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春秋 - 第11章
肯·福萊特
「你到哪兒去?」菲利普厲聲說。
「去告訴兄弟們,來了個陌生人。」
「你應該學會服從,約尼。把馬鞍卸下來。我會告訴兄弟們我來了。」
「是,神父。」約尼滿臉害怕的神色,彎腰去執行命令。
菲利普向四周打量着。在空地的中間是一座長長的建築,像是個大廳。附近是一座圓形小屋,有煙從屋頂的一個洞中冒出。那一定是廚房了。他決定去看看晚飯要吃什麼。在嚴格的修道院中,每日只供應一餐,就是中餐;但這裡顯然並不嚴格,會在晚禱後有一頓清淡的晚餐,麵包加乳酪或鹹魚,或許是一碗加作料的大麥粥。然而,當走近廚房時,他嗅到了確定無疑的、令人饞涎欲滴的烤肉香味。他站住腳,皺了皺眉,然後走了過去。
兩個修士和一個男孩圍坐在中間的一個灶邊。就在菲利普看着的時候,一個修士把一個杯子遞給另一個,那人接過來就喝。那男孩正在轉動一隻烤叉,上面是一隻乳豬。
菲利普走進亮處時,他們驚奇地抬頭看他。他一語不發,從那修士手中拿過杯子嗅了嗅。然後他說:「你們為什么喝葡萄酒?」
「因為酒能讓我心裡痛快,陌生人,」那修士說,「來點——喝上一大口。」
顯然,他們事先沒接到警告,不知新院長要來。同樣明顯的是,他們不害怕一個過路的修士會向王橋報告他們的行為。菲利普有一種衝動,想把酒杯在那人的頭上砸破,但他深深吸了口氣,溫和地說:「為了給我們提供酒肉,窮人的孩子們挨着餓呢,」他說,「這樣做是為了上帝的榮光,而不是讓我們心裡痛快。今天晚上不要再喝了。」他端着酒杯走開了。
在他往外走的時候,他聽到那修士在說:「你以為你是誰?」他沒有回答。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把酒杯放到廚房門外的地上,越過空地,走向祈禱室,他攥緊又放鬆拳頭,竭力按捺下他的怒火。不可操之過急,他對自己說。要謹慎,慢慢來。
他在祈禱室的小小的前廊里站了一會兒,使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輕輕推開橡木大門,悄悄走了進去。
有十多個修士和幾個見習修士背對他不成行地站着。他們的對面是一個司鐸,正在讀着一本打開的書。他飛快地讀着禱文,眾修士敷衍着含糊應聲。長短不齊的三支蠟燭照在骯髒的聖壇罩布上。
後面有兩個年輕的修士在聊天,他們不管祈禱正在進行,顧自興致勃勃地談着什麼。當菲利普走到和他們並排時,一個人說了件有趣的事,另一個笑出了聲,淹沒了司鐸急促不清的誦讀聲。菲利普的最後一點點忍耐到頭了,一切有關穩妥行事的念頭從他頭腦中一掃而光。他張開嘴,扯開喉嚨叫道:「安靜些!」
笑聲停止了。司鐸停止了誦讀。整個祈禱室鴉雀無聲,所有的修士都回過頭來盯着菲利普。
他伸出手去揪住了那個放聲大笑的修士的耳朵。他和菲利普年齡相仿,但個子更高大,但他一時驚慌得沒來得及反抗,就被菲利普拽得低下了頭。「跪下!」菲利普吼着。有一陣子,那修士似乎要掙開;但他知道自己沒理,而且,正如菲利普事先估計到的,他的對抗也讓負罪的良知泄了氣;當菲利普用力扯着他的耳朵時,那年輕人就跪了下去。
「你們全體,」菲利普命令道,「都跪下!」
他們都曾宣誓要服從,他們近來雖然肆無忌憚地過着無視戒律的丟人現眼的生活,但還不足以抹煞經年養成的習慣。有一半修士和全體見習修士立刻跪了下去。
「你們全都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菲利普說着,發泄着他的輕蔑,「你們是褻瀆神靈的人,全都是。」他的目光巡視四周,與他們面面相覷。「你們的懺悔從現在開始,」他最後說。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慢慢跪下去,直到只剩下司鐸一個人還站着。他是個滿身肥肉、睡眼惺忪的傢伙,大概要比菲利普大上二十歲。菲利普繞過跪着的修士,走到他跟前。「把書給我,」他說。
