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謀天下 - 第17章

青葉7

  「沒了?」武媚望向李治。

  「沒了。」

  「准了?」

  「准……了。」

  「您……您,二十塊就把您給收買了?您可是大唐的皇帝啊,怎能如此?」武媚一邊揶揄着尷尬不已的李治,心裡已經被李弘的紙條氣的渾身發抖,滿臉寒霜!腦海里思索着等李弘回來後,該這麼狠狠的收拾他!

  身在濮王府的李弘,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屁股已經被母后盯上了。此時正在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般的,帶着蘭陵跟城陽參觀完了後面的作坊,也向兩人展示了這水晶牌的市場價值。

  最後,城陽與蘭陵每人入股兩萬貫錢在李弘的作坊,並允許她們兩人開鋪售賣,兩人每人占一成的股份。

  城陽與蘭陵心知肚明,這是李弘在變相的幫助她們,雖然她們貴為公主,但自從太宗去世後,她們在錢財方面也就不如那個時候般寬裕了。

  像公主府般大小的府邸,以及封地上的家奴等人,都是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打理,眼下她們還能應付,但難保幾年以後手裡會變得拮据,應付不來如此大的開支。

  而此時李弘猶如雪中送炭,名義上讓她們一人投入兩萬貫錢,實際上,這筆錢卻不用她們出,而是從她們一開始的分成里慢慢扣除,相當於等李弘賺夠了四萬貫錢後,她們就可以坐地分贓了。

  兩人對李弘是感動的稀里嘩啦,卻不知道,李弘也白白的利用了她們現在手裡,胭脂水粉鋪子的銷售渠道。

  送走蘭陵與城陽後,日頭已經快要西沉,李弘很滿意的望着兩輛馬車離去,不管怎麼說,自己能夠幫助的就這麼多了,至於他的另外一位姑姑新城,過段時間也給一成股就好了。

  李弘接下來就是,要快活的繼續在長安城瘋玩幾天,答應父皇的二十塊水晶牌一事,早已經交代給了任勞任怨兩人,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制出來了,至於雕刻什麼,李弘讓他們自己拿主意,反正是皇家用,或者說是打算送給父皇讓他用來賞賜朝臣的,吉祥如意、喜慶歡快的都行。

  剛剛回到自己的宮殿,就只見芒種神色凝重,腳步匆匆的跑了過來:「代王,白露不見了。」

  「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宮裡已經收到她送去的佛牌了啊,在府里找找,她喜歡刺繡,看看是不是又跑去,教那些府里的侍女們刺繡去了。」李弘輕鬆地說道。

  「回代王,都……都找遍了,也問了門口的家將,從昨夜出門後就沒有再回來。」芒種神情緊張,忐忑不安地說道。

  「什麼?從昨天就沒有回來?」李弘嚇了一跳,白露可不是那種隨便自作主張的宮女,平時乖巧伶俐,不像是會逃跑的人啊,何況自己待她也不薄啊。

  李弘沉思了下繼續問道:「你們找了嗎?是她私自逃了還是有何意外?」

  「找了,看情形不像是私自逃脫,而像是被人劫持了。」芒種斟酌着說道。

  「被人劫持?你如何肯定?哦,對了,你們是不是應該有一種特殊的聯繫方式,或者暗號方式?」李弘心思敏捷,從芒種說不像是私自逃脫,而是被人劫持就可以推斷出,他們肯定是尋找白露了,人沒有找到,但是發現了一些他們麗竟門的獨特記號。

  「回代王,是有白露殘留的暗號,但並不是很齊全,斷斷續續的,無法確定到底從哪裡走丟,又被劫持到了哪裡?」

  「有沒有出長安城?」

  「沒有。」芒種堅定地說道:「暗號從太平坊開始出現,然後到了道德、大通坊之間後就消失了,並沒有再發現暗號。」

  李弘從屋裡走出來,在台階上坐下,望着漸漸西沉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思索道:「這麼說來,白露是不可能從承天門走出來的,那樣距離這裡就繞遠了,含光門隔街相望太平坊,那就是出了含光門不遠就被人劫持了?」

