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談鬼事/活見鬼之雨夜妖譚 - 第6章
天下霸唱
隨即步履蹣跚的離開了界龍公墓。
後來我用這些珠寶變賣得來的錢作為資金,同阿豪臭魚一起做了藥材生意。
一年之後無意中看到一條新聞,在本市黃樓鎮界龍公墓中,管理人員發現一個埋有大量屍體殘骸的洞穴,屍骸全部屬於成年男性,經鑑定,大部分為東亞人種,少數為歐洲人,具保守估計,屍體數量在兩百俱以上。死因及時間等目前仍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我暗自吃驚,那怪物竟已害了這麼多人,想想也真後怕,就差那麼一丁點,否則自己現在也上新聞了。
不過隨即又有些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為民除害,單槍匹馬的解決了這麼厲害的怪物,真可謂是蓋世無雙的豪傑身手,比起當年的那些大俠恐怕也不懲多讓。
可惜當時沒有目擊者和媒體現場直播,不然我名揚四海,不知道有多少美女會被我的事跡感動,主動送上門來。
唉,運氣不好啊,只能繼續默默無聞了。想到了莫斯科無名英雄紀念碑上的銘言來安慰自己: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他們的功勳永垂不朽。
臭魚問道:「這就完了?」
我說:「完了,你還想怎麼着?」
臭魚說:「這麼一個會變大美女的大蝴蝶就讓你給活活砸爛了?」
我說:「不給它拍扁了,我還留着她生崽子麼?我只恨天下沒有這麼大的蒼蠅拍,害得我很辛苦的一點一點的用石頭砸。」
臭魚說:「你可真沒經濟頭腦,這要是活捉了,或者做成標本什麼的,拉到中東去,賣給哪個喜歡搞收藏的石油大亨王子之類的人物,咱們下半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我說:「你趕緊歇了吧,就屬你聰明。咱們要是倒賣這種怪物,搞不好被公安抓了,給咱們扣上個走私國家特級保動物之類的罪名,咱下半輩子就真不愁吃喝了,在監獄裡面天天吃窩頭去吧。」
臭魚說:「這樣的怪物怎麼能算是國家特級保護動物?我看比起國寶也差不多。比大熊貓值錢。」
我說:「反正在中國,稀少的東西都值錢,咱們這就一樣東西多,也最不值錢,你知道是什麼嗎?」
臭魚說:「我當然知道了,咱們中國就是人多。」
我們倆你有來言我有去語,越扯越不靠譜。
藤明月和陸雅楠都捂着嘴笑,陸雅楠拿出一包巧克力分給眾人,大夥腹中都有些飢餓,謝過之後,拿起來就吃。
陳老插話道:「其實那怪物不是蝴蝶,我年輕時也見過一隻。」
我們忙問詳情。
陳老說道:「但凡人遭橫死之後,心中一股怨氣難消,這股氣無形無色,要多日方才散淨,如果恰遇多股怨氣凝聚,這股氣又聚於蟲巢附近,蟲蟻蝶蜂之屬吸收了這種怨氣就會變異成精,以陽氣足的成年男人為食,它們每吃一人,就要作繭褪皮進化一次,每褪一次皮,它身上的圖案花紋就更加美艷一層。」
我們聽了恍然大悟,忙問陳老這怪物叫什麼名字。
陳老說道:「此物名為喪哭,又名屍璧,在道教典籍中多有記載,並不足為奇,亂世之時尤多。」
我對陳老說道:「喪哭?怪不得有人叫它三姑,原來是這麼個三姑。」
阿豪從我講我的經歷開始就始終不發一言,仔細的聽着每一句話,這時冷不丁的問了陳老一句:「老伯,你們這個村裡有沒有什麼唐代古墓?」
陳老聽了阿豪的問話,全身一震,臉上微微變色,說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在這村里住了六十多年,可從來沒見過有什麼唐代古墓。」站起身來接着說道:「你們大家慢慢聊吧,老朽年紀大了,精力不足,要去接着睡覺,失陪了。」
也不等我們回話,陳老就轉身進了裡屋,並把房門關上。
