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玦之鬼門天師 - 第28章
天下霸唱
雖說置之死地而後生,但是我們又不敢接近大殿中的霧,轉過頭一看,迷霧已經到了我們身後。三個人不由得全身發抖,探照燈的光束也不住晃動。胖子問我和尖果:「進去可出不來了,你們想好了嗎?」
話音未落,迷霧之中浮現出四個巨大的光亮,如同有四個燈,兩個一對,懸在高處,忽遠忽近。因為讓霧擋住了,瞧不見是什麼東西。我們仨剛才還想進入霧中找到寶相花,怎知見到霧中的光亮,卻已心寒膽裂,手腳發抖,嚇得一動也不能動了,不是不敢動,而是完全動不了,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怕。相傳寶相花乃二十四佛花之首,放萬丈光明,照十方世界,可以使人了脫生死,為什麼如此可怕?我們不該先入為主,以為寶相花在霧中,實際上我們並不知道霧中有什麼,會是吃人的惡鬼不成?
我兩條腿打戰,手腳不聽使喚,想逃也逃不了,估計胖子和尖果也一樣。而胖子正端着村田22式獵槍,他手指還能動,一扣扳機放了一槍,霧中的燈當即滅了一個,但是一瞬間又亮了。他讓槍支的後坐力頂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這一來手腳可以動了,他二話不說,伸手把我和尖果拽到了後邊。胖子叫了一聲苦:「我的老天爺,你們可沒告訴過我,霧中這個寶相花是活的!」
三人來不及多想,撒開兩條腿,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往前逃命,在大殿中逃了一陣兒,經過一根又一根石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個「呼哧呼哧」直喘,身後的迷霧卻仍在接近。慌亂之際,尖果絆了一跤,摔在地上一時間起不了身。胖子咬緊牙關將她背上,我撿起了探照燈,又拼命往前邊逃,在大殿中東繞西轉,卻無法擺脫後邊的迷霧。我和胖子氣喘吁吁,胸口似要炸裂開來一般,腳底下有一步沒一步,實在跑不動了,心中絕望至極,再不從夢中出去,三個人都得死在這裡!可是大殿中的夢境進得來出不去,一頭在石柱上撞死也沒用,落到這個地步,當真是無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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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走投無路之際,我突然意識到,有一個擺在眼前的情況卻被我忽略了——這是在夢中!雖然不知道大殿中的夢境究竟是怎麼來的,但是我們在夢中的感覺似有似無,並不十分真切。記得我和尖果頭一次進入夢境,並沒有驚動霧中的寶相花。而這一次見到霧中有幾個大燈,胖子開了一槍,迷霧當即涌了過來,但也只是見到了探照燈的光束,未必可以發覺生人的氣息。我們三個人關掉探照燈,或許可以躲過去。
我心想是死是活在此一舉,來不及對胖子和尖果多說,眼見又到了一根石柱近前,立即關了探照燈,拽上背了尖果的胖子,低聲「噓」了一下,讓胖子別說話。胖子也有個賊機靈,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當即放下背上的尖果。三個人躲到石柱後邊,緊閉雙眼一聲不吭。過了很久我才睜開眼,似乎已經感覺不到那個可怕的氣息了,身子也不再發抖。我大起膽子打開探照燈,往周圍照了一照,四下里不見有霧,可見霧中的寶相花去了別處。三個人躲過一死,長出了一口氣,將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放下,但覺手腳發軟,被迫倚在石柱上坐了下來。
我和胖子不敢發出太大的響動,低聲問尖果:「剛才摔那一下要不要緊?」尖果說:「你們別擔心,我還可以走……」我見她沒事才把心放下,如果不從這個夢中出去,霧中的寶相花仍會找上我們,而對我們來說,往任何一個方向走,都只會見到一根接一根的石柱,根本無路走可,能想的法子全想到了,並無一策可行,探照燈的光亮正在變暗,看來很快又要滅掉了!
