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官商 - 第7章

格魚

  氣氛友好地吃了一頓飯,三人之間的關係仿佛拉近了不少,尤其是張東升和周南。

  吃完飯,林霞匆匆返回單位處理一些公務,畢竟她還是公職人員,炒股不是主業。周南則被張東升熱情地又拉去了大戶室,下午一點開盤後,周南一邊跟張東升隨意談着目前市場上最火爆的幾隻股票的走勢,一邊隨時注意着海都高科的走勢。

  剛一開盤,海都高科似有繼續暴漲的架勢,復盤就是14.9。但這個價格只維持了一輪,等再一輪的價格翻過來的時候,它已經跌至14.00。隨後,海都高科一路急跌,在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已經跌至10.89,賣盤洶湧,拋壓之大,無以言表。很顯然,作為普通的大戶和一般的散戶,想要在這個時候逃出這隻股票,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換言之,假如林霞沒有聽周南的話,她只能以更低的價格出手,才有可能成交拋售。如此一來,不僅盈利沒了,還會虧不少。

  張東升有些吃驚地望着電子顯示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神色閃爍。

  他本來雖然覺得周南的「觀點」有些道理,很有專業眼光,但炒股這個東西,終歸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不能光動嘴。周南是國內最高經濟學府的高材生,懂經濟精通股票操作理論並不奇怪,但現實運作的眼光判斷也如此之准,只能說明他並不是紙上談兵的趙括。

  如果說之前給林霞的建議或許帶有一定的偶然色彩,但今天的「走勢分析」和精準判斷,卻絕非偶然。這是眼光、理論、分析判斷加上實踐經驗綜合起來的結果,缺一不可。

第016章

信周南賺大錢(下)

  「老弟,真有一套。讓你看準了。」張東升回頭來凝望着周南,眼眸中的色彩自然又有了某種悄然的變化,態度也更加熱情,「絕對的高手。跟我說句實話,你炒股幾年了?」

  周南輕聲一笑,「其實也沒幾年,不過是上學的時候跟學院的教授學着操作了幾年,實踐經驗、再加上個人的分析判斷而已。」

  林霞急匆匆地沖了進來,一進來就漲紅着臉向周南大聲道,「現在多少錢了?小南,我在路上聽別人說跌了跌了……」

  「現在應該不到10塊了,林阿姨。」周南淡淡一笑,指着電子顯示屏,「還沒翻過來。」

  說話間,海都高科的價格已經暴跌至9.11元,還有繼續下跌的趨勢。望着深綠色的價格,林霞倒吸了一口涼氣,撫着自己的胸脯長出了一口氣,「小南,這回真是多虧你了,要不然我這回可就慘了……阿姨今晚請你吃大餐。」

  「呵呵,阿姨你客氣了,還是你操作的好,我不過是給你提了一個建議而已。」周南隨意客套着,卻又被張東升拉了過去,「老弟,麻煩你,你來幫我看看,我手裡的這幾隻票子……」

  周南無奈何,只好跟着張東升過去。經過了這麼一番「實戰演練」,大戶室里的很多「大戶」頓時都對周南大感興趣,不少人紛紛圍攏了過來。

  張東升目前滿倉持有的幾隻股票,都是當前比較熱門的上海概念股。其中的「大飛」和「小飛」,已經獲利不菲。但最近,這幾隻上海本地股卻都開始一反常態地橫盤,搞得張東升心裡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該怎麼操作了。

  「張經理,你看,這隻『大飛』已經橫盤四五個交易日了,它從8塊錢左右起步,在10左右基礎很紮實,停留了七八個交易日,這說明它在這個價位附近有強力的支撐,你從最低點買進,持有是沒有問題的。但它現在又在11.5左右開始橫向盤整……」周南用手裡的紅藍鉛筆在「12.00」的位置上重重畫了一條下劃線,「這充分說明,它在12塊錢左右有着強大的阻力。這意味着,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它會在10-12這個價格區間裡上下調整,積累動能,波動不會很大……」