  「是,代王,奴婢也是如此判斷的。」

  「嗯,不然你們的暗號,就不會過了咱們延康坊後還會繼續出現。道德、大通坊距離長安城也就不遠了,你們查看了沒有,或者是在城外有沒有發現暗號?」李弘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這不是小事兒,自己身邊的四個宮女、四個太監都是武藝高強之人,不然也不會被母后指派到自己身邊,而且自己出宮時日已久,無論父皇還是母后並未對自己加派人手,顯然也是對這八個人有信心的很。

  一個會武功的妙齡女子被劫走,顯然不是普通人能夠干成,必須是有組織有預謀的,但自己沒有得罪過誰啊。

  其餘七個人跟在李弘身後,出了濮王府後開始在大街上尋找線索,按照芒種所發現暗號的地方,七人在長安城熙攘的街道上溜達着,尋找着可疑的人和事。

  花孟、獵豹、驚蟄、芒種四人形成一個小圈子,把抱着李弘的夏至跟兩側的小雪、小寒隱隱的保護在中間,以防出現不測。

  芒種走在前面,一邊尋找着今日發現的暗號,一邊向李弘解釋着暗號的獨特性。

  七人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暗號消失的大通、道德兩坊之間是一條寬闊的街道,大通在左,道德在右,而且道德左側還有着豐安一坊緊挨街道。

  站在寬闊的馬路上,芒種指明了線索到達這裡後便就沒有了,再往前走三坊之地,就是長安城城牆了。

  李弘思索的看着大通坊跟緊挨道德坊的豐安坊,嘴裡含着食指不時的搖頭,其他人看代王在思索,並沒有人敢上前打擾。

  「放棄大通的線索,從豐安坊進去往裡走,看看道德坊四周都有些什麼人家。」李弘緊皺着眉頭。

  如此找人有如大海撈針,長安作為大唐第一大城市,不,是現在這個時代里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人口已經快要接近百萬,想要找一個人可想而知,真是難如登天。而且他現在還不敢報官,如果報官的話,萬一小事兒變成大事兒,母后要知道了,自己肯定是屁股開花的後果。

  何況,這裡距離城牆不過三坊之地,道觀、寺廟又是居多,流動人口繁雜,如果帶一個人出城恐怕還是很容易的事情。李弘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指揮着幾人往道德坊那邊行去,找不到該怎麼辦,他現在也沒有想好。

第31章

開國侯

  越往裡面走,李弘心頭的疑惑則是越來越多,豐安坊、道德坊、開明坊並列一排,開明坊就是慈恩寺的所在地。

  順着慈恩寺外面的牆壁繼續往前走,腦海里一直迴響着獵豹當日所說的話,慈恩寺里囚禁着不少唐人,難道白露被他們劫持了?可他們為何要劫持自己的宮女呢?

  李弘邊走邊想,身後傳來陣陣的馬蹄聲,飛快的馬車碾軋在青石板鋪就的馬路上,緊急的催促着前方的行人。

  「讓開,快點兒,別妨礙馬車過去。」身後傳來車夫揚鞭空響的炸裂聲以及催促聲。

  李弘示意自己幾人急忙靠邊,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慈恩寺的正門口,於是便在門口處避開,讓馬車先通過。

  「這是何人?竟然敢在長安城橫衝直撞?」夏至不悅的看着馬車飛馳過來,四周還跟着不少家將護衛着馬車。

  街上的人群紛紛避開,頓時慈恩寺門口,除了少數跟李弘一樣躲避的人外,就剩下一個空曠的街道跟慈恩寺空曠的門口。

  馬車在慈恩寺門口急急剎住,車夫的駕車把式還不錯,高頭大馬揚蹄嘶鳴,車軲轆摩擦着地面將將在門口停下,護衛立刻蜂擁而上,有的疏散四周的人群不讓靠近馬車,有的急忙掀開馬車門帘,一副達官顯貴高高在上的氣派。

