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鄰居是妖怪 - 第9章

天下霸唱

第41節:我的鄰居是妖怪(下-走無常)(5)

  二大爺發現給孩子買校服的錢來路不明,晚上吃完飯問二大娘,二大娘說錢是給鄰居幫忙賺的,二大爺一聽放心了。他知道二大娘沒什麼手藝,連縫紉機都不會用,但這段時間腦子清楚多了,在家裡也能洗衣服做飯,幫鄰居幹些活賺點錢貼補家用,也是合情合理。二大爺心裡挺高興,兩口子都賺錢,這日子就能越過越好了,當時沒再繼續追問,後來才逐漸從街坊鄰居口中,得知二大娘這錢是怎麼來的了。

  原來二大爺每天早出晚歸,孩子也出去上學,只有二大娘一個人在家。她家住三樓,頭幾天一樓有戶鄰居辦白事,娶媳婦屬於紅事,死人出殯叫白事,樓門口貼上了門報,拿白紙寫着「恕報不周」四個大字,落款是某宅之喪,意思是家裡有親人故去,朋友鄰居親戚眾多,萬一通知不過來,請各位多擔待。天津有這種風俗,不光是親友同事來送花圈,樓里的鄰居,凡是認識的,也得隨份子,給點錢買個花圈什麼的。家裡設了靈位,擺上遺像,有全都懂的「大了」在那招呼着,死者為大,來弔唁的人先到遺像前三叩首。

  二大娘搬過來之後,已經不再整天把自己悶在屋裡了,也出來走動,街坊鄰居都認識了。得知一樓這家出殯,她跟二大爺也隨了二十塊錢份子,錢雖然不多,但是心意到了。不僅給錢,還跟着幫忙。辦白事一般都要在樓前搭個大棚,請和尚居士在那念經超度,那戶人家桌椅板凳不夠,二大娘就從自己家裡拿來。前來弔唁的人很多,她白天幫着燒水沏茶迎來送往,晚上還幫主家做飯,她看出這戶人家裡並不太平。

  這家死的是個老頭,整個一大家子的戶主,這老頭觀念非常守舊,生前喜歡藏東西,有了錢不往銀行存,拿個裝餅乾的鐵盒子,把錢捲成一卷一卷的,連同房本戶口冊都塞進鐵盒子裡,用油布裹了兩層,然後東掖西藏,有時候自己都忘了放到哪了。這回走得又很突然,沒來得及把話交代給兒孫們,導致幾個兒子和兒媳婦為此吵了起來,都以為老爺子把房本和存摺偷着給了誰,結果那邊屍骨未寒,這邊打得頭破血流,除非能把那鐵盒子找出來,否則這次家庭糾紛很難收場。問題是老頭死了,死人嘴裡問不出話,誰也不知道他把那鐵盒子藏哪了,屋裡屋外翻個底朝天也沒找到。

  二大娘看不過眼了,將本家的大兒子叫出來,聲稱她知道鐵盒子放在哪,大兒子聽罷愣在當場,上上下下打量二大娘一番,心想我們家老爺子沒有白內障啊,怎麼能看上大座鐘這樣的?不過也備不住老爺子偷着放鐵盒子的時候,讓鄰居瞧見了。

  二大娘說看倒是沒看見,但這件事我可以直接問問你們家老爺子,他自己把鐵盒子放在哪他本人是最清楚不過了,可今天問不了,得等到頭七晚上才能見着老頭。

  大兒子聽得身上起雞皮疙瘩,聽說過有「走無常」的事,就是某人能魂靈出竅去往陰間,如果誰家有人去世,家裡人不放心就託付會走無常的,到下面去看看,給死者捎個話帶個信。真沒看出來二大娘能走無常,心裡邊半信半疑,但也是沒招了,就跟家人商量了一下,趕頭七那天夜裡,請大座鐘來到家中,問問這老頭的陰魂,究竟把放錢的鐵盒子藏到哪了。

第42節:我的鄰居是妖怪(下-走無常)(6)

  3

  所謂「走無常」,即是生人走陰,活人魂魄深夜出來,能跟陰間之鬼交談,再把看到聽到的事情帶回陽間。以前迷信風氣重,這種事情很多,一般走無常跳大神的都是農村老太太,反正是有的准有的不准,以騙取錢財的居多。

  這戶辦白事的人家,萬般無奈,決定讓大座鐘去問問那老頭的鬼魂把裝着錢和房本的鐵盒子藏到哪了。按照民間風俗,人死之後第七天為「頭七」,這是死人鬼魂回家的時候,到那天要備下一頓好飯,然後家裡男女老少全部迴避,天黑後立刻睡覺,睡不着也得上被窩裡躲着,別讓鬼看見。這風俗根據地區不同,也存在很多差別,咱在這就不細說了。

