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 第2章

天下霸唱



五叔沒吭氣,揮手叫我快點回學校去,鐵青的臉色看起來很陰沉,不過我從小就和他混的熟,一點都不怕,纏磨着要他答應我,最後五叔說道:「那地方不行,你不能去,老實跟你說,那棟房子是個凶宅,根本沒人敢靠近,算你小子命大,昨晚上沒死在那兒,我可告訴你,往後再來團部找我,絕對不準走離大路,聽着了,要不然我就揍你!」

後來,又過了三四天,我越想越覺得事情太蹊蹺,我咋就會碰到這事兒呢?剛好明天是星期天,一個月就這一天可以休息,於是我早早吃了晚飯,就直奔團部找我那五叔去了。

到地方的時候五叔不在,我在門口等了老半天,才看見五叔和一個陌生人一起,騎了輛單車從外面回來,五叔看到我在門口等他,明顯愣了一下,那陌生人倒是沉的住氣,簡單招呼了聲,就拉着五叔進屋裡一起喝酒。

這陌生人很怪,我一看見他就覺得不自在,穿的也不咋樣,那時侯象我這樣的學生都時興穿綠軍衣,大襠軍褲,黃膠鞋,我穿的是白球鞋,剛買的回力牌,而這陌生人上面裹了件灰西裝,配着下面的綠色大襠褲,衣服就算乾淨也顯得很邋遢,渾身上下還透出股子臭氣,不是汗臭味,而是冰涼的那種死臭味,五叔也不在意,和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說着話。

後來我聽明白了,原來他們今天晚上就要去那棟房子裡找寶貝,我來的正是時候,頓時來了精神,死乞白賴的要跟上他們一起去。

那陌生人聽五叔稱呼他叫陳臉子,是十里八鄉比較神秘的一個窖客,我們那的鄉下,家家都挖的有紅薯窖,窖客,就是挖紅薯窖很內行的人,只不過聽五叔的意思,這個陳臉子窖客,不單挖窖子本事不小,還會很多別的玩意兒,當時不知道,要是現在我就會明白,這陳臉子也就是個盜墓賊!

陳臉子勸五叔帶上我算了,兩個大人還能看不住我這十六七的小屁孩兒?煞有介事的拍胸脯擔保我壞不了事兒,五叔想着我是被仙皮子引去的,應該挺有福氣,於是也就勉強同意了。

陳臉子和五叔聊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天也黑透了,一人一個編織袋背着出了門,我換上五叔的一雙黃膠鞋,跟在後面,朝我到過的那棟房子走去,順着河溝的另一邊是一串矮山坡,不緊不慢的走了二個多小時才走到頭,這串矮山坡高大了許多,月光映襯下,莊嚴肅穆,那棟沒人住的空房子就蓋在河水流出來的山腳下。

我問五叔啥是仙皮子,怎麼會有福氣才能碰到呢?五叔說:「仙皮子是咱這的土話,這東西是講緣分的,一般都出現在大墓的周圍,跟着仙皮子要麼可以找到大墓的暗門,要麼就能找到兵荒馬亂時候的藏寶,反正碰上仙皮子都是好事兒!」

陳臉子也說:「是啊,老五,干我們這行的,聽說還有人專門養小白兔、大公雞的,不過我倒還沒聽說過誰,有用這些東西找着什麼大墓的。」

進了屋子,我們三個都感覺這房子冰涼、漆黑、大氣,轉了一圈幾乎要迷路,陳臉子用的是火摺子照亮,這玩意兒不少人都會做,但陳臉子這個質量明顯要好許多,使勁吹一口,騰起的火苗不大不小的,我就問他為什麼不用手電筒呢?

陳臉子沒理我,臉上的汗珠子順着腦門子往下淌,低聲問五叔:「老五,你只說這是個凶宅,咋不說清楚呢!這麼厲害的幌子,恐怕只有我師傅親自來才行。你看,那房樑上!」

我和五叔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在房子的正樑上有五道很深的刀痕!

第二章

五鬼軋屍

我們這兒有個風俗,如果有人在自家的屋裡上吊自殺,就要在房樑上豎着砍一道痕跡,如果是在別人的屋子裡上吊自殺,就要在房樑上橫着砍一道痕跡,這間房子呢,以後就算是凶宅,這道刀痕也有和吊死鬼分割的含義在裡頭,意思是房子已經弄成凶宅了,以後就不要在屋子裡鬧事了。

而我們面前這粗大的房樑上,三豎兩橫,五道很深的刀痕張着口子,告訴我們這兒曾經吊死過三個主人和兩個客人!恐怕是凶宅中的頂尖兒極品了。

到了這般田地,五叔只好問我,引我來那白兔是跳到哪兒消失不見的?聽他的意思是找出那地方看看,沒發財希望就早點回家,省得夜長夢多,招惹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我遲疑了一會,就帶着他倆找到了那地方,原來是一個地洞,很普通的那種洞,除了比兔子洞大了幾倍外,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陳臉子不愧是個窖客,仔細辨認了一會,就告訴我們這個洞肯定是人挖出來的,決不會是天生的,執意要鑽進去看看。

五叔操心我的安全,說什麼也不肯下去,一時三個人僵在了洞口。

正在驚疑不定時,卻傳來「喵嗚——」一聲尖銳的貓叫,把我們三個繃緊的神經都快叫斷了。

一隻大黃貓蹲在屋角瞅着我們,個頭頗大,五叔顫抖着聲音說:「狗來富,貓來孝,貓叫沒好事呀。」

陳臉子苦着臉說:「是啊是啊,狗來富,貓來孝,人要死了,身子才會發出一股子臭味,只有貓能聞到,這貓要來行孝了,總不會是應在我們身上吧?」

黑暗中,貓眼綠油油的閃着凶光,看的我們心裡發毛。

五叔忍不住的問:「那現在咋辦?不行咱們回去吧,我也不知道這屋子會死過這麼多人,再說了,還都是吊死在這裡,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兒!」

