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牌救世主 - 第4章

伴讀小牧童

第五章

王八!你從哪來?

  一早,我們三個因為心裡惦記着事兒,所以沒怎麼多睡,可當我們從房間下樓的時候,發現小月已經在準備午飯了,畢方不知道去向何方。

  因為時間匆忙,所以今天只能靠麵條過日子了,顯然我不是很喜歡吃麵條,小李子無所謂,而老狗的話只要是小月做出來的東西,屎不臭他都得舔兩口。

  小月伺候我們入座以後,轉身上樓,連拖帶拽的把睡眼惺忪的畢方從房間裡趕出來,督促她洗漱,她就這毛病,大早起沒人管她的話,她從來不洗臉。

  這裡不得不說,老狗其實是一個偽天主教徒,他每次吃正餐前都得來段祈禱文:「感謝萬能的主,賜予我們美味的麵條。阿門!」

  萬幸今天吃的是打滷面,要是今天吃豆腐渣炒餅我看丫怎麼說,萬能的主就賜你丫豆腐渣炒餅,這不是埋汰人嘛這。

  我用筷子挑了挑麵條,覺得索然無味:「我說你能不能每天別叨叨這幾句,昨天吃火鍋的時候也沒見你多虔誠,吃得跟搶槽似的,你看人家李子,身為一個外國人,愣是沒把上帝當會事兒,你說你一中國妖怪信個什麼外國神仙。」

  小李子搖頭:「可別扯上我啊。」

  老狗一臉莊重的回答我的問題:「我也沒把他當會事兒,我看電影裡這麼幹挺帥的,當時我也就圖一樂呵,現在倒是有點習慣了,我跟老頭學藝那會兒就不信有上帝這種邪氣玩意了。電視裡不是天天放着反對封建迷信嘛。」

  畢方嘴裡含着麵條白了老狗一眼:「你自己就是個封建迷信,你自殺以謝天下好了。」

  老狗不語,埋頭吃飯。

  老狗吃飯的時候完全是用哪種天狗食月的氣勢,得虧他不占葷腥,不然我和小李子他們絕對營養不良,我們一直認為老狗就算沒豬好養活也絕對差不到哪去了,給他碗飯攪和點白菜葉子湯,他能呼嚕呼嚕吃下三大碗。

  吃完收工之後,小李子從飯桌底下掏出昨天弄來的那個棺材,放在我們面前,氣氛陡然緊張,雖然說我們都奇奇怪怪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但是人家一直怎麼過我們一直怎麼過,只是一點細節不同而已,碰到未知情況我們還是會亂的。

  小月根本不關心這個,而且她好像什麼都不關心,什麼都知道,我們也早就習慣了,所以放她一個人在後廚洗碗拖地打掃衛生,不是我們欺負她,她就愛這口,你不讓她干她偷偷都要干點,所以小李子一直致力想讓畢方朝小月的方向發展。不過收效甚微啊。

  我們四個圍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眼屎都快瞪出來了。

  最後小李子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一隻腳踩在凳子上,遞給我昨天他畫的那張雷符:「等下如果有狀況,你就把這個撕了。」那神色,就好像在遺體告別一樣,遲遲下不去手。

  老狗沒等他說完,一把拿過小棺材,兩手一用力,整個棺材居然橫向截斷,喀拉一聲掉在桌子上,裡面的那個邪門指南針也隨着在桌子上打了幾個轉,停下了。

  我們各自保持開始的姿勢,一臉呆滯。

  還是畢方反應快一點:「就這麼的打開了?」

  我點頭。老狗點頭。小李子點頭。

  可就在我們四個準備長出一口氣的時候,桌子上的那個看上去很有質感的指南針的指針開始緩慢活動起來了。

  這時候我想起昨天春夢哥告訴我們的,這玩意指誰誰倒霉,指誰誰遭殃。突然有種玩賭博機的感覺。

  我們幾個的頭湊到一起,靜靜的看着那個指針到底停在什麼地方。

  指南針緩緩轉動着,速度相當慢,看它樣子好像誰都想弄上一弄,可是又拿不定主意先弄誰好。

  猶豫着,彷徨着,就好像畢業時,看着自己那如同小白花一樣的初戀慢慢的從眼前消失的感覺,躊躇着到底是要靜靜等待還是走上前一把把她摟在懷裡。

  時間滴答滴答的飛快前進,指南針的搖擺速度也漸漸加快,它的指針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都好像停了停,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定好最後的目標。有的時候迷茫於選擇是正常的,而我們最希望的是它放棄選擇。