探照燈一旦滅掉,僅有一根火把可以照亮,在想出對策之前,我不捨得再開探照燈了,剛要關上,卻又冒出一個念頭:萬一再撞上大殿中的霧,爬到石柱上是不是可以躲一躲?念及此處,我舉起探照燈去照身後的石柱,光束一晃,照見一張乾癟的老臉,雙眼如同兩個黑窟窿,又是那個死後顯身的老土耗子!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抬起一腳踹了上去,沒想到石柱上大小不一的旋渦僅是一層乾涸的泥土,摸上去堅硬如石,用步兵鍬鑿一下也只是一道痕跡,而我這一腳下去,居然踹掉了一大片,顯出裡邊一層層排列有序的壁畫。我們三個人目瞪口呆,怔了一怔,忙用手去扒裂開的土層,原來石柱下方嵌了一塊大石板。上邊的壁畫浮雕層層分布,風格奇異,在一條直線上安排人與物品,以遠近、大小分出尊卑,看上去雖然簡單,但是構圖有序、層次分明,完全不同於各朝各代的繪畫。我們見到石板上密碼一般的壁畫,一個個都看得呆了。
即使當前的危險再大,也不得不瞧個明白,說不定壁畫中描繪的內容,會有這座大殿的出口。正待舉目觀瞧,我手上的探照燈滅了,沒電的探照燈,還不如火柴有用,當時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胖子的和十三式背囊中還有一根火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我讓胖子將火把點上,借火光去看石板上的壁畫。我心想:贏得了時間,才可以贏得一切!僅有一根火把的時間,還得別讓霧中的東西發覺我們躲在這裡,我們來得及根據壁畫中的內容找到出口嗎?稍一分神,更不知從何處看起了。
尖果指向石板高處,她對我和胖子說:「你們看,上邊一層壁畫是不是開頭?」我抬頭往上看去,尖果所言不錯,壁畫根據上下、遠近、大小排序,上邊的是開頭。胖子看得兩眼發直,自言自語道:「壁畫中是什麼?三個大人帶了幾十個小鬼兒?不會是咱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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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可以從壁畫的內容中得知大殿中有沒有寶相花,甚至如何從夢境中出去,但是出乎意料,上邊一層橫列壁畫中描繪的內容,還真和胖子說的一樣,當中是三個大人,身邊有幾十個小人兒,形態怪誕、舉止奇異,分不出是人是鬼。我吃了一驚,如同當頭潑下一盆冰水,不由得想到了大遼太后墓中殉葬的童子,壁畫中這三個人,竟是我和胖子、尖果?
胖子說:「那還真沒準兒有鬼,要不怎麼在這大殿中走不出去?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必須有勇氣正視無情的真理!」
我們三個人從大遼太后墓進來,是帶了一個不如三歲孩童高的鬼門老祖,這已經夠讓人吃驚了,怎麼可能又多出幾十個小鬼兒?胖子的昭和十三式背囊中還有鬼不成?
尖果讓我和胖子先別急,壁畫中的三個人頭生縱目,我們可沒長成這樣,況且僅以一層壁畫的內容,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是不是應當結合別的壁畫來看?我和胖子點了點頭,沉住氣在火光下仔細端詳,結合下邊一層壁畫可以看出來,上一層壁畫中的人不是我們。橫列壁畫以敘事為主,構圖簡單,沒有多餘的渲染,內容直觀有序,雖然十分離奇,但是我們連蒙帶唬,至少可以看明白一多半。頭一層1號壁畫中的三個人,當中長有縱目,頭頂有一隻豎眼。人眼都是橫的,可沒見過橫長的,顯得格外詭異,壁畫中或許僅僅是對於古老傳說的誇大描繪。可能遠在三皇五帝之前已經有縱目人了,又或許為了顯示出尊卑與高下,在壁畫中將縱目人放大了,使之與常人有別。由於年代太久遠了,縱目人並沒有在世上留下任何傳說或記載。
我們對1號壁畫中的內容半信半疑,再看下一層2號壁畫,縱目王者是寶相花真正的主人。3號壁畫是在寶相花根部有一座大殿,進來的人為縱目王者獻上奇珍異寶。三個人急於知道真相,不過壁畫僅有一層了,我們的心都提了起來,舉上火把定睛觀瞧,底部的4號壁畫之中有三個人,其中兩個人一左一右,正在使勁推開一塊石板,石板從中打開了,形同一道石門,上邊還有一層層橫列圖畫,與我們面前的這塊石板完全一樣,另一個人手持火把,似乎在給這兩個人照亮!