那個司鐸挑釁地回瞪着他,沒有做聲。
菲利普伸出手去,輕輕握住那本大書。那個司鐸緊攥着不放。菲利普遲疑了。他花了兩天時間決定要謹慎從事、慢慢行動,然而在這裡,他腳上還帶有行路的塵土,就和一個他一無了解的人孤注一擲地發生了面對面的衝突。「把書給我,你自己也跪下去,」他又說了一遍。
那個司鐸的臉上暗含着輕蔑。「你是什麼人?」他說。
菲利普又遲疑了。他的袍服和他的髮式顯然說明他是個修士;而且他們都會從他的舉止上猜到,他有權威的地位,但還不清楚他的級別是否高於司鐸。他只要說出來我是你們的新院長就成了,但他不想那樣做。突然間,看來非常重要的,他應該只靠道義上的權威的分量來壓倒一切。
那個司鐸覺察到了他的遲疑,立刻就抓住了這一點。「請你告訴我們大家,」他表面彬彬有禮卻暗含譏諷地說,「是什麼人在命令我們當着他的面下跪?」
一切遲疑剎那間全都離開菲利普而去,他想道:上帝與我在一起,我有什麼可怕的?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吼出,那聲音在地板和石頂間迴蕩。「是上帝在命令你們當着他的面下跪!」他聲如雷鳴。
那個司鐸看上去少了一點信心。菲利普看準這機會,從他手中奪過了那本書。那個司鐸此時失去了一切權威,終於不情願地跪下了。
菲利普不讓自己鬆了口氣的樣子流露出來,向四周掃了眾人一眼,說:「我是你們的新院長。」
他誦讀禱文時,依舊讓他們跪着。時間用得很長,因為他讓他們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應答,直到他們能完全一致地齊聲應答為止。然後他帶着他們默默走出祈禱室,穿過空地,來到食堂。他讓人把烤豬送回廚房,另要了麵包和淡啤酒,他指定一個修士在大家就餐時高聲誦讀。他們一吃完,他立刻帶他們依然靜靜地回到寢室。
他命令把院長的臥具從單獨的院長房間搬來:他要和修士們同居一室。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防止不法罪行的方法。
第一夜他根本沒睡,而是點着蠟燭,坐在那裡默默祈禱,直到午夜時分,叫起修士們做早禱。他把禱告很快做完,以便讓他們知道,他並非那麼毫無慈悲心腸。大家都回去睡了,但菲利普仍然沒睡。
黎明時別人還沒醒,他就出去了,他眺望四周,盤算着到來的這一天的事情。有一塊地最近剛從林中收回,就在那塊地的中間有一個原先準是參天橡樹的樹樁。他有了主意。
做完六點鐘的早課,吃完早飯,他帶他們拿着繩子和斧頭來到地里,他們用了一上午挖那個巨大的樹樁,上半截用繩子捆結實,下半截用斧頭砍,大家一齊喊着「吭唷吭唷」用勁兒。等樹樁挖出後,菲利普給所有的人發了啤酒、麵包和一片前一天晚餐他沒讓他們吃的豬肉。
問題並沒有到此結束,但這都是解決的開端。從一開始,除了做麵包的糧食和祈禱室的蠟燭,他就不向主修道院要任何東西。修士們得知除非靠自己豢養和捕捉動物之外不會再有肉吃之後,便精心餵養家畜和捕捉野鳥了;先前他們把祈禱看做是逃避工作的方式,如今他們都為菲利普減少花在祈禱室的時間而高興,因為他們可以省出更多的時間在地里工作了。
兩年以後,他們就自給自足了,又過了兩年,他們反倒供應王橋主修道院肉類、野味和用羊奶製成的乳酪——那成了令人垂涎的美味。修道院繁榮起來,祈禱無可指責,修士兄弟們都健康而愉快。
菲利普該滿意了——但主修道院,即王橋修道院卻每況愈下。
那裡原是全國一處重要宗教中心,各種活動熱火朝天,圖書館有外國學者造訪,修道院有貴族們來諮詢,祭壇吸引着來自全國各地的朝聖者,其好客為貴客讚譽,其慈善被窮人稱頌。但那教堂如今卻在傾圮,修道院的一半建築空空蕩蕩,修道院也負債纍纍。菲利普每年至少去一次王橋,每次回來都滿肚子翻騰着怒氣:由虔誠的教眾奉獻、由用心的修士增加的財富,正在被隨隨便便地揮霍着,簡直是一群敗家子!
