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 第15章

顏涼雨



「什麼亂七八糟的。」邵峰嘟囔着,拎着行禮直接上了樓。

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薛琥決定就不在精神上折磨他了。哼着小曲兒,步伐輕快的也跟着上了樓梯。

趙越看着,無聲的笑笑。也跟着上了樓。

趙越把房間收拾的很乾淨,所以薛琥幾乎沒費什麼勁,把自己的東西該放哪兒放哪兒,不到一個小時就搞定。然後,他急不可待的跟着趙越去參觀了院子後面的狗場。

其實見了也就沒什麼特殊的,差不多兩百多隻狗,不同品種不同大小的,分裝在很多個籠子裡,每一隻看起來還都挺精神,薛琥估摸着趙越這業務水平應該不錯。

參觀完狗場,趙越又交代了些瑣事,便回了自己的房子。雖然房子裡有廚房,但薛琥什麼材料都沒買,最後只能在外面和邵峰把晚飯解決。

物質食糧填滿了,精神飢餓自然也得解決。不知道是不是狗狗們的嘈雜聲音有助陣的功效,薛琥基本上屬於超水平發揮。糾纏到最後,邵峰也得自愧不如。

「寶貝兒,你想把我弄得沒力氣走出這屋子是吧……」階段性戰役進入尾聲時,氣喘吁吁的邵峰一下下舔着薛琥的耳垂。

被弄得有些癢,薛琥稍微躲了躲,然後下一秒,一口咬在了男人肩膀:「最好把你弄死在這床上……」

第25章

自從和邵峰好了之後,薛琥很少再去和卓文俊聯繫。但逢年過節,總會發個短信或者通個電話,這個男人是薛琥在圈子裡唯一的朋友。面兒上不說,可其實,薛琥很珍惜。

知道卓文俊和林林分手是挺早的事兒了。卓文俊沒說原因,薛琥也懶得問。似乎分分合合是件比吃飯還正常的事情,安安分分天長地久的反倒成了奇葩。可是薛琥還是會偶爾想起林林,想起他陪自己去找工作,想起他的好脾氣,好性子,還有大眼睛。那是薛琥見過的最純一雙眼睛,清澈的像剛用水浸潤過。

有時候生活的脾氣就是這麼奇怪,一件事或者一個人,你不想,十年八年也就過去了,可你一想,生活就喜歡變着法的把他送到你眼前。

和林林的重逢純屬偶遇。那天薛琥和邵峰在外面吃晚飯正往車裡走,臨開車門的時候,薛琥莫明其妙的就抬了一下頭,結果一眼就瞧見了林林的大眼睛。男孩兒自己一個人,背着個斜挎包,正在馬路那兒等紅綠燈。

說不上什麼感覺,薛琥愣愣的看着林林,半天沒動。倒是邵峰覺出了不對勁兒,推了他一下:「咋了?」

薛琥剛要說話,林林卻像有了感應似的,猛一抬頭,直直的朝薛琥的方向望過來。

邵峰那眼睛多賊啊,一下就看出問題了:「操,你倆這玩兒千里傳音呢?」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邵峰肯定是想歪了。翻翻白眼,薛琥懶得理他,直接走過去和林林說話。

林林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見到薛琥就叫哥,不過剛進圈兒時那層淡淡的怯怯感倒確實不見了。薛琥其實沒準備什麼深入交流的話,只是見到人了,下意識的就想說兩句,寒暄完了,互相留了電話號碼,也就差不多了。

邵峰早就坐進了車裡,倚着方向盤上,就那麼看着薛琥和人家說話,說完了,薛琥走回來坐進車裡,邵峰也不開車。薛琥知道這人指不定怎麼糾結呢,索性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包括他和卓文俊那點算不上事兒的事兒。

