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調局異聞錄 - 第7章

爾東水壽(耳東水壽)

  走出後門是一條狹長的甬道。白髮男子明顯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偶爾遇到幾個岔路他也沒有絲毫停頓,左拐右拐一直帶着我們走到了甬道的底部。

  這一路上我們幾個拿槍的都是提心弔膽,不知道那幾個失蹤的活屍會從什麼地方跳出來。好在直到出了甬道,連個活屍的毛兒都沒看到。

  出了甬道口再往裡走,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水潭。甬道口距離水潭也就一百多米,竟密密麻麻堆着成百上千具屍體。這些死屍不完全都是乾屍,有的屍體死的時間並不長,由於溶洞的濕度太大,幾乎所有屍體都有相當程度的腐化,有的已經爛成了一副骨頭架子。屍臭惡氣沖天,簡直能把人活活熏暈。

  胖子捂着鼻子說:「就這還叫生門?媽的,剛出虎穴,又到龍潭……」還想再說什麼,只是看眾人都瞪着他,只能悻悻作罷。

  「王隊,你看那兒。」張雲偉的手電照着不遠處地面的某個長條物體。老王順着手電的光亮看去,是一隻老式步槍,槍的金屬部分已經全部生鏽,槍托部分幾乎完全腐爛。從外形上判斷,不是民國時代的中正式步槍,就是小日本的三八大蓋。

  「這也有。」李炎用匕首挑起來一個黑漆漆的鏽疙瘩,看了半天才辨認出是傳說中的「王八蓋子」——小日本的南部十四式手槍。

  越往前走,發現的東西就越多,有嶄新的防水指南針,已經鏽成鐵棍的大刀片子。一個倒在地上的骷髏架子懷裡抱着一個看風水用的羅盤。甚至還發現三具外國人的屍體,這三人死的時間並不長,從體貌特徵能看出高加索人特有的金髮和白色人種的輪廓。

  三人身邊不遠處分別有兩支已經打空子彈的AK47步槍和一支雷鳴登散彈槍。檢查三人遺物時,沒找到他們的身份證明,卻在背包里找到了一捆雷管和五公斤塑型炸藥。雷管和炸藥被防水袋包裹着,保存得非常好。剩下的就是類似工兵鏟、攀岩繩索和礦工頭盔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口袋裡還有八千多美金。

  老王憤憤說道:「那個王八蛋老林到底騙了多少人進來?」白髮男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劉京生說道:「老王,炸藥和雷管扔這兒可惜了,帶上吧,或許路上能用上。」

  老王點了點頭,轉頭對我說:「辣子,你把炸藥和雷管帶上。」還沒等我回答,胖子搶先走過去,邊走邊說:「我來拿吧,你們手拿肩扛的也有二三十斤了。這點東西還是我帶着吧。」

  我正奇怪這胖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直到看見他拿起炸藥的同時,順手將雷明頓散彈槍背在身後,又以極快的手法把那幾千美金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再往前走就到了水潭的邊緣,這是個地下溶洞,頭頂上鱗次櫛比垂吊着百十來個鐘乳石,有幾個的石尖已經伸進了水面。潭水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要是平常我們幾個人游過去也不算什麼難事,可是現在拋開那幾個馬仔不算,光想想還有至少三個活屍不知道藏在哪裡,一旦在水裡遇上,我們幾個怕是夠嗆。

  老王走到白髮男子的身邊問「老哥,再怎麼走?」沒等白髮男子說話,站在後面的一個馬仔搶先說了「報告,我知道,這個算不算立功表現?」這傢伙算聰明了,他參與了超過一噸的毒品走私活動。現在主犯死了,等審判時難免不會把他們幾個從犯從重判罰,搞不好還要拉出去打個靶。現在爭取個立功表現,最起碼還能判個無期。老死在監獄裡也比被打靶強。

  「嗯?你知道?」老王看了他一眼,這樣的事他見得多了,「想說就說,不說就罪加一等。」

  「我說我說。」馬仔不敢浪費這個機會,「以前我跟莫特來過幾次,出了這片水潭就能出去了。」

  「廢話。」老王罵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怎麼過這片水潭,游過去?」

  馬仔沒有回答,直接跑到岸邊不遠處的兩個土包旁邊。將兩塊篷布掀起,露出了兩條舢板。舢板上面竟然裝着馬達和螺旋槳。這兩條小舢板倒扣在岸邊,蓋上偽裝用的篷布,遠處看上去和土包沒什麼兩樣。

