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刺 - 第1章

紛舞妖姬


  【全本精校】《詭刺》作者:紛舞妖姬

  

簡介

  在特種部隊,狙擊手的代號,一般用「鷹」,擅長叢林狙擊的狙擊手,叫「綠鷹」,精通山地作戰的,叫「山鷹」。

  專門負責保護重要目標的職業軍人,或者在戰場上負責為受傷隊友實施急救的隊醫,代號中一般會有「衫」字,比如駐外維和部隊中的「藍衫」。

  而在戰場上擁有超強進攻能力,無論投放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都能迅速適應,並單獨完各成各種作戰任務的綜合精英,被稱為「刺」。

  而風影樓,他的代號是……詭刺!

  在精英訓練學校,風影樓永遠都是最努力,最拼命的一個,但是在每次考核中,他永遠是最後一名。面對這樣一個學員,就連教官都要搖頭輕嘆,他們真的不忍心,把這個一臉小心翼翼,眼睛裡盛滿哀求的孩子送回家。

  但是,一個沒有激情,沒有足夠覺悟,也缺乏出類拔萃天分,僅僅是因為害怕被淘汰,害怕看到家人失敗表情,而機械努力掙扎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在人才濟濟的精英訓練學校生存下去?

  偶然,只是一次絕對的偶然……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一章

飛來橫屍

  

  短短的,小小的契子!

  在精英訓練學校,風影樓永遠都是最努力,最拼命的一個,但是在每次考核中,他永遠是最後一名。面對這樣一個學員,就連教官都要搖頭輕嘆,他們真的不忍心,把這個一臉小心翼翼,眼睛裡盛滿哀求的孩子送回家。

  但是,一個沒有激情,沒有足夠覺悟,也缺乏出類拔萃天分,僅僅是因為害怕被淘汰,害怕看到家人失敗表情,而機械努力掙扎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在人才濟濟的精英訓練學校生存下去?

  偶然,只是一次絕對的偶然……

  教官命令他站到校園的一角靜思己過,卻因為臨時接到任務而出去了整整兩天,當教官回來的時候他真的驚呆了。

  在校園的角落裡,他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倔強而委屈的身影,看到了那個因為兩天沒有吃飯和喝水,幾乎已經處於休克邊緣,卻依然死死挺立在那裡,隱隱揚起一股不動如山大氣概的身軀。

  就在那個時候,教官終於在這個全校最努力的倒數第一名學員身上看到了燦爛的閃光點,看到了只可能屬於他一個人的風格,只可能屬於他一個人的路!

  ……

  一九九三年,一個炎熱而普通的夏季,一個看似普通的夜晚。

  空調在這個時候,在普通人眼裡,還是一種過於貴族化的奢侈品,面對猶如蒸籠般的炎熱,就算是電風扇轉得呼呼作響,仍然是熱得要命。而電視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台,同時在播放着說白了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讓人看了就覺得心裡膩歪的言情劇。

  也就是因為這樣,已經晚上十點鐘了,整個城市的街頭,依然到處是穿着寬鬆而舒適的衣服,出來賞夜納涼的行人。在街角的路燈下,正時不時有人支起棋攤彼此對決,在棋子重重落到木質的棋盤上,發出的「啪」、「啪」聲中,硬是拍出了兩軍對決的殺氣。

  做完家庭作業,四處閒逛,正好走到一家休閒會場正下方的風影樓,頭頂突然傳來了破風聲!

  風影樓還沒有來得及抬頭,一個頭髮染得活像是金毛犬,單單是一隻左耳朵就戴了十二三隻小耳環,更是身無寸縷的男人,就以五體投地的姿態,和地面進行了一次毫無花巧的親密接觸。

  天知道他是從多高的位置墜落,撲到堅硬的地面上後,在他的身體裡猛然傳出一連串猶如十幾根木棒被人用力踩斷,又好像是一隻水囊終於被生生撐爆的聲響,而鮮血更猛然在空中足足噴濺起兩三尺高。

  望着這絕對少兒不宜的一幕,只有八歲的風影樓徹底呆住了。天知道,他是被嚇傻了,還是孩子的好奇心實在太旺盛,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聽着四周女人那唯恐天下不亂,說白了就是內分泌失調的尖叫,就站在屍體前方不足五米遠,差一點被鮮血噴到的風影樓,腦袋裡想的竟然是……電視劇里那些跳樓自殺的傢伙,不是都口噴鮮血兩眼翻白嘛,怎麼他卻是從屁股上噴出血來了?