部分問題在於修道院的地址。王橋是個哪也不通的僻路上的小村落。從第一位國王威廉——他被稱做「征服者威廉」或「私生子威廉」,要看說話人而言——以來,大多數大教堂都發展成了大城鎮;但王橋逃避了這種劇變。然而,在菲利普看來,這並非不可克服的問題:一個帶有大教堂的興隆的修道院理應本身就是一座城鎮。
真正的麻煩在於老副院長詹姆斯的懶散。如果用一隻軟弱無力的手操縱舵柄,船就會在危險水域打轉,哪兒也去不了。
而且,令菲利普痛心疾首的是,只要詹姆斯副院長還活着,王橋修道院就要繼續衰敗下去。
他們用乾淨的亞麻布把嬰兒裹好,放進一個充當搖籃的大麵包籃里。他小小的肚子裡灌飽了羊奶,睡着了。菲利普指定八便士約尼負責照看孩子,因為約尼雖然有點半傻,卻對弱小的生命溫情脈脈。
菲利普急於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弗朗西斯來到修道院。他在吃午飯時幾次暗示,但弗朗西斯卻不予理會,菲利普只好把好奇心壓下去。
午飯後是學習時間。他們這裡沒有適當的迴廊,但修士們可以坐在祈禱室的前廊讀書,或在空地上來回踱步。允許他們不時進入廚房,到火邊暖和一下身子,這已成為習慣。菲利普和弗朗西斯繞着空地的邊緣,並肩走着,就像他們原先在威爾士的修道院的迴廊中踱步一樣;這時弗朗西斯開始講話了。
「亨利國王一向對待教會如同他的王國的附庸,」他這樣開了場,「他對主教們發號施令,強徵稅款,還不准羅馬教皇當局直接行使職權。」
「我知道,」菲利普說,「怎麼樣呢?」
「亨利國王死了。」
菲利普停住了腳步。他可沒料到這事。
弗朗西斯接着說:「他死在諾曼底的里昂拉福雷,在他的狩獵行宮裡,剛吃完一頓七鰓鰻,雖然他吃了反胃,可是他愛吃。」
「什麼時候?」
「今天是元旦,所以是在整整一個月之前。」
菲利普相當震驚。早在菲利普出生之前,亨利就是國王了。他還從未經歷過國王駕崩的事,但他知道這意味着糾紛,可能還會打仗。「現在出什麼事了嗎?」他憂心忡忡地問。
他們又踱起步來。弗朗西斯說:「問題在於,國王的儲君在海上遇難了,這事有許多年了——你可能還記得。」
「我記得。」菲利普當年十二歲。那是在他幼小的心靈上打下深刻印記的第一件具有舉國重要性的大事,曾使他知道了修道院之外的天地。王子乘坐白船號,死於瑟堡附近海域一次觸礁海難。把這一切講給小菲利普的彼得院長,一直擔心王儲死後會有戰爭和混亂;但在那次事件中,有亨利王控制局面,對菲利普和弗朗西斯來說,生活依然寧靜如故。
「國王當然還有許多別的子嗣,」弗朗西斯接着說,「至少有二十個,包括我自己的老爺,格洛斯特的羅伯特伯爵在內。但如你所知,他們都是私生子。儘管他有旺盛的生育力,但他只有另外一個合法子嗣——是位公主,叫莫德。私生子是不能繼承王位的,但一個女人也同樣差勁。」
「亨利國王指定過王儲嗎?」菲利普說。
「指定過,他選了莫德。她有個兒子,也叫亨利。老王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外孫能夠繼承王位。可是那男孩還不滿三歲。因此國王就讓貴族們宣誓效忠莫德。」
菲利普困惑了。「既然國王指定莫德為繼承人,而貴族們又已經宣誓效忠於她……那還有什麼問題呢?」