  看見出去的希望,大家懸着的心稍稍安穩一點。老王安排人把兩條舢板拖進了水裡。舢板並不大,一條船裝十個八個人還是富富有餘。我們十來個人分成兩組,船終於開動了。只是因為要避開縱橫林立的鐘乳石筍,行駛的速度很慢。

  「終於能離開這鬼地方了,媽的,這趟活兒乾的……以後睡覺得做噩夢了。」胖子上了船就顯得更加興奮,沒人理他就開始自言自語。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我前面的白髮男子。這哥們兒緊皺眉頭一言不發,似乎有什麼事沒有弄懂。我和老王試探了多次,還問了大殿裡金色骷髏頭的事,他總算回了一句話「不管你們的事。」

  「王隊,你看水裡有魚。」對面舢板上宋二愣子用手電照着水面嚷嚷道。順着手電的光柱看去。舢板周圍出現了好幾群遊動的影子。正圍着舢板游來游去,看起來好像有魚群在遷徙。

  「嗯?這是什麼魚?怎麼看着那麼彆扭。」胖子坐在邊上,看見有幾條魚游得近了,又不怎麼怕人,便伸手向魚群抓去。

  「別動它!」白髮男子突然伸手擋住了胖子。「你什麼意思?幾條魚而已,又不是你家養的。」胖子的臉上有點掛不住。

  白髮男子也不理他,伸手在船邊虛畫了一個圈,食指在圈中心猛一點,水中跳起一條怪魚,在胖子的眼前憑空躍過虛圈,重新墜落水裡。

  胖子看得清清楚楚,怪魚身上長的不是魚鱗,而是一片一片的羽毛。這還不算,魚嘴裡橫七豎八地長滿了獠牙,還有半根人的手指掛在魚牙上……

  「這也叫他媽的魚?鳥魚!」胖子瞪着眼睛向着怪魚落水的方向發呆。同船的其他人也都看傻了眼。白髮男子右手晃了晃,看他的手勢是將剛才畫的虛線擦拭了。

  這還算是人嗎?子彈都很難打死的活屍,他說弄死就弄死。他對活屍的態度,就像活屍對我們的態度,追得滿哪兒跑不算,還連打帶騙的,最後還把腦袋掰了下來。現在又隨便畫個圈圈,就有長着羽毛和一嘴獠牙的鳥魚跳進去。說他是平常老百姓有人信嗎?

  李炎掏出根香煙遞給白髮男子,討好地說:「好本事。我真是大開眼界,你這一手我都沒聽說過,不過話說回來,這長羽毛的是什麼魚?」

  白髮男子沒理會遞過來的香煙,李炎有點尷尬地將香煙收了回去,不過白髮男子還是講出了水中怪魚的出處,「這種魚叫贏魚,是邽山西岸的一種淡水魚。這種贏魚身生羽翼,叫聲如同鴛鴦,離水即死。」

  胖子翻了翻白眼,說:「切,離水即死?魚可不是離水即死嗎。不對,剛才那條贏魚跳出水面,不就是離水了嗎?怎麼沒看它死?」我嘆了口氣,拽了拽胖子的衣角,胖子一臉不耐煩地轉過頭問「幹什麼你?」我指了指水面,剛才活蹦亂跳躍出水面的那條贏魚,已經翻了白肚,漂在水面上。

  胖子盯着那條死魚喃喃道:「你還真配合我,早不漂上來晚不漂上來,我一說話你就漂上來了。」

  船上沒人理會胖子的自言自語。想起贏魚跳出水面時,嘴裡咬着根手指的樣子,我忍着噁心問白髮男子「這種贏魚不像是吃素的?長這麼大個,不是食人魚吧?」

  白髮男子看了我一眼說:「在邽山時,贏魚吃小魚蝦和水草,不過在這裡……」他拉了個長音後說:「它們就只能吃腐屍和死人。」

  這話說得我一哆嗦,宋二愣子沒聽出來白髮男子話里的意思,問道:「為什麼在這兒只能吃死人?」白髮男子面無表情地說:「水裡除了死人就沒有別的東西。」他這話一出口,兩條船上頓時鴉雀無聲。

