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玦之鬼門天師 - 第6章
天下霸唱
我們這四個被兵團留下看守地窩子的人,從來沒有見過西伯利亞蒼狼,但是北大荒已經沒有多少狼了,絕對不可能憑空冒出上千頭巨狼。看到狼群洶湧而來的方向,以及兇惡冷峻的樣子,眾人多少也猜出了幾分。西伯利亞蒼狼體型巨大,性情兇殘,成群結隊出沒於寒冷的西伯利亞荒原,因為它們習慣於集群活動,可以說幾乎是沒有天敵。
狼群洶湧而來,憑藉風勢飛馳,轉眼衝進了17號農場。陸軍膽子小,嚇得臉上全無人色,兩條腿抖成了麵條,站都站不穩了。胖子則是好勇鬥狠,他舉起手中步槍,瞄準了正在撕扯駝鹿的一頭巨狼,準備扣動扳機。尖果卻想跑回地窩子,用電台通知團部。我一看勢頭不對,暴風雪中的狼群來得太多太快,我們原以為要對付的只有狐狸,帶出來的子彈並不多,即使彈藥充足,僅憑四支半自動步槍,也擋不住成百上千頭惡狼!
我一想:來不及再去地窩子取電台和子彈了,沒等鑽進地窩子就會被追上來的惡狼撲倒,逃跑是沒錯,但在這種情況之下,跑錯了方向必死無疑,眼下只能往回跑,躲進17號農場的屯穀倉。屯穀倉周遭全是干打壘的夯土牆,又高又結實,僅有一道木板門可供出入,只要將門板擋住應該可以將狼群擋在外面。屯穀倉的木板門用的是白樺木,以鐵絲綁成,十分結實,惡狼撞不進來。那裡面又有堆積如山的乾草,有一定的保暖作用,人躲在裡面不至於凍死!
逃生的時機轉瞬即逝,我來不及多想,拽上抖成一團的陸軍,同其餘兩人逃向屯穀倉。倒斃在17號農場的駝鹿,眨眼間已被惡狼啃成了白骨,群狼見到活人立即紅起眼合圍上來。四個人被迫回頭開槍,阻擋來勢洶洶的惡狼。這些狼都快餓瘋了,一旦有被子彈擊倒而不能起身的狼,就會被其餘的惡狼撲住吃了。狼群的紀律性很強,在食物匱乏的狀況下,它們會毫不遲疑地吃掉負傷和死亡的同類,但是絕不會對身體完好的同類下手,這也是西伯利亞蒼狼在惡劣條件下生存的天性。眾人且戰且走,剛退到屯穀倉門前,一條臉上帶疤的巨狼也追到了身後,猛地一躥,將尖果撲倒在地。胖子的步槍子彈已經打光了,還沒來得及重新裝填彈藥,他想起腰裡還揣着剛才撿來的兔子,於是用力掄起兔子,對準疤臉狼扔了出去。疤臉狼縱身而起,一口咬住了從半空扔來的野兔。我和陸軍連忙扶起尖果,撞開屯穀倉的木板門,四個人跌跌撞撞地逃了進去,又翻身頂住門板,這才「呼哧呼哧」喘作一團,但聽狼頭撞擊和狼爪子撓動木板的聲響接連不斷。荒原上寒風呼嘯,肆虐的暴風雪與群狼的嗥叫聲完全混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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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驚肉跳,嚇得膽都寒了,如果慢上半步,此刻已經葬身狼腹了!所幸有屯穀倉結實的夯土牆,擋住了狼群。我們這四個人和一條小狗,還有那隻筋疲力盡的狐狸,被群狼團團圍困在屯穀倉之中。屯穀倉的乾草堆成了小山,乾草本身具有保暖的作用,不過在暴風雪帶來的奇寒之下,夯土牆上已經長出了白花花的冰霜,誰也無法確定鑽進稻草垛里能不能過夜。屯穀倉雖然可以擋住狼群,可是天氣如此惡劣,也很有可能發生垮塌,直接將我們活埋在其中。另外沒有糧食,已經下了鍋的餃子也沒吃上,真可說是「里無糧草,外無救兵」!困在四面透風的屯穀倉中,又能支撐得了多久?
