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玦之鬼門天師 - 第15章

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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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報仇心切,又對墓主身份無比好奇,從打開的石門中擠進去,見獅子馱寶石門下是九道台階,均以整塊青白石雕成,券頂浮雕五方佛祖,中央釋迦牟尼佛、東方藥師佛、西方阿彌陀佛、南方寶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又稱五智佛,可以轉化和淨化人的無明煩惱、瞋心、我慢、貪慾、嫉妒五種煩惱,看來正殿就在下邊。胖子的獵槍頂上了膛,我和榛子一人一支松油火把,一步步走下台階。我們仨邊走邊看,見了墓室中的情形無不吃驚。殿中擺放了一大兩小三個棺槨,下邊都有棺座。正當中的棺槨最為巨大,朱漆彩繪的巨槨是銅木結構,形同一個龐然大物,當真罕見。在上下各四橫兩縱的鎏金銅架上,嵌入又大又厚的槨板,各個槨板上均飾以鳳鳥紋,之間又有銅榫、銅紐加固,整體約有兩米多高、兩米多寬、三米多長,底部用十二個鎏金銅獸足支撐,擺放在須彌山棺座上。再瞧這棺座也了不得,四周彩繪四位神女,手中各執法器,鴻衣羽裳、鸞姿鳳態。

胖子和榛子看不出門道,我卻瞭然,此乃「四母像」,哪四母呢?一是氣母,手執布袋,袋中藏先天一氣,又稱先天真一之氣,形於天地生成之前,乃天地萬物的本根母體,大千世界、宇宙洪荒,皆輪轉其中;二是風母,手執風囊,內有八方之風,東方滔風、南方薰風、西方飆風、北方寒風、東南方長風、東北方融風、西南方巨風、西北方厲風;三是雲母,肩頭有五色祥雲,團團如華蓋相仿,雲乃混沌初分時山川之氣所結,五色雲與五行相對應,黃雲主豐、青雲主兵、白雲主喪、黑雲主水、赤雲主旱;四是霧母,手執霧幕,霧幕初啟霧氣蒸騰,若盡展時,瀰漫百里,能昏罩住乾坤,霧幕收卷,則霧氣漸藏。棺座上的四母像,再加上槨板上的鳳鳥紋,足以見得墓主人是個女子。棺座前分列長明燈,魚膏猶存,燈燭已滅,腳下全是陰刻寶相花紋飾的墓磚。

我們三人驚嘆不已,以往見過的棺材可沒這麼大這麼講究,到近處用火把一照,才見到棺槨底部被人撬掉了一塊槨板。我和胖子探頭往裡看,火把的光亮照進去,可以看到兩隻抓地虎的鞋底子,是土耗子的腳,再往裡邊就看不見了。胖子用獵槍戳了幾下,那雙腳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了,往外拽也拽不出來。三個人均是一愣,原以為這個土耗子鑿開棺槨,已經盜了陪葬的珍寶逃走了,想不到死在了裡邊。看來他爬進去掏東西,結果死在了裡邊,不知是讓鬼掐死的,還是讓鬼嚇死的?

