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 - 第19章
索斯
西格爾想了想,右手還要用彎刀,所以他伸出了左手。
「哦,一位左撇子先生。你的手臂和手指居然如此強壯,實在是非常罕見。我還看到拉弓練劍留下的繭子——你確定你是一位法師而不是戰士嗎?」
西格爾瞪着他,敏捷的晃動手指,做出使用咒語是常見的幾種手勢,靈活而準確。這表明他可以讓魔法能量順利到達指尖,毫無留滯,這也是使用魔杖的基本要求。
「好的,新法師,你對魔杖有怎樣的要求?」
「能迅速收回到袖子中去。因為很多時候我需要空出左手來使用武器。」
「哼……」燈神又看了西格爾一眼,然後說道:「還要能夠迅速從袖子裡探出來吧?怎麼現在喜歡偷襲的決鬥法師越來越多,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一邊這樣說,一邊從頭頂拿出一根三十厘米長的木製魔杖,然後說道:「血木,血木,染血之木,用來殺人再好不過了!」
西格爾接過魔杖,從中感到一股灼熱而狂躁的力量。
「當你施展法術的時候更猛,更快,更犀利!」燈神是一個稱職的推銷員,興奮地說道:「而且很便宜,只需要花費……」
「換一個,這個我感覺不好。」西格爾把魔杖遞還給他。
「切!挑剔的小鬼。」燈神又拿來一根,然後介紹道:「三十二厘米長,最硬最重的黑檀木。如果你忘了帶刀子,這個還可以客串匕首。」
西格爾伸手接過,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他施展萬能僕役法術,魔法能量在魔杖中順暢的流動,沒有凝滯的感覺。木頭非常硬,拿在手裡像是握了一把硬錐子,揮動起來也很有質感,的確如燈神所說可以客串匕首。
「當你使用咒語『杜馬克』,這跟魔杖就會藏到你的手腕上,變成手環,反之需要空着手念誦『施拉克』,他就會變回魔杖。不過除此之外,這根魔杖就毫無特色了。你確定不需要準備護身魔杖或者飛彈魔杖?」
「不用了,我喜歡這根魔杖的感覺。」西格爾試驗了幾次咒語,適應這根魔杖變大變小的速度和頻率。他問道:「魔杖價值幾何?」
「兩千一百金幣,已經優惠過了。」燈神微笑着回答。
一套精緻的可以傳家的全身甲也不過一千八百金幣——當然,絕大多數的騎士仍舊配備不起——西格爾對這個價格深感肉痛。參加魔法學習的上課費用和試驗費用,買房子的花費,這些都快速消耗着他的財產,現在手中只有五千多金幣了。
和燈神講價是毫無用處的,他們受到法術的影響,在價格上沒有讓步的能力,只會不斷重複原價。初級法師又不會製造魔法物品,是一個純粹的消費者階層。西格爾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一定要學會製造魔法物品。」西格爾下了決心:「不能這樣只進不出,再多的財富也會消耗完畢。」
第043章
深水城(六)
有了魔杖之後,很多時候都可以省去使用咒語材料包,大大提高了施展法術的速度和靈活性。這就像是兩個劍客面對面決鬥,第一個把武器抽出來的人總會獲得較大的贏面。所以法師都會把魔杖作為第一選擇。但魔杖也有壞處:長時間使用魔杖會降低對魔法的感應靈敏度,在改進法術的時候容易失去「手感」。許多法師認為魔杖會導致一些特別的法術釋放技巧失敗,而力圖創造新法術從而在歷史留名的法師都會儘可能減少使用魔杖。據說,使用魔杖練習新學習法術,也會影響對法術細節的掌握,導致咒語基礎不穩,以後很再難提升。
所以西格爾一直沒有購買魔杖,直到需要出遠門,而且很可能遇到戰鬥的時候。
除了魔杖之外,他咬咬牙,花錢買了一張飛行術和一張隱形術捲軸,於是550金幣又花出去了。這果然如同精靈師父所說,法師真是一個花錢的職業,也怪不得精靈從來不收外族法師弟子——大部分精靈社會都是按需取用,外來法師學徒如果也按需取用,會很快把精靈的財富抽乾。
燈神還在不斷推銷各種產品,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西格爾看着這些好東西,每一件都很想買,但是卻囊中羞澀。他擺擺手,感謝燈神的熱情,然後開玩笑的說道:「你這裡有免費的魔法物品,我才能看看。」
