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談鬼事/活見鬼之雨夜妖譚 - 第10章

天下霸唱

  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免有些尷尬,我想找個話題跟她聊聊,想了半天,對她說道:「你看那水晶中的圖象,除了覺得可怕之外,有沒有很悲傷的感覺。」

  藤明月點頭說道:「是的,好象內心深處,被一根針刺破了一個洞,哀傷的情感象潮水一般涌了進來。現在回想起來,那似乎是一種……是一種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而又無能為力的悲哀。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剛才還難過的哭了半天。」

  我剛才也覺得難過無比,只是不知怎麼形容,確實如藤明月形容的,那絕對是一種對於自身宿命的無助感。

  我問藤明月道:「你覺得咱們看到的不同圖象,代表着什麼意思?是不是一種用抽象來表達的內容?」

  藤明月說:「我也不清楚,好象都是些無意義的東西組成的畫面,似乎是毫無關聯,但是觀之令人膽寒.你說咱們還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不論任何危機,我從不說半點泄氣的言語,於是笑着安慰她說:「沒問題,你命好,碰到我們這無敵三人組,我們什麼沒經歷過啊,什麼賊跳牆,火上房,劫飛機,搶銀行,都見得多了,每次都是有驚無險。這種未夠班的小情況,哪裡困得住咱們。」

  藤明月也笑了,說道:「你們這三個人的性格作風,也當真少有。你大概就是你們這小團伙的壞頭頭吧?」

  我聽得氣憤,怒道:「什麼壞團伙?合着你拿我們當黑社會了啊,我不做大哥已經好多年了,想當年我」

  

  我正和藤明月侃得起勁,阿豪在裡屋招呼我們:「你們倆進來看看,我們找到一條地道。」

  藤明月見我的腿腫了就扶着我進了裡屋,其實我腿上雖然腫了,但是還能自行走路跑動,不過既然美女一番好意,我豈能辜負,於是裝出一幅痛苦得難以支撐的表情,每走一步就假裝疼得吸一口涼氣。

  我心中暗想:「我這演技精湛如斯,不去荷里活拿個奧斯卡影帝的小金人,真是白瞎了我這個人,阿爾帕西諾那老頭子能跟我比麼?」

  走到屋內,看到房中那塊地板已被撬開,扔在一邊。阿豪和臭魚正用手電照着地面上露出的一個大洞,有一段石頭台斜斜的延伸下去,洞裡面霉氣撲鼻,嗖嗖的往外冒着陰風,深不見底。

阿豪伸手探了探洞口的風,說道:「這不是密室,氣流很強,說明另一邊有出口。」

  我想在藤明月面前表現表現,自然不能放過任何機會,也把手放在地道口試探,說道:「不錯,確實另有出口,另外這裡面雖然霉氣十足,但是既然空氣流動,說明人可以進去,不會中毒窒息。」

  藤明月說:「這裡面霉味很大,可能是跟不停的下雨有關,說不定下面會有很多積水,咱們不知深淺,最好別輕易下去。」

  我想嚇嚇臭魚,對他們說道:「有水也不怕,咱們先讓把臭魚綁成棕子扔下去試試,如果沒什麼問題,咱們再下去。」

  臭魚瞪着眼說道:「本來我獨自下去也不算什麼,只是現在我肚子餓得癟了沒有力氣,不如把剩下的食品都給我吃了,我便是死了,作個飽死鬼也好。」

  阿豪說道:「藤明月的那點食物也不夠給你塞牙縫的。先不忙下去,咱們到客廳旁的廚房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十幾個小時沒吃飯,想必大家都餓得透了。」

  於是眾人又重新回到客廳,再廚房裡翻了一遍,發現米缸中滿滿的全是大米,米質並不發陳,可以食用,又另有些青菜豆付也都是新鮮的,油鹽醬醋和爐灶一應俱全,只是沒有酒肉。

  我和臭魚都不會做飯,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好在有個女人在場,阿豪給她幫忙,沒用多久,就整置出一桌飯菜。

