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 第19章

天下霸唱



他們唱的歌聲不怎麼悲哀,而有點歡樂的味道,內容我們聽不懂,勒托森麻解釋說主要唱的是人為什麼會死,再追敘死者生前的為人處事並且教育後代怎麼做人、要辛勤的勞動,感激死者的養育之恩等等。

勒托森麻是個性情中人,已經知道我們要來,怕我們勞累不習慣那場面,早早引了我倆去他那兒休息,過門口的時候告訴我:「我們這的人,住房一般都有三道門,第一道門是家人、客人出入的;第三道門是通往曬台的;第二道門叫鬼門,專供人死後抬出和鬼出入。鬼門是禁止家人和外人出入的。你們相信萬物有鬼魂嗎?我們是遇到不祥之事就要祭鬼,還挺靈驗的。」

我見田麗已經很累了,於是老老實實回答道:「勒托森麻大哥,說真的,我不相信。」

勒托森麻眉毛一挑:「哦!是嗎,我在你們漢人的地方生活過,好多人都是拿鬼來嚇唬別人,而自己卻壓根不信,呵呵,不過人各有志,我明白。你們往後就叫我老徐吧,順口點。」

景頗人是個樸實好客的民族,老徐的老婆孩子在寨子裡那家人處幫忙,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的收拾了一桌酒菜招待我倆,殷勤的勸我們多吃多喝,我和田麗中午沒有吃飽,都是飢腸轆轆,也不客氣的悶頭苦吃。

第二十六章

關係微妙

我想那幫扛天燈的人暫時先不要告訴老徐,這次上山定能碰到,以田麗的身手,我們躲在暗處,說不定就能除了這一害,我還擔心這伙冒出頭來的人,或許和我要找的『黑焰樓、履真閣』有關係。

看看吃的差不多了,我就和老徐攀談,游龍山好不好上,要多長時間才能上去,秦建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給他。

老徐看來在內地呆過不少時間,漢話說的不錯,習慣也知道不少,這時酒喝的差不多,湊近了拉住我肩膀跟我說:「小馮你上過雪山沒有,看你身子骨怕是還不如你老婆呢,咱們明天一早就走,一切順利的話,天黑時能到半山腰處露營,到頂上時候,應該是後天中午吧,路不好走,真是不明白胡大哥為什麼要我帶你們上去,那山頂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不是胡大哥照顧我,我也不會有今天,當年我哥犧牲後,也就胡大哥來家裡看過,還一直給我寄錢,真是好人啊,兄弟你放心,我老徐怎樣也要把你和老婆帶上去,一定完成胡大哥叫我做的事情。」

田麗被老徐一口一個你老婆說的很尷尬,加上主人盛情之下,不得已喝了一點酒,臉色愈加紅潤,瞪了我一眼,叫我趕緊說明,我卻被這一眼瞪的心神一盪,覺得田麗穿着便裝,說不出的俊俏,矮桌邊蹭着她鼓鼓囊囊的胸脯,萬般風情迷人,而一頭短髮看起來更是清爽可愛,我頓時傻傻的望着,一時呆住了,沒吭氣。

田麗見我這般模樣,更是尷尬,可能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一扭頭,也不看我了。

我回過神來,暗罵自己居然見異思遷,這許多天來,想韓葉娜的次數越來越少,真是極不應該。

我看老徐有些發困,趕忙問他:「山頂有什麼古怪?老徐先別睡,咱們合計合計,帶些什麼東西上山?」

老徐迷迷糊糊的嘟囔道:「古怪的很呢,聽說上頭有妖怪,還有好多死人,不用帶什麼東西,胡大哥都準備好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別咯唧咯唧弄的太晚,明天要趕路。」

別弄的太晚,還咯唧咯唧的!什麼意思嘛!這話一說,讓我極度的不好意思起來,搖晃着老徐問他:「我的老徐啊,你可真要命啊,我們不是夫妻,你得給我們弄兩間房子呢,快,快醒醒!我操,什麼酒量啊,我還沒醉你倒是先睡了!」

田麗白了我一眼,起身就走,拋下句話說道:「馮一西你這下滿意了,不過別擔心,景頗女孩婚前有一夜情的自由,不知道現在這風俗還有沒有,你可以出去試試,找地方將就一晚就是,我這樓上,你想都不要想!」自顧自上樓去,把我一個人扔下了。

我沒有辦法,坐在老徐家樓下,迷迷糊糊的打盹,聽着遠處舉辦喪事那家的鼓聲、歌聲、跳舞聲,一會就睡着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想起來上廁所,走出門一看,也沒什麼合適的地方,看到一個不高的小木樁,象是竹子搭成的,我就扶着上面圓圓的頂部,準備就地解決。

這個短木樁我摸上去時,才覺得很涼,觸手冰冰的,有點象是要把我手掌都粘上去的感覺,我徹底醒了,心想怎麼這麼邪門?