燈神笑着說:「這怎麼可能,就連沒有任何效力的艾恩石(一種圍繞法師不斷旋轉的護身寶石)也要25金幣,權威塔從來就……」說到這裡,他的臉色變了變,混雜着疑惑、驚訝和痛苦,燈神回答道:「你還別說,這裡真有一件魔法物品是免費的。」
他拿出一枚硬幣,純金的一面刻着笑臉,純銀的一面刻着哭臉。「我第一次發現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對它的說明是『一件神器,只有命運之子才能使用』。如果你要的話我就給你,反正不要錢。」
西格爾啞然失笑,結果硬幣拿來仔細看看,發現不了任何端倪。不過這的確是一件魔法物品,可以感受到有魔法能量從金幣內部流動,但是西格爾解析不出它的作用和原理。
「我想了想,還是繼續創造自己的命運,走自己的路好些。那些身負各種奇怪使命的命運之子還是讓別人去當,這枚金幣還是還給你,留待別人吧。」
說完,他退還了金幣,離開了法師聯合會。
前往北方還有不少要準備的事情,而且所有的裝備都要自己採購,這樣才能保證安全。比爾爵士在這方面做出了很好的榜樣,西格爾也被培養出了這種習慣。他添置齊了補給,又買了一匹不錯的馬好和自己的小馬一同出發。之後,他找到齙牙傑尼斯,交給他一個任務。
「你去找一下精通北方野人和獸人語言的人,我需要一名嚮導。」西格爾說道:「另外,你去找個嘴巴嚴,信譽好的代理商人,我有一筆生意要做。」
齙牙答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西格爾叫來琳達·迪普夫人,拿出兩百金幣交給她,並囑咐道:「我要出一趟遠門,大概幾個月才能回來。這些是留給你們應急的錢,如果發生什麼變故可以使用。生活的花銷和僱傭的費用仍然在柜子里,你們平時就用那個好了。」
「少爺你要注意安全。」迪普夫人將錢收好,並且說道:「卡爾已經進入見習牧師的學習中,開始接觸一些神術儀式。他說非常感謝你給他提供的機會,將會為你服務。」
「那真太好了。等他學成之後請我吃頓大餐就好!」西格爾由衷的感到高興,然後說道:「對了琳達女士,你想辦法買一些麵粉,炒熟了裝在袋子裡,用做我的乾糧。我從一本遊記中看到這個辦法,正想拿來試一試。」
「好的,少爺。」
第二天,齙牙傑尼斯就帶來一位名叫特里尼斯的中間商。西格爾將四百金幣交給他,並告訴他將要舉辦騎士比賽的事情。這一點在商人中有一些傳聞,但是從來沒有得到確認。不過西格爾告訴他要準備軍隊補給品的消息還是很有價值,可以出錢周轉相關貨物,從中間賺取差價。
「一定要嚴格保密。如果我聽說你走漏了任何消息,影響了後面的軍事行動,那我將報告領主,即便與你一同受罰也不會放過你。」
「請大人放心。」特里尼斯趕緊行禮,畢恭畢敬地說:「信譽是我的生命,守密是我的座右銘。」
於是這件事情西格爾就不再操心,轉而向齙牙詢問嚮導的事情。
「敢去北方荒野淘生活的人本來就不多,精通多種語言的就更少了。我打聽了很多人,只找到一個勉強符合要求的,是個叫做雅瑞爾的游吟詩人。不過這人風評不太好,和他的僱主經常鬧不痛快,很少有人再次雇用他。而且那些僱主對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閉口不提,顯得非常神秘。這個人很喜歡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賭債,而且要價很高。」
「除此之外呢?」西格爾問道:「深水城就沒有從其他北方來的人嗎?」
「有的時候的確會有些人從北方來,但我問過了,據說這些人大多是受到處罰被驅逐出部落,所以這些人不敢回去,因此沒什麼用處。北方野人的部落很多,他們之間語言也各不相同,細微的語言差別有時候就是習俗的變化,稍不注意很可能帶來麻煩。相比較之下,懂獸人語的就好找多了。還有一些精通多種語言的嚮導,他們已經被本地的一些貴族收走,用來和野人做些買賣。他們已經不接受其他委託了。」
「所以我實際上沒有什麼選擇,只能去看看那個雅瑞爾?」西格爾嘆了口氣,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跟着齙牙前往「蕩漾月光」酒館。