  看的出來,這個指南針有點欺軟怕硬,因為我們都虎視眈眈的盯着它,它興許能感覺到如果它敢弄我們任何一個人,它的死期就不遠了,就說我們這最弱小的小李子,他不帶點法器就跟普通人一樣,可關鍵是這傢伙天生的被害妄想症,連洗個澡都得帶上一堆零碎,要是他家老頭子有他這毛病,估計現在還活蹦亂跳每禮拜三早上去買打折雞蛋。

  它就那麼唐突的轉着,現在已經轉得像個電風扇了。

  這時候又是畢方第一個開口:「它要是轉壞了,我們的錢是不是沒了?」

  老狗一聽錢,一個激靈,沖我腆着個臉:「那個,雲哥,您看,你跟它商量商量有事兒你來抗,讓它別轉了,有事沖你去,咱的人民幣啊,你看它都轉成了四驅車了,到時候給壞了,我們可就拿不到錢了。」

  我怒:「憑什麼是我啊,你好死吧?德行!」

  「雲哥,雲哥哈,別急,別急。你這不是金剛不敗嘛,你沒聽昨天那傻逼說麼?這玩意頂多就是個車禍,你看,為了咱能過個好年,你就犧牲點。頂多破點衣服,到時候我送你套班尼路的。」

  我這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何況我的衣服都是四五年前的款式了,班尼路好歹也是個牌子不是,這買賣不虧。

  「好吧,這行,不過怎麼讓它停呢?我沒經驗啊。」

  我這麼一說誰都傻眼了,這玩意想玩誰不是被玩的說的算的好吧,得看人家心情,人家心情不好,我就是在這沐浴更衣焚香祭祖它都不帶鳥我的。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指南針猛的一下停住了,但是指針還在不停的顫動,就跟得了羊癲瘋的人一樣在那抽抽,然後一股氣浪從它身上爆發出來,感覺就像是饅頭包子剛開籠時候的那股熱氣,不過沒溫度,隨後它真的就徹底停住了。

  我環顧四周:「什麼情況?」

  老狗跟我一樣的茫然。

  畢方比我們倆還茫然。

  小月已經拿上拖把了。

  小李子臉色陰鬱:「剛才那叫怨氣衝天,估計王老二已經知道了。不但他知道,我們市和周邊縣市的道術協會的那幫孫子也知道了。我們出名了!」

  「不都說他們是蒙人的麼?」我一直以為道術協會是個幌子,其實他們只是個文學機構,不然為什麼支招研究生以上學歷?

  老狗跳了起來,一手揪着自己的頭髮,一手攥着那個已經沒動靜的指南針:「你們說啊!怎麼這樣?你們他媽的居然能把一個指南針給逼瘋了,這還有沒有天理?」

  小月這時候笑吟吟的上前:「怎麼了,怎麼了?」

  老狗表情近乎崩潰:「你哥把這指南針給逼死了,你看,它沒動靜了,我的三十萬啊!」

  畢方也是一臉絕望,她通常是人云亦云,小白臉估計在想怎麼對付那幫道士,我則又是一頭霧水,我怎麼就逼死了一指南針啊?不能啊,這哪兒跟哪兒啊?

  小月還是那種甜甜的笑:「當初他們可沒說他們要的是個活的對吧,我們把東西給他不就好了?當初他們拿不走這東西,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指南針會讓生人勿近對吧,他們也不知道裡面的原因。沒錯吧?」

  老狗翻然醒悟,一把抱起小月親了一下,隨後被小月一腳飛踢,踹到在地。可他毫無知覺爬起來仰天長笑,笑過之後又回頭問正在用手蹭臉的小月:「那這事兒瞞別人還行,肯定瞞不過王老二的,怎麼辦?」

