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 - 第24章
沐水游
蕭玄這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該回書院去了。」
「你裝什麼大頭蒜!」陸真一臉怒容,「她一大早來看你,又是煮粥又是泡茶的,還給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如今又受了傷,你竟連問都不問一聲!你別跟我裝什麼先生的派頭,你那幾下功夫我還瞧不在眼裡,我就問你是不是帶把的。」
葉楠夕側過臉,抿着唇忍住笑。蕭玄臉色不大好看,但也沒發火,似不願跟他一個小孩子瞎扯,只是往後面跟着的那幾人道:「你們請真哥兒回書院去,他若不回,我就行教習之責關他七天緊閉。」
「你敢!」陸真大怒,說着就要衝上去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幸好後面那兩人動作快,一下子抱住他,並死命將他往後拖着求道:「哥兒哥兒息怒啊,蕭先生的確是能關緊閉的,而且要是告到院長那去,可就罰得更重的。」
「我還能怕他,你們放開!」
「哥兒求您了,太太吩咐過我,不能讓您胡來的,不然會打斷我們的腿!」
「我這就打斷你們的腿!」
「哥兒,咱先回書院吧……」
葉楠夕朝陸真笑了笑,道一句:「今日還是要謝謝你,要好好學習啊。」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陸真掙扎了幾下,然後似忽然泄了氣一般,就停下了。抱住他的那兩小廝卻還是不敢鬆手,直到陸真大吼了一聲,他們才戰戰兢兢地鬆開。
「你傷到哪了?」回到馬車這邊後,蕭玄才問了葉楠夕一句。
葉楠夕未搭理他的話,自顧自地上了馬車後,才轉過身,看着蕭玄,示意他走進來。她這態度,看着很是溫順,不言不語的,但看着蕭玄眼裡,卻透着幾分難掩的囂張。
他頓了頓,便往前兩步。葉楠夕這才慢慢拉起右便的袖子,露出那被擦傷的地方,然後伸到他面前,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雖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但卻是夫君一手贈予的呢。」
蕭玄一怔,看着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故意這麼說,只是片刻後,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推了她一下,當時她似乎是摔倒了。
葉楠夕的手就放在他肩膀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他鼻間繚繞,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剛剛說的話,亦令他想問的話暫時收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後,蕭玄便要將她的手拿下來,葉楠夕卻忽然避開,然後又落下,幫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夫君別擔心,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都死不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倒是夫君,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那笑容美則美矣,卻令他半響無言。
葉楠夕收回手的時候,他才關心地道了一句:「回去後,讓人給仔細上藥,我晚上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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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回來
葉楠夕回侯府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聽下人說花蕊夫人還未回來,蕭慕氏亦不在,但她卻聽到有絲竹聲傳來,隱隱約約,聽得不大真切。
這個時候會有誰在府里行樂?
葉楠夕不解,將走到暗香院時,才辨出絲竹聲是從明華堂那傳來的。正詫異着,旁邊忽然竄出個影子,冷不丁地嚇了她一跳。
「喵——」原來竟是只花紋華美的虎貓,只見它竄出來後,回頭看了葉楠夕一眼,然後尾巴一甩,就又往另一邊溜了。隨後就有丫鬟從那邊追來,瞧着葉楠夕,忙行了一禮,然後問:「三奶奶剛剛有沒有看到貝虎?」
葉楠夕一怔:「貝虎?」
紫草在旁邊解釋:「就是剛剛那隻貓,是侯爺養的。」
「哦,溜到那邊了。」葉楠夕說着就指了指前面,那丫鬟道了聲謝,正要追去時卻又被葉楠夕喊住,「今兒侯爺在府里?」
那丫鬟只得又站住回道:「是的,三奶奶有什麼吩咐?」
