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牆 - 第32章
天下霸唱
我瞧了一眼老頭,越發覺得這人居心叵測,做張做智地欺騙我,目的無非是害我,但他會得到什麼好處呢?這倒是個問題。
我暗暗捏了下田麗的手,低聲說道:"看起來真的像是四鬼運屍的儀式,可我怎麼也想不起這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了,瞧我這腦筋,一緊張就啥也記不得了,張爺你想必記得清楚,快給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老頭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只當他是在猜測我說話的真實性,果不其然,老頭清清嗓子說道:"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連流星的力度都遠遠大過平常,像鬼打牆這樣只進不出的凶陣都出了破綻,我看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起了變化,弄這個儀式的傢伙,八成要有什麼大的動作,咱們碰上這個蹊蹺時候,吉凶參半,看自己的造化吧,是得道升仙還是直下地獄!"
我悄悄撇撇嘴,心想:鬼才信你這糟老頭的鬼話,雲裡霧裡的沒有一句實的,真看不出這老頭,倒是個跑銷售的人才!
我看老頭倒是想自己得道升仙,而讓我們替他下地獄吧!這還魂鼎熬了這麼大鍋人肉粥,裡面的人頭怎麼不是他模樣,反而是我馮一西的相貌,我猜都猜得出不管是不是老融王要還魂,但首先恐怕就得弄死我這個代替品,他這糟老頭還真以為我是傻的?
田麗看看我,又看看老頭,我估計以她的智慧,暫時還猜不出後面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我苦於不能向她明說,但唯一放心的是,不管發生什麼,田麗必定會站在我這一邊,而不是老頭那一邊!
所以,我開始暗暗準備,得找個機會弄死這老頭,至少得撇開他,至於他給我的黃符,我是絕對不能再用了!
我湊過去田麗耳邊,咬咬耳朵說:"別害怕,田大警官,革命尚未成功,咱倆繼續努力,事情成功後,咱倆才能好好做一回神仙眷屬,你說好不好?出去後,咱倆再也不分開了!"
趁着田麗麵皮微微發燙的機會,我愈加柔情無限地輕輕用舌頭接觸田麗的耳朵,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成功地卷下了田麗耳朵上那個三角形的黃符。
幾乎就在一剎那,大鍋邊的幾個黑影同時轉身向我們這個角落看了過來!然後我只聽到幾聲低低的吱吱聲,大鍋邊,立刻空蕩蕩的沒了人影。
老頭的臉都嚇白了,緊張地靠在石壁上,一動也不敢動,憤怒的眼光看向我,似乎在痛罵我為什麼要弄掉田麗耳朵上夾的黃符。
我把田麗擋在身後,一把揪下了耳朵上的黃符,獰笑着對老頭說:"你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居然盤算着害老子,咱就看看到底誰先死吧!"
根據今年發生的這麼多事情來推算,我有把握賭贏這一次,畢竟把命運交給一個不對自己說實話的老傢伙,是我覺得最恐怖的事情。
不遠處發出幽藍火光的鍋底,還有那些躺在地上的昏黃手電,齊刷刷的一起熄滅,山洞中,頓時一片漆黑、冰涼、安靜。
我緊張地繃緊了全身,除了感覺到田麗還在我身後,別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老頭所在的位置黑乎乎的,連呼吸都沒有傳過來,我把從自己還有田麗耳朵上取下來的三角形黃符,悄悄地丟過老頭那邊去,因為我覺得中國的道術,其中有很多太過強大的功能,以老頭一輩子浸淫其中的功力來衡量,我很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兒。
頭頂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撲簌簌地落下些顆粒渣子,剛好有些東西落在我的手掌上,我無意識的用手心試着捏了一下。
我日!憑感覺就知道是幾隻肥大的蛆蟲!
真他娘的噁心死我了!立刻一揚手,扔向老頭那邊,拉着田麗就往後退。
隨着我和田麗的後退,我聽見不止我們兩人的腳步聲,但所有聽到的雜亂聲音,都是衝着老頭剛才待的方向移動,我心裡暗笑,六月債,還得快!給你這老半仙上點藥,讓你什麼都不給我說!
