着新衣,喜氣洋洋地擁蔟着柳乘風出來。
柳乘風看到這陣仗也是目瞪口呆,心裡忍不住想:「這排場怎麼和考中了狀元一樣?成親的時候都沒這麼大的排場。」
終於有人見了柳乘風出來,那些看客們紛紛涌過來,這個道:「恭喜柳才子。」那個道:「柳公子果然相貌堂堂,哈哈……」
柳乘風立即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有人嘻嘻朝他笑:「我早就說過柳兄早晚要發跡的,現在怎麼說?哈哈……」
柳乘風看着那個稱呼自己為兄的人,不禁問:「兄台,我認識你嗎?」
這人立即大感尷尬,乾笑着要說什麼。柳乘風卻又嘻嘻一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那個……那個……哈哈……」
「對,我就是那個那個那個……」
「那個那個那個誰,能不能讓一讓,你擋着我的道了。」
……
好不容易進了溫府的馬車,溫正在前頭打着馬,倒是溫常冷不丁地也跟着鑽進轎子來,與柳乘風同車,這車子剛剛啟動,溫常便笑呵呵地道:「賢婿……」
柳乘風一陣惡寒……
至於後頭溫常說什麼,他已是迷迷糊糊聽不甚清了。
……
王府這邊,王鰲剛剛起來,正要準備去值堂,兒子王健便匆匆過來,大叫一聲:「爹……不好了,不好了……」
王鰲今日的心情不錯,可是兒子這般魯莽,立即板起臉來,呵斥道:「叫什麼叫,平素一直教導你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你這般慌慌張張是做什麼?」
王健連忙將溫府的動靜說出來,問:「爹當真答應了收柳乘風做門生?」
王鰲呆住了,捋着鬍鬚的手像是因為時間停擺而石化了一樣,原本他想着收柳乘風這麼個門生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往後提攜一下他就是,可是大張旗鼓地來拜師卻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瞧現在的意思,柳乘風要來拜師的事似乎整個京師都知道了,這……
「爹……爹……」王健在邊上呼喚。
王鰲這才回過神來,心裡苦笑一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難道還能把人趕走嗎?就算柳乘風不治他的病,可若是把自己的隱疾宣傳出去,他王鰲將來還怎麼去面對朝堂里的袞袞諸公?略略一想,王鰲便打定了主意,他負着手,朝王健道:「慌個什麼?這是老夫授意柳乘風來的,老夫最厭惡那些收納門生為由結納黨羽的事,只是實在愛惜柳乘風的才學,才破例收納他為弟子,從此以後,你要好好與他相處,不要因為他被革了功名就笑話他,知道嗎?」
王健傻眼了。
王鰲瞪了他一眼,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叫個人去給為父告假?把中門打開了,為父要親自去迎柳乘風進來。」
王健哦了一聲,飛快地去了。
溫家的隊伍旋即就到,隨來的人也是熙熙攘攘,雖是清晨,竟是堵住了半條巷子。溫正原本還擔心着王家會給他們吃閉門羹,可是遠遠打馬而來,見王家中門大開,連王鰲竟然也親自站在門邊守候才算是鬆了口氣,他這時候反倒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那柳呆子明明是個讓自己生厭的書呆子,怎麼王鰲就瞧得上眼?這些讀書人的心思,還真比娘們的心事更難猜。
柳乘風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了馬車,一步步走到了王府門前,徐徐到了王鰲身邊行了弟子禮,又親手將名刺遞過去,名刺中自然自稱『門下柳乘風拜謁恩師』的言辭。
王鰲也在眾人的喝彩之中笑吟吟地接了名刺,笑呵呵地拍了拍柳乘風的肩道:「你既入了老夫的門牆,自此之後更要奮發勤懇,雖沒了功名,可是讀書講究的是正心,知道了嗎?」
柳乘風躬身道:「恩師教誨,學生不敢忘。」
王鰲呵呵一笑,很是欣慰地道:「很好,很好,進裡面說話吧。」
這時候,柳乘風見王鰲吃癟的樣子,偏偏還要表現出對自己萬般欣賞的神色,不禁樂了,心裡想:「老狐狸啊老狐狸,你也有今天了。」
至於王鰲這時候真比吃了蒼蠅還難受,不過他好歹是經歷過世面的人,雖然心裡頭不爽,可是這面子上的功夫卻是做足了,幾乎是挽着柳乘風的手與柳乘風一同入府,二人前腳跟剛剛進去,門房這邊便打了爆竹,接着溫正、溫常帶着一應人跟隨進去。
