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不淑 - 第2章
意千重
第3章
我偏不讓你如意
歐三少奶奶沒見過夏老爺這樣說翻臉就翻臉,動作粗暴的人,被嚇了一跳,暗想,難怪得夏瑞熙是這幅模樣,爹都是這個樣子,女兒又會好到哪裡去?不過目前她顧不上研究這個,得先安撫暴怒的夏老爺才是正經。歐四少被關在柴房裡是她胡謅的,除了歐老爺,誰敢關他呀?這會兒歐四少說不定正在好吃好喝呢,他那樣子真讓夏老爺看見了,還得了麼?那不是討打嗎?
歐三少奶奶忙一邊笑着上去拉開尚夫人,安撫夏老爺:「夏先生,您息怒。我這就讓人去喊他來給您老賠禮道歉。這樣動刀動槍的,傷了和氣多不好啊。我們婦道人家,本來就沒見識,您不要和我們一般見地啊?」一邊對身旁的丫頭喝道:「瓶兒,還不去把四少喊來?」又低聲對尚夫人說:「沒法子了,攔是攔不住的。再攔下去,事情更糟。」
尚夫人想想也是,只得含淚對夏老爺深深福了一福,心裡怨死了自家兄弟。夏老爺哼了一聲,黑着臉坐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喝茶,又挑刺:「尚夫人,尚先生呢?他不在家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不露面?就讓你兩個婦道人家在這裡?他可是看不起我啊?不樂意出來陪我呢?」
怎麼又扯到自家夫君頭上了?尚夫人忙抹了一把眼淚,苦哈哈地賠笑:「新源他不在家呢。去了東江了,要半個月以後才回來。」說完殷勤地招呼夏家人用茶吃果子,只怕夏老爺又突然發作。
瓶兒去了很久,人也不見來。夏老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尚夫人又讓人去催,又過了好久,瓶兒才回來,說是四少已經騎馬回家去了。
尚夫人一聽傻了眼,惹禍精跑得倒挺快的,不過轉念一想,跑了也好,總比留在這裡被夏老爺打罵的好。
夏老爺氣得要死,沉着臉啥都不說了,直接喊拆了尚家的門檻,讓馬車進來拉夏熙熙回家。
尚夫人忙攔住:「不是說熙熙現在不宜搬動嗎?就讓她在我家中養病好了。我定然好生照顧她的。」
夏老爺眯着眼睛道:「虧你想得出來!我夏家的女兒為何要留在你尚家?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養!」
尚夫人尷尬不已,她這不也是為了討好他們夏家麼?誰知道竟然說錯了話。人吃五穀哪能不生病?指不定哪天自己還要求着夏家人呢?她深知這事自家人做得不地道,越拖越要出亂子。人現在是堅決不能放的,要趁事情剛發生,雙方都在,快刀斬亂麻,解決了才好。便強笑道:「先生聽岔了。我不是單要留令愛在我家,是想請貴府一家人都留下來做客。」
夏老爺冷哼一聲:「我自有家。」
一個要走,一個不放,正在那裡僵持不下,尚夫人一個心腹婆子跑進來:「夫人,四少和親家老爺來了。」
尚夫人一聽,忙暗自念了聲阿彌陀佛,這個冤家還算有點腦子,把自家父親請了來。這樣夏老爺怎麼也不能打罵他出氣了。想着臉上就鬆了下來,忙忙的讓人去請歐老爺到這邊來。
原來是搬救兵去了,看來也是個聰明人。這麼一來,夏瑞熙一時興奮無比,她非常想看清楚這位歐四少的模樣。不為別的,只為了將來有機會報仇時不會因為不認識仇人而錯過,她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主兒。人家對她的好,她可以一直都記着,人家對她的不好,她也從來不會忘記。
尚夫人訕笑着去拉夏夫人:「這事是舍弟的不是,家父已經帶着舍弟來賠罪啦,老爺和夫人就給家父一分薄面,到時候,要打要罵都由得二位的。」
夏夫人沉着臉不說話,手上不停地收拾夏瑞熙的東西。夏老爺直接不耐煩的說:「難不成夫人以為我夫妻二人就是為了來打罵歐四少的?」轉臉對着丫頭婆子喊:「快些收拾。」彎腰抱了夏瑞熙說:「乖女兒,你忍着點,爹爹帶你回家。以後咱們不出來受這份罪了。」