沿着木樁往下滑,費了好大勁,我終於抽回被粘住的手掌,想饒過木樁再走遠點找地方,轉身卻被地上一堆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趴下,借着月光仔細一瞧,地上蜷着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象是個人,又渾身長滿黑毛,說是動物吧,又有點太大,看不見四條腿在哪,這他娘的是什麼東西?

那東西被我踢了一腳後,蠕動下身子,往旁邊躲了躲,我好奇的湊近了去看,真的是一個活物,只是寒氣森森,不知道是不是雪山下來的稀有物種,我轉了個圈,饒過去看另一面,剛一挪動身子,這黑影里竟然伸出兩隻手,一把掐住了我脖子,冰涼乾枯的爪子勒進了我的皮里,一陣刺痛。

我駭的想大叫,卻被掐住脖子叫不出來,手腳亂蹬,踹那個東西,又夠不着距離,一會就把我掐的直翻白眼,天上的月光白慘慘的,遠處的鼓聲伴隨着低沉的歌聲反覆吟唱,我可實在不甘心,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掐死,腦子裡一直想的,竟然是可別給田麗看見,我就這麼死在門外,太窩囊了!

我拼命的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拖着這堆東西靠近那木樁,伸出手死命扒住木樁頂,把那兩隻爪子卡在木樁上,別着勁掙命,我甚至聽見那爪子咔嚓咔嚓的碎裂聲,終於,爪子有點放鬆,無聲的鬆開了我,然後這個長滿黑毛的東西,慢慢爬進了木樁子裡頭,一點點全部擠了進去,跟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平靜下來。

我死裡逃生,離那木樁子遠遠的癱坐在地上低頭直喘氣。

樹影婆娑,涼風陣陣,突然有個人在背後拍了我一巴掌,把我的魂都差點嚇掉,扭頭一看,是田麗穿着襯衫出來察看動靜,我立刻控制不住,一把抱住田麗,帶着哭腔說道:「我的小田田啊,為啥每次碰到你,都被你背後拍一巴掌呢,你知道不知道,會嚇死人的,我剛才差點就沒命了,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啊!」

田麗這次出奇的沒有推開我,也伸手環抱住我,把我腦袋壓在胸口,輕輕搖晃着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大男人不哭。」

田麗溫軟豐滿的胸脯讓我感覺很舒服,我把腦袋往裡擠了又擠,不想離開,逐漸意馬心猿的按捺不住,想起韓葉娜,又有點慚愧,覺得很是不妥,思想鬥爭了好一會,終於掙扎着坐起來,不敢抬頭去看田麗的眼睛。

仿佛聽見田麗低低的嘆了口氣:「這景頗人非常崇拜鬼,在門外一般都會有個鬼樁,專門給鬼居住,我在讀書時,聽一個少數民族的室友說過,非常忌諱去觸摸鬼樁,連主人都不會碰,你不知道差點送命,唉,都是我不好,剛才不該和你生氣,我聽見聲響下來時,正看見那鬼物鑽進鬼樁去睡覺,往後,我再也不會意氣用事了,原來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竟然都是真的。」

田麗伸手拉住我,低聲說道:「要不咱們上去休息吧,夜裡風大,明天還有事兒,休息不好可不行。」

我被田麗的溫婉震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一向堅強冷酷的外表下,會有這麼體貼的話語,上去休息?是不是說要…….,我張張嘴,有點口吃的說道:「我,我,不好吧,老徐說不要弄的太晚,這會都半夜了,還要…….。」

田麗臉一紅,罵道:「馮一西,你!你一腦子壞水,我不和你說了!你想怎麼死就怎麼死吧。」扭頭就走。

我苦笑着跟進去,眼瞧着田麗上樓,短褲包裹着豐滿的身體分外誘人,忍不住小聲嘀咕:「我只是說這幾天沒洗澡,得好好洗洗才行,哪有什麼不肯的意思啊。也不聽我說完,真是的。」

