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闕 - 第3章
海青拿天鵝
御人早已備好了車在城牆下等候,觪踏上乘石先上車,寺人扶我隨後登上,觪拉我在他旁邊坐下。御人駕車慢慢地向宮內走去,寺人們在車後跟着。車輪壓在沙石路上,發出轔轔的聲響。
觪突然說:「姮八歲了吧?」
我點頭:「上月剛滿八歲。」
他低頭看着我腰上一塊精緻小巧的鳳形羊脂玉佩,笑道:「這玉佩可是你生辰時母親賜的?」
我笑着仰頭對他說:「是啊,阿兄你上月隨君父去王畿,我都沒跟你要禮物。」
觪說:「阿妹想要為兄送什麼?」
我想了想,沒什麼特別想要的,就說:「阿兄且記着,姮想到了自會向阿兄討要。」
觪笑着說:「諾。」
※※※※※※※※※※※※※※※※※※※※※※※※※※※※※※※※※※※※※※※※※
快到宮門的時候,車駕慢了下來,在我們前面有另一輛車正要進門。
那是庶夫人陳媯的翟車,她的女兒姝也在。
陳媯嬌艷,十幾年來寵眷不衰在杞宮是人所共知的,更育有一子樵和一女姝。
她是陳國宗女,陳與杞交好,母親嫁過來的時候,陳國就把陳媯媵來。諸侯國之間的利益盤根錯雜,姻親便是其中一項。諸侯向一國聘取的同時,不但女方的國家會送媵,與他相善的國家也會送媵,在這裡,婚姻被作為一種平衡手段發揮得淋漓盡致。
陳媯與母親不對付也早已不是秘密。兩人見面的時候倒是禮數周到,其樂融融,背地裡卻波濤暗涌。別的我不清楚,母親私下裡一提起她,臉上便是深深地厭惡之色;陳媯見到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在宮裡一般遇到她我都繞着走。
不過迄今為止,兩人算是一比一平。嫡夫人的位子母親穩穩坐着,陳媯見到母親再不樂意也要下拜行禮;父親陳媯也牢牢霸着,母親地位再高也留不住父親的腳步。如果硬是要品評兩人的輸贏,就要看權勢與愛情孰重孰輕——權勢自然是重要的,它是這座宮殿存在的基礎;愛情嘛……我很懷疑她們與父親有愛情嗎?
樵比觪大九歲,是父親第四子。陳媯當年對他寄予厚望,教育得相當嚴厲。或許嚴厲過頭了,樵的性子被教養得一板一眼,做事行規蹈矩,才智上卻平庸無奇,不被父親看好。
不過他人卻是不錯的,每次見到他,他都會溫和地微笑打招呼,完全沒有小心眼。
姝卻和樵不一樣,姝是個很有計較的女孩。
她只比我大一歲,今年也就九歲,小小年紀卻八面玲瓏。陳媯很喜歡她,到哪都帶着她,我和母親的貼心跟她們比起來充其量是友好罷了。
姝繼承了她母親的艷麗和功力,撒嬌的功夫施展得如行雲流水般收放自如。母親宮裡的世婦曾笑着說見過君主姮的容貌,杞宮裡如許多年輕女子的長相都不經一提了,只有那君主姝可勉強算個第二。母親卻輕蔑地說,姮的品貌,那是天上仙娥才能比的,姝一個庶室所出女子,將來也不定是要媵給哪個小國,如何與吾女相提並論。世婦唯唯連聲。我知道後不禁失笑,母親就像現代社會的家長一樣,是張成績單就拿出來跟別家攀比,只是不知道這話傳到那邊又要引來多少怨恨。
我腰上的鳳形羊脂玉佩原是西北鬼方的珍寶,由一方絕世美玉雕成。據說那美玉被剖成兩半,一半雕成龍形,一半雕成鳳形。商王與鬼方交戰得勝,從鬼方掠來大批美玉,其中就有這對羊脂玉佩。周武王滅了商,玉佩就進了大周國庫,封杞的時候,鳳形玉佩作為賞賜到了父親手裡。
