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與出租車 - 第29章
索斯
餐前運動
艾奧梅黛的聖騎士嚴於律己，她們有着精良的裝備，但是在野外行動的時候，其他東西就十分簡樸了。趙邁看着她們反召喚了自己的坐騎，讓它們回到天界，從而省下飼料。然後，她們再從背包中拿出乾糧。
那是一種用大麥粉、麵粉和燕麥粉混合而成，加上啤酒花和蒲公英烤出來的硬餅，配餐則是用濃麥酒泡浸泡的酸奶酪。作為一個從大美食帝國出身的正常男性，無法面對一群漂亮的妹子在面前啃干餅，而自己什麼都不做。他嘆了一口氣，制止了這種虐心的場面。
「我來給你們做東西吃吧，唉……」
趙邁能拿得出什麼東西來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他還有從家裡帶過來的方便麵。作為一個獨自生活的宅男，自然而然精通了多種方便麵的製作方法。不過一下子給六個人煮麵，他沒戴那麼大的鍋。
「海柔爾，借你們的頭盔用一下。」
聖騎士們都是穿着全身甲的「有錢人」，頭盔也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又深又尖，沒有空洞，正好用來做鍋——如果是精靈的藝術鏤空風格就沒辦法了，矮人的頭盔太厚，加熱起來相當麻煩。趙邁大概估計了一下，用四個頭盔就足夠給六個人做飯了，鍋和碗都能解決。
使用造水術，呼喚自然原力，從周圍的空氣中凝結水分。本地毗鄰沼澤和森林，空氣潮濕，趙邁不費什麼力氣就有足夠的水清洗「鍋盔」，然後煮水。在聖騎士妹子的注視下，趙邁打開方便麵，一包包扔進去。他已經想明白了，方便麵保存時間長、味道好，但是同等重量占的體積較大，帶起來並不合適。不如趁這個機會賣賣人情，討好一下聖騎士們。
加上醬包，沒過一會兒，香味就四散飄逸。相比于格拉利昂的炊事習慣，方便麵里豐富的調料是這群聖騎士們從未見過的。艾奧梅黛算是所有人中出身最高的，她的父親又是一個強大的法師，家裡並不缺稀罕的東西。但方便麵依舊讓她感到驚訝，食慾越來越旺盛，似乎有點控制不住的感覺。
尤其是四散的香氣中，似乎有淡淡的藥草味道，還有微弱的煉金物品氣息，這勾起了海柔爾對於父親的記憶。在他身上，總是會有施法材料那種怪異的、微微有些刺激的氣味。這種氣味和母親身上病態的潮熱合起來，就是海柔爾對於家的全部味覺記憶。
「可惜沒有雞蛋，我只能放一些火腿片。」趙邁用小刀將煙熏火腿切成薄片，趁着水開一併扔進去。「再有兩分鐘就好，大家就可以開吃了。」
話音剛落，一支扭曲而醜陋的箭矢唰的一聲落在了爐灶中間，隨後森林裡傳來了嗚嗚丫丫的衝鋒聲。「是誰玩忽職守沒有放哨？！」海柔爾怒喝一聲，高舉聖徽念頌咒語：「後繼者女神展現威能，護衛弱者不受邪惡侵襲！」
一道光芒從聖徽發出，直接籠罩在趙邁身上。結合之前的呼號，趙邁知道這是個「護衛他人」咒語，趙邁如果受到傷害，那麼其中一半將會分擔給海柔爾。但是這個咒語要求施法者和受術者分別佩戴一樣的白金戒指，因此也經常被戲稱為「老婆我來保護你術」，所以趙邁心裡不由問道「戒指呢」？
海柔爾的反應非常迅速，其他人也並不慢。長期訓練的結果讓她們立刻起身，抽出武器握在手中，然後分別施放法術。祝福術可以立刻讓所有人的身體達到最佳運動狀態，施展偵測邪惡的人正在報告敵人的數量和大概方向。一名聖騎士在同伴的標槍上施展光亮術，而他的同伴則將標槍沿着敵人箭矢的軌跡，反投回去，為全體提供照明。