我們意識到身處絕境,但是無論如何總比出去讓惡狼撕碎了吃掉好。四個人拼命逃進屯穀倉,還沒等緩過氣兒來,木板門和地面的縫隙之間突然露出半個狼頭,狼眼凶光畢露,試圖從屯穀倉的木板門下爬進來。胖子用後背頂住木板門,坐在地上正要喘氣,屁股險些讓惡狼咬到,他急忙跳起身來,掄起步槍的槍托往下砸。鑽進來半個頭的惡狼,讓槍托砸的一臉是血,不得不退了出去,旋即從木板門下伸進幾隻狼爪子,不斷刨挖門板下的泥土。我們四個人見群狼要刨個地洞鑽進來,皆是大吃一驚,趕緊用步槍和屯穀倉里插草用得鐵叉子,對着從門板下伸進來的狼爪子狠狠地招呼。好在天寒地凍,地面凍得比生鐵還要硬,狼爪縱然鋒利,也難以擴大洞口。西伯利亞蒼狼的身子又比狐狸大得多,無法直接鑽進來。雙方隔着屯穀倉的木板門僵持了好一陣子,狼群終於放棄了挖地掏洞的念頭。
眾人不敢掉以輕心,搬過十幾個填滿草籽的大麻袋,將屯穀倉的木板門死死頂住。屯穀倉裏白天也漆黑一片,眼下我們只有電石燈和手電筒可以照亮。陸軍提起照明用的電石燈,到周圍仔細看了一眼,屯穀倉的夯土牆足夠堅固沒有缺口,狼群應該攻不進來,這才稍稍放心。胖子摸出半包煙,叼上一支就要抽,尖果用手電筒的光束指向夯土牆,那裡有四個鮮紅的大字「嚴禁煙火」,提醒胖子可別引燃了草垛。我一想不錯,屯穀倉全是乾草,萬一引起大火裡面的人就全成掛爐烤鴨了。我當即吹滅了胖子剛劃着的火柴,把他的半包煙及一盒火柴沒收了,揣到我自己懷中,又將電石燈放在沒有乾草的角落中。
那隻狐狸則縮在草垛角落裡,注視着我們四個人的一舉一動。我們自顧尚且不暇,也沒心思再去理會這隻狐狸了,反覆查看屯穀倉四周有無破綻。17號農場的屯穀倉高處有幾個通風口,平時用幾塊磚頭塞住,最上方是用木頭板子搭成的頂棚,為了防止暴風雪事先進行了加固,也是非常結實,並且留有三處可以開啟的口子,能讓人爬上去清除壓在頂棚上的積雪。屯穀倉里除了乾草垛,還有兩架木梯。四個人搬動木梯爬到高處的通風口向外張望。此時才下半晌四點多鐘,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不過狂風吹動暴雪,荒原上白茫茫一片,遠處已不可見,但是可以看到狼群仍在外面徘徊。
胖子搬過一架木梯,爬上去守住通風口,隨時注意外邊的情況。我和陸軍、尖果在下邊商量對策。眼下沒水沒糧,氣溫還在急劇下降,到了潑水成冰的地步,可誰也不敢點火取暖,半自動步槍的子彈沒有多少了,從子彈袋中取出來數了數,僅有三十幾發,不夠殺出一條血路,然而困守到半夜,非得被活活凍死不可。
尖果說:「只盼狼群儘早離開,它們進不了屯穀倉,天氣又這麼寒冷,應該會去別處找吃的。」
陸軍絕望地說:「不可能啊!你們有所不知,我以前看過一本書,那上面說狼是最古老、最完美的掠食生物。這樣的生物從史前時代開始一共有三種,其一是恐怖鳥,其二是劍齒虎,其三是狼,唯一存活到如今的只有狼,因為它們耐得住各種殘酷的氣候和生存條件,又能夠持續很多天不吃不喝,越餓越兇殘,越餓越有耐心,越餓越貪婪,所以才有人說狼性就是飢餓!這群餓極了眼的巨狼,既然看見有活人躲在屯穀倉之中,不把咱這幾個人吃掉,它們絕不會自行撤離。」
