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 第18章
天下霸唱
難道他看到的天宮並不是真的?
火車到了柳州之後,我和田麗已經疲憊不堪,由於不知道秦建軍會不會留下什麼線索,在我的堅持下,我們在柳州休息了一天一夜,趁着這個空擋,我趕緊把沒花完的一萬塊錢存入了銀行,又把秦太托我轉交給她親戚的東西,讓田麗以證物的名義存在了當地的公安局,想想應該有所裝扮,於是我買了一個性能不錯的照相機,在背包里還裝了不少的膠捲和電池。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們乘車沿着十年前秦建軍走過的路線,順着鐵路來到了廣西西北部的南丹市,目的地就是桂北的群山萬嶺,那裡有鳳凰山、九萬大山、大苗山、大南山和天平山,緊靠雲貴高原東麓,溶岩遍布,林木蒼翠,青山連綿。
九萬大山的主峰游龍山,海拔四千多米,其中的蛇河蟲谷融王墓,在這麼多年後已經不再是人跡罕至,那些以前經常出現的白色瘴氣,隨着十年前那一場惡鬥,完全消失掉,一派山清水秀的環境,近幾年越來越多色彩艷麗的大蝴蝶,再次成群結隊的出現。
我本來還擔心路上不好走,發愁怎麼去那『融王墓明堂』,誰知到了之後才知道,想那麼多都是多餘的,神秘莫測的秦建軍早都有了安排。
十年前的彩霞客棧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更大點的兩層小樓,我們抵達的時候,老闆娘剛好出山去採購東西,沒有回來,我在小樓轉了一圈,發現有人在牆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兩句話:我是司馬遷,凌仙殿上見。
我一看明白了,這玩意肯定是寫給我的,只是這書法也太糟糕了,歪歪扭扭不成體統,為什麼是寫給我的呢?因為我姓馮,這個姓氏的來歷,很多人並不知道,有種說法是這樣,當年司馬遷入獄後,家人害怕株連紛紛改姓,大兒子司馬臨用『司』字加上一豎改姓『同』,老二司馬觀用『馬』字加上二橫改姓『馮』,我在和金老片吹牛時說過自己是司馬遷的後裔,想必秦建軍也知道了這回事兒,至於凌仙殿更是靠譜,筆記里不止一次提到那融王墓的明堂就叫做凌仙殿,看來秦建軍已經來過這兒,搞不好還給我留的有東西。
於是我和田麗安心的等老闆娘回來,缸里有水,鍋中有餌餅和米,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老闆娘才回來。
和老闆娘客套了一會,我就問牆上這兩句話是誰寫的?老闆娘仰着臉想了好一會,才回答我:「這兩句話是前幾天一個中年人寫的,男的,寫完還給我說,要是有人問,就讓問的人拿牌子出來,沒有牌子就算了。」
我一尋思,什麼牌子啊?靈機一動,趕忙露出手腕,取下那塊穿山掘嶺甲,遞給老闆娘看,老闆娘一看樂了:「呵呵,一模一樣,那人手上也有個這樣的,給我看過,就是沒你這個沉,對了,那人說你是收茶葉的大老闆,他有急事要先進山去,放了個背包在我這兒,叫你拿到後趕緊去勒托森麻家,那有最好的茶葉,要是等不到你來,幾天後他回來再拿走呢,來吧,跟我來。」
我和田麗一笑,不錯,老秦這人挺細心的,這樣找當地人聯絡確實很安全,就是不知道那個什麼勒托森麻家的茶葉是什麼意思,等下倒是要好好問問。
老闆娘從屋後拎出一個背包,喲,還滿沉的,也不知道裡面是些啥玩意兒,不敢當着老闆娘面打開,萬一裡面有些不尷不尬的違禁物品,豈不是穿幫,於是我趕忙接過連聲稱謝。
老闆娘對我不檢查背包,覺得我挺信任她的,挺有好感,趕忙下廚房給我們做中午飯去了。
我和田麗把背包拿回房間,一打開,果然不出所料,都是些好東西,獵刀,戰術頭燈,可以伸縮的鋼絲繩,密封防水袋,奇怪的是裡面居然有兩套爬雪山用的防寒服和護目鏡,我就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田麗眼睛也挺毒的,見我發呆,慢慢伸手到防寒服里一摸,就拽出一根獵槍來,槍管被鋸掉了一截,保養的很不錯,還有一些鋥亮的子彈堆在一個小膠袋裡,田麗端着槍,瞪着我:「看吧,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你那位秦爺不是來找什麼玉盒的,倒象是劫道的,或者又要挖什麼古代墓葬,這我既然知道了,可決不能允許!」
我也被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低頭一翻,發現秦建軍還留下了一封信在裡面,話說的很直白,大致有三層意思,第一個表示感謝馮先生,對於仗義贈書給金老片帶回美國非常感動,立刻用融王手裡得到的十六枚黑玉戒指,解開了手上那塊『龍鳳玉片』的密文,內容非常震驚,覺得在融王墓失落那個玉盒尤其重要,不管能不能找到,都需要嘗試一下,所以趕緊飛回了中國。