  頭七這天,天色剛一擦黑,二大娘就把這戶里的人們都打發出去了,她自己也沒進屋,回到自家睡覺,說要是不出岔子,明天一早准有結果,大夥只好回去等着。天亮之後二大娘跟人家說問來地方了,鐵盒子是埋在一個種石榴的花盆裡。家中果然有這麼個花盆,拔出枯死的石榴樹一看,那鐵盒子真就埋在底下的泥土中,老頭攢的錢和房本戶口本國庫券,一樣不少全在裡面。

  這家人又是吃驚又是感謝,拿了幾百塊錢答謝大座鐘。從這起大座鐘能走無常的事就傳開了,經常有人過來請她幫忙。您別看人死如燈滅,可活人跟死人之間往往好多事需要解決。大座鐘也不是什麼活都接,她不想接的給再多錢也沒用,一個月走這麼兩三趟,就不用發愁沒錢過日子了。

  二大爺最初覺得這麼做不太妥當,一是走無常實在有點嚇人,二是指不定哪天就得讓人舉報了,但人窮志短,有這來錢的道為什麼不走?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不知道有這回事。偶爾有鄰居說閒話他也不理,不過這是街坊鄰居們妄自推測,二大爺沒嘴的葫蘆,心裡有事很少往外說,沒人知道他真正是怎麼想的。

  二大爺跟劉奶奶兩家住得很近,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劉奶奶當然也聽到了這些事。這天二大爺又帶着閨女到劉奶奶家串門,劉奶奶一見他就說:「二喜啊……」二大爺小名叫二喜,別看他自己的孩子都上小學了,但到老輩兒人嘴裡,總是招呼小名。劉奶奶說:「二喜有些話我得跟你念叨念叨。」二大爺說:「您說您說,我聽着。」

  劉奶奶便說起早年間親眼見過走無常的事,那是活人走陰,一個人的魂魄離了身軀往陰間走,沒有比這個再險惡的事了,誰知道會在下面碰上什麼東西。聽說有些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專等着活人魂魄出殼,它們好趁機附在這個肉身上,那麼走無常的那個人,可就再也回不來了。你貪圖這點錢,讓你媳婦走無常,等出了事再後悔可就晚了。

  二大爺聽完劉奶奶這番話,支支吾吾不置可否,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但是臉色很難看。

  劉奶奶看出來二大爺好像有些話不敢說,她知道這個人平時就窩囊,三棍

  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就說:「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總之該說的

第43節:我的鄰居是妖怪(下-走無常)(7)

  話,我這做老輩兒的也都說到了,你就自己好自為之吧。」

  二大爺仍不說話,兩隻小眯縫眼在鏡片後頭來迴轉,劉奶奶也看不出來他心裡想什麼,也懶得再管他了。後來劉奶奶聽大娟子和小娟子說,她們姐倆跟小紅玩的時候,常看小紅打寒戰,兩眼直勾勾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着了一樣。

  大娟子和小娟子是親姐倆,長得都挺清秀,但性格不太一樣。小娟子文靜,大娟子那脾氣從小就跟熗紅辣椒似的,遇事敢出頭,眼裡不揉沙子,以為小紅讓學校里同學欺負了,當時就要找對方評理去,小娟子還知道得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小紅上小學二年級,小胖丫頭,外貌性格都隨她爹媽,也不太喜歡說話,別人問問不出來,可她能跟這倆姐姐說。年紀小說不清楚,反正那意思就是說她害怕,家裡的媽媽不是媽媽。

  大娟子嘴快,立刻把這事跟劉奶奶說了,劉奶奶搖頭嘆氣:「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啊?這孩子跟大座鐘一個模子裡摳出來的,哪能不是她親娘?不過也別怪孩子,大座鐘當初在白家大院犯了場大病,從那開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把自己悶在家裡不出屋,最近這一年多才好轉……」

  這事過去沒多久,忽然傳來一個噩耗,那天早上二大爺蹬着小三輪車去進貨,可能腦子裡想着事,不知不覺騎到了機動車道上。外環線淨是拉煤的大貨車,開得飛快,把二大爺連同那輛小三輪掛倒了,連人帶車掉進溝里死於非命了。

  劉奶奶得知這個消息,帶着大娟子和小娟子到二大爺家幫忙主持後事。別看兩家離得近,劉奶奶腿腳不便,一直沒來過二大爺家。老太太一進門抱住小紅就哭,這小胖閨女命太苦了,心肝寶貝兒一通疼。這時大座鐘出來了,也在那乾嚎了幾聲,隨後把劉奶奶讓到屋裡坐下。劉奶奶搬家後始終沒見過大座鐘,這次在二大爺靈前見着了,老太太仔細看了看她,心裡頓時一哆嗦。

  劉奶奶叫大娟子給了份子錢,跟大座鐘一句話都不說,也沒多待,很快就起身回家了。大娟子心裡挺奇怪,問奶奶怎麼回事,二大爺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家裡也沒個主事的,您平時這麼熱心,這次怎麼成甩手掌柜什麼都不管了?劉奶奶心裡清楚,但當時沒告訴大娟子,怕把她嚇着。