我和阿豪對視了一眼,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兒,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臭魚對陳老是否回去睡覺毫不在意,三兩口把自己那份巧克力吃完,一看陸雅楠那份才剛吃了一小口,馬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妹子,巧克力可不是這麼吃的,你這吃法不對,我這當哥的不能視而不見,我來教教你吧。」
陸雅楠笑這說道:「吃巧克力還有什麼方法麼?啊,我知道了,你是說和室內溫度有關對不對?我以前看雜誌上介紹過。不過我可不是你妹妹,你長得這麼黑,咱們怎麼看都不象兄妹啊。」
臭魚伸手把陸雅楠沒吃完的巧克力拿過來:「又不真的是親兄妹,咱這麼稱呼不是顯得我沒拿你當外人麼。我也不是說巧克力的吃法,我是指吃巧克力時的方式。我來示範給你看看。」
說着話之間,臭魚把敲克力全部塞進了嘴裡,單手托腮做沉思狀說道:「一邊大口的嚼着香濃的巧克力,一邊思索一下未來人生的道路,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啊。」
真可真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臭魚的臉皮比城牆拐角都要厚上三尺。眾人大笑,雨夜之中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都煙消雲散了。
藤明月還想聽故事,讓我再講一個。
我有些累了,就對她說我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大腦容量有限,只會講剛才那一個故事,其餘的一概不會。
陸雅楠對藤明月說:「藤老師,你給他們三個講講你家那幅祖傳古畫的故事吧,上次你給我講了之後,我覺得真的是很神奇呀。有點聊齋的感覺。」
我和阿豪本來已經有些睏乏了,聽說有什麼祖傳古畫,又都來了精神。
藤明月不象普通女孩那麼矯揉扭捏,非常大方,有點象美國女孩那樣充滿活力和外向的性格,既然別人讓她講,她馬上就答應了。
陸雅楠對大夥說:「你們先聊着,我去車裡再取些吃的東西來,順便打電話給家裡人報個平安。」說完就起身去外邊的車裡拿東西。
在此期間藤明月給我們講了她家祖傳的一幅畫中的故事。
第四個故事
明朝末年,天下大亂,天災兵禍連綿不休,百姓苦不堪言。
關外寧遠錦州衛一線打成了一鍋粥,朝廷只得不斷的增加稅賦承擔軍費開支。
由於邊餉練餉遼餉太重,百姓不堪重賦,導致內地流寇四起,所到洲縣,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官兵無不望風披靡。
在四川,流寇殺人盈野,川人百不存一。在河南,流寇攻開封不克,隧掘開黃河放水淹城,一代名都就此永遠埋於泥沙之下,從此再不復見天日。天下就象是個大火鍋,到處都是水深火熱。
在當時的中國,只有江浙兩省,略為太平。皆為這兩地屬於中國之糧倉銀庫,崇禎皇帝的遼餉幾乎全依賴這兩省的稅收。故此一向都駐有重兵,再加上這江南兩省自古富庶,百姓還算能有口安穩飯吃。
藤家祖籍金陵城郊,也就是現在的南京。是城中屬一屬二的大戶,家資殷富,而且世代書香門第。藤家當家的是當時的名士,名叫藤榮,家訓甚嚴。
其子藤子季年方弱冠,生性聰穎,才思敏捷,尤善詞翰。
來家登門提親者絡繹不絕,藤榮皆不允,只讓藤子季專心讀書。
適逢流寇大舉進攻,兵甲如林,官兵雖重,也不敢斷言定能禦敵,周邊地區的土匪趁火打劫,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沖洲撞縣殺人放火。
百姓無不舉家奔躥,藤家的糧庫也被亂民哄搶一空,藤榮攜帶眷屬必難於中谷縣中表親朱某處,當地的富紳見藤榮是社會名流,於是為其全家空出幾個院子居住,飲食器具供給無缺。