與此同時，約有十五個地精揮舞着斧頭和彎刀，踩着地上的落葉與枯枝，向女騎士們發起了衝鋒。這應該是一支劫掠小隊，所有地精都穿着盔甲，這說明他們都是「能掙錢的勇士」。至於領頭的，穿着明顯不合身的鎖鏈甲，手中高舉着一柄矮人重斧，不斷發出兇惡的喊叫聲。趙邁笑了笑，矮人重斧又粗又短又重，密度相當大。矮人喜歡在裡面灌鉛，額外加強了質量，砍剁的時候威力特別大。沒有矮人那種低重心的穩固體型，使用這種武器是相當困難的。
「保護咱們的飯，絕不能讓地精接近或破壞！」海柔爾大喝一聲，將自己的盾牌拿過來，用力插在地上。她們全都裝備着統一的盾牌，上面是弧形，低端很尖銳，形似上下顛倒的水滴狀騎兵盾。女聖騎士們非常有默契，全都把盾牌插在地上，為四鍋方便麵豎起了一個盾牆。
「我將帶領衝鋒！」一名黑色長髮的女聖騎說道：「我將用衝鋒洗刷自己沒有盡職偵查的污點！」
「帶領衝鋒且晚餐減半！」海柔爾一點都不留情面。
所有聖騎士神色一稟，原來戰鬥表現是和晚餐數量掛鈎的啊！咕咕響的肚子和香氣撲鼻的飯香，比雄壯的戰鼓還要催人奮進。儘管她們沒有一個是野蠻人，但從突然發紅的眼珠子可以看出，狂暴是只看心情，可以不看職業選擇的。
趙邁被重點照顧，和方便麵享受同等待遇，也就是可以蹲在盾牆後面。他瞬間評估了一下場上的局勢，知道聖騎士們的勝利是顯而易見的。為了防止敵人逃跑，避免在進餐的時候又被騷擾，他念頌咒語，很好心的用糾纏術截斷了地精的退路。森林環境無疑加強了這個法術的效果，那些扭動的樹枝和荊棘，很明顯散發着「你一接近就全是麻煩」的感覺。
「儲備糧，防守、警戒。」趙邁下達了命令，蹲在盾牌後面，警惕的看着另一個方向，防止有更多地精從對面偷襲夾擊。不過聖騎士也想到了這點，五名騎士形成三、二的兩層衝鋒陣勢，留下一人作為預備隊，同時用偵測邪惡一直控制戰場局勢。
就算是情況變糟，聖騎士還可以互相療傷、互相保護，他們的武技又足夠堅強。只要指揮體系沒有崩潰，或者遇到強大而陰險的施法者，趙邁實在想不出她們敗給這群地精的可能。
想要吃麵條，用手和刀子肯定是不行的，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攜帶叉子。趙邁想了想，低頭尋找細長的樹枝，看看能不能教會她們用筷子。
那肯定很好玩兒，比打地精好多了。
第94章
搶人頭的
女聖騎們揮舞着長劍，摧古拉朽般沖入地精強盜團伙中。她們靈活地避開敵人的劍鋒，自己的動作流暢而迅猛，將長劍尖峰遞進地精盔甲沒有防禦的部位。只是一個照面，五名地精已經倒地身亡。
趙邁蹲在盾牆後面，透過縫隙查看。一名使用短弓的地精朝海柔爾拉弓射箭，居然準確地命中。但是箭矢撞到聖騎全身甲上，啪的一聲折斷了。怪不得海柔爾毫不在意。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又倒下幾個地精。
「投降！我投降！」拿着矮人重斧的地精頭領見勢不妙，立刻拋下武器投降，動作乾脆利落。另有兩個地精見頭領放棄了抵抗，也一起舉手投降。這就是地精的風格，貪婪而魯莽、善變而膽怯。它們總是被這四種情緒左右，成為令人討厭的一個強盜物種。
「把他們捆起來，帶到下一個村子後進行審判。」海柔爾踢飛了地精的武器，用長劍抵住它們的脖子，然後讓同伴將這些人捆束起來。
趙邁扭頭一看，居然專門有一個聖騎士妹子帶着多把鐐銬，從背包翻出來之後，很熟練的完成了工作。「女神教導我們，要更多的導人向善，而不是單純將壞人砍死。」海柔爾用抹布擦乾淨劍刃上的血，收劍入鞘之後回到趙邁身邊。
「難道審判的結果不會是死刑嗎？幹嗎費那麼大力氣？」