我們仨覺得不解恨,卻又無可奈何,墓主詐屍掐死了土耗子不成?當時不敢輕舉妄動,先用火把點上墓中的長明燈,這下子墓室中亮多了,可以看出遼墓正殿東西長南北窄,四壁以寶相花紋飾墓磚砌成,穹窿頂上彩繪星斗。棺槨後邊的墓牆上則是巨幅壁畫,應該稱為「聖蹤圖」。大殿四個角落各有一座券門相通的墓室,符合《量金尺》秘本中記載的九室玄宮布局,墓主人果然是大遼太后。兩旁的棺槨相對較小,紋飾沒有主槨華麗,可能是從葬的女官。棺座前有供箱,拱形蓋頂繪以二十八宿圖,意指天是圓形的,如同一個鍋蓋倒扣,或是一頂斗笠,大地形同棋盤,蓋頂象徵天極北斗,二十八宿都注有名稱,左右兩邊呈龍虎之形,乃四象中的青龍、白虎。再看土耗子帶進來的鳥銃和鏟子扔在一旁,還有一個大皮兜子及一盞滅掉的馬燈。胖子將鳥銃交給榛子,又打開皮兜子一看,這裡邊的東西還真不少,有鑿子、蠟燭、探照燈電池等一應之物。他一邊撿有用的往背囊中放,一邊告訴榛子:「你甭聽他總吹牛,他只是對土耗子的勾當一清二楚,因為他爺爺吃過這碗飯,別的方面他也是棒槌,不信你問他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他一準兒說不上來……」說着話他抖了抖從皮兜子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破紙,讓我和榛子上前來看,紙上畫了一個眼珠子似的圖案,他說:「你們瞧見沒有,墓中真有這麼個眼珠子,土耗子就是沖這東西來的!」

我心想當真奇怪,墓主身邊為什麼會有一個眼珠子陪葬?土耗子為了掏這個東西,搭上了一條命,應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句話了!可是死人眼珠子有什麼用?二分錢一個雞屁眼子——貴賤不說,壓根兒不是個物件!棺槨已經打開了,大遼太后以及陪葬的奇珍異寶全在裡邊,誰有膽子進去取寶?

三人在須彌山棺座下方,抬頭可以看見棺槨後邊的壁畫,吃盜墓這碗飯的人有行話,將墓室盡頭的壁畫稱為聖蹤圖,因為這個位置上的壁畫,描繪的一定是墓主人生前之事。遼墓聖蹤圖與我們之前見過的九尾狐壁畫相同,但是更為完整,也更為精美,當中也是個九尾狐狸。我當時並不清楚,遼這個草原上的龐大帝國,以契丹人為主,部族眾多,又以鷹狼為圖騰,尊狐為靈神,卻也想象得到,這九尾狐是墓主人的象徵。壁畫中的九尾狐周圍祥雲繚繞,底部還有一幅壁畫,內容十分離奇。三個人越看越是吃驚,這壁畫上描繪得十分真切,一個長得近似鬼怪的女子,目生頂上,已經被挖了出來,眼珠子懸在半空。我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怎麼會有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子?縱然是千里眼,剜下來還有什麼用?

榛子說:「瞅着怪嚇人的,壁畫上畫的這是啥?」

胖子說:「這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封建社會通篇歷史只有兩個字——吃人。皇太后是地主階級的大首領,不僅吃光刮盡了民脂民膏,還用剜眼這麼殘忍的手段迫害宮女。」

榛子聽出他在胡扯:「宮女的眼長在頭頂上?」

胖子還真能自圓其說:「宮女的眼不長在頭頂上,怎麼顯得太后高高在上?」

我讓他別胡猜了,墓室中的壁畫叫聖蹤圖,內容一定與墓主生前經歷有關,那個眼珠子我想不出是個什麼,但死在棺槨中的土耗子,正是為了這個眼珠子而死,要當心這其中有鬼!胖子不在乎:「你又迷信了,我看土耗子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咱也別光說不練,棺槨已經讓土耗子打開了,我倒看看有什麼東西能把我嚇死!」

榛子急得直跺腳:「你倆可別胡整,萬一墓主詐了屍,還不一手一個掐死你倆?」

胖子說:「你當我們倆是小雞崽子?它一手一個掐得動嗎?」

我對胖子說:「你也別咋呼,巨槨中不僅有老棺材瓤子,還死了個土耗子,你這肚子擠得進去?你和榛子在後頭接應,我先進去瞧瞧!」

胖子認為我在逞能,執意一同進去,可他比畫了半天,橫豎爬不進去,只好同意守在外邊。我稍作收拾,摘下軍刀和軍挎包,緊了緊皮製防撞帽,一手提了土耗子扔在墓室中的馬燈,一手握了短刀,心下尋思:爬進棺材的土耗子死了,可能是讓鬼嚇死的,也可能是讓墓主掐死的,不進去看個明白還真不好說,切不可掉以輕心!當即上了棺座,深吸一口氣,低頭下腰爬了進去。