  張東升點點頭,「嗯,老弟,你說的很有道理。理是這個理兒,但我該怎麼操作呢?這麼不上不下的,搞得人很難受。」

  周南笑了,放下了手裡的紅藍鉛筆,「張經理,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根據我的判斷,我認為,這隻股票起碼有兩個以上的大莊家,目前,這幾個莊家還沒有達成一致,所以他們在僵持觀望;或者,是莊家吸籌還沒有完成,利用這個過程在消磨散戶的耐心……具體說什麼突破困局,就很難說了。也許一個月,也許更久。」

  張東升嘆了口氣,「那我該咋辦,真是熬死人了,這幾隻爛票子。」

  張東升其實此刻有些患得患失,他持有的股票不是不賺錢,而是賺得慢,眼看着其他的股票飛速上漲,他的資金都被這幾隻股票占着,心裡着急。但如果說賣了吧,又擔心它們會突然爆發吃虧。

  周南是何許人,一眼就看出了張東升的真實心態。他笑笑,「張經理,我有一個建議,不過,只是建議而已,怎麼操作,還是需要你個人來決定。」

  這幾隻股票跟周南建議林霞買進和賣出的「海都高科」不同,「海都高科」是前世周南曾經仔細研究過的股票之一,對於它在96-2000年這個時間段的價格波動走勢,他非常熟悉。所以他在有心之下,就給林霞指點了「迷津」。

  但張東升持有的這些上海概念股,周南卻印象不深。目前,他只能憑藉着自己在股票操作上的天賦和眼光,以及綜合了前世豐富的實踐經驗,做出某種判斷。能不能應驗,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張經理,現在的行情還不錯,你的資金都被這幾個股票占了,其實不好。不如半倉,騰出部分資金來買進另外漲勢不錯的股票,做做短線。一旦這幾隻股票有啟動的跡象,立即全倉殺入。」

  「追漲?」張東升聞言有些猶豫。

  周南呵呵一笑,「追漲也是一種炒作的策略。運作的好,也是能賺大錢的。」

  張東升微笑了起來,「老弟,我相信你,你有沒有好票子,向我推薦幾隻?」

  周南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周遭圍攏過來的表情不一的「大戶」們,腦海中浮起了自己剛剛買進的海民源。目前在他的眼裡,海民源就是一輛創富的蓄勢待發的高速火車,為了實現自己的後續目標,他決定還是把海民源這個最佳的誘餌型道具拋出來。當然了,肯不肯聽他的建議,能不能在這場暴富神話中分得一杯羹,還是要看這些人的膽識和運氣了。

  信上帝得永生,信周南者,一定會賺大錢啊。

  他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只是沒有說話,抬頭默默地觀望着大盤,然後又翻了翻張東升桌面上的「股票動態信息」,低頭在紙面上寫寫畫畫,做認真研究狀,其實不過是一個掩飾。

  「0518,海民源。」周南突然朗聲一笑,「林阿姨,張經理,這隻股票我觀察很久了,它一直在蓄勢待發,目前又處在價格的絕對底部,如果在這個價位買進來,把握得好,我想,一定可以獲利不少。」

  「我認為,這隻股票即將啟動……」周南又淡然追加強調了一句。

  周南又簡單把「海民源」的一些基本面和技術面綜合情況簡要給張東升和林霞分析了一遍,林霞越聽越覺得有理,加上她已經從周南這裡嘗到了很大的甜頭,對於周南的「信服度」已經陡然間上升到了一個最高點,所以就毫不猶豫地以4.1的價格買進了五萬股。

  周南上午買的時候,還不到4塊錢,下午就已經悄然漲到了4塊多。種種的跡象表明,震動全國的海民源神話馬上就要拉開大幕了。

  而張東升卻有些猶豫。因為「海民源」是海都市本地的一個上市公司,對於這家企業,張東升總覺得有些名不副實,那些宣傳出來的業績、概念什麼的,都很不靠譜。要說這隻一向表現平平甚至可以說有些垃圾的股票會一飛沖天,他是不怎麼相信的。

