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公主 - 第4章

鮮橙

  我一下子和林依依一起傻在那裡,我心道:南宮大哥啊,我衣服是落在你屋裡沒錯,你用得着這麼大聲地說麼?這下可好,我真怕孟安陽那小子的下巴再脫臼了。我心虛地看了一眼承德,正好看到他嘴角那絲冷笑。完了,完了,別說跳黃河了,我就是跳太平洋也沒用了……等大家一起吃過早飯,前面的武林大會也差不多開始了,台上的壯漢拳來腳往的打得正熱鬧,原來就一擂台賽啊。孟安陽在那裡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湊過去和葉帆說些什麼,可惜葉帆那丫頭是個悶葫蘆,孟安陽說十句她也回答不了一句。看着他們兩個我有些想笑,不知道如果以後他們兩個能成為一對的話,那多好玩。正想着,被人們的驚呼聲驚醒,擂台上的一個人被踹飛,直衝着我這邊飛了過來,旁邊的人都往兩邊閃,就我一個人因為走神,一時沒有反應,完了,沒想到我會是在這裡被人砸死啊。正打算念兩句上帝或者阿彌陀佛之類的時候,只覺得左右兩個胳膊同時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眼光一掃,原來竟然是南宮越和承德兩個人一左一右地來拉我。可是,可是,為什麼你們要同時拉?根據力的平衡原理,我還是動不了啊!哭死!還是承德這廝狠,反應也快,一看這樣趕緊變抓為掌,拍了我身上一掌,然後一腳又踹向了那個原本被踹下來的倒霉蛋,於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又照原路飛了回去。我由於被承德打了一掌,又順着南宮越拉扯的勁撞到了南宮越的懷裡。這些人,這些動作,說起來麻煩,發生的時候卻是電閃火花般。南宮越這裡眉頭一皺,臉色變了變,那邊「咚」的一聲,可憐孩子又落回擂台上,狂吐了口血就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被台上那人踹的還是被承德那廝踹的。承德那廝看着我,笑得風輕雲淡。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至於這麼高興麼?再看看南宮越的臉色有些蒼白,突然明白了些,難道剛才那掌有問題?我自己沒有感覺,難不成還是什麼隔什麼打什麼的神奇功夫?「你沒事吧?」我低聲問南宮越,南宮越抿着嘴搖了搖頭,可是我也看出來了,他吃了悶虧。

  我回頭狠狠地瞪了承德一眼,那廝看到我看他,竟然笑着沖我點了點頭,那笑容極燦爛,氣得我恨不得在他那漂亮臉蛋上撓上兩把!擂台上的那個人被抬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比武繼續,我再看下去,覺得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有意思,不像電視上演的那麼好看啊。看着承德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就不爽,既然他在這裡的身份不是瓦勒的三皇子,我想我應該和他好好談談,爭取能在某些事情上達成共識,這樣我以後的日子可能也會好過很多。我這個人是很容易衝動的,想做就做,再看向承德,那廝果然在我看他的一瞬間就捕捉到了我的視線,我給他做了個眼色,自己首先向後院走去。後院裡幾乎沒有什麼人,所有的人都在前面參加武林大會,或者在看武林大會。

  我走了一段,就停下來等承德那廝,我肯定那廝看我落單一定會過來,可是回頭瞅了好幾眼也不見他跟上來,難道是我的暗示有問題?正有些納悶到底是怎麼了,就看見一位翩翩佳公子從後院那邊過來,沒錯,正是承德那廝,他怎麼跑到我前面去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說。「好!」承德笑道。「我不管你幹嗎來裝這個什麼樂天,你反正也有假的福榮了,你也看到我這個真的實在拿不出手去,所以你別再想把我抓到繁都去!」我說。「好!」承德回答得很乾脆。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他會這麼好說話?還是他有什麼別的陰謀?「你的條件呢?」我問。「條件?」「嗯,我的條件說完了,該你的了!」我說。承德那廝輕聲笑笑,然後突然斂了笑容,湊近我,我急忙往後退。「晚上陪我!」他一本正經地說。「去死!」「那晚上我陪你!」「滾蛋!」承德笑了,我有一刻失神。「你可真粗魯,你們周國人為什麼還會以你為榮?」他微皺着眉頭說道,可是口氣里卻掩蓋不了笑意。我瞪他一眼,不說話,和這種狐狸在一起,能少說話還是少說話的好。「你想我不找你的麻煩也簡單,」承德那廝說,「晚上一個人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房裡,別到處亂跑!」「你在吃醋!」我驚道,原來他在吃南宮越的醋。承德那廝點點頭,湊過來,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可不喜歡在下面,我只喜歡在上面!」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然後又打了個冷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承德滿意地看着我的表現,笑了。要是聽不懂他說什麼,我就是個棒槌!所以我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扇他一個耳光,可是卻忘了這回他沒有被迷倒,所以自然我扇不到。「我喜歡率性的女孩子,可是卻不喜歡打人的,別做過了頭。」承德笑道,放開我的手,又沖我丟了個媚眼,竟然走了。再回到前面,台子上的兩人拳來腳往地依舊打得熱鬧,我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不美,真的不美啊!

根本不像電視上那樣飛來飛去、刀光劍影的,而且最為可惡的是帥哥少啊!看來藝術和生活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這台上的人得打到什麼時候?」我問南宮越。南宮越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沒答理我。得!這帥哥又拽上了!我又怎麼他了?孟安陽聽見我的問話,極其殷勤地湊過來低聲說道:「開頭都這樣,都是些小角色,高手們不會這麼早就下場的,好戲在後面!」「也沒有個時間限制麼?打到什麼時候是頭啊?」我問。「沒有,什麼時候自己認輸了,或者打趴下一個就算完了一場。」孟安陽撇撇嘴說道。

  「得有多少人參加這大會?」「嗯。」孟安陽掃了掃周圍,說道,「看着陣勢,少說也得一百多個吧!人少了還叫武林大會?」暈倒!這麼多人,還不知道要分組同時進行,就這麼一個台子,這得打到猴年馬月啊!我偷偷看了一眼南宮越,他還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台上,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我,我急忙湊到孟安陽耳邊低聲問道:「來這裡比武的有沒有什麼少俠啊,公子啊,少莊主之類的青年才俊啊?」

  孟安陽隨口答道:「當然有了,不少呢!」「你這麼大聲幹嗎?」我趕緊拉了拉孟安陽的袖子,心虛地看了一眼南宮越,還好,他沒聽到,我又低聲問孟安陽,「那裡面的帥哥多不多?」孟安陽一臉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的意思。「笨!」我低聲罵道,「就是問你會不會有很多美男子來參加武林大會啊?多麼?」

  孟安陽錯愕地看着我,點了點頭。我頓時興奮起來,嘿嘿,有那麼多的帥哥可以看,至少不會無聊啦,不知道運氣怎麼樣,能不能泡上幾個呢?正高興呢,突然想到孟安陽是個大嘴巴,我得趕緊囑咐他一下,又把嘴巴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剛才的話不准告訴別人!尤其是不能告訴南宮!」孟安陽「嗯」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看比武。過了片刻,他似乎又想起來什麼,轉過頭來,一臉不忍地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其實我說不說都沒關係。」「嗯?」「南宮大哥功力那麼深厚,耳力非常好,咱們這麼低聲說話,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孟安陽說完,還一臉同情地看着我。暈倒!那你還湊過來做這個神秘樣幹嗎?我一把推開孟安陽的腦袋,偷偷地看南宮越的表情,果然,那傢伙的臉色好像比剛才又黑了些……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從台上下來四個,其中還有一個是因為自己不小心,上去擺姿勢的時候扭了自己的腳。得,沒打就下來了。看了一上午之後,我總算有些明白,弄了半天台上的比武,表演成分居多啊,不然能兩個人一打就是兩小時麼?你打一拳來,我喊一聲好,我再踢一腳過去,你再叫一聲妙,敢情兩人是來聯絡感情來了啊。

