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帝國 - 第7章

　　「300。」

　　這個數字實在出乎意料，以至於我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多少？」

　　「300」

　　「萬？」

　　「300，就是300人。」潘多拉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平靜。

　　「300！你不是開玩笑吧？號稱希靈帝國遠征軍，竟然只有300人？」

　　我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早已被判了死刑的倒霉蛋，在眼瞅着身後的儈子手準備動刀子的前一秒，突然衝過來一個哼哧亂喘的大太監，手裡舉着張皇帝的草稿紙：「刀下留人！！」

　　「300人指的是我們在展開前的數量。」

　　「展開？」我奇怪地問道，跟潘多拉認識兩天來自己別的沒長進，就是聽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名詞，自己的詞彙量倒是大有進步。

　　「大規模的軍團傳送需要消耗巨量的能源，對一場戰爭而言，這種浪費必須避免，因此我們採用了軍團疊加的方式，我們的基層士兵全是沒有神智的構裝傀儡，在軍團傳送的過程中，他們被貯存在其指揮官所創造的空間裂縫中，由於沒有獨立意識，不必擔心他們會由於心理問題而在長時間的傳送過程中降低戰鬥力，當到達目的地之後，指揮官們可以通過空間傳送的方式快速建立一個前哨基地，將那些貯存的士兵釋放出來，這個過程被稱為展開。」

　　「也就是說，這次過來的其實只是300個指揮官，而你真正的士兵都被收在空間裂縫裡？」

　　「是的。」

　　「很好！太好了！聽着，潘多拉，無論如何，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允許那300人展開他們的軍隊，如果只有300人的話，安置起來倒還是有些辦法的……」

　　※※※

　　儘管人數從預想中的千軍萬馬銳減到只有300人，壓力仍然很大。

　　現在是晚上11點30，考慮到300人憑空出現絕對會給普通人帶來巨大的衝擊，我讓潘多拉稍稍調整了軍團躍遷的時間，並且將接收地點選在了遠離城市的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潘多拉靜靜地站在那裡，原本烏黑的長髮變成了水晶一樣半透明的冰藍色，在夜空的掩映下，如同誤入人間的天使一般美麗——儘管這個天使每天有二十個小時都在考慮怎麼把聯合國給屠了。

　　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通過和潘多拉的信息共享，我能感到這陣波動的影響範圍足有十幾公里。

　　「已開啟信息干涉，2小時內將持續干擾進入預警區域的有心智目標——哥哥，好點了麼？」

　　我躺在地上繼續挺屍。

　　「對不起……」

　　「沒事……」我虛弱地回答道，「只是，你今後千萬別再按照希靈使徒的標準來衡量我了——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過去的20分鐘裡，簡直就是一場地獄之旅。

　　被時速210公里的潘多拉扛在肩上飛檐走壁一路狂飆，等到了目的地之後，我覺得自己所有的內臟都換了新的位置：但願換了新環境，它們還能順利地完成原本的工作。

　　靜靜地躺在地上，過了好一會，我終於感到周身的疼痛減弱了一些，但還是絲毫沒有起身的願望，只是仰頭看着星空。

　　「真安靜啊……」我低聲說道。

　　遠離了喧鬧的都市，拋開了繁雜的思緒，靜靜地躺在這片沉靜的墨藍色天空之下，突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平靜。

　　如果不是潘多拉，可能自己永遠也不會在無人的夜晚，像這樣靜靜地躺在郊區感受這一份難得的寧靜吧。

　　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以至於緊繃的神經一刻也沒有放鬆過，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

　　「哥哥，現在的外界氣溫過低，可能會對您的身體造成傷害。」潘多拉略帶機械的聲音傳了過來，儘管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感情波動，但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心——大概只是心理安慰？畢竟這小姑娘剛才可是扛着她的皇帝陛下以兩百多公里的時速從市區一路跑到了郊區來着……

