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刺 - 第2章

紛舞妖姬

  平時風影樓真的不敢主動向陌生人提問,尤其是不敢向比自己大的陌生人提問,但是連灌了三杯啤酒下肚,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從心底揚起,暖洋洋的,飄乎乎的,連帶他的舌頭也變得靈活而放肆起來,「你殺人了,要被槍斃的,就一點也不怕嗎?」

  「怕?」

  蕭洪飛伸手用親昵的動作,輕輕拍着風影樓的腦袋,道:「你太小了,小得根本不可能聽懂我的話,但是也許你以後會明白……我連繼續活着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扯淡的槍斃?」

  說到這裡,蕭洪飛再次放聲大笑。

  風影樓的確聽不懂,但是他呆呆地望着蕭洪飛,也許兩個人坐得實在太近,也許只是一次彼此間心靈的偶然相會,他竟然在蕭洪飛的眼睛裡,讀懂了那縷一閃而逝的濃濃悲傷。

  風影樓指着身邊的那具屍體,呆得時間久了,他似乎也不那麼怕了:「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因為……」

  蕭洪飛真的打算隨意用諸如「因為他該死」之類的話,回答了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聲音卻突然打住了。他殺了這個男人,但是同時也必然要賠上自己的一生,更要承受一位副市長痛失愛子後發狠式的報復,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又怎麼能只用區區一句「因為他該死」就做了最後的總結?

  再次點上一根煙,蕭洪飛的思緒,似乎也隨着那裊裊升起的淡藍色煙霧,而飛揚起來,他的眼神迷離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爸,聽我媽說,我還沒有出生,他就死了。我媽的身體很不好,老吐血,在我十二歲那年,她終於也走了。我成了一個無父無母,沒有親戚也沒有家人的孤兒。還好,我長得不錯挺有女人緣的,也比較早熟,和班上一個女同學的老媽上了一次床,雖然第一次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懂,但是仍然從她那裡拿到了兩千塊錢。」

  說到這裡,蕭洪飛的右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掠過,掃開幾縷頭髮,但是在他身邊的風影樓清楚地看到,這個大男孩就是用這樣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輕輕摘走了眼角正在不斷聚集的一顆眼淚。

  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道:「從我拿到那筆錢開始,我就明白,我這一輩子註定當不了一個好人了。嘿嘿,一個十二歲就學會靠女人吃軟飯的傢伙,將來會是什麼好玩藝?從此我大殺四方,半玩半賺錢,我曾經脫guang衣服鑽進一個箱子裡,讓人把我當成生日禮送,送給一位千金小姐,當天晚上我就替她開了苞。我也曾經當過富婆半固定情人,甚至還有一個女人和我約定,等我十八歲後,我會不用任何避孕措施的和她zuo愛,因為她丈夫是性無能,她想要一個像我一樣眉清目秀的孩子,她會支付給我天價的報酬,而代價就是我必須遠離那個孩子,永遠不能讓他或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雖然只是聽得一知半解,但是風影樓早已經聽呆了。嘴唇蠕動了半晌,風影樓才終於吭吭巴巴地說出了一句話:「你有困難,可以找警察叔叔啊。」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連蕭洪飛都呆了一呆,他轉過頭,仔細看着風影樓認真的表情,過了好半晌,他才突然放聲大笑。他看起來笑得那樣的開懷,又是那樣的歡暢,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好一個有困難找警察,真是他媽的當浮一大白,當干一大杯!來,就為了小兄弟你這七十年代流行,八十年代落沒,九十年代扯淡的一句童謠,咱哥兩再干他一杯。」

  「啪!」

  紙杯和啤酒瓶,再次碰到了一起,把酒瓶里的汁液一飲而盡後,蕭洪飛把玩着手裡的非致命投擲性武器,道:「別看只有三年多時間,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換過多少個床伴,為了錢多少次和女人發生關係。可是有一個女人,我明明很喜歡,甚至早在一年前,就當着她的面發誓將來要娶她當老婆,我卻一直沒有碰過她。」

  「可是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還說,你才十五歲半,一年前你才十四歲半……」風影樓小心翼翼地道:「我聽老師說過,好像不到十八歲,不能結婚的,就算到了十八歲,也是早婚……」

  眼前這個小蘿蔔頭,就是有逗他不停發笑的本事!