「沒事,就是隨口問問,不知這會兒是誰在那彈琴?」
「是香蘭兒和夜荷。」那丫鬟說着就有些着急地對葉楠夕欠了欠身,「侯爺讓我過來找貝虎的,三奶奶若沒別的事……」
「去吧,這大冷的天,想必它也跑不到哪去。」葉楠夕點點頭,待那丫鬟跑開後,才問了綠珠和紫草一句,「香蘭兒和夜荷是侯爺的侍妾?」
「不是,都是*招的姑娘。」紫草陪着葉楠夕一邊往暗香院走,一邊道,「侯爺喜好絲竹聲,平日裡常會請些樂戶過來助興,香蘭兒和夜荷算是常進出侯府的樂戶了。」
葉楠夕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心裡覺得有些怪怪的,花蕊夫人在公主府辦百善宴,侯爺卻一個人在府里聽曲。她轉頭,往明華堂那方向看了一眼,便見那高飛的檐角在冬日的陽光下,有種蒙上一層薄霧般的灰暗。不遠處的丫鬟婆子們來往的身影,在那一瞬,看起來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似這裡的一切只是個虛影,不知什麼時候就煙消雲散。
絲竹聲時斷時續地傳來,偶爾伴着一兩句聽得不太真切的詞曲,反更顯得這園子的安靜。葉楠夕壓住心頭怪異的感覺,收回目光,進了暗香院。
這地方,住起來真叫人不舒服,需得早些搬出去才行。
徐媽媽瞧着葉楠夕竟帶了傷回來,心疼得好一通數落:「也太不像話了,碼頭那地方是能隨便去的嗎!幸好只是點擦傷,要萬一摔了,被人踩了,哪可怎麼好!」
「過兩天就好了。」綠珠給幫忙上藥時,葉楠夕一邊嘶嘶的吸着冷氣,一邊道。
徐媽媽只得轉向綠珠和紫草,沉着臉道:「怎麼就三奶奶受傷,你們倒一點事都沒有!」
綠珠和紫草不敢說話,葉楠夕便笑了笑:「好了,這意外哪有個準的,怪不得她們,真要怪,就怪蕭子乾吧。」
紫草個綠珠更加不敢吱聲了,徐媽媽也只得住了口,然後皺着眉頭站在那。待綠珠給上葉楠夕上好藥後,她便讓兩人都出去,然後走到葉楠夕身邊道:「三奶奶是跟三爺賭上氣了?」
葉楠夕輕輕吹着上了藥的手,聽了這話,就抬起眼道:「賭氣?怎麼會,我哪裡有那個閒心。」
徐媽媽嘆了口氣:「三奶奶無需瞞着我,眼下三奶奶跟三爺之間還存在隔閡。我原以為時間久了,再大的隔閡都會消失,可經這幾日,我多少也看出來了,三奶奶並無意去修補您跟三爺之間的關係。」
葉楠夕放下手:「其實並沒什麼隔閡,就只是覺得陌生而已,媽媽多慮了。」
「三奶奶,老婆子的話或許聽着不順耳,但是真真為三奶奶着想的。」徐媽媽看着葉楠夕的目光裡帶着幾分憂慮,「老婆子我看得出,三爺心裡對三奶奶是存有愧疚的,只是甭管什麼樣的愧疚,依如今的情況,時間一久,定會慢慢淡掉。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三奶奶若不趁着這個時候跟三爺重修於好,牢牢抓住三爺的心,以後若想讓三爺一直站在您這邊就更難了。再說,這府里還有花蕊夫人看着,若沒有三爺為您着想為您說話,您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葉楠夕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笑了笑:「我知道怎麼做,絕不會委屈了自己的。」
徐媽媽看得出葉楠夕並未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可這說話的神情卻又不像是在敷衍,只是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說,只得輕輕嘆了口氣:「三奶奶心裡明白就好,有時候暫時忍一忍,不過是為了以後能過得更好。」
葉楠夕笑,無聲地點了點頭。
下午,蕭丁氏回府後,即打聽葉楠夕回來沒,隨後在屋裡走了幾圈,就想過去看看。但剛要踏出門檻的時候,她又收回腳,然後走回屋裡,慢慢坐下。
還是,先看看再說,雖說花蕊夫人不怎麼管西園這邊的事,但她總不好表現得太多急切。剛剛在公主府,聽到那個消息是,花蕊夫人的臉色非常不好。
如此想了一會,「你去東園那打聽一下,三奶奶今兒回來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
被喚來的丫鬟愣了一下,不解道:「四奶奶說的特別的動作是指什麼?」
蕭丁氏張了張嘴,卻停了一會才道:「總歸你就過去看看三奶奶回來後,都做了什麼,有沒有特別準備什麼。」
那丫鬟一頭霧水,還想再問,但瞧着蕭丁氏此時的臉色,還是識趣的閉上嘴,應聲出去了。
那丫鬟走後,蕭丁氏又想了好一會,然後輕輕吁了口氣。她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百善會的銀款差點被人捲走,可是這段時間來,她卻從未在花蕊夫人嘴裡聽到一絲關於這事的消息。那麼大的一筆銀子,花蕊夫人竟能壓得這麼嚴實,難道出了這樣的事,夫人她就一點都不擔心,還是……蕭丁氏想着到這,身子往後一靠,面上的沉思之色越來越重。只是,葉楠夕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還是今日之事,真只是個巧合!?
但今天早上,她讓葉楠夕隨她一塊走,葉楠夕卻拒絕了。
蕭丁氏擰起眉頭,那女人,她之前還是看低了嗎?