你說你倆要都是帥哥我意見也不這麼大,可你們不是啊。所以我鬱悶了。下午再看比武時,我便拉了孟安陽一起打賭,賭檯上誰輸誰贏,就跟賭馬賭球一樣。果然這事情一旦和銀子掛上鈎,人的積極性馬上就被調動起來了,我和孟安陽開始以無比的熱情投入到觀看比武的事業中去,大喊大叫,捶胸頓足,上面的人挨一拳,我們在下面叫得比上面還慘。

  一個下午總共比了五場,我贏了四場,孟安陽那小子輸得臉都青了。「你今天晚上還要在我屋裡睡?」南宮越面無表情地問我。「我在矛盾!」我老實地回答。要我一個人回去睡,我還真有些不相信承德那廝,他會那麼守信用麼?要是不回去,我又有些怕承德那廝,萬一他找我麻煩我怎麼辦?南宮越看看我,轉身就要往外走。「你幹嗎去?」我急忙問。「洗澡!」「洗澡?」我狐疑地看着南宮越,大晚上的不在屋裡洗澡要去哪裡洗澡,「去哪裡洗?」

  「公主殿下,您不覺得您管得太寬了嗎?」南宮越語帶嘲諷地說道。「哼!我是怕你不小心被女色魔騙了失身!」我笑道。南宮越一怔,隨即冷笑一聲,說道:「我會小心些的,以後見到你這樣的躲着點不就得了。」

  啊!我招他惹他了啊?他幹嗎這麼臭屁!我氣呼呼地看着南宮越,他挑釁地看了看我,轉身接着往外走。滾吧,滾吧,我心裡恨恨罵道,出門就踩狗屎!我靜靜地看着南宮越走到門口,他拉開了門卻停了下來,說道:「我去城外的小河,你要去就後邊跟着!」說完頭也沒回就走了出去。「噢!」我從床上跳下來,臭屁樣吧,還不是邀請我一起去?幹嗎還要這麼拽!我暗道,卻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掩上門出來,路過承德那廝門口時,我竟然有些心虛,生怕被他聽見,把腳步放得輕了又輕,唉!我怎麼都有些怕他了呢?南宮越在前面走得是輕輕鬆鬆,我跟在後邊卻得一溜小跑。出了大門口,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扯住他問道:「咱怎麼去?這離城外還老遠呢!別告訴我要走着去啊!就算不打個『車的』,至少也得打個『馬的』、『驢的』之類的吧!」「打車的?」南宮越問道。「嘿嘿!」我乾笑,「就是租個車之類的啊!」我明明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有匹特酷的黑馬來着,來到這個世界,姑奶奶我騎過驢,坐過車,就是還沒騎過馬呢!星光、香草、傻馬、帥哥,我騎在馬上,靠在帥哥懷中,夜風吹來,拂動我的絲絲長發,掃在帥哥的臉上,觸到帥哥的心上……天啊!多麼浪漫的場景啊!完了,我都開始YY了……我滿臉期待地看着南宮越,沒想到他依然是那張撲克臉,他冷冷地看着我,得!氣氛全完了。

  「走吧!」我嘆一口氣,認命地往前走去。楚楊啊楚楊,你怎麼會在這種人身上找浪漫呢?走了兩步,卻發現南宮越沒有跟上來,轉過身看他,卻見他依舊站在原地。「怎麼了?」我問。南宮越沒有回答,只把小指放入口中,一聲清越的哨聲傳出,把我嚇了一跳。

  「你幹嗎?」我驚問,深更半夜的,吹口哨幹嗎?跟小流氓似的。南宮越沖我「噓」了一聲,示意我仔細聽,我有些納悶,這傢伙讓我聽什麼?開始並沒有什麼聲音,片刻後,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一匹黑馬從那邊巷子裡奔了過來,夜色中,竟讓人覺得有些恍惚。黑馬跑到南宮越身邊停了下來,溫順地蹭着南宮越的衣袖。天啊!難怪他不着急,原來有這麼一高檔的「寶馬」啊!還是聲控的啊!我驚喜地上前,想學着南宮越的樣子摸一摸黑馬的腦袋,沒想到它還真不給我面子,腦袋閃到一邊,沖我打了個響鼻,甩都不甩我,暈倒!它還真把自己當「寶馬」了,就差把一個「BMW」刻腦門上了!「這一定是一母的!」我氣道。南宮越一愣,奇道:「你怎麼知道?」「只喜歡帥哥,視我這樣的美女為敵!」我恨道。南宮越笑笑,手往馬背上一搭,起身一跳,坐在馬上,又向我伸了一隻手過來,笑道:「上來。」我急忙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中,也想身手利索地飛身上馬,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都不知道該如何上去,馬蹬子被南宮越踩着,我的腳往哪兒放啊?我求救地抬頭看南宮越,南宮越抿抿嘴,我只覺得胳膊一緊,身體已經騰空,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已經坐到了南宮越身後。

  「為什麼要我坐後面?我想坐前面。」我道。「我爹說過,和女人共騎一匹馬時千萬不能讓她坐前面,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南宮越答道。這是什麼破道理?他老爹難道吃過虧?我暗道,坐後面就坐後面吧,帥哥的腰好細啊,剛好被我圈過來。哇!腹肌真有型,不知道夠不夠六塊?剛數到第四塊的時候,只覺得懷中的南宮越身體一僵,我的手一下子被他抓住,不至於吧?這么小氣,吃兩塊豆腐還能死啊?南宮越突然在前面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還是坐前邊好了。」說完不問我的意見一把把我拽到他身前。小氣!我暗罵。不過這樣也好,可以靠在帥哥懷裡啊。我順手把頭髮散開,倚在南宮越懷中,風,風呢?再來點風,這POSE太浪漫了。這次南宮越沒有言語,任我占便宜。馬走出小巷,轉到大街上,風一下子便大了些,終於,我感到自己的頭髮開始飄了起來,我剛想學廣告上炫一炫我這一頭秀髮,就聽南宮越在身後說道:「你能不能把頭髮束好?都吹到我臉上來了。」我回頭白他一眼,這男人怎麼一點風情都不懂啊!兩人一路無言,到城門口時發現城門早已關了。「怎麼辦?」我問南宮越,怎麼忘了這古代城門到晚上就得關這件事了呢?你說我是外來的不知道,你南宮越可是正宗的本地居民吧?南宮越從馬上下來,順手把我也抱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拍了拍黑馬的脖頸,那馬通人性般地自己便走了,看得我都傻了眼,這馬智商高得有些離譜了吧!南宮越拉着我找到一個僻靜的城牆處,伸手把我往懷裡一攬,低聲說道:「抱緊了!」我聞言急忙圈上他的脖子。只見他左手往城牆上一拍,人竟拔地而起,幾個借力已經帶着我躍上了城牆,那感覺就跟騰雲駕霧一般,我這裡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人已經到了城外。夜色中的河水恬靜得似個少女,點點星光灑在上面,似把整個夜空都攬到了懷裡。南宮越把我放到河中的一塊大石頭上,自己便開始脫衣,看這架勢是真的下河洗澡了。「你還真洗啊?」這傢伙懂不懂浪漫啊?這麼美的景色,他竟然要洗澡!

