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 第20章

天下霸唱

山里很靜,夜風不是很強,隱約聽到倆人似乎在商量什麼事兒,我聽見一個說道:「老大叫我們這次做最後一次,是不是真的?」

另一個壓低喉嚨說:「噢,老大親自……看來是真的,這麼多年都…….北京那韓葉娜……這次應該…….。」後面聽不清楚,只是我被那句北京那韓葉娜嚇了一大跳,天啊,可不會是有人對我女朋友做了什麼手腳要害她?她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呢。難道我在北京恍惚中看到的都是真的?

老徐拉着滿腹狐疑的我,悄悄退了回去,等到天快亮了,我搖醒田麗,悄悄告訴她莫要出聲,有意外情況發生。

過了好久,老徐回來說:「沒事,已經走了,看方向不是下山回去,和我們走的方向一致,也是奔那游龍山頂去了,真是奇怪,你們都要上那山頂做什麼?」

我看老徐是秦建軍交代過可以信賴的人,也想讓那幫人走遠了我們再出發,於是簡短的給老徐講,話里也是有真有假,希望他能聽懂:「是這麼一回事兒,十年前老秦染上怪病治不好,聽說游龍山裡頭的蟲谷有藥可醫,於是千辛萬苦的闖進去,卻意外發現一座兩千年前的大墓,很邪,差點跑不出來,不過最後還好,拿到了治病的藥,卻把記載怎麼用的藥方給掉在了蟲谷裡頭,所以這次,老秦又來找那個藥方,因為我對這個用藥方法還算有點研究,就讓你帶我上山,山頂有一個『黑焰樓、履真閣』,我負責找到這個地方,等老秦我們會合一起後,就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他那不治之症。我說的還算明白不?」

老徐點點頭,皺着眉毛說:「原來你還是個醫生?看來老秦是想拿着藥方到山頂一個什麼特殊的地方去治,可他要是找不着那藥方,或者耽擱了時間,上不到雪山頂,我們難道一直等着?」

我真不知道這種情況怎麼辦,於是說道:「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估計那履真閣里說不定會有解決的辦法,我還是相信他既然這麼做,就有他的道理,我覺得咱們要小心的是前面那幫人,老秦跟我講過他被人跟蹤的事兒,我在北京也吃過虧,唯獨不知道是不是這幫人在搞鬼。」

接着我又簡要講了一下在北京遭逢苗人下蠱的經過,末了總結說:「我不理解的是這些人的辦事效率會這麼快,我剛到北京就被盯上,所以現在很難確定是不是也來了廣西南丹,再加上我聽到那人提起,北京韓葉娜……..什麼的,我擔心女朋友有什麼事兒,更不放心,所以老徐你一定要想辦法讓咱們跟上這幫人,一起找個機會除了他們。」

老徐有點懷疑我和田麗的關係,昨夜還摟在一起,怎麼今早上就說,還有另外一個女朋友,奇怪的看了田麗一眼,搖搖頭說道:「你們漢人哪,我想不明白,但是我會盡力的,為了老秦,我也要聽他的計劃,放心吧,不用你說,我也要幹掉這幫扛天燈的壞漢人。」

田麗默不作聲的整理好東西,看也不看我一眼,率先走了出去,我和老徐一楞,趕忙也出發了。

山路愈發難走,有些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好在老徐很熟悉這裡的地形,領着我們一步步的往前走。

起風了,山頂上很快有吹落的雪粒飄下來,在這三千多米的高山上,溫度變化很快,我們陸續拿出防寒的服裝和護目鏡,披掛整齊,應付越來越深的積雪和寒風。整個上午,我們都在和積雪與寒風作戰,所幸還沒有到達高處的冰層地帶,我還應付的了,除了不時的氣喘要求走慢點之外,沒出現什麼大的問題,可能就是因為我走的慢,才沒有超過前邊那幫人的速度,一路上,反而可以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