陳臉子猶豫了一下,接着說:「噢,等等,老五你看那貓的眼睛,是往上翻着還是往下翻着?我咋覺着這貓眼是往上翻着看呢?」

我仔細看了看,說老實話,還真看不出來,貓眼圓圓的不象人眼有白眼珠子,誰知道它是看天還是看地呢?正想嘲笑一下,卻聽五叔叫道:「西子快跑!」一把揪着我衣裳就往後扯。

陳臉子已經跑了出去,五叔在後面推着我沒命的跟着,前面陳臉子手上那跳躍的紅點忽然停住不動了,我和五叔終於追上了他,只見牆上嵌着一盞燈,黑色的燈!

陳臉子頓時被嚇的面無人色,根本不敢去碰那黑燈,帶着我們,小心翼翼的饒開黑燈,溜之大吉。

這棟舊宅子也是古怪,不知道宅子的主人出於什麼目的,把房子修的曲折離奇,千門萬戶的連環纏繞在一起,我們費了老大力氣,沒命的跑了好久,才出了舊宅子,站在河溝邊直喘粗氣。

趁這功夫,我就問五叔:「剛才我正看那貓眼時,五叔你為啥拉着我快跑呢?我沒發現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啊?」

陳臉子接過話頭:「那個貓眼是往上看還是往下看,區別很大的,這屋子邪氣的很,所謂凶宅賊貓,死人憋寶。這凶宅里的貓眼往上翻,那是死人在看你還有多久陽壽,往下翻則是大吉大利,快點開挖,憋了多年的寶貝該咱們拿!剛才我是看出來那貓眼往上翻的,就知道這一趟要白跑了。更何況看見黑燈,更可怕了,幸虧咱們跑的快,啥也別說了,快回家吧!」

然後我們三個默不作聲的回了五叔的屋裡,天也馬上就要大亮了,我們好好睡了一大覺,這件事情就一直壓在我心底,接下來的高考就快要到了,繁重的複習把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占的滿滿的,也就沒有再去五叔那裡玩耍,都快忘了這檔子事兒。

如願以償的升入了大學,還不錯,北京的一個大專院校錄取了我,轉眼就過去了兩年,我馬上就要畢業,暑假裡,我總覺得心裡頭擱了件事兒沒解決,在家無聊了的呆了幾天,終於下定決心回老家去看看五叔。

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人了,於是一個人買了票和爸媽打聲招呼後,徑自回了老家,直接去找五叔。

五叔看見我很高興,直誇我兩年不見,長成這麼大個娃兒了,還考去了北京讀書,了不起!

吃罷飯,我心裡一直惦記那大東關的凶宅賊貓,就問五叔後來有沒有什麼希奇事發生,這才知道,不甘心的陳臉子,後來又約了五叔私下去過一次,仍然是一無所獲,空手而歸,還差點把命都給弄丟了。

第三章

黑焰燈

貓眼跟狼眼一樣,據說可以採光。一到黑夜,就會發出綠光,我聽到一陣含糊的聲音,那是貓的喉嚨里發出的低嘯。

陳臉子冷冷吩咐道:「我現在要破他這個五鬼軋屍棺,成功的把握老實講我沒多少,不過就是比等死強點罷了,老五你必須照我說的去做,明白?」

我當時就傻了,站在那兒,看着陳臉子從懷裡往外掏東西,有黃裱符、小旗、幾塊散碎的舊玉,一一在地上擺好,還拿出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噌的一聲,就割爛了手指頭,逐一滴了血在這堆物件上面。

陳臉子要我做的很簡單,就是拿這幾塊滴了血的舊玉,往每個喜材的黑洞口裡塞上一塊就成,我想想也不是很難,就接了過來。

陳臉子告訴我,這種不起眼的舊玉,叫做「死玉」,在識貨的人看來,這種玉屬於品相極差的那種爛玉,但在盜墓賊眼中這可都是寶貝,因為這些散碎的死玉,基本上都出自陳年老墓,見光前已經在地下埋了不知多少年,把墓中的屍氣和陰氣一股腦吸收在玉內,現在染上了人血,拿來克制喜材裡頭五鬼軋屍的屍氣,是極好的寶貝,陰氣和屍氣都會被這塊死玉吸附,若沒有這些「死玉」,我倆當時就一命嗚呼那是必然的。

準備妥當,陳臉子乾巴巴的對我說:「老五啊,咱倆認識時間不長,談不上誰害誰,這次也怪我心貪,沒有估計到凶宅里的危險,如果運氣夠好,逃的出去,那是咱命大,往後我是洗手不幹了,要是咱們該死絕到這兒,你也別怨我了,黃泉路上我背着你就是。唉!」

陳臉子頓了頓接着說道:「我這次破局,必定會折了陽壽,暴死當場的可能都有,這些貓我剛才注意看了一下,都不是些善類,甚至還有些吃人肉的老貓,其中有些貓眼下翻的吉物,我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只能告訴你,憑我的本事,拖個一時三刻,讓你逃跑還是可以的。」

我被陳臉子的悲壯語調說的很黯然,瞅着他,啥話也講不出來。

這時候,火摺子象是被誰吹了一口氣,撲的一下騰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