  俗話說得好,十個富人九個胖,只怕胖人沒屁股。這個胖子屁股是有的,只是上面赫然多了一道刀傷,以這記刀傷為核心,一噴三尺高的鮮血,揚揚灑灑的對附近三四米範圍,進行了一次無差別覆蓋,那種艷麗,那種猝不及防,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放聲尖叫。

  在這個時候,「安華年」休閒會場的廣場上一片混隊,無論是衣冠楚楚的男人抱頭鼠竄,被他們拋棄的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更像是要被幾十條大漢輪姦一樣,發出老鼠般的尖叫,而閒得兩眼發直,閒得唯恐天下不亂的路人,在確定自己處於絕對安全位置,怎麼都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後,都瞪大了一雙雙滾圓的眼,帶着一臉興奮的神情,打量着這裡突然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一片人仰馬翻,一片沸沸揚揚當中,一個肩膀上扛着飲水機上用的塑料桶,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的男孩,在幾名保安眾星拱月般的小心擁簇下,大踏步走出了那間全市聞名,足足有七層高的「安華年」休閒會所。

  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重汽油味,讓風影樓不由皺起了小臉,如果他的鼻子沒有失靈的話,那個男孩隨意扛在肩上,隨着他的步伐,還在不停晃動發出沙沙聲響的半桶淡黃色液體,赫然是遇到一個火星就會猛烈燃燒,甚至可能會直接產生爆炸的汽油!

  在這種要命的情況下,那個男孩手裡還捏着一隻打火機,在那裡隨意把玩,看着他五根手指的動作,在場的哪一個人,不是暗中狂吸涼氣?

  男孩仔細打量着地上的屍體,他甚至還有心情用腳尖微微挑動對方的下巴,直到確定這個年齡不大,體重卻已經接近二百斤大關的胖子,絕對回天乏術,他才將略帶驚詫的目光落到了風影樓的身上,他彎下腰,伸手用絕不溫柔的動作,在風影樓的臉蛋上狠狠擰了一把,輕嘆道:「膽子不小嘛,看着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哭不跑。嘿嘿,有點像我。」

  風影樓在這個時候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哪裡是膽子大的不哭不跑了,天可見憐,他實在是膽子太小,被嚇得全身發涼四肢發硬,雖然看起來一臉和年齡不符的鎮定與從容,但是實際上,不要說是拔腿逃跑,他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砰!」

  當着風影樓的面,那個長得看起來有點像劉德華,氣質卻有點像郭富城的大男孩,將手中至少灌了十二三斤汽油的塑料桶重重放到地上,他大踏步走到他們身邊一隻公用電話機前,隨手按下了「110」三個數字鍵。

  「喂,公安局吧?」

  那個男孩的聲音有一點點沙啞,但就是因為這樣,反而平添了幾分和他年齡格格不入的磁性魅力,而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約女朋友一起去喝下午茶,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與寫意,「報案,我殺人了。」

  可是能因為這個男孩的態度實在太輕鬆,而他的聲音再有磁性魅力,也無法掩飾一個孩子特有的稚嫩,電話彼端的人,對這種報警電話持有懷疑態度,男孩瞪大了眼睛,叫道:「喂喂喂喂喂,警察阿姨,我真的沒有和你開玩笑,被我宰掉的傢伙,好像還是副市長的寶貝兒子,叫李岳。啊哈,這個名字你有印象,那就太好了,快點出警吧!」

  「對了警察阿姨,有一件事我還要拜託你,」那個男孩一臉的認真:「我今年才十五歲半,還沒有成年,請你提前和警察叔叔們打個招呼,千萬不要一見出了人命案,又是副市長膝下愛子,就對我五花大綁外加『蘇秦背劍』的,我還是一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呢,身單力薄發育不全,會被綁壞的。」

  就站在一邊的風影樓必須承認,他早就聽呆了,聽傻了。他這一輩子,還沒有聽說過如此另類的報案方式,更沒有見過犯了人命案,還能帶着如此淡定從容微笑的殺人兇徒。

  殺人兇徒!

