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 - 第23章
上山打老虎額
溫晨若嘻嘻一笑,道:「我還有個消息告訴你,你想不想聽?」
柳乘風一副愛聽不聽的樣子,道:「你先說出來看看。」
溫晨若道:「東廠那邊許多差遣在外的人手都召回去了,瞧這樣子……哈哈,我聽人說,這京城有樂子瞧了。」
柳乘風嗯了一聲,道:「就這些?」
溫晨若見柳乘風臉色平淡,反而沒了多少興致,道:「怎麼?姐夫難道不怕?」
柳乘風笑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我有什麼好怕的?」
溫晨若顯得有些失望,只好道:「好,好,好,你是君子,我們是小人,你不怕,成了不?實話和你說了,明日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會去瞧熱鬧。我明日也去,帶着瓜子兒什麼的……」
柳乘風對這八卦女實在無語,這小妮子當看電影了,還帶瓜子……
「不過,這京城裡的閒人似乎不少,莫非還真有人把煙花胡同當戲園子了?也罷,他們要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會掉我一斤肉。」柳乘風心裡暗暗想着,其實東廠有動作早在他的預料中,沒動作那才是見鬼了。只是想不到東廠的動作還沒出來,這些京城的公子、小姐們就能收到風聲,看來這應當是東廠有意為之,是先要給自己施加壓力來了。
每年近五萬兩銀子的份子錢,只為了這個,柳乘風也已經沒有了退路,就算他肯收手,下頭的人也不會答應。既然東廠要動手,那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第四十八章:兵來將擋
一大清早,煙花胡同漸漸蕭條下來,一夜的鶯歌曼舞,疲倦的公子哥們帶着不舍坐上了轎子車馬悄悄打道回府。不過今日像是特別反常一樣,天還沒亮,那緊靠着蒔花館附近的便迎來了個客人。
這客人穿着圓領衫,皮膚白皙,相貌英俊,唯獨那聲音卻帶着尖細,舉止之中有一種尖酸刻薄的味道,這種人一看便是宮裡出來的太監,這太監什麼也沒說,直接拿出了一個元寶,訂了最頂樓靠街的廂房,連唱曲兒的姑娘都沒叫,只叫這邊準備好瓜果,待會兒會有貴客來。
等過了半個時辰,便有四五輛馬車到了的閣樓下,先是七八名魁梧的漢子,耳聽四路眼看八方,一對肅殺的眼眸,讓人不敢鄙視。
再之後就是個穿着圓領衣的小公子,十三四歲的大小,身體很魁梧,像一隻小牛犢子一般,頜下有一小茬細細的絨毛短須,眼睛清澈,仰頭看了的招牌,嘻嘻一笑,道:「劉伴伴,是這裡嗎?」
「少爺……」這叫劉伴伴的,便是今兒來訂廂房的太監,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這公子後頭,諂笑一笑道:「就是這兒了,你看這裡視野開闊,從頂樓臨街往下頭看,這煙花胡同一覽無餘。」
小少爺嘻嘻一笑,拍拍劉伴伴的肩,道:「做得好,走,走,走,咱們上樓去。」
進了這,這裡已是曲終人散,只有兩個雜役在做着清掃,倒是有個少婦模樣的人迎上來,笑吟吟地道:「客官……」
「好一個美人兒……」小少爺一見到這少婦,兩眼頓時發光,不由痴痴地道:「你有丈夫嗎?你家丈夫是誰?」
這老鴇一時嗔怒,尋常的客人都是來翻牌子點姑娘的,而且這兒不比尋常的青樓,哪裡有一見人就問人家丈夫的?不過這小少爺身份想必非同一般,老鴇仍是笑:「小少爺說笑了。奴家領你上樓。」
這小少爺這才想起了正事,饒有興趣地道:「好,上樓。」
到了廂房這邊,靠街的窗戶全部打開,果然視線一覽無餘,已經有人送上了瓜果、糕點,奉上了茶,小少爺毫不客氣地在臨窗的位置上坐下,他身邊四五個人雖然都是衣衫華貴,卻一個人都不敢坐,那叫劉伴伴的粘着小少爺躬身站着,道:「少爺,吃些糕點,不要餓壞了肚子。」
小少爺隨口吃了一塊糕點,又喝了口茶,饒有興致地道:「這兒不錯,可惜太清靜了,那些東廠的番子怎麼還沒有來?劉伴伴,你的消息可靠嗎?」
