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調局異聞錄 - 第4章

爾東水壽(耳東水壽)

  「老林,你說說那個瀑布到底怎麼個邪門法?」

  林嚮導嘆了口氣,伸手在上衣口袋裡摸來摸去,卻沒掏出什麼東西。這個動作看着熟悉,我微微一笑,掏出半盒「軍威」扔給他,「老林,抽這個。」

  林嚮導接過煙盒,掏出了一根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呵呵,軍威,我們市面上可看不着這種煙。」說完也不着急點上,抬手將香煙夾在自己的耳朵上。將煙盒作勢要扔回給我。

  「你拿着抽吧。」我擺擺手,「這種煙是特供軍隊的,我那兒有的是。」林嚮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客氣了幾句之後,把半盒煙放進口袋裡。劉京生看他沒有點煙,順手掏出打火機遞給他,「老林,點上吧。」林嚮導把火機推了回去,「可不敢抽煙,現在是山火頻發期,真着起火可不得了。我們干護林警的有習慣,上山不帶火。」

  林嚮導的步伐慢了下來,說到了正題「剛才說的那個瀑布,這裡的苗人叫它吃人潭。以前的不算,我在這裡做了二十年的護林警,幾乎每年都能在瀑布下面的水潭裡打撈到死人。就我見到的死人都能把水潭鋪滿。」

  「開玩笑吧,老林,這裡深山老林的一共才多少人?哪死得了這麼多人?」宋春雷一臉的不信。「春雷,你插什麼嘴?別妨礙哥幾個聽神話故事,老林,你別理他。後來怎麼樣了?」劉京生嬉皮笑臉地說道。

  林嚮導並不介意兩人話里話外的調侃,「這些死人基本上都不是當地人,有的已經死了很長時間才從水潭裡浮出來,當地苗人就算大旱都不敢去那裡挑水,聽見瀑布的聲音就馬上回頭了。瀑布那裡早就成了他們的禁地了。」「切!」宋春雷還要反駁,話還沒出口就被老王呵斥回去「宋春雷你閉嘴!老林你別理他,接着說你的。」

  「去年我還親眼看見水潭裡撈出來個黃頭髮的外國人,當時還沒有被水泡浮囊,眉目鼻眼看得真真兒的。當時市裡的公安局和外事辦都派人來了,查了三個月都沒查出來他是從哪兒來的。最後被局裡定性是外國遊客在遊玩時不幸落水身亡。」

  老王雖然不信邪,可也被說得半信半疑的,問「死了那麼多人,公安局就沒查查?」「查了,哪敢不查?」林嚮導掰斷了一根擋路的樹枝,「查了多少次了,還從外地水警那裡調來了水鬼(蛙人),反反覆覆在水潭裡泡了半個多月,也沒找到什麼線索。最後就這麼不了了之。」

  「那也得把這塊地區封了吧,再有人淹死怎麼辦?」說話的是李炎。

  「哪敢不封?」林嚮導苦笑了一聲,「十二年前就封了,瀑布周圍都上了鐵絲網,就這樣還是年年有人死在水潭裡。昨天才把鐵絲網撤了,說是為了配合你們的什麼任務。」

  李炎又說道:「你們公安局就沒派個人在這兒守着?」

  「派了。」林嚮導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我,我們局在鐵絲網的唯一開口處設了崗亭,這十多年我一直在這兒守着。這裡不是旅遊區,除了偶爾有幾個苗人外,鬼影子都看不見一個。」難怪,我看了林嚮導一眼,本來還以為你話少,敢情是這麼多年給憋的,你原本是個話癆啊。

  剛才聽見他說年年都有人死在水潭裡時,我腦子裡就出現了幾年前那張被水泡得慘白的那張大臉,我問「老林,你說這麼多人是死在水潭裡,到底是淹死的還是怎麼死的?」

  「我說辣子,你真信啊,當神話故事聽聽就行了,你還當真了。」劉京生非常不滿地看了我一眼,我打了個哈哈,說道:「聽着解悶,再說了,我也是批判性地信。」

  老王雖然半信半疑,但這次的行動事關重大,不敢有半點紕漏,他轉頭對林嚮導說:「老林,那個瀑布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去看一看,你帶路吧。」林嚮導不再堅持,嘆了口氣,向前走了幾十米,撥開一米多高的雜草,露出了一條十分隱蔽的土路,他說:「從這走吧,二十來分鐘就能到。」

  我看出了不對,「老林,你不是說沒什麼人去瀑布那裡嗎?怎麼會有條路?」林嚮導解釋道:「這還是那次發現外國人的死屍時,市局、外聯辦,還有駐外辦來了一大幫人踩出來的,年初的時候大旱,草還沒長出來,這條土路就顯眼了。」