  蕭洪飛道:「有些人到了三十歲,其實還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一個,像我這種四處掙扎着混飯吃,早就見慣人間百態嘗盡酸甜苦辣的人,就算只有十四歲也清楚的明白,像雪兒那樣的女孩,雖然比我大五歲,又是先天殘疾,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輪椅,但是只有她是真的關心我,沒有一點虛偽,沒有摻雜一點勢利的關心。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再找到比她更真、更純,對我更好的老婆了。我蕭洪飛絕不當那種非要錯過,才知道回頭的笨蛋,更不是隔岸景色才最好的蠢材!」

  「從我發誓要娶雪兒那一天開始,我雖然還要靠女人混飯吃,但是每次賺的錢,我都會把一半交到雪兒手裡,讓她代我存起來。我甚至已經想好了,等我十八歲的時候,雪兒就二十三歲了,我會遠離身邊的脂脂粉粉,和雪兒一起開上一間花店。店真的不用很大,賺的錢也不需要很多,夠養活雪兒還有我們的孩子就夠了。如果當天的花沒有賣完,我會把它們收集起來,把其中最漂亮的,送給我心目中最美麗最可愛,縱然是嫁給我當老婆,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女神雪兒。我簡直不敢想象,當她接過我手裡的花時,會露出何等的笑容,因為……幸福的感覺會把我融化了。」

  沒錯,只是靜靜的敘述,在蕭洪飛的眼睛裡揚起的,分明就是游離在最甜美的夢中,那無可自拔的迷醉。

  可是風影樓的身體卻輕輕顫抖起來,真的,他真的能想明白,一個幸福的人,不會坐在這裡。沒有夢碎、心碎、情碎,這個只有十五歲半的大男孩,又怎麼可能暴起殺人,他又怎麼捨得去殺人?!

  「啪!」

  蕭洪飛突然跳起來,把手裡的啤酒瓶狠狠砸到了身邊的那具屍體的腦袋上,在玻璃飛濺中,他抬起腳對着屍體狠拼命猛踢,「你說,你說,你是副市長的兒子,你的身邊從來不缺巴結你的女人,只要你願意,你每天都能更換新的床伴,你為什麼還要非禮一個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的雪兒,逼得她從七層高的樓上直接跳了下來?你不愁吃不愁穿,到處都是巴結你,奉承你的人,你為什麼還要大模大樣的搶走了我這一輩子,最關心的人,也是最後的幸福啊?!」

  對着屍體狠狠踢出七八十腳,蕭洪飛猛然揚起脖子,發出了一聲狼嗥般的悲嘯。而眼淚終於忍不住,從他的雙眼中奔涌而出,狠狠划過他的臉龐帶出兩條蜿蜒的淚痕。

  「他是副市長的兒子李岳!他有大把的證人,證明他的無辜,不需要四處求助,就有大把的人主動替他出頭抹平擦淨。面對這一切,我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奈何不了他,法律奈何不了他,就連有困難找警察的警察叔叔也奈何不了他!」

  蕭洪飛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望着風影樓嘶聲道:「小兄弟你告訴我,如果換成你,面對這一切,是忍氣吞聲窩窩囊囊的繼續活着,還是拼上一切,哪怕是不得好死,哪怕註定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為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家人,殺他媽的一個山窮水復,拼出一個天理公道?!」

  風影樓用力搖頭,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看着猶如一頭受傷野獸般,眼睛裡寫滿痛苦與瘋狂的蕭洪飛,只有八歲的他,卻突然明白了「我連繼續活着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扯淡的槍斃」蕭洪飛這一句話最真實的含意。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三章

峰迴路轉

  

  遠方的風中,已經隱隱傳來了警笛的呼嘯。

  蕭洪飛深深的吸着氣,用留戀的眼神打量着周圍的一切,他突然伸出雙臂,做出了一個擁抱藍天的動作,他抬起頭望着頭頂那片看起來如此寬厚,又是如此浩瀚無邊的蒼穹,看着那不斷閃爍猶如燈海集市的燦爛星空,感受着一個大城市夜間特有的繁華與浮囂,沉默了好半晌,他才低聲道:「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氣,最後一次這樣無拘無束地站在這裡了。」