朱漆彩繪巨槨大得嚇人,裡邊卻是套棺,巨槨與套棺間隙中有四個殉葬的童女,棺蓋頂部一個,兩邊各有一個,腳下還有一個,皆為宮人裝束。兩邊的一個捧青銅鏡,一個捧青銅劍,棺蓋上的捧諡牌。套棺中又有好幾層錦被裹屍,織錦被面上邊穿滿了方孔金錢,下邊才是墓主的屍首,氣絕身亡的土耗子又趴在墓主身上。我不得不以胳膊肘支撐,從側面匍匐前行,在死人身上爬過去,也不由得我不怵頭,但是牛皮已經吹出去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會兒再往後退,豈不成了縮頭王八?馬燈舉在面前,卻只看得到眼前,因為抬不起頭來往前看。而且越往前爬,馬燈的光亮越暗,晦氣也越重,我只得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爬到裡邊,才見到打獵的二虎臉朝下,趴在墓主旁邊,一隻手還握着個探照燈,是那種手提式防爆探照電燈,五六十年代國內生產了一大批老式防爆電燈,用於在易燃易爆的洞穴中作業,光束強弱還能夠調節,可比馬燈好使多了。

我伸手將二虎的頭托起來,揭去他臉上的狗皮膏藥,但見白紙般的一張窄臉,塌眉毛耷拉嘴角,看歲數得有三十多了,張口瞪目而亡,身子都涼透了。這個土耗子與打獵的大虎長相不同,根本不是哥兒倆,看來「二虎」這個名號也是隨口一說,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來頭。此人身上沒有血跡,也沒讓墓主掐住,只是同裹屍錦被上的金錢掛在一起了,所以才拽不出去,這麼看還真是嚇死的。要說這個來頭不明的土耗子,行蹤詭秘,手段陰損,不是吃盜墓這碗飯的老手,絕不會有這兩下子。凡是幹這個行當的,要麼不信鬼神,要麼有對付鬼怪的手段,遼墓中的太后長了怎樣一張臉,居然將土耗子嚇死了?我好奇心起,頂住槨蓋往前看了過去,只見墓主頭頂金冠,枕在一個人面魚身的玉枕上,脖頸中繞了三匝金絲玉箍,臉上則是一個黃金打造的狐狸面具,以幾千枚大小不等的黃金炸珠嵌成紋飾,當中有一顆祖母綠寶石,晃人雙目。

黃金面具被土耗子摘下來過,金鈎玉帶已然脫落。我放下手中的馬燈,撿起土耗子掉下的手提探照燈,擰亮了照在墓主的狐狸金面上,又照了照趴在一旁的土耗子,猜想這個土耗子如何送命。從棺槨中的情形上不難看出,土耗子爬進棺槨,要摘墓主臉上的狐狸金面,也許是覺得黃金面具值錢,也許是想掏墓主口中的珠玉,可在摘掉狐狸金面之時,不知這個土耗子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嚇得他一縮手,摘下的狐狸金面又落在了墓主臉上。土耗子急忙往後倒退,怎知讓裹屍錦被上的金錢掛住了,一時掙脫不開,驚慌之中以為讓鬼纏上了,這才被活活嚇死?但這也說不通,土耗子在揭開黃金面具的一瞬間,是讓什麼東西嚇到了?墓主身份再顯赫,死了也都一樣,頂多保存得好,看上去與活人沒有兩樣。土耗子成天在老墳古墓中爬進爬出,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別說長得和活人一樣的死人了,遇上長毛的殭屍也未必嚇成這樣,大遼太后的黃金面具之下,莫非長了一張毛茸茸的怪臉?