「就這些?」邵峰聽完了,挑起眉毛。

「不好意思,沒你的精彩。」薛琥直接頂了回去。

邵峰也不惱,反而還挺寵溺似的捏捏薛琥的臉:「你他媽還挺招人。」

薛琥沒接話。等邵峰把車開起來,薛琥才和他說:「林林剛進圈兒,就讓我給塞卓文俊那兒了,現在看着他一個人吧……」

邵峰瞥了薛琥一眼,笑:「你直接說你想保媒拉縴不就完了。」

薛琥嘿嘿一樂:「回頭你也幫我多注意點,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還回頭幹嘛,眼巴前就一個。」邵峰說得有些眉飛色舞了,「你看宋攀咋樣?」

「我看你可比我興奮。」薛琥笑他,原來八卦是全人類的天性。甭管男女,甭管彎直。

邵峰說的這個人薛琥認得的,是邵峰的一個哥們兒,人嘛薛琥了解不深,但邵峰說還成。比邵峰大點兒,結婚結得早離得也果斷,有個在上幼兒園的女兒。

薛琥負責林林,邵峰負責宋攀,倆人一撮合,周末就搞了個像模像樣的四人聚餐。

一開始氣氛還是可以的,就是親切的聊啊聊,吃啊吃。後來薛琥就覺出了不對勁兒。林林那大眼睛不去扇呼宋攀,倒一直衝着邵峰這邊眨啊眨。邵峰呢,還真給面子,那秋波一點沒糟踐全盤接收。

薛琥就有點來氣了,一來是糾結於林林的改變,按說以前挺純的一小孩兒,你指鹿為馬他都不帶懷疑的,可現在那眼睛裡閃着的好些東西薛琥忽然看不明白了。再一個,自然就是邵峰的准爬牆行動。準的也不行!

宋攀似乎也覺出了沒趣兒,自顧自的聊着天。什么女兒一天一個樣兒啊,正好想找影樓給拍個照片啥的。薛琥一聽就來了精神。

「想拍照找我啊,現在影樓都黑着呢。你過來我直接給你打折。」薛琥說得就跟自己當家作主似的。

宋攀就樂了:「要拍肯定找你。」

薛琥瞄了眼旁邊,得,人家二位還眼波流轉着呢。切,勾人誰不會啊。薛琥抬頭就給宋攀一個從角度到程度都無可挑剔的笑,齜出那顆可愛的小虎牙:「這樣,你把你電話給我,回頭聯繫方便。」