幾個月前,姝在父親處看到這塊玉佩,開口討要。父親說胡鬧,這是天子賞賜,怎能隨便給你。姝不依,施展渾身解數撒嬌,陳媯也在一旁幫腔。父親平日處事冷靜,卻也漸漸招架不住,就在他快要答應的時候,母親出現了,她了解後,冷笑道;「天子賞賜自然不可輕易與人,姝想要玉佩就挑件別樣的給她。想來姮過幾個月也八歲了,又是嫡女,妾欲往庫中尋些物件賜與她,特來問與國君意下何如?」父親一聽,想想,說既如此,夫人也不必勞動,這鳳形玉就賜與姮為她慶生吧。於是這玉佩就順水推舟地到了我手上。
我嚴重懷疑母親動機不純,假我慶生之公濟睚眥之私。姝平日做派便帶有些驕氣,我雖是嫡女,在我面前她也不怎麼收斂,但至少還算相安無事。這件事以後,我們之間的矛盾立刻單方面升級,她無論何時見到我戴着玉佩都像只鬥雞一樣火藥味十足,直到父親不久前從鎬京回來賞了她一串漂亮的綠松石瑪瑙琉璃項鍊方才作罷。
我看着城門口的那對母女,心中苦笑,又遇到了。
第5章
授藝
[更新時間:2007-12-4
20:11:25
本章字數:3153]
觪和我的車子緩緩駛到陳媯的翟車旁,下車。寺人為陳媯撩起帷簾。
「拜見庶母。」觪躬身行禮道,我也跟在他後面行禮。
「免。」陳媯道。姝也在車上跟我們見禮,在她臉上,即使是禮節性的笑容也總是甜甜的。當她看到我腰間的玉佩時,特意地挺了挺脊背,突出脖子上那串色彩繽紛的項鍊,臉上笑得更甜。
陳媯看看我,又看看觪,笑道;「太子兩月未見,又長大許多,吾聞此去舟車勞頓,甚是辛苦,曾擔心世子身體勞累。」
觪謙恭答道:「勞庶母掛念,觪一切安好。觪雖年幼,卻也明白,為天子分憂乃人臣之責,不敢言勞累。」
「哦?」陳媯以袖掩口,笑得陰陽怪氣:「無怪乎國君常贊汝聰慧,太子言行果然酷肖夫人!」
觪依然一臉平靜,回道:「庶母謬讚。」
陳媯止住笑,道:「太子不必過謙,我等先告辭了。」隨後教寺人放下了帘子。
「恭送庶母。」
我看着遠去的翟車,暗暗鬆了口氣。
好在有觪這個大目標在,沒我什麼事。我抬頭看觪,他望着前方,臉上帶着和母親一樣高深莫辨的神色——還真被陳媯說中了。我心想,他長大了啊……
※※※※※※※※※※※※※※※※※※※※※※※※※※※※※※※※※※※※※※※※※
北方的朔氣很快就下到了杞,天氣一天天地寒冷起來。周朝的中原雖然也歷經了兩三千年的人類文明,植被卻仍然相當茂盛。站在高台上眺望,可以看到一片接一片的樹林如金色的浪花般落在大平原上。陽光明媚,站在高遠如深海般的藍天下觀此美景,我滿足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冽的空氣在肺部中充滿,緩緩呼出,說不出的爽快。
我望着城牆的雙闕,它們在天幕和陽光的映襯下有着童話般的美麗,卻孤零零地立在遠處,將我與外面的世界分開。
八年來,我從沒見過雍丘以外的地方是什麼樣。前世的我不能做激烈運動,爸媽工作又忙,一家人僅做過三次短期旅行。一次去了黃河看壺口瀑布,我看着黃河水巨龍般咆哮着沖入地下,體驗到了電視上完全感受不到的震撼;第二次是登泰山,我只能和媽坐索道,爸卻堅持要走十八盤,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會合時,還被媽一個勁數落了好久;第三次是去三峽,遊船上媽一個勁抱怨政府目光短淺,把大好風光毀得七零八碎,爸則在旁邊一個勁為政府辯護,兩人越說越激烈,差點吵起來,旅途變得很尷尬。原來他們還說要帶我去桂林陽朔的,卻因為工作太忙,直到最後也沒去成。
如今,我有了一個健康的身體,外面世界的誘惑就像蜜糖對螞蟻一樣巨大。
我對觪透露我的想法,他搖搖頭,說這不可能,先不說你是個貴族女子,隨便拋頭露面父母不允許,就算他們允許了,你出去,連雅言也不會說,除了杞你還到得了哪裡?
我愕然,雅言?