「宮廷生活絕不這麼簡單,」弗朗西斯說,「莫德嫁給了安茹的傑弗里。安茹和諾曼底是世仇。我們的諾曼君主痛恨安茹人。坦率地說,老王過於樂觀地期望一群盎格魯-諾曼貴族會把英格蘭和諾曼底拱手讓給一個安茹人,宣誓也罷,不宣誓也罷。」
弟弟對國內這些最主要的人物的了解和藐視,使菲利普很感開心。「你怎麼了解這一切的?」
「貴族們在諾伊堡聚會,決定該怎麼辦。不用說,我自己的老爺羅伯特伯爵也去了。我陪他去為他寫信。」
菲利普好奇地打量着弟弟,心想,弗朗西斯的生活和自己的是多麼不同。接着,他想起了一件事。「羅伯特伯爵是老王的長子,對吧?」
「不錯,而且他野心勃勃,但他接受一般的觀點,認為私生子只能征服王位,不得繼承王位。」
「到場的還有誰?」
「亨利國王有三個外甥,都是他的一個姐姐所生。最大的是布盧瓦的西奧博爾德;接下來是斯蒂芬,深為老王所寵愛,所以賜給了他英格蘭這兒的大片封地;那家最小的叫亨利,你知道的,他就是溫切斯特的主教。貴族們最喜歡老大西奧博爾德,按照傳統,你大概認為理由充分。」弗朗西斯看着菲利普,露齒笑了。
「理由充分,」菲利普微笑着說,「那麼說,西奧博爾德是我們的新國王了?」
弗朗西斯搖了搖頭。「他自以為如此,但那些不是長子的兒子們總要往前擠的。」他們走到了空地最遠的角落,又往回走,「就在西奧博爾德優雅地接受貴族們的效忠時,斯蒂芬渡過海峽,到了英格蘭,奔向溫切斯特,在小弟亨利,那個主教的幫助下,占據了那裡的城堡,還有——最主要的一招——皇家國庫。」
菲利普剛要說出:那麼說,斯蒂芬是我們的新君了,但他閉住了口:他已對莫德和西奧博爾德說過同樣的話,然而兩次都說錯了。
弗朗西斯接着說:「斯蒂芬只要再做到一件事,就可以確保他的勝利了:教會的支持。因為只有等到他在西敏寺大教堂由大主教加冕後,他才是真正的國王。」
「不過,這實在不難,」菲利普說,「他弟弟亨利是國內最重要的教士之一——溫切斯特主教,格拉斯頓伯里的修道院長,和所羅門王一樣富有,和坎特伯雷大主教一樣有權。而如果亨利主教無意支持他,幹嗎還要幫他占領溫切斯特呢?」
弗朗西斯點了點頭。「我應該說,亨利主教在整個這場危機中的行動是非常聰明的。你看,他並不是出於手足之情來幫助斯蒂芬。」
「那麼,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剛才我曾向你提過,故王亨利對待教會就像是他的王國的另一部分。亨利主教想讓新國王,不管他是誰,確認將好好地對待教會。因此,在他保證支持之前,亨利使斯蒂芬莊嚴宣誓確保教會的權利和特權。」
菲利普深受觸動。斯蒂芬和教會的關係,就在他開始繼位時,已經按照教會的條件,作了規定。不過,也許尤其重要的是開了一個先例。教會得給國王加冕,但直到這之前,始終無權制定條件。國王只能先和教會達成協議然後再登基的時代可能已經到來。「這下對我們意義可太大了,」菲利普說。
「斯蒂芬當然可能食言,」弗朗西斯說,「不過,你仍是對的。他絕不能再像亨利那樣對教會為所欲為了。但還另有危險。兩位貴族對斯蒂芬的做法憤憤不平。其中一個是巴塞洛繆,夏陵的伯爵。」
「我知道他。夏陵距這裡只有一天的路程。巴塞洛繆據說是個虔誠的人。」