第十一章

鬼門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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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心問心,萬一墓主是只得道的狐狸,我看見它的臉會不會被嚇死?果真如此,這裡豈不成了我的葬身之處?我可不想和這土耗子一個下場,趴在棺槨中陪葬!還有我在17號農場遇上的大狐狸,它的一舉一動已不是我的見識所及,那也才長了一條尾巴,九條尾巴的狐狸得有多大道行?這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不由得要打退堂鼓。可又想起胖子說的那句話了——世上本來沒有鬼,心裡有鬼的人多了,這才有了鬼!我不該有太多念頭,趴在這兒自己嚇唬自己,想得越多越怕,再說九尾狐里有什麼可怕,我會被它嚇死?大山上的獵戶一年到頭打那麼多狐狸皮,也沒見誰遭了報應,何況根本不會有什么九尾狐狸,我不該讓迷信傳說嚇破了膽,虧我平時還跟別人吹牛皮——砍頭只當風吹帽,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死都不怕卻怕一隻狐狸?當下將心一橫,一伸手揭掉了墓主臉上的狐狸金面!

我瞪大了眼往前看,在探照燈的光束之下,是皮干肉枯的一張臉,臉上長了綠毛,口部大張,牙都快掉光了,面目已經不可辨認,果真十分恐怖,但也不至於把人嚇死,至少沒把我嚇死。我心裡一掉個兒,土耗子是見了墓主這張臉嚇死的?只有這麼大的膽子還敢來盜墓?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我再用探照燈到處一照,墓主身邊陪葬的東西當真不少,裹屍錦被和玉枕兩旁塞滿了金玉明器。土耗子不動別的東西,直奔墓主臉上的狐狸金面下手,此人帶了一張紙,上邊畫有一個眼珠子,擺明了要掏這件明器,是不是認為這個眼珠子在墓主口中?換了我也會這麼認為,不過土耗子手上沒有,墓主口中也沒有,可見是撲了個空,真有這麼個眼珠子嗎?我一直沒敢喘氣,擔心讓棺槨中的屍臭嗆了,此時也快憋不住了,只好先退了出去,順手割開了土耗子纏在裹屍被上的帶子。另外兩個人見我出來了,忙問:「土耗子怎麼死的?老棺材瓤子沒詐屍嗎?」我使勁喘了幾口氣,才將見到的情形說了一遍,墓主屍骨已朽,土耗子張口瞪目而亡,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也沒見墓主身邊有那個「眼珠子」。

三人一商量,土耗子來路不明,死了倒還好說,陸軍卻是插隊的知青,不明不白死在遼墓之中,我們口說無憑可交代不過去。墓室上邊全是流沙,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被埋住,再帶人進來並不容易。至少在土耗子身上搜一搜,爭取找個證據,或將屍首抬出去,也好有個背黑鍋的,興許還能立功。打定這個主意,我們再次拽住土耗子兩隻腳,合力將屍首拖了出來。

墓室中長明燈一片通明,胖子低頭打量土耗子:「真長了個欠揍的樣子,死了還瞪眼!」

榛子對胖子擺了擺手,低聲道:「可別亂說,死了閉不上眼,那是還有怨氣!」

胖子說:「我這還一肚子怨氣呢,死了是便宜他了。」說話他要給土耗子搜身,正在這時候,棺座上的長明燈忽然暗了下來,而在同時,橫屍在地的土耗子張了張嘴。三個人急忙退開兩步,墓室中的燈燭幾乎滅了,暗得睜不開眼。