中午時分,老徐示意我們又到了啃乾糧的地方,哆嗦着僵硬的嘴吃完這餐,天空開始下雪,氣溫陡然降低許多,看來前面就要上到雪線了,接着就要踏足積雪不化的寒冷峰頂地帶。天氣驟變,不再是柳絮棉絨一樣的雪片,大顆的雪粒冰晶被寒風從地上捲起,山上也變的陰寒潮濕,風雪夾雜着冰粒抽打着我們,讓我苦不堪言。

一步一挨,我跟在後面上到了雪線,已經快天黑了,老徐忙着找宿營的地方,我們下了山嶺,找了一個背風的雪窩子,這次可沒有昨夜那麼舒服,背靠的山石不夠大,不時有雪粒子鑽進脖子,凍的夠嗆,天寒地凍中,嚼着乾糧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我味同嚼蠟的難以下咽,看田麗也是差不多,皺着眉頭的吃不下去。

在雪窩子裡呆了一會,我耐不住,出來活動下手腳,這時風雪小了一些,到處都被白雪映襯的不是很黑,我試摸着想練練眼力,於是仔細察看起這山的走勢。

俗語說:三年尋龍,十年點穴。中國風水的龍頭都起自崑崙,北邊沿着天山、陰山、燕山一路若隱若現的入與渤海後,又上岸抬頭成長白山系;中間是祁連山、巴顏咯拉山,到了秦嶺,龍頭一分為二,一頭向北成太行山,一頭向南成大巴山、南嶺、武夷山入於東海;最南邊的是橫斷山系,在雲貴高原調頭南下出了國境,這三條巨龍在大地上騰挪跌宕,盤出了無數風水寶穴,古人常說,入山尋龍,意思就是上了崑崙,才能順着龍脈一路排查尋找最好的風水。

這桂北的山脈都從雲貴高原下來,我們經過兩天的漫長行程,也不知走到了哪塊地頭,眼前這山的走勢,十幾座山峰環繞,似乎一般高大,而我們的方向略微偏西一點,回頭望望山下,林海、山窪、水潭稀稀拉拉的點綴左右,一點也看不出龍脊和龍頭的走勢,換句話說,就是我沒有發現這是條龍脈,這山頂如果有蹊蹺的話,無外乎土木石建工程,鑿山挖陵,最多把山都挖空,經過兩千年的風雨剝蝕,地面的植被和石頭分布都應該會露出一點痕跡,可我偏偏卻看不出。

左右換了幾個方向,看的我有點焦躁,《天淵山水縱橫秘術》不可能是騙人的鬼話,我按照書上的口訣和方法竟然看不出龍脈,也太笨蛋了吧?

靜靜心,穩定下情緒,我反過來從另一個角度看,那融王的地宮是在蟲谷的深潭裡,人為改變環境,造就一個水龍暈的格局,而秦建軍說這山頂大有玄虛,難道是暗示我這山沒有被挖空,或者說山根本就是人為建造的?看看周圍每座山峰,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個工程量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

雖然看不出大的頭緒,我已經覺得這山頂確實如老秦所說,大有玄機,隱隱然潛藏着非常邪惡的氣息,因為山勢地勢根本就不成風水,而且連一點風水的概念都沒有,這就好象十道判斷題非對即錯,閉着眼睛瞎填也會答對幾道,而我偏偏十道題全部選擇錯誤,這就很不合常理,此處應該被人力移動過什麼東西,不然決不會這樣!

記得老闆娘說這山頂經常會砸落火石頭,以我的看法,無外乎就是隕石流星雨,那幫扛天燈的人從山頂搬了什麼東西下來而導致性情大變?這會兒我很難想出其中到底有什麼聯繫。

後半夜輪到老徐守夜,田麗已經在身邊給我留了個位置,我帶着滿腹狐疑,一腦門高深莫測的想法挨着田麗睡下,遠處的群山被白雪覆蓋,山頂煙嵐瀰漫,散發出一片片的黑氣,我只好寄希望於明天的行程,可以徹底揭開心中的謎團。

或許是天意吧,註定了這個夜晚將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進入夢鄉不久,我就被弄醒了,腳下的地在抖,靠着的山石都搖搖晃晃,我第一個感覺是不是地震了!