  阿豪邊吃邊說道:「這藥鋪廚房中有米有菜,和尋常住家居民的生活一般不二,看來那陳老祖孫並不是鬼,不然他們弄這麼多米麵青菜做什麼。」

  臭魚嘴裡塞滿了飯菜,含混不清的說道:「我早說了,這家黑店是賣人肉的,所以廚房裡沒有雞肉牛肉,全是一水的青菜豆付。他們想吃肉時,便宰個活人。」

  聽到臭魚如此說,藤明月想起了陸雅楠,食不下咽,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瞪了臭魚一眼,心說這條爛魚,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多時,吃飽喝足,我站起身來活動腿腳。

  阿豪把手電筒集中起來,一共有三隻,還有四節電池。我和阿豪各拿一隻,剩下一隻備用。另外把膠帶和502膠水瘡疴帖應急照明棒等有可能用上的物品也都隨身帶好。

  一行人來至地道入口處,臭魚火雜雜的便要跳下去,我一把拉住他說:「你還真想一個人下去?要去咱們四個人也要一起去。」

  阿豪突然擋在大家身前,假意用手電照射地道裡面,口中說道:「各位都穩住了,咱們先瞧清楚了,要仔細的看。」同時用非常隱蔽的動作掏出筆來在自己的手中寫了些什麼。

  我聽出他話裡有話,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我們瞧得分明,他在手上寫了幾個字:身後牆角有人。

  臭魚發一聲喊,掄起棍子回身就砸,我見他動手,就回過頭用手電照去,果然牆角的黑暗之中站着一個男童,正是陳老的孫子。

  阿豪想讓臭魚手下留情,但是臭魚身體上的反應速度比他的大腦反應快過十倍,如何來得及勸阻。

  這一棍動如脫兔,奔着那小男孩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猛聽啪的一聲,棍子打在地板上,厚重的地磚被砸的裂了幾條縫,但是那男童就如同消失在空氣之中,不見蹤影。

  臭魚感到納悶,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莫不是我眼花了,分明就在這裡嗎。」回過頭來對我和阿豪說道:「我說你們別用手電照我,快照照牆角,我看那小鬼能跑到哪去,今天若不讓他吃本老爺一頓棍棒,本老爺絕不罷休,咦……你們怎麼還拿手電照我……日你們大爺的……再照我生氣了啊。」

  藤明月聲音發抖,對臭魚說道:「那小孩……趴在你背上……」

  臭魚大吃一驚,側過頭去看自己的後背,只見那小孩果然趴在背上,和他臉對着臉,露出了滿口的利齒,瞪着血紅的雙眼,全然不似前半夜所見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朋友,面目猙獰無比。