  「走吧,去看看瀑布那兒的地形就回去。差不多也快到埋伏的時間了。」老王發話了,我們九個人跟着林嚮導順着土路走了下去。老林看上去心不甘情不願的,悶着頭走在前面,原本敞開的話匣子又關上了。

  走得越近,瀑布的水流聲就越大,這一路上沒什麼人說話,老王他們雖然不信是鬼神作祟,但看得出來,通過林嚮導剛才「聲情並茂」的講述,已經讓他們心裡涼颼颼的。我就更別提了,距離瀑布越近,我的頭就越疼,好像有一股力量要從天靈蓋里衝出來。這感覺似曾相識,想起來了,上次遇見水鬼的時候也是頭疼了好久。

  「到了。」林嚮導帶我們走到了土路的盡頭後,又穿過了一片一人多高的野艾蒿林。一座三四十米高的瀑布終於出現在我們面前。水流從三十多米高的懸崖上直衝下來,落到下面足球場大小的水潭裡。瀑布的霧氣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彩虹。

  「這瀑布哪像死過人的?」這白痴話是宋春雷說的,「哪有什麼浮……」他想說浮屍來着,可話說了一半整個人就僵住了。距離我們五十米外的淺灘上,有個東西正在那漂着。

  不會這麼巧吧。正在我們眼發直的時候。老王已經硬着頭皮走了過去,隊長到底還是隊長,這膽量還真不是吹的。我們幾個跟在他的後面。我感覺握槍的手上已經見了汗,頭疼又加重了幾分。

  走到跟前終於看清楚,根本不是什麼浮屍,是個一人多高的木板。

第六章

花果山水簾洞

  「操!嚇我一跳。」老王罵了一句,「你們去看看這是什麼鬼玩意兒?」沒等我們動手,林嚮導已經跳下水潭,將那塊木板抱了出來。

  到眼前才看明白,這木板是塊木碑。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不過能看出來木碑有些年頭了,碑身上原本刷了一層紅漆,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看起來木碑剛落入水潭中不久,木頭的紋理還沒有被水泡透。上面雕刻的碑文還能看得非常清楚。

  碑文使用繁體字所寫,上面的內容看了讓人心驚肉跳:「天生萬物以養民,民無一善可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不忠之人曰可殺!不孝之人曰可殺!不仁之人曰可殺!不義之人曰可殺!不禮不智不信人,大西王曰殺殺殺!我生不為逐鹿來,都門懶築黃金台,狀元百官都如狗,總是刀下觳觫材。麾下四王子,破城不須封刀匕。山頭代天樹此碑,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老王看了直皺眉頭,「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幾個人里就我的學歷最高(大學落榜),高中時我的歷史是拿分強項,最後我給木碑定了性,「這是張獻忠的七殺詩,怎麼會在這裡?」宋春雷湊過來說了一句「張獻忠?聽着耳熟,國民黨那邊的?」我白了他一眼說:「我說春雷,有空也去讀讀書,別什麼屎盆子都往國民黨那邊扣。張獻忠,是明末的起義軍首領,和李自成齊名的。」

  宋春雷臉一紅,嘟囔道:「我就說聽着耳熟嘛。」我也不理他,對着林嚮導說道:「老林,你以前見過這個木碑嗎?」林嚮導搖搖頭,「沒見過,張獻忠不是在四川鬧革命嗎?我都沒聽說過他還來過雲南。」

  我說道:「不一定是他親自帶來的,也可能是從哪裡流傳過來的,不過沒道理會出現在這個水潭裡。」

  「別管那麼多了,管他張獻忠王獻忠的。」老王有點不耐煩了,「木板讓老林帶回去,我們走一圈,熟悉下地形就回去。」

  這裡的地形一眼就能看遍,瀑布和水潭形成了一個死胡同,到了這裡除了原路返回就沒有別的出路。老王帶着我們走了一圈,沒發現有別的出口,順着原路走了回來。

  回來的路上,老王蹭到了我的身邊,小聲說道:「辣子,那個張獻忠到底是幹嗎的?」我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也不知道啊。小學的教科書都有,真不知道你們倆九年義務教育怎麼混過來的。」

  張獻忠是明末的農民起義軍的首領,他早年幹過捕快,又去明朝軍隊混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犯軍條要被殺頭,他連夜從軍營中跑了出來。投奔了當時闖王一代頭目王嘉胤。因為他心狠膽大敢招呼。很快成了義軍的頭目,和李自成並稱闖將。幾年之後,王嘉胤戰死,張獻忠和李自成分道揚鑣。李闖王直搗黃龍。張獻忠主攻四川,幾年後,張獻忠占領四川全境。在成都稱帝,建立大西政權。