  旁邊舢板上的一個呆頭呆腦的馬仔趴在船板上,頭幾乎貼着水面,看着贏魚跟在船後游來游去。正當他看得起勁的時候,一雙慘白枯乾的手,無聲無息地伸出水面。沒等馬仔反應過來,那雙手猛地揪住了他的衣服領子,一把將他拖入水中。

  「水下面有怪物!」胖子舉槍對着還漂着浪花的水面喊道。老王也看見了,喊道:「戒備!水裡有東西!」

  剛才那一幕不是所有人都看見的,同船剩下的幾個馬仔還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兩條舢板周圍的水面起了一陣漣漪,緊接着有十幾個黑影躍出水面,閃電一樣跳上兩隻舢板。瘦小枯乾的身材,滿臉猙獰的相貌,媽的,不是活屍是什麼!不是說只有三個活屍嗎?現在加上水裡的,三十個都不止!

  「噠噠噠噠噠」,一時間槍聲大作,活屍從四面八方跳上舢板,零散的攻擊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旁邊的那隻舢板只剩下老王、劉京生兩人,同船的幾個馬仔已經被活屍咬死後拖入水中,還搭上了張雲偉和李家棟。

  「你們快跳過來!」我衝着他倆大喊道。與此同時,白髮男子手中的短劍捅進了一個活屍的肚子,順勢向下一划,一副好像被風乾了的下水掉在舢板上,轉眼間活屍變成了死屍。沒等他拔出短劍,白髮男子的左右同時跳上四五個活屍,白髮男子一腳將其中一個活屍踹下水去,身子露出一個空當,被剩下四個活屍撞下水去。

  沒了白髮男子坐鎮,我們這船人只能靠自己了。這隻舢板上還能動的有李炎、宋二愣子和胖子,再加上我四人。好在船上還剩下兩個活屍,有了在暗室里的經驗,我對準其中一個活屍的腦門就是一梭子。「噠噠噠」一陣之後,距離我最近的活屍被爆頭,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要命的腦汁。

  還有一個!我調轉槍口再射擊時,槍口卻發出嘎嘎的聲音。媽的,沒子彈了。宋二愣子和李炎的子彈打不到同一個點,活屍的頭上雖然火星四濺,卻起不到什麼實質作用。

  我以最快的速度換好了彈匣,舉槍瞄準,手指剛碰扳機,就看見一個肥碩的身影手持AK47噴出一串火舌,活屍的腦袋應聲而爆。還真是九十九步穿楊啊。

  沒了後患,我們幾個調轉槍口,向對面舢板圍着老王和劉京生的幾個活屍一陣猛掃。胖子索性扔掉了AK47,換上了在岸邊撿到的雷明頓。

  「你們倆趴下!」胖子一聲大喝,連續拉動滑膛扣動扳機,「嘭!嘭!嘭!嘭!嘭!」接連就是五槍,由於兩船距離太近,散彈槍巨大的衝擊力將圍住老王他倆的幾個活屍打到了水潭裡。

  「別愣着了!過來啊。」胖子喊道。老王和劉京生同時向我們這邊的舢板上跳過來。兩人已經躍到了半空中,眼見就要跳到舢板,水裡突然竄出兩個活屍,在半空中直接將他兩人撲到了水中。他們勉強掙扎了幾下,就被拖入水底。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再開槍時,老王和劉京生已經栽到了水裡,子彈在水中威力大減,對活屍已經沒了威脅。

  一分鐘後,兩人殘缺不全的屍體浮了上來。眼睜睜看着戰友相繼犧牲,我的怒火在胸中翻騰卻找不着宣洩的通道。水面上逐漸還有活屍聚集到一起,對着我們齜牙。

  猛然間,我想起了胖子還有點好東西,「把炸藥給我!」

  「幹什麼?」胖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十斤塑性炸藥,會炸到我們自己的。」

  「你廢什麼話!」我直接在胖子的包里翻出了裝有塑性炸藥和雷管的透明防水袋。對着活屍成群的位置扔了出去。在炸藥入水的一剎那,我對準了雷管扣動了扳機。

  「轟!」一聲巨響,水面上被炸起了四五米高的水柱,頭頂上不斷有鐘乳石落下。伴隨鐘乳石掉下來的,還有活屍的殘肢。

  爆炸的氣浪差點將我腳下的舢板掀翻。我和胖子四人拼命抓住舢板的船幫才沒有被甩下去。半分鐘後,舢板才平穩下來。

  「你不能分一半扔嗎?」胖子幾乎趴在舢板上,瞪着我說道。

  剛才炸藥出手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一種和活屍同歸於盡的衝動。現在想想一陣後怕,我說:「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來得及嗎!你給我說話的機會嗎!」胖子的五官已經糾結在一起了。