蕩漾月光酒館開在深水城的碼頭區附近,名聲也不太好,據說是走私販、情報販子和一些惡棍的聚集地。齙牙傑尼斯和西格爾都在披風下穿戴上盔甲,多準備了幾把武器,以應付各種可能的情況。
當然,西格爾的魔杖正化作護腕,隱藏在他的袖子之下。
他們從遍地泥濘的馬路中穿過,避開地上污穢的垃圾和臭水坑,終於踏上了酒館正門的石頭台階。一個缺了一條腿的乞丐正在泥地里打盹,他面前的破碗裡空空如也。西格爾掏出一枚銀幣扔了進去。銀幣撞擊破碗發出的清脆響聲也並沒有讓乞丐抬一下眼皮,齙牙說:「定然是喝醉了啊。」西格爾搖搖頭,不再去管他。
酒館的大門又厚又重,上面滿是斑駁的油漆和油膩的污垢,門縫中透出黃色溫暖的光芒,但是裡面顯得靜悄悄的。推開門之後,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可以看到地上倒了兩排睡着的粗壯大漢,他們抱着酒瓶,橫七豎八疊在一起。幾個醉漢互相用夢話交談着,甚至還有一人發出了低沉的笑聲。這些人可能是碼頭上的流浪水手,或者沒活乾的搬卸工。深水城港口的蕭條首先影響了他們的生活,除了將自己灌醉之外,沒有其他忘記生活壓力的辦法。
西格爾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還是淡定的從中間慢慢走了過去。酒館裡瀰漫着酒精和煙草的刺鼻味道,一些人抬起頭來看着大門口信賴的人,仔細打量幾眼,發現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之後就移開視線。這裡的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他們一個個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在壁爐中刺眼的熊熊火焰照耀下,交頭接耳,商討着各自的小秘密。在房間陰暗的角落中,還能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安靜地坐着,將自己的目光隱藏在黑暗之中。
酒館的老闆躲在一張巨大的吧檯後面,沉默寡言,低頭忙着自己手裡的活計,他甚至都沒有來招呼新客人。不過西格爾來此也不是為了喝酒的。齙牙傑尼斯環顧酒館,沒有發現「詩人」的身影,所以只能先找一張空桌子讓西格爾坐下,然後連忙跑去打聽。
與這裡的苦哈哈相比,西格爾身上的布料要好得多,花紋也清晰精緻。幾個衣着暴露的女子互相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看上去最年輕的就走了過來。
西格爾不等她說話,就給她買了一杯酒,然後請他離開。有幾個酒客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紛紛猜測西格爾的身份。
一陣鎖鏈的清脆響聲從耳邊傳來,西格爾不由轉頭看去。他發現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淡紅色的頭髮,身上裹着滿是酒漬和油污的袍子,正在幫助店裡收拾桌子。他的臉上黑漆漆的,滿是痤瘡,相貌看上去很醜。他瘦弱的胳膊有一種病態的白色,上面還有一些抓傷的痕跡。
他赤着腳,腳腕上綁着鎖鏈。
西格爾皺緊眉頭,他想到了曾經搭救過的獸人的運奴船,上面那些可憐的乘客就被生鏽的鐵鏈捆住手腳,塞在骯髒混亂的船艙里,如同雞鴨一樣被販賣。西格爾忘不了被救上來的人的眼神——有不少已經被折磨的精神崩潰,今後只能像行屍走肉一樣生活。
第044章
深水城(七)
他離開椅子,來到那個年輕人身邊,叫住了他。然後西格爾蹲下身子,用手拿起那根腳鐐,仔細看着。
和獸人捆綁奴隸的腳鐐制式一模一樣,他還可以看到上面刻有通用語和獸人語的文字「奴工」。
西格爾半蹲着,正好和那少年一樣高度。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問到:「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被捆起來?」