  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劃破無邊暗夜的閃電,震得周影樓眼前金星直冒,理智在拼命提醒他……危險,立刻離這個傢伙遠一點!

  可是剛剛在近距離親眼目睹了一次貨真價實的墜樓身亡事件,嗅着空氣中那濃重得幾乎化不開的血腥和汽油味道,全身的力氣好像都集中到了那一顆在胸膛里越跳越快的心臟上,雙手雙腳軟得就像是棉花糖,風影樓哪裡還能跑得動?

  剛剛報案,也算是主動投案自首,說不定可以罪減一等。那個男孩放下手中的公用電話,大踏步走到風影樓面前,就那麼盤膝坐到了鮮血星星點點飛濺了一片的地上,他上下打量着猶如一根木樁似的柱在那裡的風影樓,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是看出了點端倪,脫口道:「喂,小子,嚇傻啦?」

  看到風影樓老老實實的點頭,男孩再次啞然失笑,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良友」香煙,先往自己的嘴裡丟了一根,最後他眼珠子一轉,又順手往風影樓的嘴裡塞了一根。

  「嗒!」

  隨着打火機一聲輕響,藍色的火苗隨之在夜風中不斷搖曳,風影樓的眼珠子更一下子瞪得比鴿子蛋還大。拜託,在他們身邊不足一米的位置上,就是半桶沒有蓋,一點就着,一着就爆的汽油,他老人家剛剛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註定這輩子沒有好果子吃了,也不至於臨死前惡向膽邊生,非要拉他這樣一個不相干的路人甲一起玩完吧?

  在這種情況下,在耳邊突然聽到一聲「用力吸啊」的叮囑,風影樓不由自主的用力一吸,一股從來沒有品嘗過的濃烈刺激,猛然直竄進口腔,更馬不停蹄的攻入肺葉,面對這種絕對意外的襲擊,風影樓的臉色在一瞬間脹得通紅。

  看着風影樓一付想要咳嗽卻咳不出來,眼淚已經被嗆了出來,嘴裡還咬着一枝一口就吸掉了四分之一的香煙,可見肺活量絕對不俗的可憐樣,男孩不由笑了。

  迎着男孩的笑臉,就連風影樓這麼一個已經被嚇呆了的八歲小男生,都略略一呆。

  拋開殺人兇手的身份,拋開滿地的鮮血,還有身後的那具死屍,這個長得有點像鄭劉德華的男孩,笑容中竟然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陽光味道。而在他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稜角的臉龐上,更帶着慵懶的朝氣與狡黠,配合上他斜斜叨在嘴角的那一枝香煙,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灑脫。

  這個男孩看起來對風影樓有了一點小小的好奇,他斜斜一挑眉毛,突然道:「小子,你幾歲了?」

  不管有多害怕,家庭環境造就了風影樓有問必答的習慣,「八歲。」

  「八歲?」男孩瞪起了眼睛,晃着手中那枝香煙,道:「八歲你都沒抽過煙,按這個比例推算下來,那你豈不是三十歲以後才能和女人上床?」

  和女人上床究竟代表了什麼,對只有八歲,絕對晚熟不說,家庭教育又絕對嚴格,絕對死板的風影樓來說,還真是一個過於抽象,過於朦朧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卻不自主的紅了。

  「嘿嘿,知道臉紅了,看樣子還有補救的機會。」那個男孩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又道:「你沒有抽過煙,那喝過酒沒有?」

  風影樓老老實實的搖頭,「沒!」

  「你還真他媽的是一個五好兒童啊,等一下!」

  男孩大踏步走到路邊一個用簡易材料搭成的小賣部旁,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終也沒有掏出一分錢來,最後索性指着四平八穩趴在地上那具屍體,對老闆道:「看到沒有,那人是我殺的。」

  不再理會臉色發青的店老闆,男孩伸手直接從櫃檯上面取走了幾瓶青島啤酒,又順走了兩個紙杯,在臨離開前,還非常禮貌的回頭,開出了一張口頭欠條,「不好意思,這輩子看來是沒機會了,下輩子我一定還給你這幾瓶啤酒錢。」

  把一杯還冒着氣泡的啤酒送到風影樓面前,男孩直接用命令的語氣道:「喝!」

  只喝了一口,風影樓就皺起了眉頭,他望着就坐在自己身邊,仰起脖子三下五除二就將一瓶啤酒喝得乾乾淨淨,別說還真揚起幾分男子漢豪氣的男孩,小心翼翼地道:「太苦了……不好喝。」