  「不是都沒死嗎?少說一句吧。」宋二愣子和李炎說話了,他倆的語氣明顯是在我這一邊,氣得胖子直哼哼卻無可奈何。

  李炎看着水面低沉地說:「把老王他們的遺體帶回去吧。」

  我心裡一陣悲涼,和他們一起將老王他們四人的遺體打撈上船。再找白髮男子的遺體,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算了,就這樣吧。我們四人商量了一下,一直向前走吧,應該離岸不遠了。

第十一章

重見天日

  舢板上的馬達在炸藥爆炸時崩壞了,找遍了舢板也沒有找到船槳。沒辦法,只能將就用槍托當船槳划船了。向前劃了沒幾步遠,一陣涼風順着脖子灌進我的後背,我打了個激靈,心頭頓時湧現一股不祥之感。

  身後的李炎用胳膊捅了我一下。我回頭望去,距離我們二十多米遠的水面上有人正向我們這兒「走」來,他站在水面上「行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在水面上留下了一串漣漪。

  這人一身警察制服,雙手插在兜里。表情略顯木訥,這個王八蛋化成灰我都認得,半天前我還給了他一包煙。

  「都告訴你們了,千萬別到死人潭這邊來,你們就是不聽。唉,現在後悔了吧?」老林唉聲嘆氣地說道,仿佛眼前這一幕是他不想看見的。

  胖子小聲問我「他是哪個?你們認識?」

  「就是他把莫特和我們引進來的,應該就是白頭髮說過的活屍後裔吧。」

  宋二愣子已經舉槍對準了老林的腦袋,說:「你別假惺惺的!這不是你安排好的嗎?」

  「你錯了。」老林嘆了口氣,「開始我真沒想過要害你們,我的目標只是莫特一伙人,他們販毒害人,把他們送進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胖子一聽怒喝道:「那孫爺我呢?我他媽招誰惹誰了,憑什麼拉上我墊背!」

  老林冷冷地說:「哪個廟裡沒有屈死的鬼?行大事不拘小節。再說了,你不是還好好活着嗎?」

  我實在忍不住胸中的怒氣,怒斥道:「那老王呢?還有我死在這兒的戰友呢?他們怎麼算?」

  老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是他們的命不好,我沒想到你們能進那道死門。唉,都是天意吧,進來了就不能活着出去,你們還是認命吧。」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我們說的,先下手為強,李炎早就按捺不住了,說:「和他廢什麼話!動手!」說罷,我們四人同時對着老林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一梭子子彈打完,老林還站在原地。嗯,原來水面上的他和活屍不同,他受到槍擊之後沒有任何反應,子彈百分之百打中了他,卻沒有任何效果。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子彈仿佛穿過了他的身體,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你們這是何苦呢?」老林嘆着氣搖搖頭,「既然你們進來了,知道了這裡的秘密,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認命吧,都是天……」

  老林話說了一半全身突然僵住,就像突然間看見了活鬼一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們的方向,「不,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你掉進水裡,有巫祖庇佑,你不可能逃出來!」

  胖子很是費解地說:「他抽什麼瘋,你們誰掉水裡了?」這胖貨反應太遲鈍了,我懶得理他,轉頭向後望去,一個白花花的人影手提着一團東西正站在我們身後的水面上,這人從頭白到腳,不是剛才墜落水中的白髮男子還能是誰。

  「巫祖?」白髮男子一聲冷笑,「也就是你們這些夜郎自大的滇人還拿他當回事兒。喏,你們的巫祖還給你!」說完將手中的那一團東西拋到了老林的面前。不知白髮男子施了什麼手段,那一團東西竟浮在水面上,沒有下沉。

  「巫祖!」老林看清了這團東西是一個人的上半截身子,身子上面的腦袋跟個血葫蘆似的,兩個眼眶空洞洞的,眼球已經被人挖走。

  看見這半截身子後,老林有點歇斯底里,「不可能,我了解你,你的本事不可能殺掉巫祖,這是你的障眼法,是不是!」

  「了解我?就憑你?」白髮男子向老林慢悠悠走去,邊走邊說道:「你知道的只是我想讓你知道的。當年我的話你應該沒忘,欺我者,我必以十倍報之,現在穴眼破了,巫祖死了,好像就差你了。反正你活了這麼多年,大半的本事都是我教你的,現在該還了。」