  稱帝後的張獻忠性情大變,變得狐疑多變,兇殘好殺,他認為周圍的每個人都要背叛他。他不光殺明軍,也開始殺百姓,甚至開始殺手下的大臣和士兵。最後在他的國都——成都城內開始搞屠城。歷史記載他把一座好端端的成都城變成了一座死城。之後,屠殺波及整個四川境內。幾個月後張獻忠被滿洲的肅武親王豪格射殺於鳳凰山坡。據史料記載,清初四川省總人數只有十萬有餘。沒辦法,順治皇帝下旨,命湖南、湖北遷民百萬人。

  在進入瀑布的土路分岔口,林嚮導和我們告別下了山,走時還囑咐了我們沒事不要去瀑布那裡。

  老王帶着我們幾個在天黑前進入到埋伏的地點。說來也怪,自打出了瀑布水潭的範圍我的頭也不疼了。這讓我對瀑布的忌憚又多了三分。

  我們三個人一組,每組相隔一百米,隱藏在毒販子的必經之路上。在埋伏地區隱藏了幾個小時後,很無奈地等到了中隊長傳來的消息莫特一行人還在緬甸境內,看樣子今天是沒戲了,各小隊在原地待命,稍後會安排給各小隊補充食物和飲用水。

  類似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遇到。我們幾個也習以為常了。這樣也好,起碼有機會可以掀開偽裝,出來鬆快鬆快筋骨、抽根煙,也不用怕因為煙味暴露了隱藏的痕跡。說到抽煙,我才想起來那大半盒「軍威」已經送給了林嚮導。看了看身邊的兩位隊友,我開始考慮要蹭誰的煙抽。

  「王隊,來根煙抽。」我向老王伸手了。老王不是很甘心地掏出盒煙扔給我,「沒見你給領導上過煙,就知道蹭領導的煙抽。」

  「一根煙嘛,別捨不得。」我笑了一下,「王隊,蹭你煙就有你的好處,我聽說副中隊長年底就要轉業了。要從你們幾個小隊長裡面提拔一個做中隊副,是吧?」

  一旁的宋春雷聽見來了精神,「是嗎?王隊長要升中隊副了?我怎麼沒聽說過?」

  「一邊兒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我向他擺擺手,就像在哄趕一隻蒼蠅。宋春雷的軍齡比我還小,是我能「欺負」的有限幾個人中的一個。

  我接着對老王說:「王隊,下個月底你們小隊長有一次射擊比賽吧?你的槍法得練練了。上次比賽你好像是倒數第二吧?百米移動靶才八十五環,就比犬牙小隊的趙老二多了兩環。王隊,不是我說你,就你這槍法,當中隊副沒什麼戲啊。要不,我幫你想想辦法?」

  老王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有什麼辦法?」

  我點上根煙,很愜意地吐了個煙圈,順手將那盒煙揣進我的口袋,「我給你單獨來個特訓。保證你在一個月內,槍法脫胎換骨。比賽時最少拿它個九十五環。」

  還沒等老王開口,宋春雷已經眼紅了,「辣子,沈哥,要不再加我一個得了,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

  這小子對我槍法的崇拜不是一天兩天了,老王聽了這話不幹了,瞪眼對着宋春雷罵道:「宋春雷,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才是羊,你們全家都是羊!」

  「王隊,跟小孩子置什麼氣?來抽一根,別客氣嘛。」我很從容地把他那盒煙掏了出來,遞給老王一根,又替他點上了火,然後心安理得地又把那盒煙放回我自己的口袋。老王顧不上跟我計較,眼巴巴地看着我說:「辣子,我就知道你有本事。跟老哥說說,怎麼個訓練法?」

  「簡單。」我呵呵一笑,「其實方法很容易,只是得向你借一個道具。」

  「道具?」老王有點琢磨過味了,斜着眼直瞅我,「你要什麼道具?」

  「就是當初我剛來時,你訓練我用的那個橡膠棍。百米移動靶打不准?沒問題,咱們改成二百米移動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就……」我做了兩個虛劈的動作。

  「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也不顧我的反抗,老王強行從我的口袋裡拿走了他那盒煙。我一臉無辜地看着他說:「王隊,沒你這樣的。總隊長三令五申,幹部不准向士兵吃拿卡要。」