  「什麼人這是?排場這麼大?」李弘把下巴放在小雪的頭頂,嗅着小雪秀髮的香味兒喃喃道。

  「奴婢也看不出來,等一會兒人出來就知道了。」小雪抱着李弘,被其他幾人護在人群中,全都注視着馬車上將要下來的人。

  李弘在小雪的頭頂撇撇嘴,懶懶地說道:「蘭陵姑姑來的時候,這維應都沒有親自到門口迎接,而是在慈恩寺里迎候。現在這維應竟是親自立在門口迎候,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小雪抱着他不方便扭身回頭,其他人聽到李弘的話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只見維應一臉寶相,站在慈恩寺門口台階的最末端,微笑着看着正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貧僧維應見過王侯爺。」維應雙手合十躬身說道。

  「王景見過維應大師,今日剛剛回到長安,家人告知維應大師有請,於是就匆忙趕過來了,驚擾了其他香客真是本侯的罪過。」王景掃視了一圈周圍圍觀的人群,侃侃而談道。

  這個王景二十來歲,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如此年紀竟然已經是從三品的開國侯,這讓李弘都感到吃驚。

  「這人是誰啊,如此年紀都已經是開國候了。」李弘望着王景小聲問抱着他的小雪。

  「此人應該是王庶人的弟弟王景。」小雪也小聲地說道。

  「王皇后的弟弟?就是介紹蘭陵姑姑與維應認識的人了,難怪維應要親自到門口迎接了。」李弘看着維應與王景站在門口寒暄。

  維應伸手虛引王景,正要往慈恩寺里走去,轉身之際眼光緩緩掃過人群,視線從李弘這邊人群掠過,突然又急忙挪回視線,眼睛定格在了李弘的身上。

  由於李弘從出了皇宮後一直都是青衣布袍,就連他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是樸素打扮,混跡在人群中很難讓人發現,就是維應,如果不是最後一瞥,也不會看見被人抱在懷裡的李弘。

  維應臉上一僵,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碰見了代王,剎那間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景正要跨步上台階,餘光看見維應站在那裡不動,於是含笑說道:「維應大師先請。」

  說完後望向維應,只見維應神色不自然的看着人群,於是跟着眼光望去,只見維應正望着被一個青衫素裙妙齡女子抱着的男孩兒。

  王景奇怪之際,只見維應瞬間恢復了常態,竟然大步向那男孩兒走去,來到妙齡女子跟前後,雙手合十微笑着道:「貧僧維應見過代王。」

  「啊?什麼?」王景聽到維應的話後立刻大驚失色,英俊的臉龐變得有些失措。

  人群中更是爆發出了一陣感嘆聲:「啊?這是代王?」

  「不會是素有神童美譽的五皇子吧?」

  「啊,文曲星下凡的代王嗎?」

  人群中嗡嗡聲中夾雜着一些細小的聲音,李弘雖然沒聽清楚,但獵豹、花孟等人卻是聽的一清二楚,聽到眾人竟然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心裏面自然也是感到驕傲跟自豪。

  王景鎮定了下心神,急忙匆匆走到維應身邊,躬身對李弘行禮道:「臣晉陽縣侯王景見過代王。」

  李弘在維應向他行禮時,已經被小雪從懷中放下,四周的人群知道他是代王后,瞬間給他讓出了一大片空地。

  花孟、獵豹等人警惕的看着周圍的人群,就連小寒、夏至也是雙目警惕的巡視四周,深怕人群中藏有歹人,只留下了小雪緊緊跟在李弘身旁。

  「看看人家代王,身為皇子竟然如此樸素低調。」

  「是啊,而且還給那個開國候讓路呢,多懂事的皇子啊,陛下真是有福啊。」

  「可不是,看看人家代王連馬車都不坐,走着就來了,比這個開國候拜佛顯然有誠意多了。」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亂,李弘沒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的,還撈了一點兒樸素低調的好名聲。真是應了上一世一位相聲藝人的話了:「不是我自己多優秀,而是同行們襯托的好。」

  「李弘見過維應大師,開國候平身。」李弘淡淡地說道。

  維應微笑着錯步站向一邊,王景此刻把眾人的低語,一字不漏的都聽進了耳朵里,此刻的表情複雜,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紅。