  聆聽着蕭洪飛的低語,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激情釋放後,猶如曲終人散般的落寂,風影樓眼圈慢慢的紅了。

  他捨不得這個只見了一面,就逼着他學會了吸煙喝酒的男孩。他捨不得這個對酒當歌,寫盡人生豪邁與尊嚴,張開雙臂,更揚起了一股俯仰天地之大氣概的哥哥。在這個男孩的身上,有一些他根本未曾接觸過,更未曾夢想有過的東西。

  「吱啦……」

  汽車猛然剎匣的聲音就在他們兩個男孩身邊不遠的位置響起,在眾目睽睽之下,以驚人高速沖入案發地點的汽車,竟然不是警車,而是兩輛通體漆成迷彩綠,卻刻意把牌照摘掉的越野吉普車。

  車門打開後,一名中校探出了頭,對着蕭洪飛放聲喝道:「快點上車!」

  中校的目光流轉,落到蕭洪飛身邊的風影樓的臉上,他略略皺了皺眉頭,脫口道:「你不是癩蛤蟆家的孩子嗎?」

  風影樓在點頭,他的確曾經聽別人用「癩蛤蟆」這樣一個絕對稱不上褒義的詞語,來稱呼他那個在外面總是一臉謙和一臉彬彬有禮,就算是受了別人的氣,也不會多說什麼,到了家裡,卻會把所有的鬱悶與怒火,發泄到家人身上的老爹。

  蕭洪飛卻沉下了臉,暴喝道:「什麼癩蛤蟆?他能坐在這裡,陪我喝了這一頓酒,就是我的朋友,我蕭洪飛這輩子混得再板,也沒有讓朋友被人當面指着鼻子罵老爹的習慣!」

  「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中校已經掩飾不住臉上的焦急,他連連揮舞着手臂,「還不快點上車,難道非要被人請進公安局,對你大刑伺候你這位大少爺才會滿意?」

  蕭洪飛還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沒有挪動腳步,他似乎根本不想領眼前這個中校的情,但是風影樓的眼珠子卻瞪圓了。

  這位中校可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叫楊牧綽號「電腦」,擁有過目不忘的變態記憶力也就算了,在沙盤推演,戰略布局方面,更可以單挑足足一個班的作戰參謀!是整個軍區公認的超天才,更是所有人眼中,一個恃才傲物的典型代表。在風影樓的記憶中,還真沒有見過楊牧這麼痛快的向人道歉過。

  「還愣着幹什麼?」

  雖然不知道楊牧這位做事滴水不露,在整個軍區中都處於一種超然位置的人物,為什麼突然駕到,更對着蕭洪飛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很顯然,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隨着楊牧一聲令下,從第二輛吉普車裡跳出來幾名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行動利落得猶如獵豹般的職業軍人,他們不由分說兩人一組,就把蕭洪飛和風影樓硬架到了楊牧那輛汽車裡。

  「砰!砰!」

  兩聲車門被關閉的聲響剛剛在耳邊響起,一直沒有關掉發動機的汽車,就開始向前行駛。這些人動作之利落,效率之高絕,讓風影樓不能不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參軍入伍之前,乾的就是專業綁匪之類的工作。

  兩輛軍車剛剛駛出三十幾米遠,就和呼嘯而來的警車擦肩而過,坐在汽車副駕駛席上的楊牧輕輕吁出了一口長氣,可是他的雙眼在瞬間就眯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因為他們的汽車赫然被幾十號匆匆趕來,手裡還拎着鐵棍、西瓜刀之類武器,一看就是在江湖中打滾的小混混給攔住了。

  能在這個城市裡,開設出一個名頭最大,服務質量最高,說白了就是妓院的場所,它背後的主人當然是手眼通天之輩。無論是為了巴結一位副市長,還是為了他在這個城市裡的面子問題,這間掛羊頭賣狗肉的休閒會所主人,也不會任由蕭洪飛在眾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的離開。

  一具赤裸裸的屍體,就躺在休閒會的大門前;幾百上千年路人正在小心翼翼,而又神色興奮的圍觀;幾十號手持各種武器,一看就不是善茬,一看就來勢洶洶的小混混,更公然攔住了兩輛汽車,其中一些態度囂張,自以為天是老大自己就是老二的人物,更已經不耐煩的開始用手中的武器,在汽車上敲敲打打。