  「不洗來這裡幹嗎?」南宮越問。我無語,脫吧!你就脫吧!我直直地看着南宮越,倒要看看他好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脫光。南宮越對我的視線視而不見,直到脫到只剩一個褲頭才「撲通」一聲跳入水中,濺了我一身的水。「你!」我氣道,想找他撒氣,他卻下了水就不肯露頭。水面平靜下來,南宮越這傢伙卻沒了動靜,不知道潛到哪裡去了。「南宮越!你給我出來!」我對着水面大喊,沒有動靜,我看到他放在石頭上的衣服,心裡一動,抓起他的衣服懸放到水面上,威脅道:「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衣服丟水裡了啊!」「你敢!」南宮越低沉的聲音卻從我背後響起。我忙轉過身去,看他在水中露出頭來,頭髮上還滾着顆顆的水珠,明亮的眸子燦爛得仿若天上的星,讓我有絲迷惑,是星光照亮了他的眸子,還是他的眸子絢爛了水中的星光?一瞬間,我看得有些失神。南宮越看着我的樣子,咧嘴笑笑,雙手一撐大石頭躥了上來,又濺了我一身的水。「你屬狗的麼?」我問,用手把自己臉上的水擦乾。南宮越一臉迷惑地看着我,我一樂,接着說道:「上來還要甩甩水,不屬狗還能屬什麼?」南宮越白我一眼,沒接話,只靜靜地在我身邊坐下,學着我的樣子抱着雙膝。夜風吹過來,有水汽、草香,還有南宮越淡淡的氣息,一時間,我竟然也懶得開口,只想就這樣坐着。

  「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南宮越輕聲說道。我心裡一顫,沒有開口,靜靜地等着他下面的話。「你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所以……」南宮越停了下來,我轉過頭去看他,他笑笑,接着說道,「你一定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對不對?」我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怎麼知道?嘴上不肯承認,只嘿嘿一笑道:「難不成我還真是仙女下凡?」南宮越沖我淡淡笑笑,平時那麼酷的一張臉,今天晚上已經對着我笑了不下三次,我有些受寵若驚,心怦怦跳了起來。「你很像一個人。」南宮越說。「誰?」我問,只覺臉上有些發熱。「我媽。」南宮越一臉壞笑地說。我倒!他媽?我有那麼老嗎?我誇張地往後倒去,卻忘記了自己現在正坐在河中一塊大石頭上,屁股底下一滑,毀了!在我身體幾乎已經和水面保持水平時,卻感到並沒有倒下去。我睜眼一看,一隻手正緊緊地被南宮越抓住,他轉身前傾着身體抓着我的胳膊,還好,還好,夠意思,我咧嘴笑了。

  一滴水從南宮越的發梢滾落,順着他堅毅的下巴直滴到他的肩上,一直往下滾去。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順着水珠一路下去,結實的胸、緊緻的腹,由於用力,他身上的肌肉都緊繃着,充滿了力感……「你的身材簡直絕了!」我脫口說道,南宮越的眼睛眯了眯,然後一笑,笑得風華絕世般,我只覺得頭一暈,身體繼續向後倒去……「撲通」一聲巨響,我翻入了水中,我靠,南宮越這廝,他竟然真的就這麼鬆手了。

  調戲婦女,那叫無恥;調戲帥哥,那叫勇敢,那如果調戲南宮越呢?有濕淋淋的例子擺在面前,那叫做事不經大腦!總的來說南宮越還算過得去,起碼人家在我爬上來的時候勻了一件乾衣服給我穿,而我這個人思想實在是不純潔,穿着人家的衣服不但不知感激,心裡竟然還在想:他內褲可也濕着呢,他就直接這麼套上褲子不難受麼?可能也是看到我衣服都濕透了,怕我着涼,南宮越直接夾着我就奔江家去了,一路上我只覺得耳邊呼呼生風,騰雲駕霧一般,再次用口水對我們古人的輕功表達了敬仰之情。可是,南宮帥哥,你為什麼不能抱着我或者背着我?哪怕像那晚一樣把我扛肩膀上也行啊,怎麼也比把我像包袱一樣胳膊底下一夾的強吧!抱着呢,顯示出你俠客的柔情;背着,起碼顯得純情;哪怕是扛着,都能顯示出你的霸氣!這夾着呢?唉,只能顯得我很沒面子!



19



  回到自己房裡,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半幹了,得,要是再堅持一會兒,我看都不用換了,自動烘乾了。

看南宮越回了自己的房裡,我急忙把自己屋裡的門窗都從裡面插好,防賊、防盜、防承德啊!

  然後回過頭來急忙把這濕糊糊的衣服往下扒,這個時候,在熱被窩裡捂一會兒最舒服了!我脫得只剩下一件貼身的兜肚,撩開床簾就躥了上去,口中還嘀咕着:我什麼時候還把床簾放下來了?

  上去我就後悔了,被窩是熱的沒錯,可,可承德那廝卻正在床里靠牆坐着!燭光透過床簾映在他的臉上,竟有些詭異。上帝啊!他竟然在笑!我想我現在就算看到魔鬼對我笑也比看到承德強!我清清嗓子,不着痕跡地把被子拽高些,衝着承德點頭一笑,「嘿嘿!好巧啊!」我倒!我是不是嚇傻了,愣是對一個半夜藏我床上的人說「好巧」!你說如果我現在喊南宮越,能有用麼?

  承德沖我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還知道回來?」我急忙點頭。不對吧?這感覺怎麼像一丈夫在審半夜晚歸的老婆啊?承德這廝的定位是不是有些錯誤啊?我突然覺得氣足了些,你能把我怎麼樣啊?南宮越可就在隔壁,我不信你能現在殺了我!想到這兒,我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承德那廝看我在這裡從一臉的心虛再到小腰杆挺得筆直,突然輕笑出聲,笑道:「別挺了,再挺胸還是那么小,大不了了。」我暈倒!這廝思想真下流!「嘿嘿!」我乾笑,「您找我有事?」承德沒說話,卻突然從床上往下爬。我急忙縮起腳來給他讓道,這廝坐到床邊卻又不動了,我心裡一個勁地念:阿門,希望這個瘟神趕緊走!「你還是離開這兒吧!如果想遊玩,我叫人陪着你去,給你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也好過你騎着頭破驢到處走!」承德突然說道,沒頭沒腦的,搞得我有些愣,我使勁吸吸鼻子,想聞聞這裡面是否有陰謀的味道。承德看看我的反應,突然又說道:「算了,當我沒說。」我點點頭。「要脫就都脫了,穿着濕的睡會落病。」承德說。我傻乎乎地點頭,承德回頭笑着看我一眼,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手一扶窗台躍了出去,為什麼人們都愛走窗子?我奇道。先不管那麼多,我急忙從床上爬下來兩三步就竄到窗前,剛要把窗子掩上,卻看見承德那廝竟然又轉過身來,正吃驚地看着我。我趕緊雙手扶着窗扇擺了個造型,乾笑一聲,輕聲說道:「慢走啊!」承德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走了。我一看他走遠,生怕他反悔,趕緊把窗子掩好,插上,這才長鬆一口氣,回到床上。剛想睡下,卻覺得身上的兜肚果然濕糊糊的難受,裸睡就裸睡吧!我脫光了爬進被窩,裡面還有些溫熱,不知是承德的體溫還是我的,一時間,我竟然有些呆了。

  早上醒來,卻發現床頭多了身淡粉色的女衫裙,再看看門窗也都完好,真是暈死啊!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我看看這漂亮的衣服,再看看原來那身灰糊糊的男裝,立馬喜新厭舊,不是我臭美啊,昨天的衣服還沒幹透呢,穿上會生病的。穿上新衣服,孟安陽那傻小子又是一臉驚訝,我白他一眼,說道:「別那麼多廢話!」孟安陽那小子果然閉了嘴。我偷眼看南宮越,面無表情,一點也沒對我這身新衣表示出驚訝,難道是他送的?