「他或許是吧。我只知道他是個自以為是、強硬頑固的貴族,他絕不違背他效忠莫德的誓言,哪怕有赦罪的許諾。」
「那另一個心懷不滿的貴族呢?」
「就是我自己的格洛斯特的羅伯特。我跟你說了,他野心勃勃。他的靈魂受着這個念頭的折磨:假如他是合法子嗣,他就會是國王了。他想擁立他的異母姐姐登基,相信她會大力依靠她這兄弟來輔佐和出主意,這樣他就成了只缺名義的實際國王。」
「他是不是正打算對此採取什麼行動呢?」
「我想是吧。」弗朗西斯壓低了聲音,雖說附近並沒有別人,「羅伯特和巴塞洛繆,同莫德和她丈夫一起,準備發動一次叛變。他們計劃推翻斯蒂芬,把莫德扶上寶座。」
菲利普站住了。「那可就要把溫切斯特主教所取得的成就一風吹了!」他抓住弟弟的胳膊,「不過,弗朗西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弗朗西斯的全部趾高氣揚瞬間蹤影全無,他的樣子焦慮而慌亂,「如果羅伯特伯爵知道我告訴了你,他一定會絞死我。他對我完全信賴。但我的最終忠誠是給教會的——只能如此。」
「你能怎麼辦呢?」
「我正在尋求一個新國王接見的機會,把一切都告訴他。當然啦,兩個反叛的伯爵會矢口否認的,而我卻要因背叛而被絞死;但叛亂會被挫敗,我將升入天堂。」
菲利普搖起頭。「我們受到的教誨是:尋求殉難,徒勞無益。」
「但我想上帝有更多的事情讓我在這世間去做。我處於在一個大貴族的家中備受信任的地位,如果我留在那兒,並經過努力工作得到晉升,在推動教會權利和法制方面,我能大有作為。」
「有沒有其他途徑……?」
弗朗西斯直盯着菲利普的眼睛。「所以我才來這裡。」
菲利普感到一陣戰慄。弗朗西斯正要他參與,這是不用說的;否則他沒有理由揭示這一可怕的秘密。
弗朗西斯接着說:「我不能出賣這次叛亂,可是你能。」
菲利普說:「耶穌基督和所有的聖徒,保佑我吧。」
「如果這一陰謀在這裡,在南部給揭露出來,沒人會懷疑到格洛斯特家中住着的人。沒人知道我在這兒;甚至沒人知道你是我哥哥。你可以想出個言之成理的解釋,說你是怎麼獲得這一情報的:你可能看到了軍隊集結,或者可以是巴塞洛繆伯爵家中住的某個人在懺悔時揭出了這一陰謀,而你認識那個接受懺悔的教士。」
菲利普一邊發抖,一邊把外衣緊裹起來。天氣好像突然變冷了。這可夠危險的,危險極了。他們所談干預了王家政治,連老練世故的人往往都因此招來殺身之禍呢。像菲利普這樣的局外人卷進去實在愚蠢。
然而,此事實在生死攸關。菲利普不能袖手旁觀,眼看着一場叛亂指向了教會所選定的國王,而他並非沒有機會來防止。雖說對菲利普相當危險,但如果由弗朗西斯出面去揭發,則無異於自殺。
菲利普說:「叛亂者的計劃是什麼呢?」
「巴塞洛繆伯爵現在正在返回夏陵的路上。他將從那裡發出消息給他遍及英格蘭南部的追隨者。羅伯特伯爵會在一兩天之後到達格洛斯特,並在西縣糾集他的部隊。最後,布萊恩·費茨康特會關閉他所控制的沃靈福德城堡的大門;這樣,整個西南英格蘭便兵不血刃地落於叛亂者之手了。」
「這麼說,現在已經有點太晚了!」菲利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