  他的感覺其實是對的,但這並不影響「海民源」成為1996年下半年國內股市上最大的超級大黑馬。因為這是股市,是很不成熟的消息市和政策市,任何投機的噱頭都能引起一輪暴漲神話。

  周南掃了張東升一眼,不願意再往深里說下去了,今天在大戶室呆了大半天,他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這批人就會像飛蛾撲火一般地主動找上門來,「信周南賺大錢」——或許還真的會成為一句震動海都的股市流行語。

  「林阿姨,張經理,我家裡還有點事情,我要趕回老家去……再見,我走了。」周南笑了笑,向林霞和張東升點頭示意,沒等兩人回過神來,他已經大步離開了大戶室。

  周南飄然而去。至於張東升能不能坐上海民源這艘暴富列車,一切還要看他的選擇,那就不是周南所要關心的事情了。

第016章

豬下水(上)

  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然後兩天休市。下周一,就是七月一日,海民源發力啟動的日子。對於即將到來的七月的第一個交易日,周南頗為期待。

  回到家裡,洗了個澡,衝去了一身的臭汗。晚上他沒有做飯,自己出去找了個燒烤的小攤,要了兩瓶啤酒和十塊錢的肉串,很是愜意地打發了自己的肚子。辦妥了股市上的事情,他的心情變得非常放鬆,一切都在預料和掌握之中,慢慢向他規劃好的人生方向和目標「行」去。只要他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再次崛起再造輝煌也就為期不遠了。

  當然,這一生,他擁有着比前世更遠大的目標和抱負。

  在路邊的燒烤攤上消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慢慢溜達着回家。因為是沿海城市,1996年的海都市其實已經相當繁華,夜幕籠罩下的夏季,這座燈紅酒綠的欲望城市被淹沒在繁盛的五彩霓虹海洋當中,身旁車流人流往來如織,空氣中飽含着鹹濕的海風的味道。

  路過路邊的一個書亭,周南隨意買了一本名叫《黃金時代》的雜誌,回家去躺在沙發上翻看了起來。不多時,有一篇文章引起了他強烈的共鳴,甚至是心靈的痙攣。

  「……自秦漢以降,『官』與『商』在由『士-農-工-商』四大階層構成的社會垂直體系中分居上下兩端,是社會距離最遠和階層落差最大的兩大群體。但歷史的辯證法就在於,『官』與『商』兩大階層又常常溢出這種結構性的框架,在僵硬的體制之外達成最親密的接觸,從而在歷史演進過程中創造出一條條捷徑。在這雙重框架之下考察商人,我們就會發現,這個先天不足的社會階層自始自終存在於一個巨大的陰影之下。這個陰影就是『官』。它像一個巨大的身份前綴,修飾着商人的面容,指引着商人的走向,同時也左右着商人的命運。我將商人被賦予的這種歷史性存在歸結為『官商傳統』……」

  是啊,官商官商,不僅是成功的捷徑,還是成功的必須。這就是有些擁有權勢背景的人能一夜暴富,而很多富起來的人又急於攀權富貴的關鍵之所在。前世的周南,天才的隕落,被陳曉寧陷害和被潘虎這個小人出賣只是表象因素,真正深層次的因素是他沒有靠山,也不屑於尋找靠山。結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無情的事實證明,缺乏權力支撐的商業大廈根基淺薄,一推即倒。

  一念及此,周南心中一陣無言的刺痛。而這種刺痛沒有持續多久,便又被無盡的信心和決心所取代。

  ……

  ……

  周五早上起來,周南坐長途客車趕去青安市的老家。下周二也就是7月2日,他的堂妹周文靜訂婚,無論如何,他得趕回去一趟。

  而這一趟,對於周南來說,還具有很特別的意義。因為,他即將在堂妹周文靜的訂婚儀式上,「重逢」他的中學同學、後來跟着他創業成功成為飛騰集團副總裁、勾結高幹子弟陳曉寧背叛出賣他的下屬潘虎。