　　「沒事，這可是難得的放鬆機會，你也不要站着，還有20分鐘才開始，過來和我一起吧。」

　　潘多拉應了一聲，順從地躺在我身邊。

　　儘管明知道對方不是人類，當潘多拉靠過來時，我還是小小地悸動了一下。

　　冷靜冷靜，對方可不是人類，而且，即使對方是人類，她也才是個蘿莉啊！

　　這時一句話猛然滑過腦海，讓我福至心靈：假如連種族都不成問題，那麼年齡還有什麼重要的呢？

　　我發現自己的思維正在向一個自己都把握不住的方向狂奔而去……

　　「恩？潘多拉，什麼味道？」潘多拉身上散發的淡淡清香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是姐姐在幫我洗澡時用的某種化合物留下的氣味，從個人角度講，我很不理解這種氣味的作用，在戰鬥中這樣多餘的信息只會讓自己暴露的更快。」

　　「呵呵，潘多拉，你不必總是把戰鬥放在嘴邊的，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多的爭鬥，你可以活的更輕鬆一點。」

　　身邊的小女孩這次一反常態地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保持了沉默，我估計以我們之間的世界觀差距，她挺難理解這句話。

　　「潘多拉，我一直想問你，你們希靈使徒平常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在你們意外陷入沉睡之前。」我有些好奇，那個已經和我產生了千絲萬縷聯繫的希靈帝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自己現在完全就是一頭霧水狀態。

　　潘多拉沉默許久，終於吐出四個字：「暫時……不知道。」

　　「基礎的數據缺失非常嚴重，幾乎失去了沉睡之前的一切記錄，或許等聯絡上其它已經甦醒的希靈母星之後可以得到相關的資料，也或許隨着時間推移，數據庫會自我恢復一部分。」

　　「這樣啊……」

　　過了好一會，潘多拉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是那樣毫無感情波動的聲線：「或許就是各種戰鬥，我只記得這些，戰鬥，不斷戰鬥，我們是為戰鬥而生的種族。」

　　「那可不一定。」我突然想起了在夢境中看到的那個恢復了色彩的世界，那樣一個充滿活力的世界，我可不相信是出自一個戰鬥種族之手。

　　之後，兩人陷入了沉默，直到我的精神世界中突然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波動。

　　來自遙遠的希靈母星的蹭飯大軍，終於到了。

　　「潘多拉，準備吧。」

　　

　　第十二章

外星務工人員

　　

　　午夜12點，來自遙遠母星的帝國指揮官們終於結束了漫長的空間躍遷，進入地球的周邊空間，接下來就是潘多拉的工作，她將成為一個虛空道標，引導那300名指揮官完成最後的空間定位，以防止某個倒霉的帝國軍官到時候不得不從某戶居民的馬桶里鑽出來。

　　此時的潘多拉不但頭髮變成了水晶般質地的冰藍色，她的身上也開始漸漸浮現出幽藍的光暈，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在夜空中靜立的藍色精靈一般，那種夢幻的美感，就連天上的月亮與之相比都顯得黯然失色，我甚至忍不住好奇湊上前去看了看，確定潘多拉身邊半米內是可以借光看書的……

　　隨着躍遷通道開啟時間的臨近，潘多拉身上的藍光越來越亮，漸漸的，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淡藍色的發光體，藍光甚至照亮了周圍幾十米的範圍。

　　「這要是晚上趕路多方便啊。」我喟然長嘆。

　　這時，我發現前方的空氣突然產生着若有若無的扭曲，於是緊緊盯着潘多拉的方向，生怕錯過了這前所未見的景象，終於，一些依稀的黑色人影漸漸出現在潘多拉周圍。

　　這就是那300指揮官麼？

　　十幾秒後，黑影漸漸變得更加凝實，最靠近潘多拉的幾個影子已經可以看出些模糊的面容。

　　「來了！」我低聲呼道。

　　「哥哥，」潘多拉淡然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要長時間盯着強光源看，會出現幻覺……」

　　咳咳，我說呢，那幾個黑影怎麼看上去越來越像潘多拉。

　　我尷尬地笑笑，轉過頭去不再看對面的那個不明發光體。

　　「我說，潘多拉，已經快十分鐘了吧？怎麼還沒到啊？」

　　潘多拉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只是專心地引導着那些連影子都沒有看到的300們。

　　「到了。」潘多拉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已經神遊物外的自己猛然回神。

　　隨着潘多拉的聲音落下，周圍的空氣中逐漸浮現出許多極光一般的彩色光幕，一個接一個的人影從這些光幕中走了出來，這次他們才是真的來了。

　　剛從光幕中走出來的人只是些半透明的黑色虛影，猶如幽靈一般，他們遠遠地向着我鞠了一躬，然後就站在原地，漸漸地，他們的身影開始真實起來。

　　幾分鐘後，自己面前便站滿了穿着銀白色合金輕甲與大氅的帝國指揮官，300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整整齊齊地站在面前，讓人突然很有一種千軍萬馬盡在手中的感覺——這主要是由於除了學校做課間操之外我還真很少見眼前出現這麼整齊的一大堆人。