臭魚嚇得扯開嗓門大叫:「哇啊啊啊啊~~~~~~」

  他這一叫不要緊,別說我們了,就連他身後的小鬼都嚇壞了,這世界上沒有比臭魚的叫聲更恐怖的聲音了。

  那小孩子的亡靈被臭魚嚇得大哭,哭聲悽厲刺耳,隨着他的哭聲,我和阿豪手中的手電筒的燈泡全部碎成了粉末。

  我們本來留了一支備用的電筒以防不測,此時我捨不得用,掏出一根應急熒光棒折亮了。熒光棒發出了微弱的藍光,可以照明周圍一米多的距離。

  阿豪見臭魚被小孩的亡靈糾纏住了無法脫身,急中生智,用手一指門外的方向叫道:「陳老爺子,你要把你孫子的玩具扔到哪裡去?」

  那小鬼果然上當,放開臭魚,一邊哭着一邊去外邊看他的玩具。

  阿豪見計策得懲,招呼眾人快下地道,我拿着熒光棒在前引路,一馬當先下了地道,其他人等也魚貫而入,臭魚斷後,又把本已撬開扔在一旁的地板磚重新蓋住頭頂的入口。

  順着長滿苔蘚的石頭台階,不停的往下走了好一陣子,才下到了台階的盡頭。

  傾斜的地道終於又變得平緩,四人緊緊的靠在一起,借着微弱的藍色熒光在漆黑的地道中摸索着前進。

  整個地道有兩米多寬,兩米多高,地上和牆壁上都鋪着窯磚,四處都在滲水,地上溜滑,空氣濕度極大,身處其中,呼吸變得愈發不暢。

  臭魚邊走邊說:「那一老一小兩隻鬼,會不會是從那古墓里出來的?打又打不到,抓又抓不住,如何對付才好?」

  阿豪說道:「對付亡靈咱們只有一招可用,就是倆鴨子加一鴨子,撒丫子。」

  走不多遠在地道的左手邊發現了一間石室,我問阿豪:「這該不會是間墓室吧?」

  阿豪說道:「應該不會,這些磚都是解放後生產的制式窯磚,看來這地道也不過是幾十年以內的歷史。咱們進這間石室看看再說。」

  這石室是從地下一大塊完整的岩石中掏出來的,大小相當與藥鋪最裡面那間「臥房」的一半。裡面也無特別之處,只是要比地道里乾燥許多,室中一燈如豆,擺放一張大床,上面有鋪蓋被褥,十分的乾淨整潔。另有一張小桌,上面擺着一個小小的骨灰罈,除此之外更無它物。

  臭魚想把骨灰罈砸碎了出氣,被阿豪攔住,阿豪拿着骨灰罈說道:「我聽人說亡魂就宿於裝殮屍骸的器物中,如果砸碎了就會變成孤魂野鬼不得超生。那老陳祖孫雖然好象是鬼,但是至少他們沒對咱們做什麼傷害性的舉動,剛才也只是嚇你一嚇,沒造成什麼損失。在沒搞清陸雅楠的失蹤是否和他們有關之前,最好別把梁子結得太大,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藤明月也很認同阿豪的觀點,說道:「就是說啊,別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對他們二人的這種鴿派的作風非常反感,我的主張和臭魚一樣屬於鷹派,對待敵人要象寒冬般嚴酷,即使不確定是敵人,只要察覺到對方可能構成了對己方的威脅,就應該先下手為強,當斷不斷,則必留後患。

  不過,既然藤明月心軟,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了,我剛才還在盤算着回去以後讓她做我老婆。當下只得隨着他們離開了石室,繼續向地道的深處走去。

  隨後的地道時寬時窄,蜿蜒曲折,可能是修鑿時為了避開地下堅硬的岩層所至。

  大約走了二十幾分鐘,眼前豁然開朗,終於來到了另一端的出口,撥開洞口的雜草,發現外邊仍然是傾盆大雨,唯一的變化就是這裡不再象之前那麼黑得深手不見五指,隔着十幾米就有一盞防雨的常明風燈,方圓數里之內密密麻麻的足有數百盞之多,就好象是城市裡的路燈。這燈光雖然也極為昏暗,但是對我等來說,簡直就如同重見天日一般。

  回首來路的出口,原來是在一個小山坡的背後,沒膝的荒草把地道出口遮蓋的嚴嚴實實,若不知情,絕對無法找到。

  阿豪用筆在本子上畫了幾個參照物做標記,以防回來時找不到路。

  荒野之中沒有路徑,只得深一腳淺一腳的緩緩前行,直奔着燈光密集的地方走去。

  臭魚眼神好,突然一指南面說道:「呵,原來你們說的那個村子是在這裡。」

  我們放眼南望,透過茫茫的雨霧,在死一般寂靜的夜幕中隱隱約約有百餘棟房屋聚成一片,確是個小小的村落。

從我們所在的高地順勢向下便覓得一條道路,延道路而行,來到了村子的中央。

  村子中間的廣場,是一條十字路,一寬一窄的兩路交叉,把整個村子分成四塊,我們所來的那條路,是其中窄的那條。

  全村寂靜無人,就連雞鳴犬吠都不得聞,看來這裡根本不存在任何活着的生物。

  我們隨便推了幾家的房門,門上無鎖,房中卻沒有任何人跡,從房內的積灰蛛網來看,至少有十幾年沒人居住進出了。所有的房中都如同尋常農村百姓的住宅一樣,家私樸實,沒有特別奢華的事物。各處還都保持着生活中的跡象,有的人家中鍋里甚至還有正煮了一半的飯菜,當然那些食物早就腐朽不堪了。

  只是不知人和家畜都去了哪裡,難道是在一夜之間,這上百個家庭全部人間蒸發了嗎?