「我叫做二號,叫我小二就可以了。」那年輕人眼光躲躲閃閃,似乎很害怕西格爾。他也不願西格爾碰觸他,所以在回答完問題之後就後退兩步、趕忙逃開,然後拿起抹布去收拾原理西格爾的桌子。
西格爾看他跑開的樣子,總覺得他行動的背影有些眼熟。『或許是因為和在那些奴隸船上看到人一樣吧,都是惶恐和悲慘的一群人。』他站直身子,來到吧檯旁邊,用手敲敲台面,叫來無精打采的老闆,然後問他:「那個少年是怎麼回事?」
老闆眨眨眼睛,露出狡猾的笑容,說道:「客人,你是想喝點什麼?你可以隨意在這裡問問題,沒人會打攪你。而且如果你肯付錢,我也可以幫你尋找答案。」
「深水城不能蓄養奴隸,這是本地的法律之一。」西格爾根本沒搭理老闆的話,他不想要情報,只想要結果。所以他直接說道:「那個年輕人不能被奴隸腳鏈捆綁着幹活,你必須讓他自由。」
「哈,這位大人啊,不知道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的,騎士小說看多了吧?」老闆一邊把檯面上杯子收拾到櫃檯下面,一邊惡狠狠地說:「我奉勸你別在這裡多管閒事!」
西格爾能分辨哪是真的兇惡,哪些是在虛張聲勢。酒館的老闆就屬於後者,他的目光中總有一絲動搖的猶豫。不過隨着他的這句話,角落裡站起幾個黑影,他們都穿着寬大的斗篷,斗篷下面藏有長短不一的武器。三個人從身後包圍過來,站在西格爾的旁邊。其中有名個頭很高、綁着頭巾的麻子臉,用陰沉的目光盯着西格爾。他首先開腔,說道:「陌生人,老闆說了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就離閒事遠點!蕩漾的月光不歡迎你這樣四處生事的人,這裡是個平和的地方,所以給我趕緊滾蛋。」
另外兩個人,一個又胖又矮,另一個則高高瘦瘦,他們捏着拳頭,指節發出嘎嘎的聲響。
西格爾的手扶上了刀柄,然後盯着酒館的老闆:「使用奴隸會招來最少是流放的刑罰,這件事總會有人來管的。」
可是老闆目光躲躲閃閃,向那三個人求助。
「呦呵!多少年沒在這裡碰上過蠢笨的騎士了?」麻子臉滿口都是啤酒、大蒜和調笑的味道,摳着耳朵吼道:「媽的,還不滾蛋,不想活了?」
西格爾扭頭看着這三個人,語氣平靜的問道:「看來你們是這裡負責的了?」
「是又怎樣!」麻子臉大叫一聲,伸手朝西格爾抓來。他試圖按住肩膀,但是手指卻陰險的滑向脖頸,準備去摳西格爾的喉嚨。麻子臉另一隻手伸向西格爾的腰間,想阻止他拔出劍來。
西格爾不甘示弱,肩膀一抖一轉,利用旋身掙脫了麻子臉的手,同時在他腳後跟猛地一踢,讓後者失去平衡,歪倒在吧檯上。西格爾抽刀出鞘,用刀柄磕開了刺向他胸口的匕首。匕首飛上了天花板,砰的一聲插了進去。
所有的客人都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切,有人還舉杯示意,希望這場「表演」能更精彩一些。只有那幾個陪酒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聲音刺耳,從大門那裡逃走。酒店老闆渾身發抖,趕忙往後退。不過他的身後就是牆壁,所以他無處可逃,於是就在地上縮成一團。
彎刀如同初秋的月光,明亮而皎潔,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高個瘦子被削斷四根手指,鮮血在天空飛舞,他是沒法再用匕首了。他也像女人一樣尖叫着,看着自己的斷指不知所措。
矮胖子撲上來,手裡拿着短棍。這根棍子用皮帶綁在手腕上,鑲嵌了很多圓釘,上面滿是血跡——他最喜歡用這根棍子敲打別人胃部,然後看他們吐血的樣子,這能帶給他很大的滿足感。西格爾從下向上揮刀,逼迫矮胖子用棍格擋。不過粗製濫造的武器相比於出自矮人精湛手藝的武器實在相差太多,棍子居然被直接砍成兩段。還沒等胖子反應過來,這把鋒利的彎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麻子臉用手撐着吧檯勉強站起來,他從腰上拔出短劍,想要從背後發動突襲。西格爾一直注意着他,用空閒的手抽出匕首,同時兼顧兩個方向的戰鬥。