  小月攤開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有錢拿的事兒,他能給自己添堵?」

  小月果然一語點醒智力不高的老狗,也點醒同樣智商不高的我們。

  我把指南針收好,並且發了短信給王老二叫他下午吃晚飯前來拿東西。

  我這邊剛放下電話,酒吧的門被推開了。

  走進來的人大概三十五歲左右,上身穿着灰色毛線衣下身一條軍綠色牛仔褲,一雙明顯人造革的皮鞋配上他一米八五的個子和那憂鬱而捲曲的亂發以及那雙不知道睜沒睜開的眼睛,都讓人感覺格外的猥瑣。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們酒吧今天不開張,門口已經擺出招牌了。」對待這樣的人,我更不能怠慢,因為好多藝術家都這德行,得罪他們比得罪流氓還難受。

  那人沖我們幾個點點頭:「我不要點什麼,我……我真不要,我就剛才路過,覺得這有……有……有奇怪的氣場,過……過來看看。」這人說話很慢,偶爾還結巴兩句,不過說話到很客氣,而且看他的打扮也不像研究生以上學歷,那肯定就不是道教協會的那些人。

  一般碰到這方面的事兒,都是李子出面擺平,畢竟我和畢方他們跟文盲差不多,畢方比我還好點,畢竟她跟小李子時間長了,偶爾還能靈光一閃,老狗跟我差不多。

  小李子走到他的面前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你肯定出現錯覺了,我們這怎麼可能有奇怪的氣場呢?」

  那個人不依不饒:「不……不……不……不可能,你……你們……都……都不是普通人,我……我看的出來。」哎喲,聽他說話可憋死我了,可能是他緊張的原因,這句話說得更結巴了。

  小李子這下可不再瞞了,畢竟矯情裝逼在能看出來自己幾個都不是普通人的人面前一點用都沒有:「那你想怎麼樣?」

  那個人靦腆一笑,連說話都利索了:「我真沒別的意……意思,我就發現那麼一股子怨氣,又不是多強……大,過來看看。我叫……烏衛國,是妖……妖精。」

  妖精?去你媽的妖精,老狗畢方還有我,王老二都說是妖精,可我們頂多有點特異功能,妖精個蛋,還有張嘴就說自己是妖精的?

  我們幾個都用哪種特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又開始緊張了,這次連話都沒說出來,比劃半天,嘆了聲氣,放棄了。

  然後他好像為了證明自己是妖,一抬手,看上去好像在用力,然後我們發現我們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潮潮的,酒瓶子上都掛了一層水珠。

  就在空氣里都感覺能捏的出水的時候,他的手放下了。

  「這下……下,你們能……能相信了吧?」

  我們相信什麼?相信什麼?不就是個空氣加濕器麼?沃爾瑪買夠三百就送一個,難道為了證明他是個空氣加濕器成精?

  他見我們還不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哼哧哼哧的喘氣,我們看着他目瞪口呆。

  老狗好心給他遞了杯水:「這位大哥,你先喝口水。」

  他看到一杯水,眼睛一亮,然後用一根手指頭伸進水杯里,我們更是目瞪口呆,哪見過這麼髒的人啊。

  可沒等我們開始噁心,他的手指拿了出來,而跟着他手指出來的還有那滿滿一輩子涼白開,那些水在空氣里漂着,很違反牛頓第一定律。

  他用手指在半空來回晃動,那些水也跟着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狀,一會兒是只大雁,一會兒是只青蛙,還變出了孫悟空葫蘆娃黑貓警長等高難度作品。

  「想不到這大哥還挺有童心吶。」老狗悄悄跟我說,我猛點頭。

  最後他在半空中凝結成了一隻烏龜,然後指着這活靈活現的烏龜:「這……這就是我。」

  畢方這時候冷不丁突然插了一句嘴:「你是玄武?」

  可那大哥憨厚的搖搖頭,堅定的指了指那隻烏龜。我們突然覺得他是個好同志,不驕不躁,不忘根不忘祖,不像某小畢,堅決說自己是朱雀。

  這時候老狗反應過來了:「你是王八?!」

第六章

當門衛吧,青年。

  很多時候,作為老狗的朋友我的壓力非常之大,他說話辦事幾乎不經過大腦,我給他擦過無數次屁股,不然他早就變成A級通緝犯掛在我們街道辦事處的牆上了。

  他那聲王八叫得非常灑脫自如,而且聽上去讓人意猶未盡,總覺得裡面還有其他的意思,要是他這麼叫我,我保管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不過萬幸的是,那個被叫王八的當事人好像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很淡定的搖搖頭:「是烏……烏龜,不是王八。」