劉伴伴連忙道:「絕對可靠,少爺,奴才是聽江夏小侯爺說的。」
小少爺道:「江夏侯的話,你也信?這人不可靠。」
劉伴伴依然笑嘻嘻的,不慌不忙地道:「江夏侯說是聽溫姑娘說的。」
「溫姑娘?是那個溫什麼什麼是不是?」
「對,就是那個溫姑娘。」劉伴伴笑得更加燦爛了。
小少爺這才道:「若是她的消息,這就有些可信了,據說那個柳百戶身手不凡,是個高手,今日正好開開眼界。」
小少爺興致勃勃,完全是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
就在對面的翠雲樓,也同時來了幾輛馬車,當先下車的仍是魁梧的護衛,接着便是一個個穿着儒衫的人下車,幾個人雖是穿着儒衫,可是身材的妙曼卻是阻擋不住,為首的這個更是驚世駭俗,白衣黑髮,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一雙清澈的眼眸閃動着一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竟有幾分風儀萬種的氣息。
若是仔細打量,便知道這人是女扮男裝了,不過這女扮男裝的美人兒臉色卻是冷峻,目光恰好落在街對面停在下的幾輛車馬上,不禁道:「怎的我那個不安分的弟弟也來了?晨若……」
跟在這俊俏美人身後的,正是女扮男裝英姿颯爽的溫晨若,溫晨若不禁咂舌,道:「將軍。」
明明穿着儒衫,卻被人叫做將軍,若是讓別人聽了,多半覺得好笑。不過這男裝的美人卻是嗔怒地看着溫晨若,道:「你這長舌婦,早晚把你的舌頭拔了,肯定是你傳出去的消息。」
溫晨若握着粉拳,很憤慨地道:「將軍不要小瞧人,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巾幗營的左路先鋒,我一向是守口如瓶,從不泄漏秘密的。」
女將軍不禁啐了她一口,道:「上次你就泄漏了消息,還讓我母后都知道了。」
溫晨若臉色一紅,道:「上次只是意外。」
女將軍道:「那這次呢?」
溫晨若激憤地道:「這次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將軍明鑑。哎呀,我們快上樓吧,待會兒好戲就要開場了。」
女將軍無奈,道:「待會兒再收拾你。」
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煙花胡同里果然出現了一隊隊褐衫的番子,這些番子倒是沒有提刀,卻是人人提着一根木棒,在檔頭的帶領下,如潮水一般地蜂擁進來。
東廠那邊,幾乎所有能抽調的番子都抽調了過來,足有數百人之多,雖說東廠的頭面人物都沒有出面,便是理刑百戶都不見蹤影,可是任誰都知道,東廠是要動真格了。錦衣衛敢砸蒔花館,他們便能把整個煙花胡同都砸了,至於街上的錦衣衛,他們更是不放在眼裡。
偶爾有幾個巡街的錦衣衛見了這陣仗,反應快的已是飛快地朝衛所那邊逃之夭夭,反應慢的被番子們圍住,一陣棒打腳踢,這煙花胡同的寧靜終於被打斷了。
百戶所這邊,消息已經傳來,待命已久的校尉們也都換上了棍棒,聽到番子來了,已是一個個義憤起來。現在每個人每月五十兩,這還不算上各種的撫恤,可以說每個人都是富得流油,現在東廠的番子來了,說穿了就是來搶錢的,這些校尉別的都還好說,一旦涉及到了錢,就不太好說話了。
「拼了!」眾人發出一陣陣低吼,根本不需要鼓舞,就已是士氣如虹。
「誰敢砸煙花胡同,就是殺我父母,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校尉們七嘴八舌地議論,最後將目光都落在百戶所的大堂里。
柳乘風清早過來,就已經下令王司吏去請人了,請來的都是附近街坊的百戶,柳乘風有請,大家也都肯來,兩柱香功夫便來了七八個,柳乘風笑呵呵地與他們寒暄,大家也都笑嘻嘻地與柳乘風客氣。現在衛所里誰不知道柳百戶的腰杆硬?有人撐腰,還肥得流油,這種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
