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澤拉斯聖光軌跡 - 第11章
驛路羈旅
吉安娜藏在法袍袖子裡的右手，輕輕的放開了那張安東尼達斯手制的傳送捲軸，她深吸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在這一場相差懸殊的戰鬥中，她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這個不名一文的粗鄙士兵。
他不是貴族。
他也不是勇士。
他會對敵人低頭。
他也沒辦法給人帶來鼓舞的勇氣。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是除了遠在大海上的父親和導師之外，第一個能讓自己有安全感的男人。
這不就足夠了嗎？
2頭死亡騎士，30頭精銳骷髏，一頭無面守護者，一位傳奇法師，三方陣營，就在狹小的偏殿的大廳里，展開了殊死的搏殺，在戰圈之外，狄克則拼命的在挖着泥土。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激烈的戰鬥聲音每一刻都能傳入狄克的耳中，他已經很疲憊了，他甚至連舉起斯卡姆多的勇氣都沒有了，他的心在被灼燒着，自己竟然淪落到了，要依靠一個女人，為他拼命，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狄克不止一次想着舉起斯卡姆多，轉身沖入戰場裡，但他知道，只有在這裡，只有挖掘到足以觸發神殿自毀條件的白銀之手，才是他唯一能進行的，幫助吉安娜的方式。
他機械式的將斯卡姆多刺向地面，再用全身的力量，壓在斯卡姆多的劍柄上，將泥土掘開，他的耳朵豎的高高的，生怕下一刻就聽到吉安娜的慘叫聲。
他不敢停下來，他不能停下來！
所以，給我動啊！
該死的手！
給我動啊！
該死的身體！
「鐺！」
斯卡姆多的劍尖，觸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狄克瘋狂的拋開重劍，撲倒在了黑色的土坑裡，用右手艱難的劃拉着，講那個白銀璀璨的盒子，從石像的正下方扯了出來，他咬着牙打開了那毫不設防的盒子，看到了盒子裡，那個微縮版的白銀拳頭。
狄克將這藝術品一樣的白銀拳頭攥在手裡，想要衝到戰圈裡，只要這個白銀之手出現，提爾殘留在上面的秩序之力，絕對可以驅走那些亡靈和無面者，只要吉安娜再拿下神殿頂部的那個「吊燈」戰錘，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但就在這一刻，就在狄克欣喜若狂的從土坑裡爬出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啊……！！」
他看到了，被無面者巨大的蟹鰲，硬生生穿透了身體的吉安娜。
看到了那一抹倩影倒在地面的樣子。
「噹啷……」
白銀之手砸在了地面上，這個被狄克當做是翻盤底牌的東西，被扔在了一邊，它已經沒有了意義。
狄克一直以為支撐自己繼續挖掘下去的支柱是這個白銀拳頭，是能夠逆境翻盤的結果。但這一刻，他無力的癱軟在地面上的時候，他才知道，他的精神支柱，支撐他在油井燈枯的時候，也能繼續挖下去的動力，從來都不是這個白銀拳頭。
是吉安娜，那個大小姐，那個在這種情況下，還願意相信他，還在為他爭取時間的女人。
現在，他的精神支柱垮了，所以……
沒意義了。
第一十四章
扭轉世界
「砰！」
狄克倒在了地上，吉安娜的倒下，讓他徹底崩潰了。原本懸浮在頭頂的戰錘，在狄克挖到了白銀之手以後，就一點點的落了下來，最終漂浮在狄克身後。
但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疲憊，痛苦，絕望，這一切的負面情緒都湧上了他的心頭，不過在看到吉安娜悽慘的躺在地上的屍體的時候，狄克倔強的咬着牙，艱難的從地上撿起了白銀之手。
他將白銀製成的堅固拳頭，舉向身前，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個戰圈。