  擂台旁碰到承德那廝,那廝沒有在下面看,反而跑到觀賞台和江安邦他們坐到了一起。林依依還是一身白衫,坐在承德身邊,看了我們這邊一眼,湊過頭去和承德說着什麼,承德微笑着點頭,順着林依依的目光也看向我們這邊,看見我正看他們,還微笑着向我點頭示意。哼!這對姦夫淫婦,不知道在說我們什麼壞話!我瞪承德一眼,扭頭接着和孟安陽打賭,這次台上的兩個人比較利索,很快就下來一個。孟安陽贏了,趾高氣揚地在我手中抓了一錠銀子走,還挑釁地看着我。我沒答理他,眼光掃到貴賓台上,承德那廝正不知在林依依耳邊說着什麼,只聽得林依依面色微紅,嘴角挑着一臉的嬌羞樣,連手都開始擰手帕……這是幹嗎啊?現場表演麼?連點影響都不管了?我撇撇嘴,轉身想叫南宮越也看看他的「依依姑娘」現在的一臉風騷樣,可一轉身卻發現剛才還在這兒的南宮越——沒了!「南宮哪兒去了?」我問葉帆,葉帆正注視着貴賓席,聽見我問她,四處看了看,也一臉疑惑地搖搖頭。我又仔細地找了一下周圍,還是沒有人,正想到別處去找,就看見南宮越從遠處過來了。「你幹嗎去了?也不打聲招呼,怎麼給人家做保鏢的?」我有絲不悅,到哪裡去也不說一聲,要是承德那廝來欺負我怎麼辦?我掃一眼台上,當然,現在那廝是沒空來找我的麻煩。南宮越也不說話,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孟安陽看到,忙拉了葉帆在後面跟了過來。來到沒人處,我甩開南宮越的手,問道:「到底怎麼了?」南宮越停下來,從懷中拿出塊羊皮樣的東西給我,我打開一看,這羊皮看着有段歷史了,有些殘破,上面畫了些河流、高山之類的標記,角上還寫了三個黑字。「藏寶圖?」我驚問。南宮越點頭,一挑眉毛,奇道:「你識字?」暈倒,一看這上面畫的,除了這三個字還能有什麼啊?蒙都蒙得對啊。「偷的?」我問,南宮越點頭。「偷藏寶圖一般不都是晚上去麼?」我問,電視上演的可都是趁天黑下手啊,他怎麼敢光天化日的就去偷?偷東西這事,南宮越這傢伙為什麼還要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南宮越。孟安陽拉着葉帆在後面也追了過來,我把羊皮地圖遞給孟安陽,他見了也是大驚。葉帆從孟安陽手中拿過地圖,仔細地看了看,臉色也變了。「從哪兒偷來的?」我問。「江安邦的書房中。」南宮越答道,「他以為別人會在晚上動手,我偏偏在白天動手。」

  我卻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葉帆還在那裡對着羊皮發呆,我問道:「葉帆,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麼?」葉帆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把羊皮遞給我,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孩子有些怪,從這幾日和她相處來看,怎麼都覺得她不只是個小叫花子那麼簡單,看那日她和孟安陽相鬥,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的,分明是習過武的人。想到這兒,我雙手輕扶上她的肩膀,輕聲說道:「葉帆,你有事情瞞着我們,對不對?」葉帆身體一震,有些吃驚地看着我。「你知道我們都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間都應該真誠,不是麼?」我笑道,指了指南宮越,接着說道,「南宮越是個行走江湖的俠客,孟安陽這小子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屁孩。」

  「你!」孟安陽一臉的不服氣,顯然對我給他的評價不滿意。我擺擺手打斷他下面的話,接着說道:「而我的身份最特殊,我是個逃婚的公主。你看,我們的身份都沒有瞞你,那麼你呢?葉帆。」

  其實我的身份並沒有和葉帆專門說過,不過既然孟安陽都知道了,就他那個大嘴巴,他還能不告訴葉帆?果然葉帆臉色有絲震動,咬着下唇低下頭去,我靜靜等着她的回答。過了片刻,她抬起頭來,眼中已有淚光,低聲說道:「楚楊姐,我的身份還不能告訴你們,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們。這江安邦不是好人,他召開這個武林大會絕對沒安好心。」我心裡一驚,葉帆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又怎麼知道江安邦的事?我扭頭看南宮越,南宮越把手抱在胸前站在那裡,微皺眉頭,說道:「安陽,你先和葉帆回前面,咱們四個人一起出來別惹人生疑,我和楚楊再去看看。」「大哥,我和你去吧。讓楚楊和葉帆先回去。」孟安陽說道。南宮越也不說話,冷冷地掃了孟安陽一眼,嚇得孟安陽趕緊噤聲,聽話地拉起葉帆就走。

  看着他們的身影走遠,我問南宮越:「咱們要去江安邦的書房看看?」南宮越點頭,我立刻有絲興奮,壓低聲音說道:「不用等到晚上換了夜行衣再去麼?」

  電視上可都是這樣演的,可惜我不會輕功,躍不了牆頭啊。南宮越白我一眼,說道:「你看這後院裡有人嗎?」我聞言四周望了望,來這半天了,還真沒見到個人影。我搖搖頭,估計這會兒就連下人們也都在前面伺候着吧。「那為什麼還要等到晚上?」南宮越問。「對啊,那為什麼還要等到晚上?」我重複道,可電視上都那麼演的啊,這能怨我麼?

  江家的宅子可真是不小。隨着南宮越來到一面高牆外,他不動了。「書房在裡面,那邊院門口有下人守着。」南宮越低聲說道。我抬頭看看那高高的院牆,再扭頭看看身邊的南宮越,立馬身手利索地竄到了南宮越的背上,抱緊他的脖子說道:「跳進去吧!」反正是不能再讓你把我夾胳膊下了,我暗道。

  南宮越背着我縱身一跳,越過圍牆,落入院中,幾個閃身便到了江安邦的書房外。果然院中並無下人,南宮越帶着我光明正大地走上書房前的迴廊。我一看書房前的窗戶就有些發愣,再把幾個窗戶都細看了一遍,我樂了。「怎麼了?」南宮越低聲問。我指着窗戶上幾個指尖大小的小洞,低聲笑道:「你看你都不是第一個,這人都不知道來幾撥了。」南宮越順着我指的,細看這些洞,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有高有低,一看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看來這電視上也不都是騙人的啊,起碼大家晚上來偷東西的時候都用了這個方法。不過我也就納悶了,為什麼後面的人非要自己再戳一個呢?用前人留下的不好嗎?你看把這好好的窗紙戳得都快成紗窗了,難道是高度不合適?我這裡胡思亂想,南宮越繃着個臉,輕輕推開書房門,拉着我進去。書房倒是不小,不過擺設卻也一般,我也就放棄了想順點東西走的念頭。「羊皮在哪兒找到的?」我問。「書架後的牆上有個暗格。」南宮越說道。我不禁有些佩服,仔細看了看書架,行啊!南宮越你挺能嘛,這麼隱蔽的地方都能找到,不過話又說回來,好像電視上演的也有很多東西藏在書架後啊。

  視線無意間掃到書架旁的一幅畫上,畫的是一個人在松樹下撫琴。我隨手撩了下畫卷,卻發現畫後隱着個暗格,南宮越也發現了,急忙打開暗格,打開一看兩人都有些傻眼,暈死!裡面還有一張破羊皮!我拿出來,和南宮越手中的那張一對,一模一樣,我暈,這也是藏寶圖?這東西到底有多少?我看向南宮越,想知道他的意思。「再找找,看看這屋裡還有沒有。」他低聲說道。最後,我和南宮越在屋裡翻到的結果是:牆上共發現暗格六個,床板上暗格兩個,地上五個,房頂上四個,共計十七張羊皮地圖!都夠做十雙羊皮小靴了。看着翻出來的一堆地圖,我幾乎放聲大笑,可一看南宮越的臉色,愣是憋了回去。每一張地圖標的都是同一個地方,這江安邦到底什麼意思啊?我們這裡就翻出來小二十張,這偷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怎麼着?還打算人手一份?那還搞什麼武林大會啊?「我看這寶藏十有八九是假的吧?」我道。南宮越點點頭,低聲說道:「江安邦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如果不是你說,我也不會想到再回來看看,前面應該也有不少人盜走了所謂的藏寶圖,可為什麼沒聽見什麼動靜呢?」