夏瑞熙看他額頭上的汗水都還沒幹,一門心思只是她。心裡感動至極,低聲喊了聲:「爹爹。」從懷裡摸出手絹輕輕給他擦汗,有些哽咽的說:「爹爹,都是女兒不好,給您二老添煩惱了。」
夏老爺被她的作為弄得一愣,隨即紅光滿面的對夏夫人說:「夫人,咱們女兒真的長大了呢。看來以後咱們都不用為她操心了。」
夏老爺剛把夏瑞熙放上馬車,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到了院子門口,一個有些老邁的男聲道:「樹淮弟,對不住。我恬着這張老臉帶這逆子來給二位賠禮來啦。」又是一聲暴喝:「逆子,還不跪下!」
夏老爺頭也不回,沒事似的慢吞吞地把夏瑞熙放下躺好,又親手給她蓋好被子,吩咐婉兒小心伺候,這才把車簾放下去,轉過身去對着歐老爺父子淡淡的道:「之君兄,不必啦。我女兒不爭氣,好生生坐在那兒也不被別人看做是千金閨秀,只當粗野丫頭用雪裹了石頭往死里打,說來都是我管教無方。我這就帶女兒家去,從此不讓她出來丟人現眼了。告辭!」
「哎,樹淮弟,都是我管教無方,教出了這樣的逆子。你大人大量,多多擔待。孽障!還不去給你夏叔父和嬸娘,還有二妹妹賠罪?」那蒼老的聲音聽上去又急又氣。
只聽一條低沉悅耳的男聲萬分恭謹,萬分悔恨的說:「夏世叔,嬸娘,都是青瑾的錯。大錯已經鑄成,說什麼都是多餘,二老要打要罰都由得二位,只要能讓二妹妹舒服一些,讓我怎樣都成。」
這聲音不對呀,明顯不是她暈倒時聽見的那條聲氣。夏瑞熙示意婉兒把窗簾揭開一條縫,主僕二人就在那裡偷看這個歐四少到底是何方神聖。
只見雪地里一群衣衫鮮亮的人,烏壓壓的把個院子門堵得水泄不通。正中站着一個頭髮花白,留着長髯,身材瘦小的紫袍老者,大概六十多歲的樣子,一臉的內疚和不過意。他腳邊跪着一個穿藍袍的青年,青年低着頭,看不清臉。夏瑞熙只覺得他跪在地上的姿勢很引人注目。就是跪着,也看得出他身材魁梧高大,身姿挺拔。她突然想到一個詞剛好可以形容他的身姿,那就是「如玉如松」。
「是他嗎?」夏瑞熙輕聲問當時的唯一見證人婉兒。
「不是他。」婉兒很肯定的回答。
「不是他?」夏瑞熙開始只是覺得聲音不像,沒想到她的懷疑居然這麼快就被證實了。「那是誰?」
「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小公子,以前沒見過,不曉得是誰家的,看見小姐暈倒,驚慌失措的。當時四少剛好從那裡經過,那位小公子拉着他的袖子喊他四哥,眼淚都嚇得淌出來了。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位小公子就急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了四少。後來人們就都說是四少打傷的小姐。夫人沒問婢子,婢子不敢說。」婉兒垂着眼睛回答。
代人受過呀。夏瑞熙不由又看了這位歐四少一眼,他這是篤定她就算被砸死了,他也會沒事的,所以才敢這樣囂張?這歐家想來必是大富大貴之家,才會如此瞧不起夏家。被人如此輕視,夏瑞熙對他的厭惡頓時升了一個級別,你既然要這麼偉大,我就成全你好了。
婉兒不經意的看見自家小姐眼裡的那股狠勁,嚇得一激靈,還說小姐變溫婉了,那眼裡的狠勁一點都沒少。大約是感覺到夏瑞熙如火如荼的目光,雪地里跪着歐青瑾突然回頭往她這個方向掃了一眼。夏瑞熙總算是看清了他的模樣,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極品帥鍋一隻,雪白的皮膚,烏黑濃密的兩道眉如同刀裁,一雙大而有神的雙眼皮眼睛,眼珠子不算黑,偏褐色,挺直的鼻樑下一張性感的紅唇。但他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帶着赤裸裸的鄙視,她果然沒有猜錯,他是瞧不起她的。