提爾殘留在這個拳頭上的秩序之力在接觸到無面者的古神氣息之後，再一次爆發了出來，但經過2萬年的消耗，它能做到的極限，也只是讓守護者波斯感覺到炙熱的灼燒，讓那些亡靈們也不斷的後退。
這個拳頭上泛起點點的光芒，在狄克身邊形成了一道淡黃色的光環，他就像是高舉着火炬的自由女神一樣，所到之處，邪惡不斷退散。
狄克半跪在吉安娜的身體邊，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吉安娜的傷口，那幾乎把大小姐的身體撕成了兩半，狄克的身體顫抖着，他面前的土地一點點的濕潤了。
那是淚水，淚水從狄克滿是黑灰的臉上留下來，在他臉上抹出了兩道明顯至極的淚痕，他伸出右手，試圖將大小姐的身體抱起來，但當他剛剛將白銀之手放下，那些圍在旁邊的傢伙就涌了上來。
狄克無奈之下，又得把白銀之手舉起。
他算看明白了，這個拳頭在無人主持的時候，就是個藝術品，只有接觸到信奉秩序的生靈，才會爆發出其中的偉力。
狄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只能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被切斷的左臂上，他猶豫一下，將左臂簡單包紮的衣服撕開，然後將白銀之手試圖固定在左臂的傷口上。
在忙碌了幾分鐘之後，他終於用衣服，將白銀製成的拳頭綁在了左臂上，這才彎腰，將大小姐還溫熱的屍體抱在了懷裡，他看着眼前懸浮的戰錘，他似乎也聽到了從地穴里傳來的克爾蘇加德的狂笑聲。
無面者波斯轉身朝着正殿的方向沖了回來，那些亡靈，則還站在狄克不遠處的地方。
克爾蘇加德恐怕已經馴服了薩拉塔斯，扎卡茲肯定感覺到了危險，這才召喚他的僕從回去救命。
狄克冷眼旁觀着波斯的離開，一抹瘋狂的笑容慢慢綻開，最後布滿了他的整張臉，不過當他的目光掃過懷裡，如同睡過去的吉安娜的時候，那一抹笑容，又變成了最深沉的悲傷。
「大小姐，我們回家吧。」
狄克喃喃自語，同時他的右手，握緊了白銀之手戰錘的錘柄，輕輕一拽。
「砰！」
就像是地震來襲一樣，整座宮殿都開始了震動，地面崩裂，隱藏在地底的岩漿噴射而出，最恐怖的是，在狄克拿到戰錘和白銀之手的這一刻，支撐着這個地下洞穴上方石壁，也開始了一點點的崩裂。
石壁上方是什麼？
那是數十萬噸的湖水！
湖水之外，還有一圈圈圍坐一團的山峰。
泰坦留下的自毀裝置，是從內到外爆發的，等到岩漿和湖水完全發威之後，足以將整個山谷完全毀掉，倒塌的山峰和石塊，也會將這裡徹底封印起來，除非曾經的大地守護者重現出現，否則誰也別想能將這裡清理乾淨。
就連扎卡茲，古神最強大的僕從，在這種泰坦藉助大自然的偉力鑄就的自毀裝置面前，也只能黯然死去，即便是僥倖活下來，也只能接受再次被封印的悲慘命運。
只有狄克，在拿起白銀之手戰錘的那一刻，連同他懷裡的吉安娜，在一抹星光破碎的閃光之後，被傳送到了山谷之外的高峰上。
他親眼目睹了這個神秘山谷消失的景象。
爆裂的岩漿從地底噴射而出，接觸到湖面的時候，就迸發出了溫度高到嚇人的水蒸氣，周圍一圈圈山峰接連倒下，就像故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但這還沒完，在岩漿和山峰之後，是整個山谷整體的下陷，那地方徹底成為了一個黑色的空洞。
就像是大地的傷痕。
泰坦們肯定是把那個地穴下方挖空了，所以在神殿的地面崩潰之後，在山峰和湖水的重壓下，一切都被壓入了更深層的地底當中。
消失了，在大地的轟鳴和蘑菇雲的升騰中，一切都消失了。
狄克舒了口氣，他全身都麻木了，他艱難的盤坐在地上，心頭沒有一絲復仇應有的喜悅感，吉安娜還被他抱在懷裡，白銀之手戰錘和斯卡姆多被扔在一邊，神器再好，也不如他懷裡的這個姑娘。
他多麼希望，大小姐能像以前一樣，紅着臉頰從他懷裡跳起來，甚至甩給他兩個巴掌，可惜……
「滴……苟延殘喘-完成！」
這一聲提示音，將狄克從最沉重的悲痛中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他清楚的記得，「苟延殘喘」這個任務，可是要求必須保證吉安娜大小姐不能死，才算是完成任務的，但現在……