薛琥話一出口,就覺得身邊涼風惻惻,不用看,他也知道邵峰那眼珠子終於瞪回來了。

果然,沒等宋攀說話,邵峰那邊就冷冷的開口:「我有電話就行了,你要來幹嘛?」

薛琥心裡樂得不行,可嘴上還說:「人家是找我拍又不是找你拍。」

「他想拍的時候我帶着過去,你老實呆那兒就行了。」邵峰沒好氣的說。

於是聚餐的後半段,基本上就是爬牆攻防戰。薛琥踩着那軟梯,上去一點,邵峰就得想法設法給他揪下來,別說和林林眉來眼去了,估計最後連飯都沒吃踏實。

坐車回家的路上,薛琥險些哼起小曲兒。

漫長的抗戰太過辛苦,以至於小小零星戰役的勝利,都會讓薛琥滿目瘡痍的內心一角,長出朵可愛的小花兒。

它也許會開一個禮拜,也許兩天就被雨打得落敗,誰知道呢。但起碼,此刻隨風搖曳着的小東西,挺美。

周末,邵峰說要晚點才能過來。薛琥覺得他完全可以直接說要跟女人約會的,心照不宣的事兒,藏着掖着反倒彆扭。可邵峰沒說,他也不好點破。

於是一白天,薛琥就在屋子裡上網。也沒什麼針對性,玩兒會遊戲,看看新聞,再跟QQ里不知道啥時候加的人們聊聊天。等到肚子餓的實在不行的時候,已經該吃晚上飯了。

正想着吃點啥,就見趙越拎着幾瓶啤酒和一堆下酒菜上來了。

「來,一起喝點。」趙越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招呼着薛琥。

薛琥記得邵峰和自己說,趙越家人都在國外,就他一個人在這邊,這麼多年一直單身,平日裡就跟狗為伴。薛琥覺得他能體會到男人的那種寂寞。深切,而淒涼。

趙越拿來的菜很香,薛琥連吃帶喝不亦樂乎,趙越也挺開心,薛琥覺得他可能很少跟人這樣在家裡吃飯喝酒。

吃到一半,趙越開始和薛琥聊天,天南海北什麼都聊。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狗狗,比如怎麼選種啊,怎麼養啊,怎麼才能更賺錢之類……

怎奈薛琥對於此條經商道路實在無法燃起熱情,最後看趙越性質頗高,便直截了當的讓他說說邵峰。

「邵峰啊……」趙越皺着眉頭想了半天,「這怎麼說呢,我看他的角度和你看也不一樣啊……」

「你就隨便說說就行,我就兩隻眼睛,這前看後看左看右看也肯定有局限性。」薛琥覺得自己跟誘供差不多了。

趙越喝得挺高興,但肯定沒喝高,因為他的眼睛還清亮清亮的,看了薛琥半天,趙越淺淺的笑了:「不行,回頭哪句沒說對再把那傢伙惹毛了。」

「餵……」薛琥不滿的皺眉,「咱倆都是喝酒的交情了……」

趙越笑着摸摸薛琥的頭,和邵峰的寵溺不一樣,趙越給薛琥的感覺更像是一個長輩的慈愛:「薛琥,邵峰這麼多年交過的人也不少了,好些個我連名字和臉都沒對上呢,就散了。邵峰帶我這兒來的,只有你一個……」

「那有個屁用,」薛琥聽見自己的低低的聲音,啞得厲害,「一天到晚跟他媽防賊似的,男人要防,女人也要防……」

第26章

最初的隱晦過後,邵峰終於開始光明正大的交女朋友。發短信,打電話,或者約會,都不再避着薛琥。薛琥一開始還會很難受,經常夜裡醒過來,確定男人還在自己身邊,才能又睡下。

可時間長了,似乎便麻木了。習慣是件很可怕的東西,他會無聲無息的侵入你的大腦,生根,發芽,藤蔓纏繞,把你的情緒緊緊的抑制住,你明明知道該傷心,該難受,該痛苦的,可那些感覺偏偏變得莫名遲鈍。於是,你就變得平靜,變得頹唐,變得似乎無所謂。

呃,似乎。

邵峰的晚歸成了習慣,但薛琥挺知足了。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倦鳥歸巢,他覺得只要男人還知道回來,就證明他的心還在這兒,也就夠了。

周日上午,邵峰破天荒起了個大早,薛琥迷迷糊糊的被聲響吵醒,知道他這是又要出去約會,也沒說啥,自顧自的眯着。無奈此人折騰的實在厲害,就那麼對着鏡子,把衣服換了一件又一件,可真是夏天的衣服多,換起來沒完!

薛琥實在扛不住了,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儘快把男人打發走。一來保障自己的睡眠,二來好歹也是從他屋兒走出去了,不能太丟人不是?