「柳才子果然是柳才子,便是沒有功名,照樣還不是蒙受王大人的青睞?對了,我曾經托人請柳才子寫過一封家書寄給了自己的兄弟,哈,現在得趕快再請人修書一封,讓我那兄弟妥善保管好柳才子的真跡,說不準哪一天柳才子的真跡能賣大價錢的。」
「王鰲王大人也果然是高風亮節,平素那些狀元郎進士公來拜謁,也不見他倒履相迎,如今一個革去了功名的秀才來拜謁,他倒是親自出來相迎了,可見王鰲王大人是真正愛才之人,從不計較出身的。」
這外頭的人還不肯散去,紛紛議論個不休。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柳乘風拜入王鰲的門下,激起了無數人的議論,只是熱鬧過去之後,雖然有人稱羨、有人嫉妒、有人不以為然,這紛紛的議論也總有消停的時候。
柳乘風從王鰲府上回來,溫府便已經設宴了,不過因為事情倉促,請的人倒是不多,都是溫家的近親分支,柳乘風也算是趁機和他們照個面,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溫家的人丁竟是不少,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大族,單叔伯一輩就有十幾人,還有堂兄、表兄自是不必說,從前大家見他時都是冷冷淡淡,可是現如今態度都有了改觀。
窮秀才變成了大才子,有王鰲王大人這個恩師,雖然未必能在衛所中平步青雲,卻也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人物。
柳乘風喝了個酩酊大醉,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溫晨曦替他脫了靴子扶他睡下,似乎溫晨若也在,大叫道:「姐姐還替他高興,要為他私底下慶祝呢,小菜都準備好了,哼,他倒是好,竟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溫晨曦噓了一聲,道:「這是推脫不了的應酬,怪不得他。對了,晨若,你方才說什麼詩社來着?」
溫晨若嘻嘻笑道:「這事兒也是聽人說的,姐姐若是想去,我帶你去就是,反正都是閨閣里的女子,大家湊在一起玩玩也好。」
溫晨曦連忙道:「不必,不必,我不去湊這個熱鬧。」
柳乘風這時候已經呼呼大睡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柳乘風喝了口茶勉強打起精神,換了飛魚服,配上錦春刀便出門了。原本他是告了幾天假的,不過王鰲那邊的事既然已經平息下來,總不能三天兩頭不見人,因此他一大清早趁着溫晨曦還沒醒便躡手躡腳地出了門,一直到了千戶所,這時候千戶所已經開了門,柳乘風去籤押房向司吏點了卯,這司吏也聽說了柳乘風拜入王鰲門下的事,不禁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幾眼,不過司吏畢竟是老油條,知道千戶與這柳乘風有瓜葛,依然冷冷淡淡地只問了他幾句話,擺着架子道:「這兩日各國使節都要入京,京師這邊萬萬不能出差錯,你在國子監坐探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惹出事來,丟了皇上和朝廷的顏面,是誰也保不住你的,及早去國子監吧。」
柳乘風懶得理會這司吏,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到了門口撞到來點卯的老霍,他便在千戶所外頭等到老霍出來,老霍又驚又喜地道:「柳兄弟,我說你這幾日怎麼告假了,原來你是溫僉事的女婿,如今還成了王大人的門生,哈哈……可喜可賀啊,不成,今兒正午你非請我吃酒不可。」
柳乘風笑嘻嘻地道:「吃酒倒是好說,不過各國使節來京師是怎麼回事?」
老霍咂咂嘴,與柳乘風一邊往國子監走,一邊道:「這是歷年的規矩,每到這個時節各藩國的藩王、使節都要來覲見皇上的,納貢之後,朝廷再頒發賞賜出去,現在各國的使節的都已經來齊了,可把這衛所上下的人忙活壞了,連指揮使大人都親自出來巡視,就怕這街面上出絲毫的差錯,落得各國番使的嘲笑,這是咱們天朝的臉面,一丁點錯都是要人頭落地的。」
柳乘風咂舌,道:「看來還是我們國子監里最輕鬆。」
老霍搖搖頭道:「這也未必,國子監也是重中之重,不出事還好,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的話……你想想看,這國子監是大明士子們的聚集之所,若是連咱們大明的士子們鬧出什麼事來,別人會怎麼看?到時候非要天子震怒,咱們上下人等人頭落地不可。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今日總是要打起精神來。」