「首先，讓地精認識到自己犯了什麼罪，並承認自己犯罪，這就很有意義。第二，他們可以用勞役，甚至終身勞役的方法贖罪，這對於大家都有幫助。第三，這是我們的行為準則。」海柔爾盯着鍋盔，有些着急地問道：「這些能吃了嗎？」
「給，撈着吃吧！」趙邁遞給她一雙筷子，然後期待地看着。
果然，海柔爾臉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對於手中的兩根木棍，她完全想象不出用法來。趙邁微笑着向她演示，如何用兩根棍子完成夾取食物的行動。他本來以為能獲得驚詫和歡呼，卻沒想到僅僅得了一對白眼：海柔爾用筷子在頭盔里一攪，捲起一團麵條便開始吃。
六個聖騎士妹子圍着頭盔，希里呼嚕地吃方便麵。趙邁偷偷後退一點距離，拿出手機來開始拍攝。艾奧梅黛的騎士不知道趙邁手裡拿着的是什麼東西，不過並沒有什麼邪惡的感覺，也就不去管它。食物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複雜而層次分明的香料帶給她們從未經歷過的享受。
三個被捆在一起的地精不斷流口水，身上的鐐銬嘩啦嘩啦直響。趙邁在死去地精的屍體上翻找戰利品，順手扔了幾塊地精幹糧給他們。至於錢幣、黃金和一些值錢的小飾品，全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
「這是剛從什麼村子裡過來嗎，為什麼這塊烤肉還是熱的？」趙邁從地精布袋裡找到一隻烤雞，從雞肚子裡塞進去的蘋果和梅干看，這明顯是人類的烹調方式，絕不會是地精的手藝。「海柔爾，你對這一帶熟悉嗎，知不知道附近有人類村莊？」
哧溜哧溜使勁嚼了兩口，海柔爾抬起頭來說道：「不知道啊，天黑前好像也沒看到炊煙什麼的，這附近我也是第一次來。怎麼，你發現什麼了？」
「一隻還有些熱量的烤雞。」趙邁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對着它施放了淨化糧食法術。本着不浪費的精神，女士們吃麵，自己和儲備糧吃雞，這是一種皆大歡喜的分配方式。
突然間，儲備糧對於遞到眼前的雞肉視而不見，豎起尾巴盯着趙邁身後，汪汪叫了兩聲。趙邁回過頭去，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樹林裡走出來。估摸着他身高有可能接近兩米，肩寬胸闊，肌肉鼓脹的手臂從沒了袖子的夾衫里伸出來，手裡提着一把磨得鋥亮的伐木斧。
他肯定是經過了長途奔波，他的褐色捲髮緊貼着面頰，汗水從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流淌下來。他的臉上滿是傷痕，許多皮肉被橫着的豎着的斜着的傷口整過形，到處都是溝壑與坑窪。他好像沒看到趙邁似的，嘴角一抖，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緊接着雙手提起伐木斧，邁開大步走向地精們。
「嘿！平民，你要做什麼？」海柔爾放下餐具，站到最前面，擋住了壯漢的去路。她沒有抽出武器，只是把手放在劍柄上。壯漢愣了一下，鼻子裡發出惱怒的哼聲，斧子依舊緊握在手中。見狀，其他聖騎士在海柔爾身側列隊，眼神中帶着戒備和威懾。
「一隊嬌滴滴的小娘們兒！」那壯漢朝地上啐了一口，粗大的食指對着戴鐐銬的地精：「把那幾個交給我！」
「這是我們戰鬥後的俘虜，沒有道理給你。」海柔爾搖了搖頭：「我們是艾奧梅黛的聖騎士，正義和良善的踐行……」