  李弘不說話,他是不敢把躬着的腰直起來的,直到聽見李弘說平身吧,王景才挺直腰身,急忙陪罪道:「剛才一事兒還望代王勿怪罪,實是臣不知代王您在這裡,加上臣因維應大師的邀請,這一路上有些心急如焚,剛才驚擾了代王,還望代王您恕罪。」

  「無妨,我不過是玩耍忘了時間,正好路過這裡,倒是打擾了你們了。」李弘笑着說道。

  「謝代王。」王景此時早已經沒有了剛才風流倜儻、瀟灑自若的姿態,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的不能再蔫了。

  皇宮裡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自己姐姐爭寵失敗,正是敗在了眼前這位代王的母后手上,如今代王隱隱有成為大唐太子之勢,絕不是自己可以忽略或者得罪的起的人物。

  而且自己跟兄長以及父親的爵位,也都是因為姐姐貴為皇后時,在陛下跟前特意為他們求來的。以後這是被削爵還是如何,對他來說都是看造化的事情了,眼前是決計不能再引起這位代王的反感了。

  「你們進去吧,我這就回府了,不知不覺的日頭都已經要西沉了。」李弘看看不說話的維應,再看看恭謹的站在一旁的王景,說完後就示意小雪抱着自己準備離開。

  「代王,貧僧斗膽邀請您在寺里用完善再回去如何?」維應輯首手合十說道。

  「不了,吃素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吃肉。」李弘孩童般的天性暴露無遺,奶聲奶氣的可愛模樣,惹得還未散盡的長安百姓一陣輕笑。

  「不如這樣吧,就用臣的馬車讓臣送您回去?」王景被維應偷偷的在腰間捅了下,醒悟過來急忙說道。

  「王侯的心意本王領了,馬車太過顛簸,還是被人抱着比較舒服。」李弘說完後,兩手交叉抱着小雪脖子微微一笑,小手向周圍的人群跟維應、王景招招手,便離開了慈恩寺門口。

  走在來時的路上,李弘越想越不對勁,王景這是多大的譜啊,竟讓能讓維應在門口迎接?而且看剛下馬車時王景的神情,雖然看起來從容不迫,但仔細觀察,完全就像是猴急的男人找小姐的感覺。

  沉思了下李弘說道:「獵豹、驚蟄,天黑前潛入慈恩寺,看看這慈恩寺到底是不是藏着什麼秘密,我總感覺到哪裡不對。」

  獵豹、驚蟄兩人應聲而是,瞬間便從李弘的眼前消失不見。

  王景望着李弘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四周的人群已然完全散去,與維應站在慈恩寺門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嘆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姐姐在皇宮被代王母后廢為庶人,我卻在這裡碰見武媚的長子,緣分還真不是一般啊。」

  維應也望着街角處,眼神里全是思索玩味的表情,低聲對王景說道:「王侯,這一路上你確定沒有人跟蹤你嗎?」

  王景仰頭仔細的回憶了下,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沒有吧,我剛一到家就接到了你的邀請,連家門都沒進就直奔這裡而來,他又怎麼會跟蹤我呢?何況還是一個孩童。」

  維應謹慎的點點頭:「還是小心為妙,這個代王不是像三四歲的孩童般簡單,前幾日蘭陵公主就帶他來過一次慈恩寺,那日貧僧就覺得這代王,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城府。」

  王景被李弘的影子弄的心煩意亂,甩甩頭說道:「先不說他了,再有城府不過也是一個孩童,難不成還能夠像成年人一樣聰明?還是說說你今日喊我過來何事?是不是又找到了……嘿嘿。」

  「王侯先知,不錯,昨夜雅柔發現了一個妙齡女子,以她的眼光來看,定然是個處子,而且精於刺繡、紡織,這個人我們希望王侯享用過之後,能夠在第一時間送出去。」維應依然慈眉善目,但所說的話卻是那種男人之間心照不宣的話語。

  王景的眼神開始放光,雙手急挫兩下,說道:「規矩我知道,這幾年本侯可從來沒有爽約過不是?快快進去吧,本侯已經迫不及待了,今日不醉不回,倒要看看雅柔為本侯物色到一個什麼樣兒的尤物,竟然讓維應大師如此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