我心說:這不是見了鬼嗎?死人放屁是見緩,死人開口是什麼意思?還有話要說?幽暗的燭光將人臉都照綠了。三個人不明所以,相顧失色。

胖子低聲問我:「你倆剛才聽沒聽見土耗子說什麼?」我看了他一眼,土耗子張嘴我是瞧見了,可沒聽見死人說話,許不是沒死透?我往前湊了兩步,正要看個究竟,卻從土耗子口中出來一個東西,太快了看不清是什麼,只見綠光一閃,直奔我來了。我的眼還沒跟上,但覺有個涼颼颼滑膩膩的東西從我口中鑽了進去,我暗道一聲「不好」!待要吐出來,那東西卻已從喉嚨進去了,再想吐可吐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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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吃一驚,這玩意兒分明是活的!另外兩個人根本沒看明白髮生了什麼,二人一邊低頭四處找,一邊還問我看沒看見?從土耗子口中出來一個什麼東西,這也太快了,一眨眼不見了!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胖子見我不吭聲了,轉過頭來說:「你怎麼嚇成這樣了?不至於吧,臉綠了又不是帽子綠了!」

榛子也問:「你又咋了?」

我一怔之下,土耗子又張了張嘴,我用手電筒照過去,這一下看見了,從死屍口中爬出了幾條綠色壁虎,二寸來長,從頭到尾全是綠的,僅有雙目猩紅,迅速往我們身上爬來。榛子急忙掄起九八式步兵鍬去拍,胖子也抬腳去踩,可那幾條綠壁虎爬得飛快,人的眼都跟不上它們。胖子一腳踩下去,綠壁虎卻已「嗖」地一下,鑽進了他的口中,另一條從他鼻子裡進去了。這東西全身滑膩,除非將七竅全擋住,否則它怎麼都鑽得進去。榛子也嚇壞了,揮動九八式步兵鍬,手忙腳亂一陣亂打。墓室中燈燭俱滅,僅有探照燈還亮着,不知是爬到她身上,還是爬進了墓磚縫隙。手忙腳亂之際,從棺槨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轉眼之間爬出了數以百計的綠壁虎,竟像蛇一樣,口中吐出紅信子,和身體的長度相仿。三人大驚失色,又是一頓亂拍亂打。成片的綠壁虎如同過洪水一般,在我們的腳下飛快地爬過,不時有幾隻爬到三個人身上,徑往耳朵和鼻孔里鑽。我們仨只好一邊跺腳踩,一邊用手打落已經爬到身上的壁虎,狼狽不堪地從擺有棺槨的主墓室中逃出去,但覺得腹中翻滾,忙又用手指往喉嚨中勾,之前在九尾狐壁畫前吐過一次,到這會兒膽汁都吐出來了,可也沒將綠壁虎吐出來。

我這才明白土耗子是怎麼死的了,也明白了抬棺進入地宮的人,為什麼心甘情願吞下水銀殉葬!這個想法只是在我閃念之間,但是我得交代明白了。據說以前有一種「壇仙」之咒,是從西域傳過來的,為了不讓土耗子盜墓,下葬時將壇仙一併埋入墓中,誰敢盜墓開棺,壇仙就會盯上誰,不僅要了盜墓者的命,連同一家老小也不放過,全得讓它禍害死。所謂壇仙,指養在罈子里的壁虎卵,近似巫蠱,可比巫蠱狠多了,巫蠱害一個,這個卻可以滅門,只有吞下水銀才能除掉腹中的綠壁虎。