  也許是突然發生了什麼大的災難之類的突發事件,所有的人毫無準備,就突然遭難。

  就連聰明精細如同阿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已經超出了人類的常識。然而我們幾個人也不具備推論這種超自然現象的能力。

  

  眾人冒着大雨,順着村中最寬的道路來到了村子盡頭的一片建築之中,這一帶不同於其餘的那些普通民居,由呈品字型的三部分組成。

  中間是個二層樓高的山坡,前面立着十數座石人石碑,當前一座巨碑高近三米,人在其下站立,會產生一種壓迫感。

  我們走近觀看石碑上的文字,發現都被人為的刮掉了。唯獨左下角有幾個小字沒被刮掉,上面刻有:「唐貞觀二十一年」的字樣。

  臭魚問我:「這山坡為什麼還要立碑?是不是以前是古戰場,作為紀念。」

  我說:「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還糊塗着呢。」

  阿豪用手點指石碑後面的山坡,說道:「那不是山坡,是墳丘。這就是那座唐代古墓,我本指望只是一場誤會,沒想到現在世態的發展,已經對咱們越來越不利了。」

  我們用手遮在眉骨上擋雨,抬頭仔細觀看那座巨大無比的墳丘,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種畏懼之意。

  左側是一棟大宅,庭深院廣,大門緊緊的關閉着,裡面黑沉沉的很是滲人。無意中看上一眼,便會產生一種悲哀痛苦的感覺,同時無邊的黑暗從四面八方衝進大腦。

  我們不敢再多看那大宅,轉過身看對面的另一座建築,卻是一座古香古色的磚木結構的二層小樓。建築風格絕不同於今日的建築,樓頂鋪着黃綠相間的硫璃瓦,四角飛檐各築有鎮宅僻邪的神獸。門前有塊牌子,上寫「眠經樓」三個篆字,樓中隱約有昏黃的燈光透出來。

  藤明月自從進了村子就緊張害怕,這時指着眠經樓說道:「看字號這裡好象是藏書的,咱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文獻記錄之類的,也好知道咱們現在究竟身處何地,這樣才能思索對策。」

  其實,即使她不這麼說,我們三人也都有此意,反正只有這三處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大的超乎尋常的墳墓是沒人想去的,左側的大宅,別說進去了,只看上一眼身上就起滿了雞皮疙瘩。也只有這象是書房的地方能去看看。

  臭魚一腳踹開大門,拿了棍子在門邊亂打,裡面到處是積灰,嗆得我們不停的咳嗽。

  我問道:「老於,你折騰什麼呢?是不是剛才吃多了想消消食?」

  臭魚答道:「我看電影裡象這種地方一開門,就往外飛蝙蝠,真他奶奶的見鬼,這裡卻沒有半隻,害得我空耍了這許多氣力。」

  樓中屋頂掛着一盞琉璃水晶的氣死風燈,不知道使的什麼光源,看樣子幾十年來都不曾熄滅過。

  上下兩層都是一架一架的群書,插了不少書籤,兩邊几案上各有文房四寶,另有一幅屏風,眾人一見那屏風上的圖案,無不大喜,竟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張全村地圖。

  阿豪用筆把圖中的標識道路一般不二的畫在自己隨身的筆記本上,說道:「這下有希望出去了。」

  我和臭魚兩人看他在畫地圖,於是在周圍亂翻,想找些值錢的事物,回去之後變賣了,也好入手一點精神損失費。

  可是除了各種古籍手記之外,更無什麼名貴的事物,我隨手翻開一本線裝書冊,看見封面上寫有《驅魔降鬼術》驢頭山人手書。

  我哈哈大笑,招呼那三人過來觀看,我說:「這作者名字夠侃的啊,驢頭,肯定長得很難看。」

  阿豪也過來說道:「是啊,要是讓我選驢頭和魚頭兩種相貌,我寧可選魚頭。」

  臭魚不知阿豪是諷刺他,也樂着說:「哈哈,長了驢頭還能出門麼?整個一怪胎。」

  藤明月說道:「這書名真怪,世上真有能驅魔降鬼的本事麼?咱們看看,挑簡單的學上幾樣,也好防身。」

  我隨手翻開一頁,見這一頁中夾着一個紙做的人形書籤,約有三寸大小,做工極為精緻,是手工鏤空雕刻,紙人頂盔貫甲,手持一把大劍,雖然只是紙做的,卻顯得威風凜凜,

  紙人書籤粘在書頁上,我隨手撕下紙人,扔在身後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