  「吃拿卡要個屁!」老王恨聲道:「老子拿自己的煙!」

  我還想跟老王磨嘰,宋春雷來了一句「沈哥,要不你訓練我試試吧。只要能讓我打出百米移動靶九十環。你怎麼訓練我都成。」我和老王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說:「一邊待着去!」

  說實話,我並不適合干狙擊手,狙擊手要耐得住寂寞。一個人隱藏在角落裡幾天幾夜,只為在一瞬間將目標置於死地,這都是家常便飯。說起來我只是槍打得准,骨子裡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心理素質較真正的狙擊手,還差一里多地。好在身邊還有老王,加上個愣頭青宋春雷。即使在埋伏地點待久了,也不覺得多悶。

  又過了幾個小時,補給送上來了。是部隊特製的野外餐包和純淨水,就着涼水吃完冷飯後。老王開始排班兒了,趁目標還沒來。我們三個輪流休息。老王第一個休息,我和宋春雷守崗。

  宋春雷是有名的「十萬個為什麼」,他參軍不久,因為體能優異,被中隊長看中進了我們中隊。來我們獵隼資歷尚淺,只是有點怵老王,現在老王睡着了,他終於能打開話匣子了。「沈哥,你槍怎麼打得那麼准?」

  「沈哥,聽王隊他們說,你第一次出任務就打死四個人?」

  「他們說你用狙擊槍從來不看瞄準鏡的,是嗎?」

  「沈哥,這兒太悶熱了,要是明天毒販子還不來,咱倆跟王隊請個假,去瀑布那裡涼快涼快?」

  「不行!」這一聲不是我吼出來的,宋春雷終於把老王給煩醒了,「宋春雷,你想都不要想!出任務時你還想私自外出,不想幹了你!」

  還沒等老王教訓完,無線通訊器里傳來了中隊長的聲音「各小隊注意,目標人物已經偷越過國境線,正向獵隼的位置走去,各小隊要注意監視,配合獵隼的行動。」

  「不是說今晚沒戲了嗎?好好的,三更半夜販什麼毒?」宋春雷嘟嘟囔囔的,我和老王都沒理他。開始重新做好偽裝,老王和宋春雷戴上了夜視儀。兩個小時後,守在一公里外犬牙小隊傳來情報目標人物一行人已經通過了他們的埋伏地點,正向我們的位置走來。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山路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目標人物終於出現了。通過狙擊槍的夜視瞄準鏡我看得清清楚楚,這次來了有十一個人,莫特和臥底的胖子走在中間。除了他倆之外,每個馬仔身上都斜挎着一個帆布袋,看帆布袋突起的部位,應該就是AK47之類的武器了。

  「王隊。」耳機里傳來了劉京生的聲音「十個人,看架勢都不像是職業軍人出身的,沒難度。」老王回答道:「別大意,別在陰溝里翻了船,小心跟着,見着他們的藏毒地點就直接拿下。」

  老王的話音剛落。莫特一行人就停住了腳步。開始還以為是他們發現了周圍有人埋伏,我已經瞄準了莫特的大腿,只要形勢不對馬上就扣扳機。沒曾想做無間道的胖子站在路邊,解開了皮帶開始撒尿。這貨嘴上還不閒着,邊尿邊和莫特說話,只是距離太遠,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麼,似乎在埋怨這裡的環境。莫特一臉的無奈,又不敢輕易得罪他,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胖子是臥底,我會百分之百以為他起碼是和莫特平起平坐的毒梟。

  「他是不是前列腺不好?尿了這麼長時間。」我小聲嘀咕道。

  老王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動了。」

  胖子提上了拉鏈,走到了莫特的身邊,指着黑暗裡的陰影說着什麼,調門也越來越高。我聽了個大概,他是在埋怨這麼久還沒到藏毒的倉庫,認為莫特是在故意繞圈子拖延時間。莫特也不解釋,走到了一片灌木叢中,撥開了擋路的雜草,露出了一條小路。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條小路幾個小時前我還見過,正是通向瀑布死人潭的那條路。胖子跟在莫特的後面走了進去,嘴裡還在埋怨「還有多久能到?別老說一會兒就到。看這一路上把孫爺折騰的。」最後一句話在我的心裡像打了一個閃電。我喃喃說道:「我知道他們把毒品藏在哪兒了。」耳機里八個聲音同時說道:「哪兒?」