夏瑞熙泰然自若的對上他的目光,要裝拽麼?誰不會?兩人眼也不眨地對看了約有三十秒,誰也不讓誰。其他人都發現了這個情況,紛紛看向夏瑞熙這邊,各色各樣的目光讓夏瑞熙有些扛不住了。
特別是夏老爺和夏夫人責備的眼神,讓她如坐針氈。畢竟這個年代,但凡是有點身份的,有哪家的小姐敢和陌生男子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夏瑞熙已經想打退堂鼓,但一看見歐青瑾那瞭然挑釁的目光和嘴角含着的那絲嘲笑,一股熱血往她頭上一衝,她脫口而出:「爹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女兒昏迷前,看到那打暈女兒的人仿佛並不是這位。」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但夏瑞熙不關心其他人的反應,她只關心歐青瑾的反應。果然歐青瑾臉色變了變,但不是向她求饒,反而是變得愈加兇狠。他在威脅她,但她夏瑞熙也不是吃素的,又豈是害怕被人威脅的人?她不示弱的和他對視,繼續對走過來的夏老爺說:「聲音也不對,那人的年齡不會超過十七歲。」
夏老爺外表粗獷,實際上粗中有細。眼睛一轉,微微一笑:「熙熙,既然你說不是,那必然就不是。當時看見的人肯定也不止一兩個。咱們先家去,慢慢查就是,如果知道了是誰,爹爹定然要在他頭上敲十個八個大包,也讓他暈死過去個十回八回的。」
夏瑞熙趁機轉了轉酸痛的眼珠子,眨了眨眼睛,不再看那囂張討厭的歐四少,放下窗簾躺好,輕輕吩咐婉兒:「你繼續看着,看那歐四少什麼表情。」
夏老爺轉身對着歐老爺道:「之君兄,對不住,我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些什麼誤會。只是聽尚夫人和三少奶奶都說是四少,也就認為是他。我這個女兒,雖然頑劣,卻從小都不肯冤枉人半分的。既然她發了話,自然就不是四少。四少起來罷,先前多有得罪,等我把事情查明了,自然會押那真兇來貴府賠禮道歉。」
歐老爺反應不過來,遲疑的看向自家兒子,不是他急匆匆的跑進自己的書房,說他惹了大禍,把自己拖出來的嗎?為什麼夏家開始還不依不饒,現在就突然說不是他了?
「小姐,歐四少站起來了,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婉兒盡責的報告,夏瑞熙閉着眼睛「嗯」了一聲,小樣兒,叫你得意,姑奶奶偏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跪也跪了,還白跪!
「小姐,歐四少朝這裡來了。臉黑得像鍋底一樣,好嚇人!」婉兒有些驚慌失措。
第4章
被他砸暈是好事?
「怕什麼?你屬鼠的呀?我就不信他還敢掀了我的車子?」夏瑞熙嗤笑,翻了個身,繼續養神。
夏瑞熙猜得沒錯,當着這麼多長輩的面,歐四少自然不敢掀她的車子。他所能做的,無非是走到離她車前幾步遠的地方,向她深深一揖,一口咬定她當時暈了,眼花了,看錯了,不着痕跡的軟語哀求而已。
他那樣的身姿風貌,站在雪地里那樣誠懇地哀求她這個名聲不佳的夏家二小姐,只是為了一個孩子無心犯下的錯誤。婉兒開始心軟了,夏老爺也認為差不多了。夏瑞熙半推半就地讓夏老爺酌情處理,不再和歐四少抬槓,等於默認了這個事實。不這樣還能怎樣?莫非還能打回去麼?
夏瑞熙記得那句話,凡事留一線,大家好見面。她所恨的,無非就是對方那可惡的眼高於頂的模樣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把一個半大孩子的無心之過追究到底,歐四少肯這樣拼命的保他,肯定是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的。既然對方的姿態已經放低,她又何必弄得大家都灰頭土臉的?