  如果不是這兩輛市場售價超過六十萬的越野吉普車,本身就代表了一種身份與地位,如果不是越野吉普車染成的迷彩綠,如果不是坐在汽車副駕駛席上,一臉沉靜如水的楊牧,還穿着軍裝,讓這些小混混們有所收斂,估計他們早已經拉開車門搶人、打人加砸車了。

  面對這一幕幕絕不正常的現狀,那些警車竟然直接開到了廣場的一角,雖然警燈仍然在閃爍不休,但是卻不見一個執法人員從裡面走出來干涉。

  楊牧回頭對蕭洪飛別有深意地道:「你可真是把這個城市的黑白兩道都得罪透了。」

  不等蕭洪飛回答,楊牧就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隨意一掃,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你是這裡管事的?」

  「沒錯!」那個男人也在上下打量着楊牧,最後他伸手指着坐在汽車后座上的蕭洪飛,道:「把他留下,你們可以好好的離開。」

  楊牧沉聲道:「不可能!」

  就是因為對方是現役軍人,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才會用客氣的口吻去溝通,被楊牧當眾用如此絕然的語氣拒絕,這個男人真的憤怒了。「你可要搞清楚,你幫這小子,會得罪些什麼人!」

  「呀,我還真不知道。」楊牧輕輕一挑眉毛,道:「要不然,你給我說說看?」

  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口袋裡取出一隻在九三年,絕對代表身份象徵的手機,傲然道:「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們只有幾十個人過來,那是要給公安面子,如果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切磋,我只要打一個電話,就能喊過幾百號人來幫場!就算你是一個軍人,身上披着一層虎皮,把道上的朋友都得罪光了,我想你以後再想在這個城市裡混,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了吧?」

  「厲害,厲害,真是厲害。把你們所謂道上的人得罪了,原來連職業軍人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看來我們今天真是得好好切磋切磋了。」

  當着所有人面,楊牧從駕駛員手中接過了一隻車載電話,微笑道:「和你一個電話就能招來幾百號人相比,慚愧得很,我只能喊來幾十。」

  望着站在自己對面,這個臉上浮現出濃濃得意神色的男人,楊牧認認真真地道:「如果你找的地方,真的夠大,又夠安靜的話,我一個電話,只能喊來幾十輛坦克。」

  ……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一樣的安靜。

  幾十輛坦克!

  聽着如此誇張的宣言,本來所有人應該放聲大笑,但是看着唇角還帶着淡淡笑意,往那裡一站,沉靜如水得猶如一個傳奇的楊牧,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四章

力量角逐

  

  「小三子,你們在幹什麼壞事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因為長時間缺乏體育鍛煉,只跑了幾十米就氣喘吁吁的聲音。

  聽着對方急促的腳步,楊牧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些遲到不說,竟然把警車一路開到一百多米外的警察叔叔,終於有人出面了。以楊牧絕對變態的記憶力,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位突然插手的警察叔叔,赫然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接到了報警電話,知道是主管行政司法的李副市長公子被人當眾謀殺,所以這副局長選擇了親自出警,來表達自己的熱情與忠心,要不然這110出警,怎麼會這麼慢?

  看到休閒會所的幕後老闆,已經準備痛下殺手,來個殺雞駭猴,這位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好處拿足的副局長,立刻又選擇了旁觀立場,當他終於看清楚那些小混混攔住了誰的車時,他立刻一路飛跑過來,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不制止,如果再不出面調和,今天所有人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小三子,你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你們這是聚眾持械鬧事,更在攔截軍車,就憑這兩點,我就可以把你們所有人都拷回局裡!」

  副局長一跑過來,連臉上的汗都沒有來得及擦,指着那個被他稱為「小三子」的男人,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罵,「你小子真是瞎了一雙狗眼,平時橫行不法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現在連軍車都敢攔,我看你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睛了!你知道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人家是大人不計小人過,否則的話,你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罵完之後,副局長轉向楊牧時,他的臉上已經掛滿了謙卑溫和的笑容,「這不是楊處長嘛,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對,楊處長!