  我反問一句「孫悟空在哪兒做了齊天大聖美猴王?」

  老王有點急了,「快說,別賣關子。」

  「花果山,水簾洞。」

  那條山路除了雜草高一點之外,沒有什麼可供隱藏的障礙物。為了避免目標等人發現我們,過了五六分鐘後,我們小隊的人馬聚齊,才開始慢慢沿着山路走下去。

  這一路走得仔細小心,並沒有發現莫特一行人有從山路走出去的跡象。一直走到了瀑布邊緣野艾蒿林的位置。自打進了瀑布的範圍,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不過這時已經顧不上了,只盼着早點完成任務,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用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觀察了瀑布範圍內所有可以藏人的地點。確定安全後,我們全隊人才走到死人潭的近前。

  今晚恰逢滿月,借着月光看瀑布和水潭,一片死灰色。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老王的臉色比水潭也強不到哪兒去,他把寶都押我身上了,真要是把莫特一伙人跟丟了,我們全小隊的人就不是記一兩次大過可以過關的了。

  「辣子,你到底有把握嗎?」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第七章

鬼臉

  我心裡也不是很有底。現在說別的已經沒用了。我把狙擊步槍簡單做了防水處理後,和老王先行進了水潭,剩下的人跟在後面。慢慢地向瀑布游去。

  瀑布的水流打在身上比想象中疼,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在瀑布的內側山體上發現了兩排用於攀爬的巨型鋼釘,由於被瀑布擋着,在瀑布外側根本沒法發現。這些鋼釘還做了防滑處理。老王指着宋春雷說:「春雷,上去看看。」

  宋春雷軍齡雖小,卻是我們當中最靈活的一個。兩分多鐘後他爬下來匯報「王隊,讓沈哥說中了,上面有個山洞。」

  「看見莫特一伙人了嗎?」

  「沒有,不過洞口有人經過的痕跡,像是故意留下來的。」

  「那就差不多了,上去吧,都小心點。」老王發話了。

  踩着鋼釘爬了十來米就看見了宋春雷說的山洞,入口是個一人多高的縫隙。我跨進山洞的一瞬間,就感到腦袋裡一陣劇痛,像是有股氣流從天靈蓋里沖了出去。疼得我瞬間失去了意識。兩眼一黑,差點就要從洞口掉下去。幸好後面上來的老王推了我一把,把我直接推進了洞口。

  進了山洞後一瞬間,我又恢復了意識,頭痛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睜開眼睛看周圍的景象清晰無比(我沒戴夜視儀),沒有半點黑夜裡看東西的感覺。這感覺出奇的好。老王到我跟前做了個手勢,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擺擺手,示意我很好,剛才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老王咧嘴笑了,伸手向我虛劈了一下,這是在說,回去會好好「訓練」我。

  全隊進山洞以後,老王一個手勢,我們分成兩隊,沿着洞壁的兩側潛了進去。我的眼睛越來越適應黑暗的環境,索性關了狙擊步槍的夜視瞄準器。

  山洞內部是葫蘆形,越往裡走空間越大,就好像沒有盡頭似的。這山才多大?被山洞蛀空了?走了二十來分鐘還沒看到盡頭,更別說莫特、胖子那十幾個人的行蹤了。「媽的,這條路到底有沒有盡頭?」老王終於忍不住開始用明語了,只是聲音壓低了很多。

  「老王,前面有人。」走在最前面的劉京生有了發現,壓低了聲音說道。全隊人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槍口對準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人影。那人影不像是活的,我看得清楚,是五六個人跪在地上,背對着我們,看他們的身形很瘦小,而且頭垂得很低,一動不動的,沒有一點生氣。

  劉京生和宋春雷走在最前面,老王給了他倆一個手勢,兩人配合掩護,幾步跑到人影跟前。之後兩人的舉動很是不合常理,他倆舉着槍一動不動對着下跪的人,就像被人點了穴。過了兩三秒鐘劉京生出聲了,他的聲音變了調,顯得十分不自然,「你們來……看看吧。」

  走到跟前才看明白,地上跪着的五具屍體,說得更準確一點,是五具無頭的乾屍。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雙手反綁在背後,全身的肌肉脂肪已經完全風乾,緊緊貼在骨頭上。乾屍上的衣服已經被扒光,能辨認出來是五具男屍,而且死得有些年頭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老王嘟囔一句後,想起應該向中隊長報告了,這時才發現無線電通話器沒有信號,應該是被山洞屏蔽了。

  「今天就不順!」老王猶豫了一下說,「王佐、王國峰你倆去洞外向中隊長匯報情況,然後守在洞外,接應來增援的同志。」

  看着他倆要走,我對着王國峰說:「國峰,咱倆把槍換一下。」王國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山洞裡面九拐十八彎,發生遭遇戰的話,狙擊步槍發揮不了什麼作用,遠不如突擊步槍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