奇怪的是,雜亂的聲響過去後,居然沒有出現我料想中的撕咬和慘叫聲,而是很快地恢復了一片寂靜,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和田麗停住腳步,望向剛剛跑開的地方,不知何時,黑暗中,懸浮着一個四方的金色漢字,放射出毫不耀眼、非常純正柔和的金色光芒,而老頭已經奇異地消失無蹤了。
第四十二章
呼風喚雨
迷迷糊糊的直想睡着,冷不丁我發現右前方的棺材蓋上坐了個人,低着頭,一動不動,兩手放在小腹處,兩腿交疊在一起,身上穿的衣服在磷火中顯得特別注目,影影綽綽的很熟悉。我拿出短刀和黑沉木棍,慢慢站起來,死盯住這個默不作聲的漢子。
站起來後,我馬上認出了這個人是誰。一身衣服上都是刺繡,而且刺繡得非常華麗,用了紅、青、紫、黃等各種絲線,此刻在幽藍光芒的閃爍下,像極了一條五彩斑斕的花蛇盤成團臥在那兒。
這傢伙分明是我和田麗還沒有上山前,在老闆娘的客棧里歇腳剛巧碰到的扛天燈隊伍里,那個像是領導模樣的花苗漢子!
此刻這個傢伙低頭坐在那裡,手裡應該還拿了個什麼東西,聽老闆娘說他很會用巫盅,我就增加了不少戒備,想來這傢伙在手下全都死光的情況下,仍然可以逃脫生天,說明和老頭一樣,必定有些過人的保命手段。
頭燈的白光剛一照過去,我就知道自己多慮了,原本精瘦的漢子已經膨脹成一個胖子,腦袋上的頭髮眉毛還有衣服都是濕漉漉的,麵皮泡得發白,眼眶和嘴巴的地方是陷進去的黑窟窿,猙獰可怖,而且黑窟窿里都在緩緩地往外流着沙子和水,給我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傢伙絕對是被淹死的!
可是一個淹死的人怎麼能自己爬起來坐到棺材蓋上呢?照這泡脹的程度來看,也不像是短時間能夠達到的效果,這麼一個安靜的山洞裡,又是哪來的水讓他淹死呢?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給自己壯膽,也想看能否驚動點什麼。
短短半分鐘後,我的頭頂上居然開始往下滴水,冰涼濕滑,我駭了一跳,趕忙抱起田麗躲開了一些,一不小心踢翻了一個骨瓮,噹啷一聲,在寂靜的山洞裡特別刺耳。
這下可好,頭頂上居然嘩啦啦下起了小雨!滴在我身上,除了滑膩之外,還有些古怪的味道,我看看懷裡的田麗,臉色居然轉好一些,變得紅潤,呼吸也有力了。
我心裡一動,莫非這水和聲響有什麼關係?
難道這水可以解去田麗中的山鼠巫毒?
我揀起一塊破碎的骨瓮陶片,試探着扔向不遠的另一個棺材,一聲悶響後片刻工夫,那個棺材的上方,落了足有兩分鐘水滴,看來有戲!
我想起路上和老徐辯論過的一件事情,老徐說在廣西群山掩映的大山深處,有一處神聖的地方,一直是景順族人的朝拜之地,他們稱之為煉心谷。只要不怕艱難險阻到達那個地方,拜神數日,虔誠的人便可在谷中呼風喚雨,回來後諸事順利,健康長壽。
我當時一聽,就馬上聯想起僳僳族呼風喚雨的聽命湖秘密。
僳僳族居住在雲南的怒江州,深入高黎貢山的地方有一個聽命湖,只要來到這個湖邊,大聲喊叫,湖邊就會飄來一陣雲霧,然後開始下雨,是一個非常神奇的聖地。
後來科學家研究解讀了這個秘密,就是說聽命湖的環境清潔、單純,保持着一種脆弱的平衡,容易受到聲波擾動影響,由於地處低緯度高海拔的山區,四周高山閉合,常年水氣充足,局部氣象維持一種不穩定的臨界狀態,群山環繞中的呼喊聲被山巒放大,達到了擾動空氣的作用,使聽命湖上空的氣流碰撞,所以就理所當然地產生了下雨,而根本不是什麼神仙顯靈。
我告訴老徐,在很多人跡罕至、人類活動較少的地方,原生態往往保持得最好,那些地方沒有空氣的污染,沒有環境的破壞,甚至還保留有很多不被人類所認知的奇異現象。
我還聽說過驚馬槽的現象,能發出戰馬嘶鳴、金戈鐵馬的聲音,你老徐孤陋寡聞,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罷了。
此刻,這個空曠的山洞,想來也是維持在一個變化的臨界狀態,水氣和溫度都被巧妙地封鎖在一個閉合的空間,不僅有利於屍體的防腐,還在水氣中人為地加了某些秘方,淨化土壤,防止蟲蟻侵擾,而山鼠攜帶的巫毒,很可能也在淨化之列!