第二層意思是說自己回到北京後,本想立即去天津,誰知道在朋友處驗證一個重要線索後,得知鳳舞龍樓的秘密藏在陝西,很可能周公墓所在的鳳凰山下有驚天秘密埋藏,那朋友又托一個叫林楠的幫忙,一來二去發現意外的被人跟蹤,聽朋友說這幫人很危險,怕連累你,所以匆匆自己先來了廣西南丹,叫金老片打電話給你,自是希望你能夠來給予幫助,現在你看到這封信,就什麼也不用多說了。
第三層意思是說一定小心跟蹤的那幫人,個個身懷異術,自己不敢在廣西南丹逗留着等你,所以先進山了,那『龍鳳玉片』上說鳳凰眼是一個危險的上古寶物,使用不當將會造成嚴重後果,留下無窮禍害,而講到補救措施的下文時剛好截止沒有了,推測融王墓的玉盒裡,肯定會找到這個下文,這次不得已舊地重遊,結合《天淵山水縱橫秘術》,居然發現融王墓的背後還大有玄機,所以自己進山去找玉盒,希望我可以直接深入九萬大山,找到雪山主峰上的『黑焰樓、履真閣』,不僅可以一次性解決鳳凰眼的遺留禍害,鬧不好登仙的可能都有,所以給你準備的雪山衣服務必帶上,去找那個叫勒托森麻的人,那是自己一個老戰友的弟弟,景順族人,很可靠,會做好嚮導。
我看到最後樂了,登仙的可能?只聽說過終南山有捷徑,倒還不知道這廣西南丹的十萬大山里也會有?田麗湊過來看了看,搖搖頭對我說道:「這秦建軍我看就是整個一胡說八道,我就不信這些,什麼『黑焰樓、履真閣』,真會有這種地方?不會是又一個什麼大墓的代號吧?」
第二十五章
扛天燈
黑焰樓?我忙拽過紙來一看,果然是這兩個字,怪了,怎麼那麼象我藏在天津那個黑焰燈呢?沒這麼巧合吧,看田麗一點都不相信,我只好解釋道:「我說小田啊,只有思想解放了,我們才能正確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解決新出現的一系列問題,對有些情況還未搞清楚,不要急於做決定,這樣才能保證決定或決策的正確性,才能取得好的效果。對於目前咱倆碰到的一系列問題,我看可以這樣嘛,一分為二,分開來看待問題。」
田麗被我說的有點發懵,獵槍一晃,止住我繼續信口開河:「喂喂喂,省省吧,上學時看你還滿斯文的,怎麼現在啥時候練出一個京痞子了?得,別說了,我最煩聽這些緊箍咒。」
我笑笑說:「小田啊,你想想咱要這麼一撤,老秦可就孤軍奮戰了,萬一不成功留下什麼嚴重的後果,知道不?嚴重後果啊,萬一害了這廣西的大好河山,我可於心不忍。」
田麗撇撇嘴,態度有點鬆動:「不成你還想當個英雄?拯救萬民於水火?你有這麼崇高嗎?」
我趕忙肅容說道:「別,真正的英雄都是烈士!我可不想當烈士。」
田麗噗嗤笑了,正要罵我,突然聽到外面有響動,走近門邊悄悄一看,只見又來了一幫人,有七八個大漢,其中一個陰沉臉的瘸子象是個苗人,其他的則一色都是漢人,在柳州時我了解過,少數民族男子的着裝基本都以簡潔為主,最常見的就是頭上包着頭巾,對襟短衣,下身褲子較寬而且短,多用青藍二色,苗族主要聚居在融水苗族自治縣。
這個瘸子穿的比較花哨,我估計是一個花苗,衣服上都是刺繡,顯得特別注目,而且刺繡的非常華麗,用了紅、青、紫、黃等各種絲線,看起來美倫美奐,真不知道這是他的民族服裝還是日常就穿這些衣服,配着陰沉的臉色,增加了很多詭異。
我對被苗人下蠱耿耿於懷,加上秦建軍說過要我小心提防,所以一瞥之下,趕忙回來給田麗說:「大麻煩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我來的,看起來咱倆一時半會兒還真的不能撤,這地方是人家的地頭,看那些大漢的背包里鼓鼓囊囊的,弄不好藏的有傢伙,一個大的犯罪團伙。」
田麗嗅到了犯罪的味道,反而來了興頭,畢竟這麼快升到一級警督,不是吹出來的,興奮的神色在眼裡一閃而過,我趕忙攔住她說道:「你別看了,我覺得那花苗古怪的很,別讓他覺察到什麼,對方人多,只可智取,再說也不一定就是歹人。」
田麗白我一眼:「你當我是傻的,這地方如果不是當地人來販茶葉,一下來這麼多外人,八成都有問題,你看咱們一路上有沒見這麼多外人的?我是想看看這些人面相咋樣,有問題的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本事比起你可強了不知多少倍。」
這一會兒功夫,那些人竟然都走了,沒來得及讓田麗仔細來觀一觀犯罪相,我倒是慶幸那老闆娘沒有冒失的叫我們下去吃飯,要不然這深山老林的,等我們一離開,一悶棍把我們黑了的可能都有,現在至少我們在暗處,對方在明處,情況就好多了。
這幫人一走,我和田麗趕緊下來,老闆娘也把飯端了上來,我們邊吃邊說話。