耳邊一聲聲悶響此起彼伏,是石頭重重砸落地面的聲音,緊張的老徐扯着我和田麗死命往裡邊躲,等我清醒過來時,心裡明白我們是碰上了流星雨,這些仿佛地震的徵兆都是一顆顆隕石鬧出的動靜,看來這就是客棧里老闆娘所說的火石頭,只是那些扛天燈的人怎麼會知道,今晚有這樣的天文異象,是他們計算出來的,還是他們搞出來的?

紛落凌亂的流星雨持續了五分鐘左右結束,周圍再次恢復了平靜,老徐小心的探出去看了看,回來嘆氣道:「雪崩了,幸虧咱們走的慢沒有上到山頂,否則這會兒准準的給活埋掉,不過也好,明天咱們上山時倒是不用擔心雪崩的問題了。」

我一聽雪崩了,趕忙問老徐:「那幫人呢?會不會被雪崩給吞了,咱們今天看到的痕跡不是表明他們已經上去山頂了嗎?」

老徐搖搖頭:「這誰也不會知道,雪崩後,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但願這幫歹人都給活埋掉,也算老天爺幫我們除害了。不過我想沒有那麼簡單,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

此時的田麗卻暗中使勁掐了我一下,我猛回頭一看,只見田麗面無人色的盯住我不言不語,只是示意我看前邊,老徐身後的雪地里,靜靜趴着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我一把拽過他,老徐反應很快,轉身的時候,手裡已經拿出了長刀,斜斜的橫在胸前。

時間一閃而過,那黑糊糊的東西仍然保持着剛被發現的姿勢,從我的角度來看,這人形物體,是從不遠處滾落下來的,很可能被剛才的流星雨砸出了地面,借着雪光映襯,老徐一步步走上去,田麗拿出了那支槍,戒備着那東西暴起傷人。

長刀的尖端輕輕一觸,叮噹一聲,似乎是個金屬疙瘩,老徐我們立刻長出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個活物,一切就好辦,那天夜裡在老徐家裡,我已經被這種黑糊糊的東西嚇怕了,生怕又伸出兩隻爪子掐住我脖子。

走近點一看,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東西是個人,不過已經死的不是一天兩天了,身上服飾還是古代的戰士盔甲,叩刀按劍,每一寸皮膚,連頭盔、頭盔下圓睜的雙眼,大張的嘴巴都是泛着一層金屬的光澤,讓人感覺這戰士是在極度痛苦中死去的,老徐拿刀輕輕一刮,露出了黃澄澄的金子顏色,竟然是黃金屍!

第二十八章

鬼門關

黃金屍!

看到雪地里黃澄澄的金子顏色,我第一個聯想到了那幫扛天燈的人,原來是為了黃金,這一個黃金屍上覆蓋的黃金分量相當多,如果一次刮幾具屍體,把弄下來的黃金扛下山,我怕是要累趴下。

不過這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難道老融王除了在山谷里造出『水龍暈』的神仙寶穴之外,還在山頂給自己留下了退路?不過也難怪,這傢伙活在世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身後事兒上了,無怪乎會亡國滅種。

我對死人身上刮金子的行徑沒有興趣,老徐作為景頗人非常崇拜鬼神,定要挖坑好好安葬這古屍,也由的他了,惟獨田麗這時露出了人民警察的高度警惕性,手中的槍絲毫沒有放下的意思,也幸虧這警惕性才救了我一命。

看老徐搬不動,我就搭把手,拖黃金屍去剛挖出來的坑裡,壓根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沉重,如果不是屍體的臉上,那牙齒和舌頭栩栩如生,我都懷疑這古屍不過是個鍍金的木像,低頭仔細看那個眼珠,我想找出點證據來證明這不過是個木像。