夏老爺得到了歐家如此誠懇的道歉,心中的不快消失了很多。何況說起來,他雖然和歐老爺互稱兄弟,實際上歐老爺的年齡和夏老太爺的差不多,一個白髮蒼蒼,德高望重的老人站在雪地里為了自己不爭氣的幺兒向他這樣誠懇的道歉,他再大的怨氣也該消失殆盡。
尚夫人見雙方和解得差不多,不失時機地再次出來力邀夏夫人陪着夏瑞熙留下來養病。夏瑞熙聽見夏夫人的意思,好像頗有些動心,自然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歐四少家世不錯,人才也不錯,貌似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而自己又是沒人要的,也難怪夏夫人會抓住這樣的好機會不放。作為一個日夜擔憂女兒婚事的母親,這不是她的錯。
錯的是這個可惡的歐四少。弄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這個骨子裡瞧不起她和難以駕馭的人,她要是這樣真的順了夏夫人的意,就是嫁過去了,以後還不得被人笑死?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下成泥成灰?夏瑞熙嘆了口氣,讓婉兒去請夏夫人到馬車裡來。
夏夫人從馬車裡出來以後,態度很堅決地和夏老爺帶了夏瑞熙回家養病。夏夫人把婉兒趕到另一張車上,親自陪着女兒,一路嘮叨不止:「熙熙呀,多好的機會。如果你留在這裡養病,正好可以讓他們歐家看你有多好,多麼值得人娶。歐四少對不起你,以歐老爺和歐夫人的性格,還不得三天兩頭的派他過來探病?這一來二去的,這樁事就算成了。歐家那樣的人家,真的很合適的。你不知道,歐家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家,一家子的性格涵養都是極好的。」
夏瑞熙嗤笑:「娘,你真的以為就是他傷的我?你何不問問婉兒?」出了名的好人家,是不是該叫歐大善人什麼的?她的印像中,叫什麼善人的,一般都是深藏不露的大壞蛋。看看那跋扈驕縱的歐四少還有那個精明古怪的歐三少奶奶就知道了,歐家的塘子深着呢。
夏夫人沉默片刻,一本正經的說:「我知道。但被一個無名小子給打傷,哪裡趕得上被他給打傷好呢?就算是你真的怎樣了,也有個不錯的人對你負責。」
夏瑞熙有些難過:「娘,你的意思是說,我被他打傷了是好事?」
「乖女兒,娘怎麼會是那個意思?」夏夫人輕輕摟住她,「作為女人,不可能不嫁人的。人言可畏是小事,就算爹娘肯養你一輩子,你到底也不會好過的。年輕時不覺得,等年齡一大,你就知道那個滋味了。」
夏瑞熙知道她說的實話,但心裡還是難過:「你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呢,是說,壞事已經碰上了,咱們不能讓它繼續變壞,要努力把它變成好事才行。就算是他歐四少沒有打傷你,但我們也沒賴他,是他自己上趕着來的,娘自然要為你打算一下。」夏夫人仍然不死心。
夏瑞熙嘆口氣:「我瞧不上他。」
「你瞧不上他?」夏夫人有些驚疑,「為什麼?可是他容貌不如你的意?還是他的家世不如你的意?哦,你肯定是擔心他這麼大的年齡了為何不曾婚配,肯定是有問題吧?」
見夏瑞熙不答話,她越發認為自己猜對了,「其實,像他這個樣子,並不是他有什麼問題。而是因為是老來子的原因,在歐家他這一輩人中,他是最小的一個,人又長得好,也素有才名,所以被寵壞了。從他十二歲開始,媒人從來沒有停止過上門,不是他家老太爺,老夫人和歐老爺、歐夫人看不上,就是他自己看不上。一來二去,才拖到現在的,他真的很不錯的。」
「他什麼都很好,所以我才不想要。」大概就是因為他什麼都很好,所以眼裡才會有那樣的輕蔑吧?找這樣拽的十大傑出青年做夫君,她不是自己找堵麼?