以前有這麼個民間傳說,相傳有人挖墳盜墓,見到一條綠色的小壁虎,一轉眼不見了,此後這家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死人,因為惹上壁虎精了。這東西來無影去無蹤,趁人不注意就鑽到人腹中,在裡頭慢慢吞噬心肺,然後產下卵,等這人吐血而亡的時候,腹中全是血疙瘩。禍害死了一個,綠壁虎又從死人身上爬出來,再找這家的下一個人,反正認準了這一家子人禍害。等這一家子死絕了,又去找這家的親戚。這家親戚中有一個老頭兒,明白這裡邊兒的事兒,發覺身上不對勁兒,便與兒子講清了前因後果,讓他有多遠躲多遠,隱姓埋名,千萬別再回來。打發走了兒子,他留下等死。這個兒子聽了爹的話,攜家帶口躲到千里之外,過了這麼兩三年,有一天躺在床上要睡覺,突然看到一隻通體皆綠的小壁虎,兩隻後腳倒掛在房樑上,眨着腥紅的眼睛正對這自己的,嚇得一躍而起,知道爹已經讓這壁虎禍害死了,自己躲到這麼偏遠的地方,還是被它找上門來了。趕緊用糯米封住了自己的耳朵和鼻孔,除了吃飯喝水以外,也不再張口說話。提心弔膽地幾天下來,總是能在自己身邊發現綠壁虎的蹤影。有一天吃飯,面前擺了一碗湯,正要低頭喝湯,忽見湯中倒影,綠壁虎在屋樑上兩眼盯着桌上的飯菜,知道它是想趁機落入飯菜之中,好鑽進自己的身體。他也是靈機一動,讓媳婦給盛了一碗飯,放在一旁,故作要吃,偷眼一瞄,看出碗裡的飯動過了,知道壁虎精已經躲了進去,他忙用另一個碗扣上,又以牛皮紙一層一層糊住,正好爐灶上有籠屜,將這個碗放上蒸籠,不住填柴鼓風,直到家裡的柴全燒沒了,這才從籠屜中取下碗,打開來一看,是半碗綠色的膿血,當中是一個暗紅色的血餅,上面赫然三道綠色的花紋!

可見抬棺進來的那些人,已經提前被逼吞下了壁虎卵,即使不吞水銀殉葬,也會死得很慘,還要搭上全家老小。而墓主身上也有綠壁虎的卵,這東西在墓中蟄伏起來見了陽氣即活,土耗子揭開黃金面具,綠壁虎從墓主口中出來,因此要了土耗子的命。我之前爬進棺槨,屏住呼吸沒喘氣,才沒驚動土耗子身上的綠壁虎,等我們拽出土耗子的屍首,這些東西也爬了出來。土耗子都沒來得及逃出棺槨便已斃命,可見我們這三個人的小命,也只在頃刻之間了!要想活命,那就得趕緊想個法子。在肚子上劃一刀,伸手進去掏?再不然吞下水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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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鼻子裡淌出了黑血,胖子也是如此,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兩個人萬念俱灰,實在不該讓榛子帶我們進山,是我們連累了她!業已至此,如之奈何?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看了看榛子,卻見她臉色如常,我一問她剛才的情形才知道,原來在一片混亂之中,並沒有綠壁虎鑽進她口中。

我大為奇怪,為什麼綠壁虎只往我和胖子身上鑽?榛子與我們二人有何不同?驀地靈機一動,問榛子那個狗寶還在不在?榛子急忙取出那枚布滿密紋的狗寶交給我,屯子裡的四舅爺在山上打了一輩子獵,幾十年來一共帶過的九條獵狗,其中一條狗死後從腹中掏出了這個狗寶,據說那條狗一躍而起,可以咬下飛在半空的野鳥,性情十分兇悍,正是因為肚子有東西鬧的。狗寶乃狗腹中的結石,為至陽之物,可並非都稱得上寶,上邊的細紋越密,色澤越青,越有價值。四舅爺這個狗寶,非常罕見,按屯子裡迷信的說法,九尾狐道行雖大,卻也怕這玩意兒。大興安嶺以西的荒原上,有許多小咬,又叫草蠓子,暴雨之後成群結隊出來,可以在一瞬間將人吸成乾屍,但是帶上這個狗寶,小咬也不敢近前。正應了那句話——世上萬事萬物,有一生必有一克。四舅爺還說要把這個東西帶去北京獻給毛主席,榛子擔心我們遇上九尾狐,出來之前找四舅爺借了來。

我來不及多說,找榛子要過狗寶放在地上,掄起九八式步兵鍬拍碎了。榛子大驚:「哎呀,你咋給砸了?讓四舅爺知道了,那還不得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