  副局長可以不知道楊牧號稱電腦,他可以不知道楊牧擁有變態的記憶力和邏輯推理能力,他甚至可以不知道中校究竟代表多大的官,但是他在這個城市裡混,他負責管理治安,他就不能不知道,楊牧是541集團軍秘書處處長。是軍長雷明擇中將身邊的代言人,是他老人家最信任,絕不允許人輕辱的絕對心腹!

  楊牧微笑地望着眼前這個一臉汗漬,遲到的執法者,他突然返身指着坐在汽車後排的蕭洪飛,道:「我要把他帶走,事關A級軍事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我也知道他剛剛犯了命案,如果你負責的話,可以現在和我一起去趟軍部。」

  副局長用力搖頭,楊牧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小三子的臉上,「要不,你跟我們走一趟?」

  小三子拼命搖頭,拜託,他剛才還在對面前這位帶着一臉無害笑容的軍人口出狂言,甚至想和對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切磋、切磋」,他要真傻不拉嘰地跟着對方進了軍部,他有幾條命,能經得住那些手狠手辣的職業軍人折騰?!

  「那……人我就先帶走了,好嗎?」

  楊牧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副局長,或者兩腿都在微微打戰的小三子,都清楚的明白,這是一場根本不需要去嘗試,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於殊懸的力量對抗。

  隔着已經被打開一條縫隙的玻璃窗,聽着楊牧和車外的人交談,風影樓早已經聽傻了,而蕭洪飛卻在不停的冷笑。

  楊牧回到了吉普車裡,當吉普車重新發動,搭載着蕭洪飛這樣一個殺人兇手,在幾十號黑社會小混混的夾道歡送中,還有副局長一臉巴結滿面笑容的揮手中,在上千名路人沉默的注視中,慢慢離開了這片在短短几分鐘時間內,就一波三折,當真是寫盡了世間百態,各種力量更隨之角逐的兇案現場。

  直到所有人消失在汽車觀後鏡里,楊牧霍然回頭,他望着蕭洪飛,沉聲道:「我不是給你留了電話嗎,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找我,非要選擇了最蠢的方法去解決問題?難道你真的認為,就憑區區一個副市長,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蠢?!」

  在嘴裡回味着這個字,蕭洪飛吐掉剛才被人強行架上車時,牙齒和嘴唇之間碰出來的血絲,面對楊牧這位在軍區里,幾乎人人見到都要點頭微笑,能量絕對不容小覷的人物,揚聲道:「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沒錯,我們的確不是一路人,至少我不會為了一個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浪費青春的癟三,賭上自己的一條命!」

  楊牧劈手把一個檔案袋甩到蕭洪飛的身上,道:「雪兒身上的事,誰也不想見到,那個李岳這些年犯下的事,光強姦、誘姦未成處少女,判他十次槍斃都不為過,只是有個當副市長,專門負責行政司法的老爹為他保駕護航,才能一直逍遙自在的當他的二世祖,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就真的無懈可擊!這兩個星期時間,我什麼也沒有做,天天利用各種渠道收集資料,想要幫你申了之份冤,出了這口氣,可是沒有想到,資料是收集全了,罪證和證人也找到了,你小子卻給我來了一個十步殺一人,然後乾脆坐在那裡等死的好戲!」

  「古人有云,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你告訴我……」楊牧盯着蕭洪飛的眼睛,道:「和李岳那種混吃等死的貨色一命換一命,很值得自豪嗎?!」

  捏着手裡厚厚的檔案袋,再看看臉上明顯帶着疲憊神色,剛才為了他,更出面和各方勢力做了一次正面硬碰的楊牧,蕭洪飛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道:「謝謝。」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想要說謝謝,對真正關心你,想要幫你的人去說。」

  蕭洪飛猛然閉緊了嘴巴。一時間越野吉普車內,只剩下幾個人輕微的呼吸聲,還有大功率汽車發動機轉動時,特有的沉悶轟響。

  就是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已經重新掛上軍牌的吉普車,就算是遇到紅燈都毫不猶豫的直衝過去,到了最後,楊牧索性伸手直接打開了車上的警報器,刺耳而悽厲的警笛呼嘯,狠狠撕破這個盛滿太多欲望的城市上空,就在行人和車輛紛紛避讓下,他們這輛軍用吉普車以驚人的高速,一路飛馳向集團軍駐紮在這個城市的總部,最終拐進了有哨兵站崗的軍區大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