「噹啷~」
就在狄克震驚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從吉安娜身體周圍傳了出來，狄克低下頭，就看到吉安娜幾乎被撕裂的身體，都被一陣黃橙橙的光芒包裹了起來，然後那光芒連帶着吉安娜都變成了古怪的黑白色，在6秒鐘之後，一個完全無損，甚至連白色的長裙都沒有破損的吉安娜，出現在了狄克的懷裡。
看到這一幕，一個熟悉的法師技能，跳入了狄克的腦海里。
「時光回溯！」
這一刻，欣喜若狂的狄克甚至想要甩給自己一個耳光。
該死！自己怎麼偏偏忘記了這個BUG一樣的奧術法師的技能，能讓法師回到設定之前的狀態，號稱就連死亡也可以規避的神級技能！
安東尼達斯可是遊戲歷史上，第一個研究「時間魔法」的大法師，這個技能，很可能就是他發明的！吉安娜作為他最看重的弟子，由老法師出手，親自為吉安娜加持一道「時光回溯」魔法，或者一個封印着魔法的捲軸。
這簡直不要太容易啊！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狄克語無倫次的看着完好無損，只是陷入了沉睡里的吉安娜，他哽咽的將吉安娜的身體抱緊了，就像是得到了寶藏的貪財鬼一樣，生怕寶貝長腿跑了。
但狄克的動作太大，被他抱在懷裡的吉安娜眉頭皺了皺，疑惑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大小姐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通紅，她不管不顧的爆發了全身的魔力。
就像是一朵紫色的能量花朵，在吉安娜身邊綻放了一樣，一發大法師的魔爆術，本就油盡燈枯的狄克哪裡能承受得了這個！
當即就被打飛了出去，但即便是在昏迷的最後一刻，他骯髒而滑稽的臉上，也還是布滿了笑容。
你沒事就好……
你回來了……這太好了！
下一刻，狄克的世界就變成了一片黑暗，就連吉安娜的驚呼聲，他也已經聽不到了。
※※※
黑暗，一片黑暗。
狄克在這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顆閃光從黑暗中划過。
緊接着，完全搖曳着星光的流星雨出現在黑暗的長河中，將整個黑暗空間都點亮了。
狄克就像在看一場超現實的紀錄片一樣，他的視覺飛快的移動到了這萬千行星里，毫不起眼的一顆星球上，他看到了手持木杖，在大地上行走的巨人，他們每一步，都能跨過一座山脈，即便是大海，在他們面前，也並非不可逾越的阻礙。
他們在行走中，隨手灑下星星點點的光芒，那些光芒落地，第一棵樹出現了，然後是源自大海中的，最初的生命。
他們劃開天際，將作亂的上古元素們丟入其他位面，他們和那些相貌詭異的怪物，那些看一眼都會讓人全身發麻的怪物們作戰，將它們打敗，將它們封印。
在一個完整的，舒適的生命搖籃製作完成後，這些巨人再次邁向星河，他們離開了這個親手改造過的世界。
畫面在這一刻終止了，緊接着，漫天的星光匯聚起來，在狄克眼前，組成了一個看不到具體的臉，但卻可以看到透明的身體構造的星光虛影。
他剛剛出現，一個溫和的聲音就傳入了狄克耳中。
「凡人眼中的世界，是唯一的。但實際上，當時間長河流過一顆星球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會誕生數不盡的分支，我們將其稱為『時間線』。」
「每一條時間線都與眾不同，它們每一刻都在出現，同時每一刻都在消亡，按照『時間線』理論的縱深發展，我認為，所有的時間線，其實都是一個世界的主位面未來的無數可能之一。」
「秩序和混沌永遠對立，秩序一方的萬神殿已經失敗了一次，但我們還有新的希望，扭轉這些萬神殿麾下秩序世界的命運，當被扭轉的命運足夠多的時候，終會扭轉這個宇宙的命運。」
「時空行者1029304號，這也是我們賦予你第二次生命的意義，你背負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