「去他媽的正義和良善，我就要那三個地精。」壯漢看了看周圍，發現道路一側還有一堆地精的屍體，正有個「弱小」的帶狗男子在屍體旁吃烤雞。「那些也是我的，你們幹嘛搶我的地精性命？」
「這些地精試圖襲擊我們，我們進行了正當的防衛和正義的反擊。」海柔爾試圖用微笑緩和氣氛，但那男子臉色依舊僵硬，絲毫不為所動。「你為什麼追這群地精？」
「他們襲擊了村子，殺死了所有人。」壯漢越說越憤怒，手指緊緊攥着伐木斧的握柄，居然把硬木捏出了嘎嘎的聲響。他似乎是從胸膛深處發出的低吼：「我發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這些地精投降了，我們會帶他們前往下一個村鎮，他們將在那裡接受審判，之後才能決定對他們的處罰。」海柔爾搖了搖頭：「我不能把它們交給你。」
壯漢的鼻孔猛地張大，牙齒也呲了起來，如同發怒的獒犬。他上前走着，手裡的斧子反射出駭人的光芒：「去他媽的審判，我這就要他們死！」
「站住！」海柔爾唰的一聲將長劍抽出一半，做好了警戒的姿態：「我警告你，不要衝擊艾奧梅黛聖騎士的陣線。」
「我連死都不在乎，還在乎你們這些小娘們兒？」那壯漢說道：「就算要從你們六個的屍體上踏過去，我也要殺了他們！」
第95章
仇恨
壯漢不再說話，徑直走向聖騎士們。在他眼裡，這些並不是裝備了鋼鐵與法術的神能戰士，只不過一叢擋在樹木之前的蒿草。他用力橫着揮動斧頭，想要讓這些女人知難而退，所以並沒有全力以赴。但是他的力量實在很高，斧頭切開空氣居然發出了「呼」的一聲響。
海柔爾眼睛一眯，長劍出鞘，鐺的一聲撞上了斧頭。她試圖用手腕的絞勁將斧頭甩出去，但從武器上傳來的力道把她嚇了一跳。壯漢順手一推她，海柔爾腳下踉蹌一步，側身卸開了力道。
另外五把長劍同時抽出，將男子圍住。他如同陷入荊棘叢中，除了向後退之外，不管朝什麼方向動，都會受到傷害。
壯漢深吸了一口氣，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聲音。他皺起了眉頭，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這個時候該攪局的人出場了，趙邁也對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非常自覺。他大呼小叫着衝到海柔爾身邊，雙臂揮舞着，說道：「哇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地精沒能打倒你們，所以你們要自相殘殺？我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我反正看到了地精臉上的笑容！」
地精坐在地上，拖着鐐銬，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懵逼）。它們的感受並不重要，反正在趙邁的計劃中它們只是道具而已。
「我們都是人類，講道理的，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就對。」趙邁說到：「猛男，不管你有什麼要求，這些地精是我們抓住的，現在是我們的俘虜。就算我們不是正義的聖騎士，只是一隊普通僱傭兵，你想從我們手裡帶走俘虜，總要說清原因、講明道理。我們不想和你戰鬥，不代表我們打不過你。」
壯漢瞥了一眼趙邁，眼神中的輕視非常明顯。這種眼神非常傷人，所以趙邁取下巨齒獸，朝地上開了一槍。砰的一聲巨響，石塊和塵土亂飛，地上被轟出了一個淺淺的坑。