客氣之後,柳乘風微微一笑,道:「諸位,煙花胡同自古以來就是衛所的地盤,成祖年間就是如此。後來卻被東廠奪去,現在東廠的人實在欺人太甚,竟然帶着人要來煙花胡同鬧事,大家都是衛所的兄弟,豈能坐視不理?」
柳乘風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就是要各百戶所幫襯一下,諸百戶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柳百戶,這是什麼話?咱們各有自己的差事,我那百戶所里人手本來就緊缺得很,要有人坐堂,有人巡街,真是一個人都抽調不出了……」
其餘人紛紛點頭,道:「實在是抽調不出人來。」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當然,大家先別急着拒絕,柳某人也不會讓大家白忙活,肯定會給大家一點好處的。」
「錢都是小事,真要是抽調的出人來,咱們還敢要柳百戶的錢嗎?柳百戶也太小瞧咱們了,只是……」
柳乘風繼續道:「每個百戶所一千兩銀子,抽調出一個人來,便追加二十兩,若是有人受傷,另外還有撫恤。」
各家百戶呆住了,大手筆啊,這麼一算的話,只要肯多出人,一轉手就能賺個兩三千兩銀子了,尋常的百戶便是一年到頭也不過幾百兩的油水,這種好事當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呔!東廠欺人太甚了,咱們身為錦衣衛豈能坐視不理?哼,他們要打,我們難道不敢打?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現在柳百戶這裡出了亂子,咱們能冷眼旁觀嗎?不能!幾個番子而已,他們敢鬧事,我們就敢打回去。」
眾百戶激動了,原本還忌憚着東廠,不過現在想來,人家東廠這麼明目張胆也不必怕什麼,錦衣衛是錦衣衛,東廠是東廠,公公們的手再長,難道還能拿捏着自己?再者說,若是東廠真要收拾人,最先收拾的也是柳乘風,眼下這麼一大筆銀子不去賺,那才是呆子。
第四十九章:高手高手高高手
沿街的所有商戶,都已經上了門板,東方的番子分成幾隊,開始去拍門。
裡頭的商戶當然知道外頭是什麼人,可就是偏偏不敢開。
領頭帶隊的是檔頭鄧通,鄧通上一次吃了虧,今日奉了劉公公的命令,頓時覺得腰杆子硬了,罵罵咧咧一通,用腳踹了幾下門,隨即道:「堆乾草,燒了!」
這話本是恫嚇之詞,果然將裡頭的商戶嚇了一跳,正要拉開門閂,正好聽到外頭的番子們都激動地大叫:「來了,來了……」
從煙花胡同的各條小巷子裡,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穿着飛魚服的錦衣衛一個個出現,也都是橫着棍子,氣勢洶洶的模樣,人數也在數百人上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平時東廠瞧不起錦衣衛,錦衣衛也對東廠的蠻橫深惡痛絕,雙方一起發出低吼,便有人大叫一聲:「打!」兩股洪流便在這沒有人煙的街道上提着棍棒相互毆打起來。
這種陣仗,其實和街上的潑皮打架差不多,也無人指揮,靠的都是一股子血氣。
那坐在樓上看着的公子眼睛一亮,立即變得躍躍欲試了,拍手道:「打起來了,打得好,打!」
邊上的劉伴伴見小公子高興,立即露出笑容,也跟着叫着好。
「可為何不見那個柳百戶?」小公子攀着窗向下張望,不禁露出失望之色,他昨日聽劉伴伴說有個柳百戶砸了蒔花館,打翻了不少護衛,可是今日卻連影兒都沒有看到,不禁顯得有些失望了。
劉伴伴笑呵呵地道:「壓軸好戲總是要遲些登場才是。」
下頭已經完全亂套了,一片狼藉,四處都是打鬥之聲,雙方都是鉚足了勁頭。而在百戶所那邊,一個個消息傳到柳乘風的耳朵里。
「大人,老霍被人打了……」
「大人,王小旗受了重傷。」
柳乘風聽了,這時候已經換上了欽賜的飛魚服,手中提着錦春刀,道:「咱們的援軍一時半刻也來不了,還留駐在百戶所的兄弟都集合起來跟我走。」
「大人,咱們還有援軍?」