  潘虎和周南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學,但在上學期間沒有什麼來往。原因很簡單,周南學習成績優秀,是幹部子女,而潘虎學習較差,出身工人家庭。大學畢業後,周南跟着父母返回老家參加堂妹的訂婚儀式,無意中遇到了作為周文靜未婚夫親屬出席的潘虎。

  老同學久別重逢,自然別有一番親熱。兩人就這麼熟絡了起來,後來周南自主創業,在海都化工廠當工人的潘虎辭去工作一門心思幫着周南打天下,在創業初期成為周南非常信任的左膀右臂。

  但潘虎這種人註定是那種狼子野心之人,他不甘心永遠居於周南之下,更不甘心永遠只為周南打工。所以,利慾薰心之下,在陳曉寧幾次三番的「勾引」下,潘虎最終還是接受了陳曉寧的「合作建議」,暗中串通陳曉寧利用一年的時間精心編織了一個無形的陷阱,誘使周南一步步陷落進來。

  恐怕潘虎做夢都沒有想到,被自己出賣的周南竟然會重生回到了十多年前,站在了前世的某一個關鍵的人生節點上。

  再見潘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周南嘴角悄然浮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來。

  客車飛馳在公路上,周南心念電閃,心情漸漸變得平靜起來。

  從青安市長途汽車站下了車,他又轉上了開往邰山鎮的班車,臨上車之前,順手買了一份《青安晚報》,準備在路上打發時間。無意中在頭版上發現了一條不起眼的新聞:《市委副書記劉向東視察全市文化產業》。

  劉向東這個名字一閃進周南的眼裡,他心頭就靈光一閃,隱隱變得有些興奮。按照前世的記憶,當初這位前海都市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對自己父親是比較欣賞的,算是提拔周寧宇起來的老領導,而父親周寧宇每年春節前也總忘不了去探望拜訪一趟,只是禮節性地,並無過多過深的往來。

  在海都市不久後的這場官場風暴之後,劉向東臨危受命,重返海都市擔任市委書記……這對於周寧宇和周家來說,是一個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周南眼中閃出一絲堅定,暗暗拿定了主意。

  中午11點半,周南從邰山鎮下了車。老家所在的村子距離鎮上也不算遠,大約一公里左右的樣子,他決定慢慢步行過去。

  儘管烈日高懸,但他的腳步卻異常輕盈,心情也淡然舒暢。

  一公里的鄉村公路,他走了不到半個小時。進了爺爺家的大門,一家人正好在吃午飯。看到周南進門,周南的奶奶張氏立即起身來笑着招呼道,「南南來了,你回來怎麼也不跟家裡說聲,也好讓你叔叔騎摩托車去鎮上接你。」

  爺爺周易和也爽朗地一笑,「來,南南,趕緊去洗把臉,過來吃飯。」

  周寧宇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岳萍笑着過來推了周南一把,「南南,看你這一頭汗,去洗洗,過來吃飯。」

  ……

  ……

  吃完飯,岳萍又切了一個泡在井水裡的西瓜,一家人圍坐在絲瓜架下,一邊乘涼吃西瓜,一邊閒扯。

  周寧宇剛要「質問」周南兩句,問問他這兩天跑哪裡去了,但他還沒有開口,周南卻突然湊了過來輕輕道,「爸,你這一趟回青安,應該去看看你的老領導劉書記。」

第017章

豬下水(下)

  「劉書記?」周寧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眉頭在不經意間皺了皺,他總覺得最近從京華大學畢業回來的兒子周南變得非常「陌生」,陌生得讓他在有時候想起來都覺得有些詭異。說話辦事以及舉手投足間的神情,都不太像是個22歲的剛畢業大學生。

  「是啊,爸,劉向東,劉書記。青安市市委副書記,分管黨群的劉書記……當初要是沒有劉書記,你也提不起來。我覺得,爸你應該去看看人家劉書記……人總不能忘本吧?」周南明知周寧宇此刻肯定已經對他產生了某種「懷疑」,因為他這兩天的所言所行都太不符合身份了,只是為了父親的前途,為了周家的未來,他也顧不上這些了。