匕首悄無聲息的撞上了短劍的劍刃,然後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將短劍砍為兩截。這把匕首實在過於鋒利,碰到什麼就會切斷什麼。西格爾暫時還不想殺人,所以沒用匕首,只能用拳頭狠狠的在麻子臉的鼻樑上猛揍一下。
「你!你居然……」麻子臉大喊。
西格爾又是一拳揍上去,又一拳,然後是第四拳。麻子臉鼻樑粉粹,鮮血直流。他雙眼向中間一對,失去了意識,一聲不吭的軟軟滑倒在地板上。
西格爾將匕首插回腰間,然後用力一記上勾拳打中高個瘦子的下巴,讓他不要再繼續捧着斷指尖叫,於是把這人也打暈過去。被彎刀架住脖子的矮胖瑟瑟發抖,臉上儘是惶恐的表情。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西格爾說:「我現在會把刀慢慢放回刀鞘之中,如果再有任何威脅的舉動,那這把刀就會砍上脖子,明白了嗎?」
胖子點點頭,把雙手舉得很高。西格爾把彎刀在他的衣服上抹了抹,擦乾淨血跡,然後收刀入鞘。「好了,現在可以談一談使用奴隸的事情了吧?」
矮胖子趕忙用眼神指指蕩漾月光的老闆,說道:「和我們沒關係,他知道。」
老闆還趴在吧檯後面的地上,不過被西格爾揪了起來。他看了看酒館裡的形勢——所有顧客都在自顧自的喝酒、交談,沒有人願意管這個閒事。來到這裡的都是些非常現實的傢伙,沒有好處的事情從來不做,有麻煩的事情躲得遠遠的。而且如果沒人報告的話,城市守衛者也不會理睬這裡發生的事情,這已經是蕩漾月光的常態——其實老闆心中還是非常希望能有人來解救他。正因為這種三不管,老闆才敢留下個小奴隸幹活,聽話而且能省上一筆錢。直到碰上個好管閒事的「騎士大人」,完全和這裡的風格大相徑庭。
「我向您保證大人,這個奴隸不是我的。」酒館老闆趕忙搖頭:「一位商人來過這裡——當然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商人,有可能是奴隸販子——對,一個奴隸販子來到這裡,住了一個星期,很吝嗇的傢伙。他一聲不響的走了,然後就留下這麼個小奴隸,又丑又臭。他還欠我五個銀幣的房租,所以我讓這個傢伙的奴隸幹活償還。我準備在他幹完活之後就放了他!我發誓!」
西格爾突然伸手到酒館老闆面前,猛地說道:「把腳鐐鑰匙給我!」
老闆下意識去摸後腰,然後停住了手。他抬起眼皮來看看西格爾,露出尷尬的笑容:「這個鑰匙是放在樓上房間的,那個奴隸販子留下來的,可不是我的。」
「那麼他已經做完5個銀幣的工作了嗎?」
「當然,他剛剛做完。」
西格爾拿過鑰匙,走到瘦弱的男孩身前,蹲下身子,打開他的腳鐐。男孩緊張的看着周圍,他的腳腕都是傷口,層層疊疊的結痂都已經磨得很厚,顯得觸目驚心。
腳鐐掉在地板上,發成清脆的響聲。男孩呆了一下,然後扭頭就跑。西格爾連忙一把抓住,然後對他說:「你現在不能這樣走。」
男孩的臉上混雜了不解和痛苦的神色,聽到這話之後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乾一樣,軟了下來。西格爾明白他在想什麼,只是解釋到:「你別忙着跑,至少等傷口治好,恢復健康。你這樣出去,很可能會再次被抓住。如果你有家人或者想去的地方的話的話,我會給你旅費讓你回去,請你相信我,好嗎?」
「是啊是啊,這是位正直的大人……」酒館老闆連忙附和道。
「你叫什麼名字?」西格爾問到。
「傑克,這是我的名字。」他回答道:「你會保護並幫助我嗎?」
「會的。」西格爾站起身來,但是一直拉着他的手。這時他看到齙牙傑尼斯帶着一個俊俏的青年走進酒館。那人留着一頭柔順而捲曲的頭髮,藍汪汪的大眼睛,眼角有一處很像淚痕的刀疤,正好為俊美的臉添上一些滄桑感。這個人穿着白色的絲綢襯衣,上面三個扣子敞開着,露出濃重的胸毛。他下身穿着又瘦又短的襯褲,一邊走一邊扎腰帶,身上還散發着廉價香水的味道——在這間腥臭的酒館裡格外明顯。想必這就是那個叫做雅瑞爾的游吟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