夏夫人一陣沉默,強笑道:「熙熙,好女兒。不要妄自菲薄,其實你也很不錯的。你這樣的容貌家世,性情才學,他歐家打着燈籠也難找。」
「娘,你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你女兒,你自然看着什麼都是好的。但是,在外人眼裡,他們只怕未必這樣看。不是配不配的問題,我不喜歡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夏瑞熙有些厭煩了,「如果你剛才一定要和我留下養病,只怕他們歐家還以為我們真的打什麼主意,上趕着去貼呢。」
夏夫人一拍腦袋:「喲,真的是。你這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我太急了。這種事情果然急不得的。你看,就憑你這副聰明樣,娘也有信心給你找個好人家。」
夏瑞熙虛弱的一笑,不再言語。嫁不出去,真的這樣可怕嗎?前世的時候,從她一過了二十八歲開始,所有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關心她的婚事。哪怕她的工作做得再完美,再出色,人家都不關心,只關心她嫁不嫁得掉,能不能嫁好。
她還記得,辦公室里的吳姐過分關心她的婚事,窮追猛打之下,她擠出一句:「我現在還不想考慮結婚的事情。」
「你不難過?」
「不難過。我過得順風順水,有什麼可難過的?」她如是答。
結果吳姐低聲整了一句:「老姑娘都是這樣的。表面上裝着不在乎,其實心裡難過得要死。該不是心理有病吧?」把她氣得要死,當場就還了吳姐一句:「是啊,我心理有病。認為沒有男人也能活下去,不像有些人,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
吳姐自然是不饒她,夏瑞熙想好好收拾她一頓,但轉念一想,狗咬人,一口肉,人咬狗,一嘴毛。她犯得着嗎?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和吳姐吵一架,別人會更加關注她的剩女話題。所以她當時淡淡的擋住吳姐憤怒激揚的話語:「吳姐,我認為,咱們同事,還是重點把工作搞好,不要過分關注別人隱私的好,這對大家都有好處,畢竟咱們都是受過教育的,不是沒有見識的粗鄙之人,你認為呢?」
吳姐被她一句話嗆得說不出話來,當時眼淚就汪在了眼裡。不過從此以後,倒是沒人敢當面這樣逼她了。她還和從前一樣,風風火火的工作,和同事們嘻嘻哈哈,在別人成雙成對的夜晚,她一個人縮在家裡一杯清茶,或是看影碟,或是看本不錯的小說,過得也很好。
她只是特別害怕每個周末和逢年過節的回家,怕看到父母每次包含希望探向她身後的目光瞬間變得失望。怕聽他們低聲的長長的嘆息,害怕他們每次欲言又止,最後又化作問她想吃什麼,勸她多出去走走。
這些都是其次,最怕的是親戚朋友中的聚會,別人問到她終身大事時,父母那尷尬訕笑的神情,都讓她的心刺痛不已。她不是沒想過,也不是沒試過,只是每次都是還沒開始就慘慘澹淡的收尾,最後她也看淡了,相信一切都要靠緣分的。為了安慰父母,她只好用儘自己寶貴的休息時間,奔波於各個場所之間相親,相親,然後再相親,再相親,一直到麻木。
現代社會尚且如此可怕,那麼這個閉塞不開放的大秦呢?她沒有事業可經營,也沒有鋼筋水泥的森林來隔絕人們的閒言雜語,更沒有那一套女子當自強的理論來支撐,在大秦人的眼裡,女人的事業就是嫁人,生子,操持家務,三十年之後,看子敬母。
夏瑞熙長嘆了一口氣,嫁人吧,嫁人吧。她不敢奢求有車有房,無父無母,只要日子小康,溫飽無憂,人不要貌比潘安,也不要才比宋玉,性格溫和寬容,人品不錯肯上進就行。她尋思着,回去要和夏夫人怎麼說說她這個標準,什麼豪門世族的,她沒那份心思去和他們鬥法。
馬車扯直進了夏家大院,到了夏瑞熙所住的雪梨小築,婆子要去抱她下車。她拒絕了,扶着婆子的手自己下了車往屋裡走去,夏夫人忙把一件狐裘披在她身上,一疊聲的怪:「小祖宗,你悠着點兒,知道你身子骨剛健,但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
夏瑞熙輕輕一笑:「娘,沒事,我現在頭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暈了,這幾步路沒事的。你忙亂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就是。我這裡吃了藥,也要休息的。」
夏夫人到底不放心,守在夏瑞熙房裡親眼看她喝下了藥,又吃了半碗稀粥後,才覺得自己腰酸腿痛,由丫頭真兒扶着回上房去了。