我和胖子、尖果都怔住了,4號壁畫中的三個人是什麼來頭?之前誤以為1號壁畫中的三個縱目王者是我們仨,結合下邊的壁畫,才知道並非如此,然而4號壁畫中的三個人,雖然分不出誰對誰,卻正是我們三人。不過4號壁畫中的內容又與當下的情形不一致,此時此刻,我們只是在火把的光亮下觀看壁畫,並沒有推開石板。三個人怔了一怔,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念頭——壁畫中描繪的情形還沒有發生,4號壁畫是一個預言!剛才我們推過石板,但是一動不動,使多大勁也推不開,為什麼4號壁畫中描繪的情形,卻是我們推開了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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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但沒想到石板上的壁畫到此為止,或許將石板推開,才可以見到別的壁畫。我和胖子上前推了幾下,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根本推不動石板。我見火把的光亮越來越暗,形勢十分緊迫,心想: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當即在火把的光亮下,湊近了打量石板上的壁畫,但見壁畫中石板的一左一右各有一個凹痕,均為勾形。
我瞧這凹痕似曾相識,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胖子打了一個愣,忽然伸手到懷中去掏,摸出一個勾形玉,往壁畫上比畫了一下,大小形狀與凹痕完全一樣。三個人無不愕然,旋渦石柱上的凹痕為什麼與這玉勾相同?
1968年一場規模罕見的暴風雪席捲而來,我和胖子、陸軍、尖果四個人,留守在17號屯墾農場。為了躲避暴風雪和狼群,四個人跟在一隻狐狸後頭,進入了一座遼代古墓,墓道中有個乾屍,至少死了幾十年了,死人身上有偽滿洲國錢幣以及勾形玉,應當是個盜墓的土耗子。我祖父當年在老鼠嶺打天燈,得了尋龍望氣的陰陽風水秘本《量金尺》,還有這麼一個勾形玉,後來傳到了我手上,一向不曾離身。據說勾形玉是從漢代傳下來的玉玦,其實比漢代還要久遠得多,身上有玉勾的盜墓者可以出入陰陽,又不同於一般盜墓賊,從墓中盜取奇珍異寶,並不是為了中飽私囊,而是扶危濟困,說得上盜亦有道。我認得這是個稀罕玩意兒,雖在世人眼中值不了幾個錢,但在盜墓的看來卻是無價之寶,就讓胖子揣上帶了出去。
當時我讓胖子從盜墓賊身邊帶走的還有陰陽傘、鬼頭鏟、棺材釘。我們這次進山之前,還以為九尾狐壁畫墓已經被掏空了,摘下壁畫上長出的黃金靈芝易如反掌,因此沒帶別的東西,只不過都將玉勾揣在了身上。此時掏出來,往石柱上比畫了幾下,我們才意識到壁畫上的凹痕,竟與玉勾完全一致,看來壁畫中的意思是,進入縱目之王大殿的三個人,必須獻出兩個勾形玉,才可以打開石門。我和胖子下意識地摸出玉勾,握在手中要往壁畫上放,尖果手持火把,在後邊給我們照亮。在我將手伸過去的一瞬間,卻有幾分猶豫,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心中暗想:我們為什麼要按壁畫中的指示來做?這座大殿處處古怪,怎麼走也走不出去,不知打開石板之後會發生什麼?為什麼要將勾形玉放上去才可以打開石板?
火把的光亮越來越暗,形勢十分緊迫,胖子急道:「火把快滅了,你還發什麼呆?」
說話之時,尖果手上的火把暗了下來,這支火把一旦滅掉,石板下邊有什麼東西我們也看不到了。我同樣明白已經沒有時間了,但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大殿中有那麼多石柱,僅僅這根石柱中有壁畫?我們卻剛好躲在這根石柱下,又剛好見到了石柱中的壁畫?別忘了我們困在一個夢中,既是夢境,見到的一切皆不可信!連胖子都能是假的,石柱上的壁畫一樣不可信,大殿中的「鬼」無法將我們置於死地,為了不讓我們接近寶相花,一次又一次將我們引入歧途,我們在這裡見到的壁畫,說不定也是一個誤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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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火把幾乎滅了,我將玉勾握在手中,正要往石柱上放,但是這個念頭一轉上來,我伸過去的手又往後一縮,同時也將胖子的手按了下去,在火把僅餘的光亮下,面前的壁畫變成了老土耗子那張乾癟的臉,張口要吞我手上的玉勾。我們連忙後退,但見石柱上的旋渦,已變成了許許多多扭曲的人臉,老土耗子那張臉僅是其中之一。
我驚出一身冷汗,得虧多長了一個心眼兒沒將玉勾放上去。這座大殿中的「鬼」,為什麼要我們身上的玉勾?這麼做有什麼意義?火把隨時會滅掉,我們還在夢中出不去,到時候什麼都看不見了,玉勾又有什麼用?