  「難道這圖是惑敵之計?真的圖還在別處?」南宮越不語,低頭細看了一下地圖,「這圖中標的地方似離這裡不遠,如果這圖是假的,為什麼不標得遠一些呢?標這麼近的一個地方,去的人一看不就知道是假的了麼?」

  是啊,我也覺得一頭霧水,為什麼要準備這麼多假地圖呢?好像在等着別人來偷似的,除非——「這地圖是在故意引着人們去一個地方!」我驚道。南宮越似乎也正想到這裡,點頭說道:「不錯,一個就在宛城外的地方,恐怕那裡早有人在等着我們了。」「那我們是不是要過去看看?」我問道。南宮越略微沉吟一下,說道:「我自己去,你先回前面和安陽他們在一起。」

  「帶上我一起去吧!」我央求道。這麼刺激的事情,我怎麼可以不去摻和一下呢?看看南宮越不為所動的樣子,我又威脅道:「你也知道的,那樂天就是瓦勒的三皇子承德,他整天可是貓看耗子一般看着我呢,你放心把我一個人丟這裡?要是我再被他抓回去,你對得起沈老頭麼?」

  南宮越一聽我說這個,突然變了臉,冷笑道:「承德要是想抓你早就抓了,絕對不會等到現在。再說就算你被他逮回去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欠沈老頭什麼,救你不過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難不成你還成狗皮膏藥了!」我倒,南宮越一段話差點噎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半天愣是沒說出話來。他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啊,我招他惹他了啊?再說他也還沒救我啊,我自己跑出來的啊,我怎麼就成了狗皮膏藥了啊?我滿打滿算不就是吃過他兩塊豆腐麼?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南宮越。我這個人吧,別看沒事的時候嘴比誰都快,可是真氣極了的時候,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南宮越避過我的視線,一個勁地瞅羊皮地圖,瞅吧,瞅吧,我看你能不能瞅出人民幣來!越想越氣,你拽什麼啊?我還不信少了你張屠戶啊不,少了你南宮賣肉的我就得啃帶毛的豬了。

  南宮越不答理我,開始把地圖又一張張地放回原處。我沒說話,氣呼呼地往外走,轉過廊子來到牆邊我卻犯了難,憑我這身手我也出不去啊,難不成還得大搖大擺地從人家大門出去?

  這個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也能一跺腳就拔地而起,可是本人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新時代小青年,這樣的輕功從物理學角度根本就不符合力學原理。你就算把地跺出一坑來,你也只能再矮上三分,還是起不來。我正矛盾,南宮越從後面跟了過來。我扭頭就往大門口走,卻被他一把拽住,腳下一空,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還沒等我來得及掙扎,他就已經抱着我躍出了牆外。「放開!別沾上我這狗皮膏藥揭不下來了!」我低聲怒道。南宮越笑着搖頭,依舊抱着我快步走路。「放開!」我的脾氣也上來了,氣得大聲喊道。南宮越一樂,還真的聽話地放手了,不過卻不是把我放到地上,而是用力地拋向了空中,我只看到地面先是離我越來越遠,還看到了旁邊院子裡的海棠開得正濃……「啊——」我駭得驚聲尖叫,不是我膽小,只是自從我五歲之後我老爹就再也沒有能力把我拋得這麼高,而且南宮越把我扔得還不是一般的高。眼瞅離地面越來越近,我只得尖叫起來,南宮越又一把把我抄了起來,壞笑着問道:「還放不放?」我的心臟還停留在嗓子眼沒有下來,所以暫時根本無法回答南宮越的問題,只知道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打死也不放手了。南宮越只是彎着嘴角低頭看着我,臉上起了些紅暈,我心裡突然有些慌,急忙低了頭不去看他,一下子時間似乎停住了。好半天我才順過氣來,沒忘狠狠地瞪他一眼,掙扎着下地,下來的時候還不忘在他腳上狠跺了一腳,然後才拍拍自己的衣服。旁邊已有人經過,詫異地看着我們兩個,我老臉一紅,轉身趕緊往擂台那裡走。到擂台外圍的時候,正好看見孟安陽和葉帆在那裡等着我們,看見我們,兩個人都湊了過來。把裡面的情況和他們簡略地一說,他們兩個人也是驚訝,再問這外面的情況,葉帆說台上的那幾個重要人物都沒有動地方,看來應該是還不知道我們在後面的事情。南宮越先看了我一眼,然後卻轉過頭對孟安陽說道:「你們在這裡,我一個人去看看,估計晚上就能回來。你們自己小心,別離了人群,記得哪裡熱鬧去哪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德行!想和我說就直接告訴我不就得了,還要對着孟安陽說給我聽。我撇撇嘴,心裡卻有絲甜,轉過頭去看台上的比武。南宮越交代了幾句就先閃身走了,我和孟安陽他們又擠到前面去,繼續昨天的賭局。其實這個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有些緊張,所以才更要找一些別的事情來轉移一下注意力。我和孟安陽喊的聲音很大,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20



  剛和孟安陽賭完一局,旁邊擠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來,笑嘻嘻地叫道:「姑娘,姑娘。」

  我掃了他一眼,他趕緊施了一禮,說道:「樂少俠看姑娘和孟小爺玩得高興,也想湊湊熱鬧。」說着雙手奉上一個不大的錦盒來。我接過來打開一看,「啪」的一聲又趕緊合上,緊張地掃了一眼周圍,我的上帝啊,難怪會這麼沉甸甸的,滿滿的一盒子黃金啊。「他想怎麼個湊法?」我問道。「樂少俠說和姑娘一起賭就好了,他壓姑娘贏。」小廝笑道。我看向台上,承德那廝正好也看向我這裡,沖我溫和一笑,好像能聽見我們這裡談話一樣,還向我微微點頭。我靠!他還真能裝君子樣!我再看看孟安陽那傻小子,就是論斤賣也賣不出這個價錢啊,你讓他拿什麼賭啊?突然間我又樂了,我馮陳楚楊什麼時候這麼有原則了?和那廝我用得着講誠信麼?我就是一直運氣太背,所以把他的金子都輸光了,他還能怎麼着我?「行了,你回去告訴他,我替他賭就好了。」小廝聽了後趕緊去給承德回話,我扯扯孟安陽的袖子,低聲說道:「大買賣來了……」

  等到傍晚,我和孟安陽都已經喊得嗓子嘶啞了,當然每場都是我輸,而且我還輸得興高采烈。早就和孟安陽說好了,那金子我七他三!我拿着錦盒遠遠地向承德示意,他看我,我還故作無奈地聳聳肩,把盒子倒扣過來給他看,告訴他都輸光了。沒想到承德那廝笑得更是一臉的陽光燦爛,側過身子和身邊的那個小廝低聲說了幾句,那小廝點點頭,又沖我跑了過來。「楚姑娘,樂少俠說輸了沒關係,咱們有的是金子。」說着又遞過來一個盒子。