柳乘風微微一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你等着瞧吧,援軍一個時辰之內准要來的。」
柳乘風提着錦春刀帶着十幾個人衝出百戶所,飛快地到了煙花胡同,看到這裡一片狼藉的模樣,不少校尉和番子在地上滾爬,長刀前指,道:「都跟我殺上去,打倒一個狗番子賞銀十兩。」
身後的校尉士氣如虹,隨着柳乘風直衝上去。
這一趟東廠有備而來,原本就占了上風,可是柳乘風的出現,卻是立即讓東廠的隊伍紊亂起來,柳乘風猶如下山的猛虎,手提着錦春刀,衝進番子的隊伍之後,便瘋狂地用刀背狂斬,一時之間,竟是連續打倒了數人,其餘人見了他,紛紛倉皇而逃,所過之處,可謂是所向披靡。
「原來我這麼厲害。」柳乘風驚呆了,他突然發現,原來打架是如此簡單。
其實柳乘風不知道的是,這些東廠的番子之前就已經得到了訓誡,不得傷了百戶柳乘風,至於其他人,管他是千戶百戶,一概狠狠地痛打就是。而柳乘風也是最好辨認的,畢竟整個京城能穿着欽賜飛魚服招搖過市的人不會超過一百個,這些番子一見一個穿着黃色錦繡飛魚服的少年惡狠狠地衝殺過來,哪裡敢還手?柳乘風在這邊處處下重手,而番子們卻只能挨打着不能還擊,結果自然就是所向披靡,無人敢當。
打了片刻功夫,柳乘風也明白了,原來東廠那邊還有忌憚,心裡一想,便知道了對方忌憚的是什麼。不久之前,皇上親自下旨意給自己褒獎了一番,還欽賜了飛魚服,這麼大的恩典可是整個大明頭一遭的事,雖然自己現在仍然地位低下,可是誰也不知道這時候皇上是不是還記得這個百戶,可要是在這個時候,柳乘風被番子們失手打死或者打傷,這件事傳進了宮裡,皇上會怎麼想?
皇上剛剛誇獎,要天下的人以他為楷模的人突然被人打死打殘了,這簡直如同伸手打皇帝的臉,東廠就是再囂張,也絕對不至於連這一點看不清。
「原來如此。」柳乘風恍然大悟,隨即打起了精神,既然你們不還手,這就好辦了。
若說一開始柳乘風還有一些顧忌,現在想明白了,也就再沒有了顧慮,這等於是自己身上加了一道無敵光環,還怕個什麼?柳乘風低吼一聲,便毫不猶豫地沖入番子們扎堆的地方,手中的錦春刀毫不猶豫地左右劈砍,一時之間,番子們大亂,又是數人被打倒在地上呻吟,其餘的人只好抱頭鼠竄。
柳乘風大感痛快,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哀嚎遍地,手起刀落,已是不知打倒了多少人,以至於番子們見了他便立即躲開,只是在這種混戰局面之下,想躲哪裡有這般容易?柳乘風開始時還有些生澀,現在手握着刀,虎軀一震,就足以嚇得人癱下去。
※※※
「高人……」坐在樓上湊出腦袋的小公子看得目瞪口呆,從這裡往下看,雖然距離足足有三十丈,可是柳乘風穿着太過醒目,又大放異彩,所過之處無人可擋,只一炷香功夫,竟是打倒了數十人。
「亂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也不過如此,此人真是高人了,只怕連本宮也不是他的對手。」小公子一雙清澈的眼睛放着光芒,只恨不得立即飛快下樓,去和那柳百戶比一比。
一邊的劉伴伴不禁笑起來,道:「公子爺,我說什麼來着,咱們京城裡還是有高人的,您瞧,這不就是一位?」
「厲害,厲害……」公子興奮地搓着手,好半天才回過勁來,滿臉通紅地道:「我大明有此猛將,蒙古韃子便是來再多又有什麼畏懼的?將來我要是做了……做了……一定要拜他為上將。」
劉伴伴笑呵呵地舔舔嘴,沒有吱聲。
公子又忍不住捋起袖子道:「不成了,不成了,我一定要下去會會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本公子厲害,還是柳百戶厲害。」
劉伴伴和隨來的人都嚇了一跳,連忙將公子抱住,這個勸道:「少爺不可啊,現在下頭人荒馬亂,若是出了差錯,奴才們怎麼吃罪得起。」那個道:「小少爺一身功夫深不可測,可是少爺身份高貴,豈可與他們在街上毆鬥?找幾日功夫,把那姓柳的招過來比一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