　　這就是外星人的技術？好麼，希靈帝國的技術果然可怕，有了這種技術，只要派一個人打入敵人後方，就相當於將千軍萬馬直接送進了敵人的大本營，我只能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不是個戰爭瘋子，如果是希特勒喚醒這個帝國……嗯，那人類大概從1940年往後就沒啥劇情了……

　　潘多拉這時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她靜靜地走到我身旁，一陣熱量隨之吹來，我好奇地轉過頭去，看到潘多拉身上的衣服正被熱風吹得不住飄動——感情這是在散熱？

　　和帝國指揮官們對視了大約5分鐘，我有些尷尬地對身邊正呼呼散熱的潘多拉說道：「那什麼，潘多拉，你是不是先和他們說點什麼？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啊……」

　　潘多拉點點頭，冷靜地上前幾步，一瞬間，我感覺身邊的小女孩似乎變了一個人，一種從未見識過的壓力以潘多拉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這種原本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小女孩身上的氣勢讓我暗暗心驚。

　　這時我才終於真正意識到，潘多拉，她是一名希靈將軍。

　　沉靜的蘿莉走上前去，將右手高高舉起。

　　面前的帝國軍官繃緊了身體。

　　「為了帝國！」潘多拉突然高呼道，稚嫩的聲音中帶着鋼鐵般不容置疑的意味。

　　啥？

　　「為了帝國！」帝國軍官的怒吼響徹雲霄！

　　喂！

　　「自由即強權！」潘多拉已經徹底變身成熱血蘿莉。

　　「自由即強權！」

　　嘿嘿嘿！我不是要你說這個啊！

　　「這個世界將成為帝國新的邊疆……唔……」

　　幾百名指揮官漠然地看着他們的將軍被從一旁跳出來的男子捂住嘴巴拖到後面，但仍然整齊地高呼着：「這個世界將成為帝國新的邊疆……唔……」

　　喂喂喂，我捂住的是潘多拉的嘴吧？你們跟着「唔」個什麼勁啊！誠心搗亂是不是？

　　「咳咳——大家注意，」我乾咳了幾聲走上前來，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俊，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你們現在的首領。首先，很高興大家能不遠萬里趕來這邊，同志們一路辛苦了！」

　　冷風吹過……

　　事實證明，我果然不適合這種正規的講話場合。

　　「看來大家都很嚴肅啊……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首先，關於潘多拉剛才的宣言以及這個世界！」說到這裡我的聲音猛然提高，「我聽說你們習慣占領自己踏上過的每一寸土地，但這地方——不是戰場！我對戰爭沒興趣，所以也不希望你們以征服者的姿態到來。現在我還不太清楚帝國到底是怎麼回事，因此在我搞清楚這事兒之前，所有人不許隨意動用武力，如果亂來，那就是背叛我的意志，就是背叛帝國！」

　　這還是潘多拉告訴自己的，讓希靈使徒聽話的最好的辦法——用帝國的法律來壓他們。

　　現在自己對一切都是一頭霧水，我對希靈軍隊下達的任何命令都很可能惹出大麻煩，那麼在自己搞明白更多事情之前，儘可能減小亂子的方法，也就只有這樣了。

　　幾百雙眼睛同時閃過一道藍光——這證明他們已經將我剛才的話作為最高級的指令記錄在自己的思考迴路中。

　　話說，這麼理直氣壯地教訓幾百名帝國指揮官感覺還真是很爽來着……要不要讓他們站好了然後自己再來一遍……

　　這時潘多拉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小聲說道：「哥哥，少了一個。」

　　「什麼少了一個？」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只有299個人在這裡，」潘多拉說道，「有一個指揮心靈突擊部隊的指揮官不見了。」

　　「不見了？是不是時空躍遷的過程出了什麼問題？」

　　「不——所有空間躍遷的單位都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我擴大搜索頻道試試——」說到這裡，潘多拉突然停頓下來，似乎發現了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面容古怪地說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