  「苦?!」

  男孩瞪大了雙眼,他剛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再一次走到小賣部前面,伸手又從櫃檯里拿了一瓶娃哈哈酸奶,當着風影樓的面,把啤酒和酸奶倒在一起,又伸進去一根散發着濃重汽油味的手指,一陣亂攪後,把這樣一杯成年人看了皺眉頭,孩子見了翻白眼的東西,送到風影樓面前,用狼外婆誘哄小紅帽的語氣道:「喝吧,喝吧,我敢保證,這次肯定可好喝了。為了改變你三十歲以後才能和女人上床,這種絕對悲慘的人生命運,你一定要挺住啊!」

  別說……

  兌了酸奶的啤酒,味道又酸又甜又苦,還真是不錯。平時在家裡幾乎吃不到什麼零食,更不要說喝酸奶的風影樓,捧着紙杯簡直是一飲而盡,他輕舔着自己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孩手邊,那隻倒出來一半的酸奶瓶。

  只是區區一瓶酸奶,他風影樓就被一個殺人兇徒給收買了!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二章

男人的尊嚴

  

  「砰!」

  男孩用盡全力,將他喝空的第二個啤酒瓶狠狠拋出去,啤酒瓶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遠遠觀望着他們這兩個孩子的人群,隨着這一聲碎響,中間也揚起了一層不小的波浪。

  坐在這個本來應該人流不斷,現在卻人人對他們如避蛇蠍,儼然已經成為一片真空帶的鬧市街頭,坐在一具全身赤裸,屁股上的傷口裡還在慢慢滲着鮮血的屍體旁邊,冷眼看着那些既不敢靠近自己,但是在好奇心的趨使下,又不想錯過這一幕好戲,在遠方圍成了一個圓弧狀的人群,男孩突然放聲大笑。

  「君不見黃河之水來上天,奔流到海不復還。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哈哈哈……真他媽的爽啊!」

  在這種情況下,男孩竟然一邊用力拍打着身下堅硬的路面,一邊昂然背誦詩仙李太白斗酒百樽揮毫成就的不朽篇章。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大,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放肆,在這個男孩身上,那種遠超實際年齡的豪邁,那种放浪形骸的灑脫,那種雖千萬人吾獨矣的鏗鏘,真的讓風影樓看呆了。

  一直束縛在父親的棍棒之下,一直看着老師、同學的臉色做人,一直低頭努力想要做一個人人稱道的好孩子,可是直到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活出這樣的個性,活出這樣的張揚。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蕭洪飛這輩子最後一餐酒,陪伴在我身邊的,不是學校里那些一個個看起來冷若冰霜,搞到床上就會變得熱情如火的漂亮女同學;不是那些風韻撩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往酒吧咖啡廳里鑽,看起來道貌岸然,說白了就是在等着別人勾引她們,來上場一夜情的職業白領;更不是那個死了老公,上一次床就能免我三個月房租的女房東,而是一個才八歲大,煙酒不沾,膽小如鼠,我不問話就絕不開口的小弟弟。」

  說到這裡,終於自報家門的蕭洪飛,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先給風影樓手中的紙杯里倒滿,然後舉起酒瓶,對着風影樓放聲道:「相見就是有緣,來,跟哥哥我一起像個男人似的痛痛快快幹了!」

  明明啤酒里沒有再摻兌酸奶,明明並不喜歡這種液體裡,那股苦澀的味道,但是迎着蕭洪飛那猶如浸泡在葡萄酒里的黑寶石般爍爍發光的眼睛,一股說不出來的衝動卻讓第一次喝酒的風影樓舉起了手裡的杯子,學着蕭洪飛的樣子,將杯子裡的啤酒一飲而盡。

  「砰!」

  蕭洪飛又將第三隻酒瓶狠狠甩了出去,這一次他故意把啤酒瓶拋向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人群,看着那些包圍自己的行人就好像是被馬蜂猛蟄般四處走避,那麼多長得比他高,身體比他壯的男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和自己理論,更沒有人敢對他揮舞起拳頭,男孩眼睛裡放肆到極點的笑意更濃了。

  「蕭洪飛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