  無論周寧宇怎麼「懷疑」,周南都始終是他如假包換的兒子……這就足夠了。

  周寧宇皺着眉頭望着眼前這個讓他感覺很陌生的兒子,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探望一下劉向東劉書記,倒也不是太大的事兒,周寧宇心裡也不排斥。前面說過,周寧宇是一個知恩圖報的頗有幾分書生氣的人,對於劉向東這個欣賞自己的伯樂,他基本上一年會去禮節性地探望一次,每次都是趁春節回老家過年的機會,給劉向東送去一些老家過年殺豬取下的新鮮的豬下水。

  因為劉向東這人不抽煙不喝酒不打麻將,生平無太大的嗜好,只是好一口新鮮的豬下水,什麼豬肝豬肚豬大腸豬心之類。清洗乾淨用各種大料醬制一番,然後再用青辣椒加蔥姜蒜爆炒,味道不亞於山珍海味。

  ……

  ……

  下周二是周寧輝女兒周文靜訂婚的日子,男方是臨鎮某村的,名叫趙剛,跟周文靜同在鎮上的工廠上班。按照這一帶的鄉間風俗,男女在正式結婚之前必須要訂婚,訂婚時男方女方先後擺設酒宴,宴請鄉鄰親戚好友。

  女方設宴在前,男方設宴在後。女方設宴的這一天,其實正是男方來女方家「送聘禮」的日子。現在社會上訂婚流行「三金一摩」,也就是說,男方要給女方送三樣金首飾和一輛女式踏板摩托車。如果是家庭條件好一些的男方,還會同時送一些現金,當然這也有講究,比如3180(咱要發)、10001(萬里挑一)等等。

  總之,不論是男方女方,訂婚都是一件大事,看重程度絲毫不亞於結婚。其實這種風俗對於剛剛脫貧致富的農村人來說,是一種很大的負擔,但人情社會傳統如此,誰也沒有辦法。

  從周日開始,周家就開始為下周二中午舉行的訂婚宴忙活。周日下午,周寧輝請了村里殺豬的師傅,把家裡養的一頭大肥豬給殺了,而岳萍則幫着周寧輝的妻子王月梅去鎮上去採購各種物品,譬如煙酒糖茶之類。

  殺豬的過程非常慘烈,那頭大肥豬悽厲的慘叫聲幾乎要響徹整個村子,吸引了村里很多孩子來看熱鬧,周南也很感興趣,饒有興致地蹲在門口,興致勃勃地觀賞這鄉村殺豬的一幕。

  一口大鐵鍋架在周家院子門口的空地上,下面是一堆熊熊燃燒的木柴,澆了汽油的,燃燒很旺,不多時就把鍋里的清水煮的沸騰起來。

  村里幾個來幫忙的漢子一起下手,把那頭肥豬四蹄捆綁起來,抬上了一張青石台上。然後,殺豬師傅或者叫屠夫,就開始下刀了。一群小孩都尖叫着起鬨着捂住了眼睛,周南也有些不落忍地扭過了頭去,儘管耳邊傳進那頭豬死命嚎叫的聲音,他還是沒有回頭看,更不知道屠夫究竟從怎樣狠下心結束了豬命的。

  放血完畢,還有一個在周南看來很不衛生但卻有些意思的程序:吹豬。

  屠夫用鋼釺從一隻豬蹄處嵌進去,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橡皮管來塞了進去,再長長地吸一口氣,俯身吹去。如此循環往復,只見屠夫臉色若紅布,而豬的身子也漸漸鼓了起來,滾圓發亮。

  這樣好褪毛。周南雖然不明所以,但大體知道吹豬的用途。

  ……

  ……

  在周南的催促下,周寧宇猶豫了一番,還是將取出來的一整幅全套的新鮮豬下水清洗乾淨,用加了冰塊的保鮮袋密封起來,坐着村里唯一的一輛吉普車去了市里,去探望老領導劉書記劉向東。

  他這個在外做大官的,在村裡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威。他提出來要借用一下村裡的吉普車,村幹部們那還能敢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