  聽說二大爺的喪事過去之後,大座鐘就帶着小紅再次搬家,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這次她搬到哪去,真是沒人知道了,從此也沒再跟劉奶奶聯繫過。

  劉奶奶把整個這件事跟我念叨了一遍,可我沒聽太明白,劉奶奶為什麼在靈堂前一看見大座鐘,立馬扭頭回家,莫非大座鐘走無常的時候,真讓什麼東西給附身了?所以二大爺和他閨女都覺得這個人變了,卻始終不敢說出來,因為真正的大座鐘早就死了,如今的二大娘是外來的陰魂,但這不都是瞎猜的嗎,劉奶奶也沒開天目,能看出二大娘是人是鬼?劉奶奶告訴我,這件事比我想象的還可怕,大座鐘並沒有在走無常的時候讓孤魂野鬼附身,因為她早就是個鬼了。

第44節:我的鄰居是妖怪(下-走無常)(8)

  為什麼二大爺那天夜裡起猛了,發現身邊躺着的是另一個人,不是大座鐘但還有點眼熟?其實這就是看見鬼了,他當時沒想起來,但後來肯定想到那個女的是誰了,只是不敢把這件事給說破了。二大爺的閨女,那孩子年紀雖然小,但小孩眼淨,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她能看見,而且大座鐘是她親娘,這個「大座鐘」瞞得住誰,也瞞不過家裡人。

  我膽子不算小,聽到這也覺得頭皮發麻了,如果大座鐘不是以前白家大院的大座鐘,那會是誰呢?

  劉奶奶說那天在二喜靈堂前,看到很久沒見的大座鐘,別看你劉奶奶這麼大歲數,可一眼就看出這個人是誰了,但這件事沒法當着外人說,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咱們都是老鄰居老街坊,聊閒話聊到這,所以這話是哪說哪了。

  根據劉奶奶所言,韋陀廟白家大院沒拆遷之前,大座鐘腦子有點問題,總說她能見到早已去世的姨姥姥,後來有一天她突然說自己要走了,姨姥姥該來接她了。當天晚上一個人在家吃完撈麵,換上新衣服新鞋,從後窗戶跳出去,倒在老樹底下人事不省,被鄰居們發現了救回來,整個人性情大變,天天躲到屋裡不出來。應該是在這個時候,大座鐘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這院子裡的一個死鬼,它借大座鐘的肉身還了陽,唯恐被人看破,所以不說話不出屋。

  我越聽越是駭異,當年那個大雜院裡有鬼?為何二大爺和劉奶奶都能認出這個鬼來?

  劉奶奶說以前大座鐘就跟會妖法一樣,誰得罪了她准倒霉。有一次跟鄰居一位姓王的嫂子,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吵了起來,那姓王的嫂子是舌頭底下壓死人的主兒,極是護短,能言快語,是個攬事的閒冤家,若相罵起來,一連罵上十日也不口乾,更沒半句重樣的髒話,大座鐘哪裡罵得過人家,被氣得臉色發青,悶着頭把自己關在屋裡,又燒香又下拜折騰個不停,那位王家嫂子沒過多長時間,得了紅斑狼瘡一命嗚呼了。劉奶奶在白家大院住了五六十年,對這些街坊鄰居再熟悉不過,那天在靈堂前一看見大座鐘,立刻就瞧出來了,這個女的外表看是大座鐘,但那眼神舉止,分明就是那位姓王的嫂子,也就是說王家嫂子陰魂不散,死後這口怨氣還咽不下去,一直跟着大座鐘。沒想到大座鐘那天晚上離魂走了,這個鬼就借屍還魂,冒充大座鐘繼續活了下來。至於大座鐘本人的魂兒去哪了,是死了還是怎麼回事,那是誰也說不清的事,總之現在這個「大座鐘」,其實是別的東西借屍還魂。

  這個借屍還魂的「大座鐘」,在家裡躲着不敢見人不敢說話,只怕被人看破了,好在老城裡很快拆遷進行平房改造了,搬到了新的居民樓里,周圍沒什麼認識人,她這才敢出門。大概也想把家庭維持下去,給二大爺出主意賣年畫,大座鐘本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哪懂得做買賣?二大爺應該也看出來了,但他膽小窩囊,大概是覺得跟誰過日子不是過,湊合活着就得了,所以到死都沒說出來。大座鐘在被老鄰居劉奶奶看破真相之後,帶着閨女再次搬家,繼續過她的日子去了,劉奶奶也希望今生今世別再見到對方。

  我不知劉奶奶說的這些事是不是真的,即便只是老太太的一面之詞,當成一段故事來聽,我覺得這也是我聽過最驚悚的故事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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