  我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承德這廝耍我吧?這些金子對他來說那是小小意思啊,弄半天他花錢看猴戲呢,我這猴耍得還這麼敬業,嗓子都啞了。我再抬頭看向承德,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立馬變成了一臉的奸笑。我一把奪過小廝手中的錦盒,惡狠狠地嘶聲說道:「告訴他,又沒了!還有多少一起拿過來吧!」小廝一時有些錯愕,但還是一路小跑地跑到承德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只見承德又看向我這裡。我沖他齜牙示威,他卻笑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直到晚飯時候,南宮越還是沒有回來,孟安陽有些沉不住氣了,其實我心裡也很慌,可是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亂了陣腳,我可是這裡面最大的一個。我一個勁地給自己寬心,像南宮越這樣的帥哥,不管擱武俠里還是擱言情里那絕對是一個主角,不和女主來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實在對不起讀者、對不起作者,更對不起他這個姓氏!最不行起碼也得和女主有一段H戲吧。這倒好,我還只摸了他兩塊豆腐他就掛掉,對得起我嗎?況且這小子上午剛說了我是狗皮膏藥,現在就掛了,對得起我嗎?當然,以上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馮陳楚楊是女主」的假設之上,現在的關鍵是,我是女主麼?如果我是女主,有我這麼窩囊的女主麼?他奶奶的丁小仙,對我太不厚道!那裡南宮越還沒有消息,這裡卻又出了事,葉帆不見了。孟安陽、葉帆、我,總共三個人,少了一個人卻半天才知道,都怪孟安陽那小子一刻不停閒的嘴。他真的是離家出走的嗎?不是讓他爸給打出來的吧?由於一直都是孟安陽在說,安靜的葉帆更加不引人注意,所以當孟安陽終於感到口乾了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葉帆不見了。葉帆雖小,但絕對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孩子,所以她的消失,絕對不是因為孩子的貪玩。

  「我包袱里的匕首不見了!」孟安陽驚道,終究還是個半大小子,青澀的臉上掩飾不住驚惶。

  這死孩子,自己一個人也不說一聲,跑哪裡去了?我有些急,上午時她眼裡含的淚水,還有她說到江安邦時臉上掩飾不住的恨意,分明表露了她和這個江安邦的關係絕對不會簡單啊。

  一個安身於破廟裡的孩子,一個不足十歲卻一直鬱鬱寡歡的孩子,我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去問一問她的身世?我到底在幹些什麼?在這個世界,我整天都在想些什麼?突然間,我很內疚。我在屋裡不停地轉圈,想現在該怎麼辦。南宮越現在還沒有回來,葉帆又不見了,事情怎麼都趕一塊兒了呢?「我去找她!」孟安陽從椅子上躥起來就往外沖,我急忙拉住他,說道:「你去哪裡找?這麼大的院子,住了不知多少人,你怎麼去找?」「葉丫頭拿了我的匕首!她連我都打不過,拿了匕首更危險!她要是做傻事怎麼辦?」孟安陽的眼圈已經有些紅了,啞着嗓子還在喊。「要做她已經做了,你哭有什麼用!」我厲聲罵道,最討厭的就是看人哭,哭有什麼用。

  孟安陽瞪我一眼,氣呼呼地坐下了。我心裡也越來越不安,葉帆的失蹤,一定和江家有關。「咱們去找林依依,」我沉聲說道,「不過不要問葉帆的事情,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咱們去和她嘮嘮嗑。」林依依那裡,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能下手的地方了。我們在林依依住的院子外等了好久,才看見林依依冷着臉出來,出來就問我們找她有什麼事情。得,我什麼時候把這姑奶奶給得罪了啊,前天她見到南宮越的時候臉上還笑得像朵花似的呢。

  這回倒好,還嘮嗑呢,她看到我都忍不住皺眉頭,臉上已有了絲厭惡之色。

  姑奶奶還看你不順眼呢,整天一身白的,還真把自己當小龍女了啊!我估計要是告訴她我想和她嘮嗑,她沒準兒會扭頭就走,只得打着南宮越的旗號了,希望他那張帥臉在這位嬌小姐這裡還有用。「南宮大哥有什麼話不能自己來告訴我,還要你們來轉告?你是他什麼人?」林依依冷冷地問。

  「我?嘿嘿!」我腦子裡一個勁地想怎麼才能把話題繞到江安邦身上去,順口扯道,「我是他——小姑姑啊!」話一出口,不但林依依愣了,連孟安陽都傻了,一個勁地拽我的袖子。「你是他小姑姑?那你怎么姓楚?南宮大哥怎麼從來沒有提起過?」林依依驚奇地問道。

  他提起?他要是知道我這麼胡謅,非砍了我不可!話到如今,我也只能繼續扯下去了,早看出來林依依對南宮越心思不純,也早把我歸入了勾引她那純潔的南宮大哥的無恥女人之類了,所以要取得她的好感,我就絕對不能和南宮越有任何曖昧關係,連表妹都不成!所以我只有自我提升輩分了,總不能說南宮越是我叔吧?這個虧我可不吃。「唉!」我故意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姓南宮的,只是很小的時候就過繼給楚姓人家了,所以就姓了楚,在輩分上,我是越兒的姑姑。」親親老爹,我可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啊,你可千萬不要怒啊!林依依把那雙漂亮的眼睛睜得更大,似乎在說:天啊,怎麼還有這樣的事!

  孟安陽也瞪大了牛眼瞅着我,說的卻是:地啊!你就編吧,我看你還怎麼編!

  「那你怎麼看起來比南宮大哥還要小?」林依依問道。「這——」我故作一副苦惱樣,是啊,我這個姑姑怎麼比侄兒的年紀還小啊?「因為,我的母親是小妾,所以我的年紀小了些,也是因為這樣,南宮越才不願意在人前認我這個姑姑。」

  老媽啊,你聽見這話會不會暈過去?好好的正妻被我這個不孝的女兒給降成小妾了,不過您也別太生氣,這小妾可不是誰都能做的,硬件條件得好啊。話說到這裡,別說林依依了,連孟安陽都有些信了我就是南宮的小姑姑了。在我的三寸巧舌之下,十分鐘之後,我已經和林依依手拉手肩並肩地坐在長廊的欄杆上談起了女兒家的私密話。再過十分鐘之後,我終於從林依依的嘴裡知道她舅舅江安邦吃過晚飯後進了書房就再沒出來,期間還把兒子江大龍叫進去過,出來的時候還抱了一床被子。怎麼可能叫江家的大少爺從書房裡往外抱被子,除非那被子裡有玄機,而一個被子也藏不住一個大人,除非那是一個瘦小的孩子,比如說——葉帆!我臉上笑着,手心裡卻已經濕透了。「小姑姑,南宮大哥讓你帶什麼話?」林依依略帶羞澀地問道,連輩分都自動向南宮越看齊了。

  「啊……啊?」我把思緒拉過來,卻一時不知該怎麼編,我乾笑,「嘿嘿,他說,他說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圓啊!」我說着抬頭找天上的月亮,終於找到那跟鐮刀似的一彎殘月,接着看到林依依迷惑的雙眼……

  從林依依那裡回來,我和孟安陽沒有敢回住處,如果葉帆被抓的話,接下來不就輪到我們兩個了麼?我們可都是一個「朝天宗」的。南宮越不在,我真的有些慌了。以前面對承德他們的時候,我還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在那裡擺着,總覺得性命沒有什麼危險,而現在,江安邦要是想除掉我們,我恐怕真的要和丁小仙回去了。我回去倒也沒事,但是,孟安陽怎麼辦?在我感到驚惶的時候,除了南宮越,我還想到了承德。一發現自己竟然有這個念頭,立刻就鄙視了自己一番,承德,那是階級敵人啊,怎麼可能幻想從他那裡得到幫助?孟安陽說咱們誰也不指望了,咱們自己去救。我有些猶豫,孟安陽立刻拍着胸脯保證,就憑他的武功,在江大龍手裡救出葉帆那是小菜一碟,他老爹可是正經的北省綠林的總瓢把子。我尋思了一下,腦子裡一下子被大英雄主義蒙住了心竅,竟然就答應了。現在進攻也許就是最好的防禦!對於葉帆,我總覺得很內疚,她還是個孩子,一想到這兒我就覺得心疼。和孟安陽兩個人躲在江府的後花園中嘀嘀咕咕地商量到半夜,覺得現在應該從江大龍那裡下手。兩個人趁黑摸到江大龍的院子,院門早就插上了,只得爬牆,可孟安陽自己爬牆都費勁,更別說像南宮越那樣把我給提過去,於是就學着人家搭人梯,決定由我先踩着孟安陽的肩膀上去,然後孟安陽自己再爬上來。我這裡剛順着牆角溜下來,冷冰冰的劍尖就頂到了我的脖子上。其實這個時候孟安陽還沒有跳進來,如果我夠英勇,我就應該立刻出聲示警,可是我真的不夠英勇,所以只能看着孟安陽也跟在我後面跳進來。