「這就是傳說中的矮人火槍？」海柔爾皺皺眉毛，輕輕吹開耳邊的頭髮。
「吶，沒錯，我就是用它幹掉了拉瑪什圖的前鋒將軍。」趙邁嘿嘿一笑，然後說道：「猛男，你要踏過人類的屍體去殺地精，你確定不是來救他們的嗎？」
「這些混蛋殺死了所有人，我的朋友，我的兄長，我不會放過他們！」猛男依舊固執，但終於對着麥克說話了：「拿着噴火棍子的小子，讓你的這些……不管從什麼店裡拉出來的小妞兒閃開，別擋着我。」
「注意用詞，大塊頭，別像個熊地精一樣說話。」趙邁搖了搖頭，「你這樣無益於解決問題！」
「好的，女士們。」壯漢磨了磨牙齒，用力一甩頭，然後放低了斧頭。「你們這些高貴人，總是要談，嘴皮子比什麼都利索。好吧，我要親手宰了那三個地精，你們怎麼說？」
「這不可以，除非經過審判。」趙邁沒等海柔爾開口，便搶先說道。「我們之前俘虜這些地精的時候就已經談過了，要將它們送到下一個村鎮，經過審判之後，讓地精贖罪。是不是這樣的，海柔爾聖騎士。」
「沒錯。」女聖騎向後退了一步，先後將長劍收回劍鞘中來。「我們不包庇邪惡，但我們也不放棄改邪歸正的可能。」
「去她的扯淡，這些地精還能改邪歸正，你們做什麼白日夢呢？」壯漢吼道：「這群強盜衝進村子，試圖搶劫。我的家人拿出當天的飯菜、儲備的糧食，請求他們離開。結果呢，這些蛆蟲！狗屎！還是殺死了我的家人，還有村子中的其他人！」
「你當時在哪？」趙邁問道。
「我正扛着獵到的鹿往回走，從山坡上看到這一切。我真後悔，真不該離開村子！」壯漢指着一個地精，眼睛中飽含憤怒，似乎能射出火焰來。「就是它，使用一隻沉重的斧頭，劈開了我的……」
只有水能熄滅火焰，悲痛能淹沒憤怒。趙邁伸出手去，拍了拍壯漢的胳膊。「我們都感到很悲傷，這種事誰都不願發生。我們也理解你想要復仇的想法，但我們也有自己的行為準則。」
「什麼？你這個娘娘腔，沒種的混蛋！」
「冷靜些！」趙邁說道：「這些地精需要經過審判才能處罰，這是聖騎士的行為準則。但是，我建議將這些地精帶到你的村子中接受審判，這沒問題吧？」
海柔爾想了想，點了點頭：「只要審判是公正合理的，那就沒有問題。這是我們的底線。」
「審判？！我的村子裡就沒有活人了，怎麼來審判？」壯漢譏笑道：「你們這是玩弄的什麼手段，浪費時間，讓這些雜碎多喘了好多口氣！」
「笨蛋！」趙邁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道：「與其你在這裡廢話，甚至可能打一架都解決不了問題，不如趕緊拽着三個地精去你村子。只要你村子還有活人——你也算在內——那就能對地精進行審判。你們村子過去對搶劫、謀殺、屠殺是什麼樣的處罰？」
「當然是死……哦，哦！」壯漢終於想明白了，「你比公爵的稅務官還要狡猾，我真鄙視你。」
趙邁被這話狠狠噎了一下。他看向海柔爾，女騎士聳聳肩：「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嘿！你們這就不友好了！」趙邁裝作很受傷的樣子，「我還不是為了解決問題？你瞧瞧你們，一方是正義的聖騎士，一方是復仇的男人，我同時在人數上和力量上處於絕對的劣勢，我圖的啥，還不是不想看你們自相殘殺？」
「嗯，麥克說得對。」海柔爾點點頭說道：「我們願意協助你將這三個地精帶到村子去，並在審判結束後為村子提供幫助。」
「狗屁的幫助。」壯漢罵了一聲，用力喘了幾下之後，道：「好吧，你們押着那三個活的過去，我處理另外幾個死的。」
說完，他推開趙邁，走到地精的屍體旁，一斧一個砍下了地精的頭顱，將它們拋到一旁。趙邁正要叫他一起上路，沒想到壯漢繼續揮動斧子，將地精無頭的屍體切成碎片。