  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好像聽出了一個大概,老林應該很早以前就認識白髮男子了,而且還陷害過他,現在白髮男子回來報仇了,老林安排了那個什麼巫祖來對付他,剛才活屍的伏擊應該是衝着他去的,老王,你們死得有點不值啊。

  白髮男子一步一步地向老林走去,剛才大殿裡對活屍的一幕又出現了,老林渾身直顫,像是被人抽了筋,身子一倒,整個人掉進水裡。在他落水的一瞬間,白髮男子到了他的身邊,伸手揪住了老林的頭髮,將他從水中提了出來。

  老林已經沒有辦法在水中站立,他半截身子泡在水中,一雙死魚眼無神地看着白髮男子,嘴角一陣抽動,似乎是用盡了全力才能說出話來「你放過我,我知道一個秘密,當年你給我的丹藥,我分了一半給了另一個人,他吃了也沒死,我們三個人是同樣的體質。」

  白髮男子的瞳孔一陣緊縮,盯着老林沒有言語。老林看出有緩,接着說道:「當年你也說了,我吃了你給的丹藥,效果很差。我是疑心那顆丹藥有毒,才分了半顆讓人試毒,結果我們倆都活了下來,他是誰,在哪兒生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現在殺了我,就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白髮男子還是一言不發,毒蛇一樣的眼神對視着老林的目光,似乎是想從他的眼神里找出什麼破綻。事到如今,老林也豁出去了,「你饒了我,我就告訴你他的下落。然後我找個地方躲起來,再不會出頭。饒了我吧。」

  白髮男子好像有點心動,說:「如果你騙我呢?」

  老林說道:「我向苗族歷代巫祖起誓,如果今天我林火騙了吳勉,死後靈魂化為血污,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心中一動,原來這個白頭髮的叫做吳勉。

  可能感覺到這個毒誓有些分量,白髮男子吳勉點點頭,「好了,你說吧。」老林有點不放心地問「你饒我了?」

  「饒了,你說吧!」

  吳勉低下頭,老林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吐出幾個字。吳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還有什麼事瞞我嗎?」老林連連搖頭道:「沒了,就這一件事。」吳勉點點頭,揪着老林的頭髮,將他拖到載着我的舢板前。掏出一把手槍遞給我「你來,開槍打死他。」

  又來這一套?剛才是「給你機會」,現在是「我饒了你」。他承諾的事就沒有好結果。

  「你說過饒了我的!」老林瞪大眼睛看着吳勉,「你不能說了不算!你可是……」

  「閉嘴!」吳勉一聲斷喝,「我只說了我不殺你,別人殺不殺你,管我什麼事?動手!」

  我扣動了扳機,「啪」的一聲。一顆子彈毫無懸念地穿過了老林的眉心,一股血箭噴了出來,老林身子向後一仰,當場氣絕身亡。剛才上百顆步槍子彈都無法傷到他,現在一顆小小的手槍子彈就要了老林的命。

  這是什麼槍?老林死了,我的注意力才轉移到槍上。粗看上去也就是一把普通的九二式軍用手槍,只是分量有些不對,偏沉了一點,再仔細看,槍身上密密麻麻雕刻着很多花紋,嗯?怎麼越看越像符文?

  「我靠,死屍冒煙了。」胖子一聲驚呼,我抬頭看去,老林眉心處的彈孔冒出一股濃煙,緊接着,他的眼睛、嘴巴、鼻孔加上彈孔一起開始着火,吳勉鬆開抓着死屍頭髮的手,老林的屍體沉入水中,火焰已經布滿他的全身,詭異的是這團火焰遇水竟然不滅,一團火光在水中慢慢下沉,直到墜落水底看不見為止。

  我順手將手槍別在褲腰帶上,聽見吳勉對我們幾個說道:「你們一直往前走,見到亮光就能出去了。」胖子說道:「你到底是誰?出去了我們也得有個交代。要不今天的事說出去也沒有人會信。」

  吳勉看了一眼胖子,說:「我給了交代就會有人信嗎?你們出去以後自然會有人教你們怎麼說的。」說完又伸出手掌擺在我的面前,「拿來。」

  我掏出一根香煙遞了過去,「不是什麼好煙,湊合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