相傳身上帶了玉勾的盜墓者,可以出入陰陽,我聽我祖父說過這個話,卻不大明白是什麼意思,可能指盜墓乃是陰間取寶的勾當,向死人借錢,由於我們帶了玉勾才沒被這座大殿吞噬?
我和胖子正要往後退,尖果手上的火把卻已滅了,我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三個人徹底絕望了,想盡一切方法,探照燈和火把全用盡了,仍未找到大殿的出口。有光亮還有一線生機,沒了光亮,這兩隻眼等同於瞎了一樣。而此時卻可以感覺到,大殿中的旋渦將我們卷了進去。我大驚失色,拼命往前一掙,手上的玉勾好似劃開了一層厚厚的帷幔,碎裂之聲不絕於耳,四周隱隱約約發出光亮。我舉目一看,三個人正在石柱之下,地上還有胖子掐滅的煙頭,都如同從噩夢中剛剛驚醒一般。我恍然意識到,玉勾可以打破那個夢境,至於是什麼原因,我完全不得而知。而在此時,響徹不絕的碎裂之聲仍在持續。我們被迫捂住耳朵,卻擋不住這驚心動魄的聲響,整座大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三個人忽覺身在半空,驚呼聲中一下子坐了下來,見一旁扔了一根滅掉的火把,我記得這是我們繞行石柱之前的位置!
大殿深處突然湧出迷霧,霧中四個大燈發出刺目的光亮,瀰漫而來的濃霧,轉眼將尖果吞了下去。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突然打了一個寒戰,一看自己正趴在一個洞口,我和胖子都爬了起來,只有尖果仍一動不動,好在她還有呼吸。我和胖子目瞪口呆,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此時地裂子中巨大無比的寶相花蔓條發出白光,洪水洶湧上漲,二人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木箱,上邊印有「滿映」的標記,可能是日軍討伐隊炮艇上的物資,當年讓水流帶到此處。來不及多想了,背上尖果爬進木箱,洪波很快淹沒了那片亂石,將我們衝到了另一條地裂子中,地動山搖之際,水流越升越高,後來的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了。再睜開眼,已然置身於黑水河一條支流當中。
事後得知,原來寶相花長在地脈深處,它的果實形成了大得驚人的水晶,有人從周圍經過,聞其聲觀其形,魂魄即入其中,自身卻不知情。也可以說地底的水晶能夠吸收人的意識,在迷窟一般的旋渦大殿中經歷一層又一層的夢境,只會越陷越深,直至被寶相花吞噬。我和胖子身上的玉勾,似乎能夠與水晶引發共振,這才得以從中出來。不過以我當時的所見所識,還想不到這些。
後話先不提了,簡單地說吧,榛子也是命大,沒讓流沙活埋在墓道中,她跑去找來屯子裡的獵戶進山救人,除了我和胖子、尖果三人以外,其餘的人全死了,屍首都沒處找去。這在當時來說,可也不是小事兒了,好在有那兩個打獵的大虎、二虎背鍋。尖果回到屯子之後,持續昏迷了幾天,一直不見好轉。四舅爺暗地裡請來一位跳薩滿的,來給尖果招魂。跳薩滿的折騰了三天,又翻白眼又吐白沫,好懸沒把命搭上,只說尖果沒死,但是被困在了一個地方走不出來!
我和胖子、榛子不能眼看着尖果死掉,三人一商量,決定再次進入深山老林,去找深埋於地底的寶相花!
(第一部
鬼門天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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