田麗聽我這樣一說,身形頓了一頓,跟着就發狠的扔下來一塊布毯子,再不和我說話了,我只好嘆口氣,終究不敢跟上樓去,草草的偎在房角睡過去。

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了,老徐把早已準備好的裝備,重新整理成三個背包,一人一個,我們簡單的吃了點,就出發了。

四千多米的雪山我可從來沒爬過,尤其是處於苗疆邊境的游龍山,象這樣不出名的深山,更是沒有什麼好路可走,田麗身體素質明顯要比我好,老徐這景頗族的漢子更不用提,看來三人中屬我登山本領最差。

老徐手裡的長刀,已經拿了出來在前面開路,越走越是帶勁,大聲喊道:「男人不會耍長刀喲,不能出遠門哈;女人不會織筒裙喲,嫁不了人哈,我們景頗的阿昌長刀,是生命之刀!我們景頗漢子,個個都是真的男子漢!」

這老徐是個耍刀能手,好走的下坡路上,經常看見他踩着輕盈靈活的步子,腕花輕快,動作流暢優美,象是跳舞一樣,中午休息進餐時,我們乾脆要老徐給表演一下,老徐卻擺擺手說道:「不行不行,我這舞的是『拳嘎』不是『擺拳嘎』,不好看的,下山後我拿了『串歌』可以給你表演下十刀舞或者『以彎彎』,那才是真的刀舞。」

看我聽的糊塗,老徐又解釋道:「拳嘎重於實戰,步法紮實,舞姿低矮,運刀砍劈有力,進退攻防和擺拳嘎不同,擺拳嘎意思是舞刀花,好看不實用的。」

走走停停,我和田麗經過昨晚的事兒,感覺親近了不少,也敢拉手行進了,只是田麗有時候會沉下臉若有所思,不知道想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天快黑時,有驚無險,三個人到了老徐所說的宿營地,一塊大石頭下面,凹陷進去一個不深的洞穴,天然的遮風擋雨,地勢上還能防備猛獸,相當不錯。

趁着天黑前的時辰,我們抓緊時間填飽肚子,準備明天繼續攀登,聽老徐說,明天的路開始要碰到真的危險,會有積雪,冰蓋、冰縫,搞不好還可能碰上雪暴,所以今晚一定要休息好。我們商量下守夜的順序,後半夜危險,自然指派給老徐守,所以沒過一會,老徐就率先去睡覺了。

我叫田麗去睡覺,她不肯,山上風大溫度低,看她不好意思過來我身邊,我只好涎着臉跑去她旁邊,偎在一起暖和。

漆黑清冷的夜裡,我抱着田麗似睡非睡的柔軟身體,山上太安靜,我一點雜念都沒有,目光炯炯的回想自己這段時間的離奇經歷,和以前寫字樓白領的生活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那時侯雖然是個軍事迷,也參加過不少戶外活動,但和這比起來,就簡直是小兒科了。

田麗睡夢中抱緊我,把我思緒給打斷了,看着月光下的年輕女郎,我忍不住低頭親了親田麗的額頭,風吹的涼涼的,也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兒家,在局子裡是怎麼吩咐下屬做事的,說不準外表堅強冷靜,心裡也是燃燒着一把火,又想想韓葉娜,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胡思亂想好久,睡意漸漸湧上來。

直到老徐推推我,示意我去睡覺,輪到他看場子了,我這才靠着田麗,摟在一起踏實的睡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老徐推醒時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覺得好冷,看看天還漆黑着,正想問老徐怎麼回事,難道有情況?老徐卻示意我別出聲,指給我看不遠處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黃金屍

影影綽綽的不遠處,有一堆火光,我把防寒服給田麗掖好,跟着老徐悄悄摸到外邊,拿出望遠鏡仔細分辨。

一看之下,我不由一驚,還真的碰上了那伙子扛天燈的漢人,獵槍和長槍挎在背上大部分都在睡覺,兩個可能是守夜的耐不住冷,剛點起一堆篝火在喝酒聊天。

老徐輕輕在我耳邊說:「這夥人剛上來,可能在路上走錯了,碰到什麼東西還死了個人,我一直看着他們,還好,根本沒有往我們這邊來的意思。游龍山上沒什麼獵物可打,看他們帶這麼多槍,肯定是前些年失蹤的那幫扛天燈的人。你可千萬莫要驚動了他們,回去收拾好地方,明天讓他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