他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只有濺在臉上的血塊和連續不斷的「鏘鏘」聲環繞着他。
第96章
「審判」
趙邁的灰馬在他的胯下不安的挪動着，只有德魯伊的輕語能夠讓它暫時安靜下來；趙邁正低頭打量着山谷中的小村子，這裡毗鄰小溪，清澈的溪水原本可以支持所有居民飲水，現在卻被居民屍體中流出來的鮮血染紅。
從一行人進入林子之後，天就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小雨影響不大，但怎麼都不停。林中的水汽如同白色的濃霧一樣籠罩着他們，黑雲就在他們頭頂上，重新遮住了漫天的繁星。如果沒有再一陣狂亂的北風降臨這裡，恐怕這些烏雲不會很快散去。
地精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他們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所以開始焦躁起來。當情況變得不妙，地精會為了保住性命而投降。但如果投降也不能保住性命時，地精就會開始垂死掙扎。
壯漢提着伐木斧，時刻準備着。一旦地精試圖掙脫鐐銬，他就會衝上去來一斧子。他的眼神中絲毫不掩飾這種感情，這帶給地精很大的恐懼，反而讓他們不敢動彈。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見到林中的村子，然後聖騎士們也用同樣的目光看着地精。
「村子裡一共有四戶，二十三口人，現在只剩下我自己。」壯漢對騎在他身旁的趙邁說到：「他們找到了這處隱蔽而舒適的山谷，在小溪旁親手建起了村子。他們收留了我，讓我在這裡重新有了家。我們沒有領主，也不需要交稅，一切都是自己管理自己。我們很自由，也很幸福，直到這群地精出現。除了死亡，我不覺得它們有什麼審判的必要。臭小子，你無法在這件事上取得平衡。」
平衡？總有辦法的。趙邁一聲不吭，雨水從他的腮邊滑落。除了雨滴撞擊巨齒獸的金屬槍管，發出叮噹的響聲外，他似乎什麼都沒聽到。村子的慘狀震驚了他，死去的村民手無寸鐵，他們是在突然而意外的狀況下被殺死的，臉上的驚恐和悲哀被死亡凝固。雨水滴在上面，他們似在流淚。
屠殺場和戰場是完全不一樣的。後者還會有悲壯，但前者只有悲，或者還有憤怒，絕不會有壯麗。海柔爾舉起艾奧梅黛女神的聖徽走入鎮子，為死者做最後的禱告。她不允許亡靈、惡鬼、幽魂傷害這些屍體，她高聲祈禱，希望死者的靈魂能夠在善神的庇佑下找到安寧歸宿。
「我不想浪費時間，你要做什麼就做吧。」壯漢看着海柔爾，他知道她是這些聖騎士的領袖，也知道聖騎士是一群堅守規則不會改變的人。「你們這群小娘們兒，看到眼前的景象，誰還能說放地精活路，誰又能給他們擔保？哈，話說得太滿沒什麼好處，現在明白了吧？」
海柔爾咬咬嘴唇，手裡緊緊攥着聖徽，金屬邊緣壓進她手部的肌膚，來自女神的力量支撐着她。可是她在女神神殿中學到更多的是戰鬥的技巧和消滅敵人的策略，儀典規章她並不精通。女神懲罰邪惡，但並不插手領主的法權和村民長老會的治權，除了褻瀆神靈罪之外，神殿並不獨自進行審判。按理說三名地精應該交給村子的自治組織，不管是鎮長負責或者是有長老會。但現在村子中只有一個人，一個被怒火和仇恨填滿了的人。從他砍碎地精屍體的舉動來看，這些「罪犯」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