孟安陽落地的瞬間就享受了和我一樣的待遇,我衝着他苦笑,孟安陽也只翻了翻白眼,他也沒有別的法子。江大龍好像根本沒有在院子裡,只有幾個武士模樣的人把我們押進了一個小黑屋,也不審問,直接把我倆一捆,嘴巴里不知給塞了什麼東西,熏得我差點背過氣去。我很後悔,不該受孟安陽的鼓動,我要是知道他本事這麼差,絕對不會和他一起來救人,死也要等到南宮越回來。不知道現在葉帆怎麼樣了,是否還活着,我想到這兒心裡覺得更難受。

  天亮的時候,有人進來帶我們出去,我正在想是不是該殺我們滅口了,出門卻看見了承德。

  承德上來先拿出我口中的東西,又替我解開繩子,輕聲說道:「好好的姑娘家,也學別人做飛賊,活該受罪。」我有些愣,不知道承德怎麼會來救我們。「誤會,都是誤會。」江大龍跟在承德身後笑着說道,又趕緊吩咐下人帶我們回房去休息。我和孟安陽滿頭霧水地回到自己的房裡,坐下半天兩個人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江大龍會這麼簡單地就把我們放了。坐了一會兒,我就坐不住了,葉帆還沒有消息,我不能不管,哪怕是求承德,我也得想法把她救出來。剛要出門,南宮越卻從外面回來了,一臉的嚴肅。孟安陽嘴快,先把我們這裡的事情和南宮越說,我聽他說得囉唆,趕緊接過話來,告訴南宮越我們這裡的事情:第一,葉帆不見了,極可能是被江安邦抓了。第二,昨天晚上我們去救人被抓了,可是早上卻被承德和江大龍給放了,還說是個誤會。我簡略地說完,就問南宮越他查得怎麼樣,南宮越臉色越發沉重,低聲說道:「城外是個套子,應該有不少人中了計,江安邦還真不是什麼武林義士,他的背後是瓦勒人。」

  我說,這還用你說麼,他背後要不是瓦勒人,承德怎麼會在這裡。南宮越又簡略地說了一下他的發現,城外的確有個古陵,不過裡面卻沒有寶藏,而是瓦勒的人。凡是進去的武林人士,幾乎都有進無回,裡面有些兇險,所以他才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江安邦只是想把這裡的人騙到那裡殺掉的話,為什麼還要費這麼大的力氣,這麼多的人都吃住在江家,直接投毒不就得了?那多省事啊。南宮越說他現在也沒有查清楚,所以他還得待在這裡,但是會先把我和孟安陽送到山上去,這裡實在有些兇險。這次我沒有和他擰,而且我也真的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了。走可以,不過南宮越得先把葉帆救出來,我們三個一起走。南宮越想了想,卻說先不能去救葉帆,首先她的身世還是個謎,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如果現在去強行救出葉帆的話,一定會驚動江安邦他們。我說我不管,葉帆還是個孩子,她一定不是敵人,所以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所以必須先救葉帆。

  南宮越卻堅持先放一放葉帆的事情,這裡這麼多人的性命遠比一個葉帆重要。

  我一聽他這麼說我就火了,這裡的這些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為了救他們就得放棄葉帆的性命?在我饑寒交迫的時候葉帆還給了我一碗飯吃,他們給了我什麼?「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輕重都搞不清楚!」南宮越怒道。「是!我是不可理喻!你的輕重我不理解!我的輕重就是我身邊的人才是最重的,不論多少,別的人都滾一邊去,他們的生死關我屁事!姑奶奶知道他們是哪棵蔥啊!」南宮越一聽更怒,「你怎麼這麼自私!」「自私?沒錯,我就是自私!」我直着脖子和他對吼。南宮越氣得冷笑一聲,說道:「那你有本事自己救去,來求我做什麼!」

  「我是沒本事救,你不用笑話我,我承認自己沒用,你去做你的大俠,解救你的蒼生去好了!我用不着你管!」我怒道,轉身就往外走。孟安陽一看我真急了,急忙過來拉我,我把他一推,怒氣沖沖地就往外沖,沒有目的地,只是想離南宮越越遠越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不冷靜,只覺得自己很委屈。我不可理喻,我不分輕重,我自私,我在你那裡還有點好麼?既然這麼看不對眼,還黏着你幹嗎?我走不就得了!一個人悶着頭一陣猛走,等火消了的時候才發現肚子還真餓了,一旦覺得餓立刻就沒有了力氣,腳步死沉死沉的。回頭看看,南宮越壓根就沒有追過來,說實話,我真的想他能在後面追過來,給我個台階下。氣平了知道自己的確是有些不講理了。看看周圍,才知道自己竟然一怒之下奔出了宛城,不由得苦笑。心裡只覺得好累,自從第一次見南宮越,就是我在上趕着他,何必呢?這世上又不是他一個帥哥!他的理想應該是做一個大俠客吧,所以他不會為了我這個不講理的狗皮膏藥去破了他的原則。在他眼裡,那些武林人士的性命遠比葉帆要重得多。突然間很想家了,想老爹老媽。雖然知道丁小仙帶我回去的時候,還是我曾經離開的那個時空,早上睜眼還是先聽到老媽叫我起床的怒吼聲,可是,我還是很想他們。古代也不過如此,是不是該回去了?走下大路,背靠着一棵桃樹坐下,現在早已經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也就沒法來感嘆一下人面桃花相映紅了。雙腳脹痛,我脫下靴子,連襪子也扒了。福榮這丫頭的一雙白白嫩嫩的腳丫子映在嫩綠的草地上倒是很好看,不知道捂了多少年沒見陽光了,想到這兒我卻樂了,腳丫啊腳丫,今天讓你跟着姑奶奶我也見見光吧,咱們也接受一下陽光的照射好了。我把上身往後仰,把雙腳衝着光舉了起來,左看右看的還沒陶醉完,卻掃見承德那廝緩步往這邊走了過來。他來到我身邊坐下,我瞥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反而不怕他了。看他也是一身白衣,想這廝好像也是酷愛白色啊,印象里他不是一身月白色就是一身純白的,和林依依倒是配對,穿成這個樣子還坐在草地上,不怕一會兒坐一屁股綠麼?承德看我沒說話,笑道:「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周國人了,你們周國女子的腳不是最為珍貴的麼?好像要是被男子看到後就得嫁給他吧?」「沒聽說過,不過你放心,我就是賴誰也不會去賴你的!」我道。承德淡淡笑笑,沒有和我鬥嘴,反而在我身邊枕着胳膊躺了下去。「自己跑到這裡來幹什麼?不怕我了?」他道,眼睛卻一直看着天空。我搖搖頭,說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還覺得你挺對我胃口的,可惜……不然我們還能成為朋友呢!」承德怔了怔,岔開話題說道:「以後有什麼打算?」「打算?」我苦笑,「我想家了,可能會回家吧。」「回家?」承德從地上坐起身來,看着我淡淡說道,「你不能回去!你去哪裡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回去。」「我為什麼不能回家?你能怎麼着我?」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我要是干別的你可能還能攔着我,就不信我要回去你還能攔得住我?一時沒有想到我說的「回家」和承德說的「回家」不是一回事。