柳乘風聽了,覺得老霍說得有道理,也不敢掉以輕心。
兩個人到了國子監,那些監生們也有見了柳乘風的,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不過仍舊是不屑者居多,柳乘風拜師的事鬧得太大,這些人也都有耳聞,只是一想到這校尉走了狗屎運,監生們心裡都不以為然。
柳乘風也懶得理他們,等到誠心堂那邊開課,二人便輕車熟路地先進了誠心堂,仍舊坐在課堂的最後位置,老霍今日不敢再打盹了,挺直了腰正襟危坐,一邊低聲對柳乘風道:「柳兄弟,若是待會真要出了事怎麼辦?」
這老霍是膽小鬼,雖然世故,可是衛所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否則也不會把他分派到國子監來。
柳乘風撇撇嘴,道:「烏鴉嘴!待會兒真要出了事,肯定就是你叫來的。」
老霍一聽,立即閉嘴了,可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有些忍不住,道:「我眼皮兒老是跳,就怕出了事,我的娘,我當了半輩子的差,來這國子監也不過半年,這樣的壞事可千萬不要讓我撞到。」
柳乘風對這傢伙無語了,只好耐下性子來給他分析,道:「你想想看,各國使節一年才來這麼一次,監生們鬧事那也是幾年才鬧這麼一下,按照概率來說,今日出事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不必怕,咱們運氣沒這麼壞。」
老霍眼睛一瞪,道:「萬一,萬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也是沒準兒的事。」
柳乘風被他打敗了,板起臉來道:「安靜!」
老霍這回居然老實了,乖乖地安靜下來。
監生們紛紛進了學堂,今次上課的仍是那秦博士,秦博士進了誠心堂,便按部就班的開始講課,老霍見大家沒有異樣,這才鬆了口氣,而柳乘風也是閒來無事,仍舊認真地聽秦博士授課,倒是覺得頗有些趣味,其實進了國子監,四書五經當然是重要的課程,可是有些時候也會涉及到其他的雜學,雖然都是點到即止,可是柳乘風聽博士講出來,倒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再者說四書五經雖然枯燥,可是真要深入其中,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趣味性。
這一堂課聽下來,柳乘風一邊聽講一邊消化,不知不覺間地一個時辰就已經過去,隨後,秦博士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又是將戒尺和書本一拋,柳乘風一見他這模樣,多半又是要開始罵人了,不過這一次有了經驗,他愛怎麼罵索性由着罵,反正不是罵到自己頭上。
秦博士方才還是風淡雲清,可是這一刻,已是烏雲密布,大喝一聲:「國家要亡了。」
這一句話,柳乘風已經是第二次聽見,心裡忍不住腹誹,翻來覆去的開場白永遠都是這麼一句,不是朝廷要完蛋了,就是社稷沒得救了,也不換個新詞出來,可見秦博士的知識還是很貧乏的。
秦博士話音剛落,隨即激昂地道:「那兵部尚書馬文升實在無恥到了極點,先是要江南加稅以增大同的軍餉,內閣已經作出了讓步,他竟還是猶不知足,仍嫌不夠,屢屢要增加江南的攤派、賦稅,昨日更是上疏,要增加鹽鐵稅賦……」
秦博士狠狠地拍案而起,怒目道:「依我看,不是大同軍的糧餉不夠,而是朝廷出了奸臣,這個奸臣……」秦博士伸出手朝門外一指,道:「就是那馬文升,此賊在廟堂一日,社稷一日不安,國朝延續國柞百年,遲早要毀在這等國賊手裡!」
柳乘風不禁目瞪口呆,心裡想,今日好像比前幾日更加激動了幾分,現在要不要管?他瞥了一邊的老霍一眼,老霍這時候已經身如篩糠、瑟瑟作抖了,哆嗦着嘴唇道:「怕……怕什麼來什麼,這一下要完了,出大事了……」
正是這時,監生們已是一個個義憤填膺地站起來,一個個道:「忠君討奸,是我等讀書人的本份,看這朝廷上下,奸賊密布,諸君何不效仿比干、魏徵,一道上書,請陛下誅殺奸逆,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奸賊迷惑天子,只怕上書不足以討奸,諸君若是不怕廷杖,可敢去午門外陳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