想到這裡,我趕忙找了個結實點的棺木,雙手合十禱告了兩句:敬愛的先輩同志,我馮一西急於救我女朋友的命,勞駕您挪個窩兒,有什麼不滿意得罪的地方,都請記在我的身上,可千萬別去嚇唬我的心肝女朋友啊!我答應你,用完之後,一定在這裡給你挑個更好更大的棺材,這個這個嘛,伏惟尚饗!
禱告完畢,我就拎着屍骨的雙腳,把他給拽了出來,然後把田麗端正地往裡一擺,坐好姿勢後,我大喊一嗓子: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掉頭就趕忙跑開了幾步。
幾乎我剛跑開,田麗頭頂的石壁上立刻凝聚了一大片水漬,嘩啦啦地落下來,幾分鐘工夫就把那棺木給填滿了一小半。
我不由心中暗喜,自鳴得意,一轉眼,突然看到那個扛天燈的花苗,大叫一聲不好,水如果可以解毒,怎麼這狗日的歹徒會被淹死?
這事兒絕沒這麼便宜,說不定另有玄機!
一想到水裡可能另有古怪,我趕忙跑過去,抱起田麗就要把她拽出來,此時她頭頂石壁上的水滴已經停了,本人居然清醒了過來,面色也不再發黑,把我高興得大喜若狂。
雖然不敢說山鼠的巫毒已經完全解除,但至少她應該保住了小命,就算有一點虛弱的後遺症,以她長期鍛煉的身體素質來看,根本不在話下。
我一手攙起田麗,半拖半抱的把她攬在懷裡,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把我折磨得傻乎乎的,就知道喜極而泣。
田麗也緊靠在我懷裡,顫抖着身軀抽泣,我撫摸着田麗的頭髮說:"好了,好了,都快過去了,田麗你可不要笑話我,看到你暈過去,我抱着你走進來時,連尋死的心情都有了!我也沒想到自己的情操已經高尚到為了美好的感情可以殉情的地步,真是老天有眼,讓你一個晚上,兩次回到了我身邊,這下你該相信我就是你命中的真龍天子了吧!咱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田麗被我說得破涕而笑:"老馮你就不能正經點,都這個時候還跟我貧嘴!不過可是你說的,咱們出去後,說啥也不准你亂跑了!"
在這樣的險境中,鼻子裡到處聞的都是朽骨味道,連說笑也變得乾巴巴的,很快我和田麗就冷靜下來,要為離開這個鬼地方真真切切地想想辦法了。
我和田麗簡要地分析下目前的情況:"本來咱倆事不關己的,結果這一路從天津到北京,又從北京跑到這麼個不毛之地,根源是那位美國回來的盜墓高手,他一路指引也好,引誘也罷,讓咱們走到了這一步,從他特意留給我的筆記來看,這一次他是為了尋找一個上次失落的玉函,對他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咱倆無從得知,但從結果來看,除了咱倆,還有死在這兒的一幫歹徒,很可能連同我以前的朋友韓葉娜,都被卷了進來,尤其是最後露頭的這位張三爺,竟然和我從小就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我覺得,不管是偶然也好,必然也好,此時此地,我出現在這個地方,肯定是被人安排好的,自從我在龍虎山拿到那半本書之後,一切就快速地鋪開了進程,好像一明一暗兩條主線同時交錯在了這個鬼地方,田麗,你根據你的專業知識,分析分析這麼個情況,說明了什麼?是一場陰謀,還是我馮一西純屬偶然的經歷了這麼一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