「倒數第二件兒衣服,配你現在這褲子,完美了。」薛琥慵懶的聲音飄了出來。

邵峰一愣,然後咧着大嘴回頭:「完美了呀?」

薛琥無力的翻翻白眼:「哥哥,我說的是衣服搭配,不是你……」

邵峰無暇回嘴,脫了衣服就把薛琥說的那件兒往自己身上套。穿好了,在鏡子前面打量好半天,然後走過來一拍薛琥腦袋:「你別說,這裝帥也不白裝啊。」

操,薛琥沒有防備,被拍得一機靈,徹底清醒。回籠覺是甭指望了。打掉頭頂上的爪子,薛琥終於有了怒視的勁頭兒:「趕緊走,回頭人家姑娘等急了該不讓你牽小手了。」

邵峰陰陽怪氣兒的笑着:「你當還都是純情小學生呢啊。」

薛琥輕輕蹙眉,覺得心裡掠過一陣噁心。他不喜歡邵峰這樣。薛琥現在對田蕾的心態很複雜,他一面希望邵峰只對自己認真,一面又不希望他對那個女人過於敷衍,薛琥覺得邵峰對她的一切欺騙都有自己的推波助瀾,每次這麼一想,薛琥就很難受,那是一種悶,堵在胸口,散不出來。

「怎麼了?」邵峰看見薛琥臉色不太好,隨口問。

隨手從床上抓起個枕頭丟過去,薛琥沒好氣的吼:「趕緊滾啦,老子要睡覺!」

邵峰樂呵呵的靠過來,在薛琥的臉上啃了一大口,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大門砰的關上,薛琥才翻過身仰面衝着天花板,把身子張成了一個大字。就像剛被人從海里救上來的溺水者,迫切的汲取着氧氣。

十點多,薛琥才從床上爬起來。其實也沒幹啥,就特清醒的在那躺着,然後大腦一片空白。沒什麼胃口,索性早飯也省了。

沒事兒乾的周末還是比較無聊的,薛琥就到趙越的狗場裡轉。東看看,西看看,瞧着這個毛夠不夠黑,那個眼睛夠不夠亮,再不然就是看看趙越怎麼給他們打理餵食之類。

看得多了,這狗的秉性也千差萬別。說不上具體的,反正有些狗狗薛琥看着就不爽,多瞅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有些狗狗呢,估計看着薛琥也不爽。這種兩看相厭的結果就是狗狗狂吠,薛琥翻白眼。

直到,那團毛茸茸的雪白出現。

走到那個籠子前面的時候,薛琥覺得眼睛一亮。白,雪白雪白的,光看着顏色就讓人想撲上去,更別提那精神抖擻的勁頭兒和英俊挺拔的小身板兒了。

「這是品種最好的薩摩,帥吧。」趙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笑呵呵的給薛琥介紹。

「好看。」薛琥由衷的感嘆,不光帥,還特懂事兒,薛琥讚許的嘖嘖出聲,知道沖帥哥搖尾巴,就這覺悟,也是條好狗。

似乎感受到了薛琥的另眼相看,狗狗鬧騰的更歡了,明知道自己在籠子裡,還非得一下下往前撲,恨不得衝破籠子撲薛琥身上。薛琥有點走不動了,他看着那狗狗晶晶亮的眼睛,怎麼都覺得這狗中帥哥在拿眼神兒勾自己,最那個啥的是,自己好像還真給勾走了魂兒。

鬼使神差的,薛琥就想知道:「它有名字嗎?」

「蔥蔥。」趙越笑笑,手伸進籠子摸摸狗狗的頭,而狗狗呢,也像有所感應似的,不撲了,就讓趙越那麼一下下的輕撫。

「聰明的聰?」薛琥下意識地問。

趙越笑得更開心了:「大蔥的蔥。」

薛琥險些一口氣兒沒上來:「它怎麼得罪你了,盤亮條順會來事兒的,你這爹就這麼給起名字啊。」

「多可愛呀,」趙越說完,轉過頭,像跟人說話似的,望着那小傢伙,「是不是啊,蔥蔥?」

狗聽見叫他的名字,立刻歡實起來。鬧得薛琥特想去抱抱它。

「喂,它賣嗎?」薛琥看着蔥蔥,有些出神。

趙越笑出了聲:「養了當然就是賣的,不然我喝西北風啊。」

「多少錢?」薛琥轉過頭,挺認真的看趙越。

趙越這才反應過來,合着薛琥不是說着玩兒的?

「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