我聽陸軍這麼一說,感到十分絕望,但是狠了狠心,鼓勵陸軍和尖果:「我們寧可在屯穀倉中凍餓而死,也不能出去裝進狼皮棺材,在這場你死我活的較量之中,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求生存!」
說話這會兒,胖子已經頂不住刮進通風口的風雪了,他鼻涕直流,只得先將通風口用磚頭塞上,爬下梯子報告情況。他一邊哈氣暖手,一邊哆哆嗦嗦地說:「外面的情況沒什麼變化,我看這群惡狼把這兒當成了沙家浜——紮下去了。咱得先想個法子取暖,否則等不到半夜就要有人凍死了。」
我對胖子說:「屯穀倉里好歹有許多乾草,咱們鑽進草垛里,興許能撐過今天晚上。外面冷得滴水成冰,狼群在暴風雪中忍飢挨凍,估計圍困不了多久。」
胖子使勁點了點頭:「這還真是個法子!屯穀倉中成捆成捆的乾草確實可以禦寒,況且事到如今,不是也想不出別的招兒了嗎,先鑽草堆里暖和暖和再說吧!」說話他就要往堆積成山的乾草垛里鑽。
正在此時,乾草垛上的狐狸忽然躥了起來,緊張地嗅着周圍的氣味,不住在屯穀倉中打轉,顯得十分不安。
胖子對狐狸說:「不用這麼慌張,你爺爺我現在顧不上搭理你,你要是不想出去餵狼,趁早給咱騰個地方,上一邊兒待着去!」
尖果說:「狐狸的舉動很奇怪,它一邊轉圈一邊盯着咱們,是不是想告訴咱們什麼?」
我看狐狸果然是在一處通風孔下打轉,就搬過梯子爬上去看個究竟。出於好奇,陸軍也跟了上去。二人將磚頭摳出來,擠到一處向通風孔外張望。我見到外面的情況立刻嚇出一身冷汗。
胖子和尖果在下面給我們扶着梯子,迫不及待地問:「怎麼回事兒?是不是狼群要攻進來了?」
我吃驚地說:「狼群帶了一個……怪物過來!」
第五章
向風中逃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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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夢也沒看到過這樣的東西,說不上究竟是個什麼,只能告訴其餘三人:「狼群中有個怪物!」
陸軍鼻子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倆眼加起來一千八百多度,比酒瓶子底兒還厚,眼鏡片兒讓冷風一吹,霧蒙蒙的什麼也瞧不見,他在旁邊追問:「怪物?你看清楚沒有,是什麼樣的怪物?」
我忍着刀割般的暴風雪,一邊觀察屯穀倉外的情況,一邊低聲告訴陸軍等人:「狂風暴雪中的惡狼越聚越多,有隻斷了尾巴的巨狼,背來了一個似狼非狼的野獸,身上灰白色的毛髮很長,好像活了很多年了。一般的狼都是前邊腿長,後邊腿短,所以狼上山快下山慢,下坡只能一步一挪。斷尾巴狼背上這個東西,卻和那些狼相反,兩條前腿比後腿短,可它似乎走不了路,要讓別的狼背着它行動,這個怪物也是一頭狼嗎?」
另外兩個人在梯子下邊不明所以,尖果說:「世上會有前腿短的狼嗎?」
胖子說:「你們這叫少見多怪,十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邊齊呢,就不許有這麼一隻半隻狼前腿兒長得比較短?」