吃了一會,我就試探着問那老闆娘:「剛才那幫人幹什麼的?不會也是收茶葉吧,看起來怎麼鬼鬼祟祟,不象啥好人呢?」
老闆娘很爽快的回答:「是啊,真的不是啥好人,最近已經來過兩趟了,都是這樣飯也不吃,急匆匆就走,哪裡是什麼收茶葉的,依我看那,八成是些扛天燈的,尤其那個花苗,聽說很會用巫蠱,現在會這個的差不多都絕了,所以我是決不敢惹的,你們也要小心點,千萬別惹到了他們。」
田麗插口問道:「什麼叫扛天燈的?我怎麼不懂這意思?」
老闆娘嘆口氣說道:「要說起這些扛天燈的,還是這十年來才出現的,以前我們這裡沒這麼壞的人,這十多年,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來了幫漢人,只聽說是北京那邊的一個老闆組織的,和這裡的一些壞的個別苗人不知道怎麼就搞在了一起,帶着一幫人,經常在這山里晃,要說扛天燈,是因為我們這山,又叫游龍山,無尾龍的意思,這些年在雪山頂上,有時候會黑氣沖天,天上掉下來許多火石頭,都落在雪山頂上,這些人就經常上去撿拾,就算揀石頭,那倒不犯法,可他們每次揀完石頭回來,都要把這附近的寨子折騰個遍,很多姑娘都被他們糟蹋了,還有些小孩子也被抓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唉,作惡的很呢!」
我很生氣,脫口問道:「那政府呢?還有公安武警都幹什麼了?」
老闆娘更不開心:「政府啊,遠呢,這邊出事,等他們來,什麼都晚了,要不我也不會早早的讓孔雀出嫁,去的遠遠的,我這也就要走了,等幾天再回來,躲躲吧,我可惹不起這些人。」
田麗有點難受的問道:「那既然知道這些人壞,這周圍的人沒有防備嗎?」
老闆娘回答道:「防備?我們弄不到好槍,政府不讓買,歹徒有槍,政府又抓不着,我們那火藥槍根本不行,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老是搶姑娘,抓小孩,我們打不過只好躲。因為他們每次下山,肩膀上都扛了很沉的東西,很多面色都不對,象是死人一般難看,搶不到姑娘,曾經殺光過一戶人家,驚動了武警,來拉網一樣搜捕了幾天,後來這幫人和武警一起就失蹤了好幾年,這倆月才又出來。因為我們習慣上管那些天上掉下來的火石頭叫天燈,一來二去就稱呼他們是扛天燈的,後來聽那些漢人還很生氣,說這名跟點天燈似的,不准我們叫,對了,點天燈什麼意思?」
田麗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我只好回答老闆娘說道:「點天燈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一般來說,是把犯了大罪的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層層包裹,放進油缸里浸泡一天,到了夜裡,將他頭下腳上穿在一根筆直的高高鐵杆上,從腳上點燃,有麻布吸的油加上人體的油脂,往往燒一夜的都有,天亮才死,看他們這樣沒人性,真該被點天燈!」最後,我惡狠狠的罵道。
老闆娘嚇了一跳:「點天燈這麼慘的!我的天。」
我們三個人不再言語,埋頭吃飯,一時吃完,我就要老闆娘告訴我們那個什麼勒托森麻的在哪,我好去找他,早早收了茶葉快點離開。
老闆娘叫我先別急,收拾好飯桌,又把糧食和水缸清空,鎖好門,才對我們說:「你們也抓緊時間快點忙完就離開,不然等他們從山上下來,就麻煩了,我把這些吃的喝的藏好,再有來的人就知道出事了,不往裡頭走了,要是萬一撞上,扛天燈的搶錢殺人都做的出。」
老闆娘把我們送出好遠,指了條路就回去了,說是要去孔雀家躲幾天再回來,糧食和水藏在哪兒我們也知道,走的時候照原樣藏好就行,我堅持給老闆娘塞了些錢,這才告別。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快黃昏了,勒托森麻的寨子裡很不湊巧,正舉辦一起喪事,我和田麗背着包問了幾個人才找着,一問,原來這勒托森麻的漢名叫徐群,三十歲左右,人很精悍,話不多,嘴裡總是吧嗒吧嗒的嚼着草煙,身穿黑色的對襟短上衣、褲子又短又寬,頭上包着白頭巾,腰裡掛着個棉麻織成的掛包和長刀。
我和田麗這才知道景順人是景頗人的一個分支,遷居桂北後,逐漸自稱是景順人,其實保留的還全都是景頗族人的風俗習慣,我說呢,中華大家庭,我不記得有景順這個民族,原來是這樣!
景頗人的喪禮要通宵達旦的跳舞,日子愈多,主人愈顯得光榮。屋子外頭跳舞的「喔熱、喔熱」的吼叫着,動作粗獷有力,屋內舞者隨着深沉、中速的歌聲和鋩鑼節奏繞屍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