藤子季因客居倉促,沒帶什麼書籍,學業暫時疏懶了下來,每天只有在村外散步解悶。
村中有王姓縫工,與藤子季對門而居,王妻三十許,風姿絕倫,不類村婦。有女名柳兒,貌美尤過其母,常隨母碾米於比鄰。
一日柳兒攜帶箕帚路過藤子季門外,粗布荊釵,殊無艷飾,然而發盤高鬏,秀眉在骨。
藤子季看在眼裡,不禁神為之盪,目送女遠去才返身而歸。
回家之後,冥想夢寐,輾轉反側。早上起來不及洗漱,就等在門外。
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又見到柳兒在門前路過。
藤子季細看柳兒,只見裙下雙足細銳如筍,益發喜愛不能自拔,矗立多時,眼睛都不會轉了。
直到柳兒的母親王氏走過來,藤子季自覺失態,方才依依不捨的反身回房。
王氏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從此不讓柳兒出門,所有需要出門做的活都由自己承擔。
藤子季大失所望,詠憶柳詩百首,輾轉思量,情思悱惻。
一日,躊躇於院中,負手聽蟬。忽然足下鏘然掉落一物,視之,銀指環也。駭而四顧,只見柳兒在門外一邊微笑,一邊用手遠遠的指着地上的銀指環,似乎是讓藤子季收藏起來。
藤子季會意,馬上撿起銀指環藏於袖中,再抬頭看柳兒,她已經去得遠了。
藤子季心癢難耐,又苦於無人訴說,於是信口成詩一首:
銀指環如月彎,向疑在天上,端自落人間,銀指環白如雪,欲去問青俄,幽情無人問。
未過多久,流寇被官軍擊潰。藤榮一家準備還鄉。買一巨舟,裝載行李,只等來日風順啟程。
藤子季整日立於門外,想等柳兒言明愛慕之意,然而卻杳無見期。
終於到了該走的時候,只聽布帆翩翩作響,藤榮命家人登舟,中流擊輯,片刻舟以順風而下十於里。藤子季望洋興嘆,無可奈何。恨不能肋生雙翼,飛過長河。一想到此處,便覺得身輕如葉,飄呼悠到北岸,信步前行,卻發現路徑已經變得和從前不同。
道路兩旁林木蔥蔥,間雜荊棘,有數棟茅屋,周圍圍以豆籬,寂寂無人,MS村舍?
藤子季緊走幾步,來到茅屋近前,想看看裡面有沒有人,以便詢問路徑。
卻聽屋中有嚶嚶悲泣之聲,聽之砰然心動,受到那哭聲感應,自己也覺得哀傷愁苦。
藤子季聽得哭聲,於是推門而入,只見一女子紅綃掩面嗚嗚嬌啼,自覺失禮,連忙退出門外。
方欲轉身離去,忽聽屋中女子說道:「庭前可是季郎?你棄我而去,為何又回來?」
藤子季細看屋中女子,正是柳兒。不禁悲從中來,聲淚俱墜。
柳兒從屋中出來,用紅巾為藤子季擦去臉上淚水,說道:「父母之前可以婉言示意,君之親戚朱某若為你我二人作媒,事無不成,何不歸而謀之。我被母親節制,不能輕出家門,從今而後,惟有在家中等候你來提親的好消息。」言畢退入屋內。
藤子季想隨她進去再說些話,忽聽村中惡狗狂吠,大吃一驚而起,發現自己原來正躺在舟中,適才是南柯一夢。
後以夢中情形私下裡告訴父母,藤榮認為縫工之女下賤,又以路途遙遠,聘娶不易為由而不准其事。
藤子季見父親態度堅決,毫無商量的餘地,憂愁成疾,食不下咽。
冉冉光陰,又至春日。扶檐垂柳,絲黃欲均。
藤子季心中苦悶不樂,在紙上寫了一首詩:
雲鬟霧鬢本多姿
記得相逢一笑時
轉盼韶華空似夢
尤憐春柳掛情絲
寫畢,倦臥睡去。詩稿被藤榮見到,發現藤子季如此沒出息,勃然大怒,但是念在藤子季有病在身,就沒有對他說什麼。
時侄清明節,遊人如織,藤子季也出門散步排解相思之苦。
行至黃昏,日漸暮,人漸稀,在途中遇到一位老婦立於道旁。
老婦對藤子季凝視良久,走過來說道:「好個眉清目秀的年輕書生,只是見你神色憂愁,是否有何心事?不妨講出來,老身願效綿薄之力。」
藤子季嘆息道:「確有心事,但恐姥姥無能為力。」
老婦說:「就怕你沒什麼心事,如果有,老身無不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