我說:「狼群將無法行動的同類全吃光了,為什麼僅僅留下這個前腿兒短的老狼,還有一頭狼專門背着它?」
陸軍聽到我們的對話,怔了一怔,突然叫道:「快開槍!快開槍!這個怪物不是狼,它是狼群中的軍師!」他又急又怕,慌了手腳,險些一個跟頭從梯子上掉下去,忙抓住我的胳膊,連聲催促:「快快!趕快用步槍打死它!」
屯穀倉的通風孔可不是碉堡的射擊孔,我站在梯子上,根本無法使用半自動步槍向外邊射擊,但是我和胖子、尖果三個人一聽到「狼軍師」這幾個字,登時醒悟過來了,同聲驚呼道:「狽!」
中國有個成語叫「狼狽為奸」,狼性貪婪殘忍,也足夠狡詐,但狽卻更為陰險,一肚子壞水兒,狼群想不出的辦法它能想出來,相當於狼群里的軍師。古書之中早有關於狽的記載,不過這麼多年以來,真正見過狽的人卻沒有。因為不是所有的狼群中都有狽,狽本身也十分罕見,相傳只有狼和狐狸交配,才會偶然產下這樣的怪物。實則不然,狽這東西像狼,但不是狼,只是經常跟狼群一同出沒。
當年有不少人,把斷了腿兒不能行走的狼誤當作狽。據說在五六十年代,東北和內蒙古地區開展打狼運動,曾經捕到過一隻狽,一度引起了轟動,後來才發現只是斷了前腿的狼。真正的狽幾乎絕跡了,只不過它的特徵很明顯,我們在北大荒屯墾兵團中,可沒少聽過這些傳說,此時看見巨狼背上的怪物,就知道多半是狼軍師!
我們這才明白過來,困在屯穀倉中的狐狸為何變得緊張不安,它的嗅覺遠比我們人類敏銳,初期它認為屯穀倉能夠擋住狼群,所以有恃無恐地趴在草垛上喘歇。而當狐狸發覺狼群中有狽,立刻感到大禍臨頭,看來17號農場的屯穀倉守不住了!眾人均知外面的暴風雪有多可怕,一旦失去了屯穀倉,到了風雪肆虐的空曠荒原上,一轉眼就會讓狼群撕成碎片吃掉。只有想方設法守住屯穀倉,我們才有機會生存下來,可是誰都想象不出狼群會如何展開進攻。我在通風口看了這麼一會兒,已經讓寒風颳得手腳發僵,我告訴陸軍先從梯子下去,又招呼胖子將半自動步槍的子彈裝好,尖果也拿了插草用的鐵叉防身。
四個人根據地形進行了簡單部署,屯墾兵團17號屯穀倉中一共有兩架木梯,東西兩個通風口各置一架。我和胖子分頭爬上木梯,從通風口向外觀察狼群的動向,尖果和陸軍負責在下邊用手電筒照明,以及給步槍裝填子彈,做好了負隅頑抗的準備。
胖子提醒我:「半自動步槍的子彈打不了幾輪,要是有這麼三千發子彈,再來上兩箱手榴彈,守在屯穀倉居高臨下,來多少狼也不在話下,不過屯穀倉的夯土牆又高又厚,狼群本事再大也進不來啊!咱沒必要這麼緊張吧?」
陸軍對胖子說:「你不知道狽的狡猾,狼群一定能想出法子進來,到時候就是咱們的死期!」
胖子說:「陸軍兒,你是不是尿褲子了?」
陸軍說:「死我倒不怕,只是讓狼撕了未免也太慘了!」
胖子說:「你儘管放心,我給你留下一發子彈,一旦狼群攻進來,我直接給你來一槍送你去見馬克思,絕不讓你被狼咬死!」
陸軍說:「你太夠意思了,只有一發子彈你還留給我,那你自己怎麼辦?」
胖子說:「我堅持一會兒是一會兒,說不定把大部隊等來了。」
陸軍說:「暴風雪太大了,三兩個月也恢復不了交通,大部隊咱是指望不上了!胖子你別光嘴上忙乎,你倒是盯緊了,當心有狼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