夏瑞熙吃了藥,只覺得睡意漸濃,便抱了湯婆子上床一覺睡去。等到醒來,已是掌燈時分。婉兒歡天喜地的從外面抱了一個聳肩大美人瓶進來,瓶里插了一大枝綠萼。虬枝盤繞,白花綠蒂,滿室馨香,讓她煩悶的心裡頓時生出幾分清新來。
夏瑞熙記得自家並沒有誰種這樣的梅花,便問:「是誰送來的?」
第5章
壞事變好事
婉兒笑道:「是歐四少。他說今天見小姐着實喜歡尚夫人院子裡的那株綠萼,便砍了這枝梅來給小姐壓驚賠罪。他還挺細心的呢。」
什麼壓驚賠罪,不過是變相的感謝她沒有揭穿他罷了。此人還算識趣,夏瑞熙對他的壞印象稍微好了一點點,但也就是一點點而已。
夏瑞熙端起桌上的菱花鏡,照照自己的額頭。此時疼痛更甚,紅腫中又透出些紫黑色來,連帶着兩隻眼睛都有些紅腫烏青,就像是一朵粉白的蓮花突然被霜打蔫了一半,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啪」的一聲按下鏡子,「婉兒,你跟我說說這位歐四少。」
夏瑞熙從婉兒嘴裡得知,歐家是大秦鼎鼎有名的大家族。血統高貴,出過皇后,尚過公主,多出大學究,家風嚴謹,從來不曾出過敗家子之類的人物,雖然不參政,卻影響力巨大,乃是一流的世家。
換句話說,假如你是新貴,得到了朝廷的認可,並不等於能混進世家的圈子,但如果你得到了歐家的承認,你也就等於一隻腳踏入了世家的圈子。
歐家人丁興旺,老太爺膝下,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長子沉迷於養生煉丹之道,算是不成器的,現任的族長是歐四少的父親,歐之君歐二老爺。而這位歐四少,是歐二夫人四十多歲上才有的,不但是二房最小的,還是歐老太爺最小的孫子,也是這輩人中最得寵的。
他很小就顯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聰敏,博覽群書,能說會道,心地善良,五歲就會把自己的月錢拿出來熬粥施捨災民。學識過人,一手好字,一身過人的騎射功夫,十二歲上成了舉人,接着成了進士,雖然歐老太爺不讓他入仕,成了閒人一個,但並不影響他英才的聲譽。加上他那副模樣,引得一干名門閨秀對他思慕成狂。
他那當貴妃的表姐把這事和皇帝說了,皇帝親手寫了「天縱英才」四個字賞賜了歐家,他名聲大噪之餘,連帶着歐家這個百年世家在本來就金燦燦的匾額上再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金粉,閃得耀眼,閃得歐老太爺合不攏嘴。
用婉兒的話來說,歐家有三寶,一是名聲,二是書,三就是歐四少。
夏瑞熙總算是明白那個人為什麼會那樣拽,為什麼會有那副眼高於頂,毫不在意的模樣。感情人家是有底氣的,放在現代,他就是全國十大傑出青年之首。
這樣的人,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和眾多家長眼中,是最合適的夫婿人選,也難怪一向有些清高的夏夫人也打起那樣的主意。
不過對於夏瑞熙來說,她來自媒體輿論高度發達,名人幾乎無隱私的現代社會,早看慣了名人的悲歡離合和隱私暗幕,名人也要吃喝拉撒睡,名人的老婆比任何人都要苦。這個傑出青年對她的吸引力不大,反而算是一個致命傷。
夏瑞熙愛美男,但不喜歡帶毒的美男,那也就意味着,她對歐四少的興趣只限於此。只是一個八卦傳言的對象,只是為她無聊的生活添資添彩的消遣品,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
婉兒講得眉飛色舞,遲差把歐四少還穿着開襠褲時的事情都搬來講了一遍。講到歐四少因仰慕江湖上某位大俠,偷偷溜出家門,歷經艱辛,尋師學藝,如何聰明勇敢的解決危險的時候,婉兒的神經徹底地興奮起來,不顧尊卑地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跳起來老高,嚇得夏瑞熙一跳,不滿地看了婉兒一眼。
婉兒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很快跪了下去,明顯她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夏瑞熙不習慣別人動不動就跪,但她很明白自己要活下去就必須融入這個時代,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她淡淡地掃了婉兒一眼:「你起來吧,以後謹慎些。這次只是我們兩人就算了,如果有外人,我也護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