  「雖然我不想怎樣你,可是如果你回去,我也只有一個選擇。」我冷哼一聲,又來威脅我,姑奶奶今天還不怕你了!承德的手輕輕地放在了我臉上,我側頭想避過,可是看到他的眼睛的時候,我竟然不敢動了,因為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是的,殺氣。承德的手順着我的臉頰往下,一直慢慢地滑到我的脖子處。我直直地看着他,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道哪句話突然得罪了他,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抽風的話,他這一手下去我小命就沒了。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他眼中的殺氣漸漸淡去,然後他突然笑了。看到他笑,我鬆了口氣,不自覺地全身都鬆了下來。他覺察到了我的變化,臉上的笑意更濃,笑道:「我還以為你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膽子好歹也長點了,沒想到還是和原來一樣。」

  我有些發傻,不知道他剛才是故意在逗我,還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那次我那麼耍你,你都沒有想要報復我麼?」我不禁好奇地問道,怎麼看承德都不像一個心胸寬廣的主啊。「要怎麼報復你?把你也丟到妓院裡?」承德笑道,隨即又淡淡說道,「如果那樣,那裡的人誰都別想活着出去了。」我一時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卻突然想到了那次去的那個妓院。「你把那個妓院怎樣了?」「拆了。」承德淡淡說道。拆了?說得好輕鬆,只淡淡的一句,就把那號稱宛城最紅火的妓院給拆了。我有些傻眼,開始擔憂那些吃承德豆腐的妓女們的下場了,可是,我不敢問。「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想殺了你的,殺了你會讓我少很多麻煩。」承德說,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看着我,笑得有些輕佻,「可是我又怕我要是真的殺了你,我會後悔。」「你可千萬別殺我,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我趕緊說道。承德笑,甚至有些妖媚,我都不知道一個男人笑起來也可以這個樣子,竟然不敢再去看他,低下頭用腳丫子玩地上的小草。「還打算去闖蕩江湖?」承德問。「嗯!」我點頭,「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暴露我的身份的,福榮公主以後只有一個,就是你手裡的那一個。」我淡淡說道,「你能不殺我滅口我已經很感激你了。」「你是個聰明的丫頭。」「多謝誇獎了。」我說。承德又笑了,說道:「送你樣東西。」我狐疑地看了看承德,他真的這麼好心?送我東西?我眼光掃到他脖子裡隱約露出的紅線,難道還真捨不得我,會送我個信物之類的?電視上可都是這麼演的。承德順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從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個玉佩來,笑道:「想要這個?」

  我看了看那通體透亮的玉佩,知道那絕對是個好東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這東西一定值很多錢。承德笑着搖搖頭,把玉佩重新放入懷裡,笑道:「這種東西,給了你只能是個禍害,還是不要的好。」我心道,你小氣就直說,還說什麼禍害。虛偽!承德看我表情就知道我不信,也不多做解釋。他從地上站起來,半跪在我的面前,把自己左臂上的衣服挽上去,我這才看到他左臂上綁了一個極精巧的東西,有些像護腕,可是戴的位置卻要靠上得多。承德把它從自己胳膊上解下來,極小心地放在了地上,然後拉過我的左臂,開始給我挽衣袖。

  衣袖挽到上臂處,露出了離宮前點的守宮砂來,經過了這麼多日子,果然並沒有褪去,顏色反而更顯嬌艷。承德看到,也只是略微愣了愣,然後從地上小心地拿起那個類似於護腕樣的東西,開始給我往胳膊上綁。「這是個極精巧的暗器,裡面裝有幾十枚鋼針,機關在這裡,發射的時候只需對準了人就行,而且這東西可以多次使用,記得用完後把鋼針裝回去就行了。」承德輕聲交代道,「這針上都淬了毒,一針下去,是頭牛也得倒了。」「見血封喉?」我驚問道。承德卻笑了,道:「女孩子家,那麼血腥幹什麼?只是極霸道的麻藥,死不了人。」

  承德半跪在那裡,滿臉的認真。看樣子那東西的扣子極其複雜,他解下來的時候倒是簡單,沒想到戴的時候這麼麻煩,他的鼻頭上都滲出些汗來。突然間,我很感動,沒有想到他會送我一個這樣的東西。這一刻,他的臉上是我從沒有見過的專注神色,我見過發狠的他、調笑的他,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認真的他,微皺着眉頭,抿着唇……

  我想,這一刻我應該是被他的專注蠱惑了,所以接下來我做了一件我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我低下頭去,在他的額頭親了一下,其實我的這個吻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感動。

  承德渾身一震,驚訝地抬頭,我覺得臉上立刻像着了火一樣,急忙背過臉去,不敢看他。

  那繫到半截的暗器被承德又解了下來,別看系不上,解倒是快得很。我剛想問他為什麼又要解下來,頭才回到一半,承德已經把我拉向他的懷裡。「干什……」話不及出口,就被承德的唇堵了回去……承德曾經親過我很多地方,可是卻從來沒有吻過我的嘴。我忘了反抗,只傻呆呆地接受他的熱情。他的手似有魔力,到哪裡就會點燃我哪裡的皮膚,現在我才知道,以前承德親近我,那只是為了逗我,而現在,他不是。我有些羞愧,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承德很輕鬆地就點燃了我的情慾。我不是純潔寶寶,雖然沒有過經驗,可是也偷着見識過十八禁之類的東西。我原先不理解,為什麼好好的人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慾,現在才知道,有的時候,人的身體遠比人的嘴誠實,而且有的時候,你的意志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堅強。在火熱中,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剝落了,那曾經好奇的火熱堅挺就頂在我的身下。承德雙手從背後托起我的上身,讓我和他嵌合得更加緊密,我只知道緊緊地抱着他的脖頸,放棄了反抗。

  他腰身開始緩緩地用力,一陣痛楚傳來,讓我忍不住往後退去。「疼!」我的喊聲已經帶了哭腔。承德如同被驚醒般,猛地停下,抬起頭看我,眼中的火熱慢慢冷卻,最後鬆開了我。他很快就整理好了他的衣服,然後不發一語地開始給我穿衣服,我羞愧得要死,如果不是承德能停下來,恐怕這裡就會是我的失身地了。我不敢看承德,眼淚卻流了出來。我很少哭,我也討厭哭,沒有想到我今天會哭,我想我應該是羞愧的,羞愧自己的意志那麼薄弱,羞愧自己的身體那麼誠實!承德默默地給我穿好衣服,繼續給我往胳膊上捆那個暗器,弄完後又把我的袖子輕輕地放下來。他看我還光着腳,又給我穿襪子,套靴子,總之,把我捂得嚴嚴實實。承德又從自己靴子裡掏出一把匕首,塞到我的靴子裡,這才又在我身邊坐下。

  我還在默默垂淚,由着他忙活。「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我不是停下來了麼?」承德笑道。我的淚流得更凶,沒錯,是他停下來的,如果他不停下來,我根本沒有本事去喊停。

  承德輕笑着摸了摸我的頭頂,說道:「別哭了,別說你一個黃毛丫頭,就是貞節烈婦都躲不過我三皇子的魅力,你淪陷一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是哭,承德終於煩了,不悅地說道:「行了,別哭了!走吧!離這兒遠遠的!」

  我起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承德在身後笑着喊:「可別忘了我啊!記得想我!」

  我不理他,繼續走,再走兩步,又聽見承德再後面輕聲說道:「停下。」

  我停下,回頭看他。他一身白衣,倚着樹坐着,笑得吊兒郎當。「回來!讓我再親一口。」我怒,瞪他,他臉上的笑斂了,輕聲說道:「只再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