轟的一聲悶響,是田麗手中的獵槍開火,我抬頭一看,一個高大的黑影跌跌撞撞的,從我身邊匆匆跑開,全身掛滿了毛茸茸的黑色肉球,一路上左搖右晃,不斷從身上跌落雪渣碎石,我嚇了一跳,卻聽老徐叫聲:「快追,別讓它跑了!」

顧不得多想,我跟着老徐和田麗追過去,那東西跑的越發匆忙,身上更是不斷跌落大塊顆粒,原本臃腫的體態苗條了不少,很快就消失了蹤影,老徐停下腳步:「別追了,來不及了,跑的差不多了。」

我喘着氣問老徐:「這是什麼東西啊,老徐快點說說。那幫歹徒要是沒死的話,這一槍只怕是會被他們聽到,我們現在怎麼辦?」

老徐帶着我們往回走,路上低聲講了一件事情,雖然同樣發生在雪山的山頂附近,卻離我們目前所在的游龍山很遠。

那是流傳在西藏藏民中的一件事情,在雪山上,每當黑夜時分,便會有種躲在冰下的動物爬出來,聚集在一起搜索剛死不久的屍體,它們鑽進屍體的衣服里噬咬血肉,屍體就會變成白色,如果繼續撲咬活的人畜會越漲越大,隨後會因各種行動的消耗而萎縮,如果兩三天內吃不到活人,就會散開,鑽進冰川下藏匿起來,直到再找到新的死人。這種東西喜歡鑽雪溝和冰坑,只在深夜出沒,七百多年前,曾一度釀成大災,死人畜無數。

我問老徐道:「原來這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群?很多聚集在一起?」

老徐點頭道:「沒錯,最多時一個屍體上會附着十幾個,它們吸收了屍體內的血肉,變得肥胖起來,像是整團整團的肥肉,遠遠看上去像是個胖乎乎的雪人,藏人管它們叫做『雪彌勒』。年頭很久,都被人們逐漸遺忘了。」

我抽了口涼氣,有點後怕的看着田麗說:「剛才差點撲到我身上的,想必就是這個東西,要不是田麗開槍,我就死了一回了,真他娘的恐怖!」

老徐搖搖頭說道:「這個應該不是雪彌勒,那跑掉的黑影身上東西不是白的,而是長滿黑糊糊的絨毛,幾年前扛天燈的人鬧得很兇,殺死了不少當地人,後來公安武警聯合起來進山剿匪,結果只活着逃回了兩個。據他們所說,藏地流傳的雪彌勒已經在游龍山頂紮根了,不過奇怪的是這些雪彌勒變成渾身黑色,奇臭無比,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游龍山埋了不少這種黃金屍,被雪彌勒吞噬枯骨幹肉後所引起的變異,我們當地人管這個東西叫『黑彌勒』。藏人說過,這種東西特別懼怕大鹽,唯一的弱點就是只能在夜裡出來,白天即使有雨雪也不敢現身,不過我並不知道變成黑彌勒後還有沒有這些弱點。」

最後老徐沉重的對我說道:「咱們現在只有不多的一點鹽巴,黑彌勒一定會再來搗亂,那幫扛天燈的人聽見槍聲,也會知道咱們在後邊,估計這會兒已經等着機會偷襲了,看來今晚這雪山山頂會有場好戲上演,大家也別睡覺了。」

黃金屍,黑彌勒,雪山頂上還有歹徒隨時會打黑槍,我越想越覺得壓抑的難受,嘴裡陣陣發苦,看一眼田麗,神色凝重,攥緊槍管,比我多了許多冷靜。

拿起裝備,我們都覺得此處不可久留,黑彌勒受傷逃走,誰也不能保證它是不是去召集同伴,如果那幫扛天燈的派人下來解決我們,以我們的武器,是很難抵擋偷襲的。

風后暖、雪後寒,我們決定趁着這風停雪住的機會,摸黑向上攀登,打定主意要換個地方歇息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