  我們不由得佩服這個加濕器的好脾氣,他明顯聽明白了,看的出來他不笨,就是人有點遲鈍。

  最後我們終於相信他是只王八精了,恩,王八。而他見我們相信他的話,也十分高興,我們斷定這是一個把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的單純大王八。

  小月這時候也把衛生全部打掃完了,在吧檯上泡了杯茶,一個人坐在那喝着茶,吃點心,好像我們這邊的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一直以為這樣的女人才是完美的,可惜是我親妹妹。罪過罪過,阿門。

  我們很費勁的跟衛國叔聊天,幾乎用掉了一個鐘頭才能跟他好好交流,幸好他後面說話越來越順暢,他說他有交流障礙,熟了才能好點,不然就容易結巴,因為他着急,可他語速就只能那麼每分鐘30來字,不結巴才奇怪呢。

  衛國叔告訴我們,他其實是一個烏龜精,是真的烏龜精。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能去,尼斯湖水怪就是他的尾巴露出來的一截,而且他還是劍橋大學哲學系的博士,徐志摩那屆的。我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極為驚訝,不過很快我就淡定下來了,一個語言障礙的老妖精,你還指望他學其他專業?學哲學跟他對口,眯着眼睛不說話人都以為他在沉思冥想。這可省了不少事兒。

  「烏大爺,您老活了多大年紀了?」我小心翼翼問了句,我可真是第一次見徐志摩先生的同學啊,我估計全世界沒第二個了吧?

  老王八用手指比出個七。

  「七百歲?」

  「七千三。」

  我當場石化,這可是個傳說中的歲數,那時候我估計人還長着毛呢吧,我等會得去上百度查查那時候算是個啥年代。人家才是真的妖精啊,我們幾個跟他一比那簡直就是個悲劇,我幼兒過,我發育也變過聲,我暗戀過,青春期萌動過,荷爾蒙分泌過,失戀也傷心欲絕過,這麼多事兒也就那麼二十來年,所以說,我只是個有點特異功能的普通人,老狗畢方他們也一樣。我們都是互相從小看到大的,妖精不都得萬壽無疆麼。

  老狗眼睛瞪的老大老大:「叔!不對,爺。您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咱也知道您這種族活的長,可這也太誇張了吧?」

  老王八的回答很簡單,就倆字:「睡覺」

  老狗若有所思,我也若有所思,說實在話,好幾千年,要我活過來早成神經了,真想不到除了睡覺還能幹點啥,也就是說老王八清醒的時候也就那麼一百來年,我釋然了,這個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當然,我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巨大的八卦來源,我們幾個洶湧的提出問題,比如我問老王八這麼多年是不是在修煉,老狗問老王八一般吃什麼,畢方問徐志摩帥不帥,小李子問還有沒有其他妖怪。

  老王八非常和氣,一一解答,他說他壓根沒修煉過,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人,平時吃饅頭,偶爾吃麵條,徐志摩個兒挺矮,但還算白淨,其他的妖怪他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了,三千多年前倒是漫山亂跑,後來他睡了一覺醒,瓦特都發明蒸汽機了,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同類了,我們幾個是他見到僅有的幾個有妖精氣息的人,但是還不能算是妖怪。

  小李子拿了個手機在算三千多年前是啥時候,畢方一臉失望,我倒是無所謂,就算能修煉我也不會,老狗倒是很興奮:「原來你吃得跟我們一樣啊,你這百多年都在干點啥,你這個名兒是誰給取的?紅星挺閃啊。」

  老王八摸了摸頭:「我……我自己取的,我劍橋畢業後就回來了那會兒正打仗,所以又咪了會,等起……起來都七零年了,我在劍橋的時候叫……叫烏國唯,太……太小資了,就改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合轍這老王八還會審時度勢,不過夜是,人家學歷比我們幾個那可高一大截,老實就是笨啊?都被小說給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