不多會,剛剛出去的丫鬟就回來了,蕭丁氏即問:「那邊什麼情況?可有出什麼事」
那丫鬟點頭:「三奶奶好像是受傷了,聽說是在出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蕭丁氏詫異坐起身,「身邊跟着兩丫鬟,她走路還能摔跤!」
那丫鬟便將在東園那打聽到的事道了出來,基本跟葉楠夕在漕幫大營里說的那些話差不多,這也是葉楠夕特意讓綠珠和紫草說出去的。這種事,說開了比藏着掖着強,並且說開後,花蕊夫人即便不就此時感謝她什麼,起碼是不能此事責罰她什麼。
蕭丁氏聽完後,想了好一會,就問:「如今別的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了?」
那丫鬟點頭:「我剛剛回來時,碰見了六奶奶和七奶奶房裡的人,好像都是出去打聽三奶奶的事兒。」
蕭丁氏便道:「你去請她們過來跟我坐坐。」
……
一直到天擦黑後,花蕊夫人還不見回來,蕭時遠和蕭玄亦都不見影,而明華堂那的絲竹聲則一直沒有斷過。
晚飯時,蕭慕氏領着蕭蓉嫣回府了,隨後西園那邊的幾位奶奶,便紛紛讓身邊的丫鬟帶了些膏藥和點心送到暗香院。葉楠夕讓綠珠一一接了,也讓紫草分別給了賞錢。
「三奶奶,這可是第一次呢。」送走那些個丫鬟後,綠珠有些詫異地道了一句。以前葉楠夕在侯府里偶爾有個發燒腦熱的,倒也不是沒有人送點東西過來關心一二,但卻從沒像今日這般,誰都沒有落下。
「三奶奶今兒立了個大功,定是也已聽說了三奶奶明年要去丁四奶奶那幫忙,日後她們指不定有需要三奶奶的時候,這會兒不表示一下以後怎麼開口說話。」紫草在一旁道了一句,語氣淡淡的。
綠珠便道:「既如此,這示好的東西都送了,為何不乾脆親自過來看看。」
紫草看了葉楠夕一眼,見她也在看着自己,並且沒有制止的意思,就道:「花蕊夫人還未回來,西園的奶奶們想要獻殷勤,也得先看看夫人到底是什麼態度。不然萬一沒能在三奶奶這邊討得好,反令夫人心生不快,對她們來說就得不償失了。」
綠珠一怔,便看向葉楠夕,葉楠夕笑了笑:「東西收拾好後,你們也都去歇息吧,時候也不早了。」
主僕三人正在屋裡說話的時候,蕭玄帶着一身的疲憊和疑問從外回來了。
進了院門後,他卻站在門口看着正屋的方向,許久,才慢慢走過去。卻行到正屋門口時,看着從窗戶內透出來的暖光,聽着裡頭偶爾傳出幾聲低語,不知為何,他忽然有種不知道要進去說什麼的感覺。
正猶豫是不是先回前院時,就看到綠珠從里走了出來。
「三爺。」綠珠一怔。
蕭玄便問了一句:「嗯,她睡下了?」
第047章
欺近
綠珠遲疑了一下才道:「三奶奶剛剛歇下。」然後就轉身進了屋,本是要說三爺回來了,卻忽然看到葉楠夕下床來。
葉楠夕瞧着她進來後,便問:「剛剛那瓶活血化瘀油你放哪了?」
「妝檯那的第二個屜子裡,三奶奶要這做什麼?」綠珠忙走過去,將那瓶油拿出來。
葉楠夕將左手的袖子拉起一些,露出已經淤青了幾個指印的手腕道:「躺下時才看到,今晚若不擦點藥油,怕是要好些天才能消。」
瞧着手腕上那幾道清晰的淤青,綠珠嚇一跳:「這,這是……時少爺弄的?」
「嗯。」葉楠夕接過綠珠手裡的藥油,一邊看,一邊問,「我剛剛聽到你好像在外頭跟誰在說話。」
綠珠又將葉楠夕手裡的藥油接過去,然後轉頭往外看了一眼:「是三爺回來了,問您是不是已經睡下。」
葉楠夕抬起眼,綠珠接着道:「我說三奶奶剛剛歇下,三爺就沒進來,似乎怕打擾您。」
葉楠夕一聲嗤笑:「他怎麼會怕打擾我,只不過沒想好要怎麼審問我罷了。」
綠珠一怔,偏葉楠夕這話一落,蕭玄就掀開帘子從外進來,自然,這句話他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葉楠夕坐在床沿上,有些懶懶的倚着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蕭玄。
此時的葉楠夕,衣着簡單,烏髮如墨,少了幾分白天裡的艷色,卻多了幾分令人心悸的柔弱,以及那種若深夜般的神秘。
蕭玄看了她兩眼後,就走過來,並示意綠珠出去。
綠珠詢問地看向葉楠夕,葉楠夕點了點頭:「你去歇息吧。」
「三奶奶有事叫我。」綠珠低聲道了一句,然後才輕輕退了出去。
屋內就剩下他們倆後,蕭玄才走到葉楠夕身邊,伸手,微傾身,輕輕握住她的右手。葉楠夕也不躲,任他拉起,待他仔細看了兩眼後才道:「這點小傷,怕是入不了夫君的眼呢。」
蕭玄看了她一眼:「雖是小傷,但也別大意了,這兩日就在家裡好好養着。」
葉楠夕看了蕭玄一會,就收回手嗤笑了一聲,站起身,背靠在床前面的月洞門架子上,抬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然後看着他道:「我還以為夫君會有幾分愧疚呢,起碼也會給我拿瓶靈丹妙藥回來,好生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