觪一副就知道你不懂的樣子,露出上帝般的微笑,耐心向我解釋,所謂雅言,就是周語。華夏幅員遼闊,部族眾多,雖然大周一統天下,各地語言卻大相徑庭。為了不影響政令施行,便在全國推行周語為雅言。我明白過來,原來就是周朝的普通話啊。
我跟母親說我要學雅言,母親聞言看着我半響,嘆口氣說,好吧,你也八歲了,是該學些以後用得着的東西。於是,不光雅言,詩書禮樂也一併找女師來教了。
※※※※※※※※※※※※※※※※※※※※※※※※※※※※※※※※※※※※※※※※
我從小就明白,語言是很不好學的。不過這次還好,有人教,一課一課地學下去也還順利;詩書比較頭疼,我似乎回到了高中生時代,每天對着一堆木牘背誦。不過,高中生背不出來頂多考試不及格,我背不出來卻要給女師打手心。
教禮儀的女師是個乾瘦的女人,說話做事一絲不苟。作為一個現代人,我對禮儀的看法還是很寬容的,畢竟在古往今來的社會上,禮儀都是人們交往的重要組成部分。
不過,三從四德的說教卻令我惱火。雖然這個時候「三從四德」還沒總結出來,卻已初見雛形,並應用到貴族女子的教育上。這位女師的思想相當固執,當我在第一堂課上反駁她以後,她就滔滔不絕地跟我辯論了兩個時辰,結果大家筋疲力盡草草下課。第二次,她顯然有備而來,頑強的同我宣講了超出兩倍的時間,見我不為所動,第三次如法炮製,第四次,第五次……我終於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乖乖坐好聽課,不再發表議論。她滿意地看到我的合作,認為自己教育得力,便慢慢收斂了疲勞攻勢,講課時間也回到了正常狀態。
我也並不是全敗。講授婦容的時候,主要就是說化妝,這方面我自信沒人能比我了解。當我指出她的粉打得太厚像面具沒有男人會喜歡時,她臉色不豫,高傲地說:「如此,勞君主指教。」我也不客氣,拿過脂粉眉黛,專業地給她上了個淡妝。她坐在銅鏡前看了許久,承認雖不合正式場合禮制,卻的確要好看上許多。女人果然還是女人,美麗的誘惑是無敵的。
※※※※※※※※※※※※※※※※※※※※※※※※※※※※※※※※※※※※※※※※
前世,我的病最忌激烈運動,所以,學校體育課和文體活動我是不參加的,身邊也沒有小夥伴。爸媽怕我寂寞,又覺得學音樂修身養性適合我,就讓我學了古箏和古琴。考大學的時候,爸媽對各門專業研究了很久,爭執不下。學理,成天要做實驗交報告,太累,不好;學商,出來以後會像爸一樣忙得焦頭爛額,也太累,不好;學醫,媽說她醫院裡藥房開單的都是醫學碩士,太苦,不好。
那就學文吧。我報考了音樂學,進了。爸媽拿到我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感動得熱淚盈眶,本來他們不指望我能上大學的,沒想到居然看到了這一天。專業上的認同使我與教琴的樂師艮關係特別好。
記得第一次出席家宴,堂下樂師演奏鍾罄的時候,我瞪大眼睛,聽得吃不下飯。要知道,上古音樂的形態在文獻中的可考資料是相當少的,學院的教授們經常拍桌子爭論,而我居然親眼看到了,何其幸也!這還只是一個諸侯國的音樂,那其他諸侯國呢?周呢?我不禁心痒痒的,出去走走的心思從那時起就開始有了。
和後世的琴藝比起來,這個時代的演奏法雖然技術和曲調還很簡單,樂器形制也不一樣,但基本理論已經形成,與樂師艮起來交流並不困難。
我和艮彈琴論藝,無所不聊。她教我彈上古琴曲,我給她彈後世琴曲,她問我這些是什麼曲子,我說哪有什麼名字,不過是我信手亂彈罷了。
令我激動的是,艮還教我彈瑟。瑟是箏的前身,二十五弦。傳說後世兩姐妹爭一張瑟,推擠中將瑟摔成兩半,就成了「箏」。在現代,瑟已經消失了,只能在出土文物中見到。
我將手指放在弦上,從低到高一根根撥動,淙淙的琴聲緩緩流過心底,我感慨萬千,系裡導師要是知道了他學生會彈瑟,不知作何反應。
艮對我這個弟子相當滿意,說我是奇才,我像作弊一樣心虛地笑。
不久後,艮在一次宮宴上鼓琴,我一聽,居然是《流水》!心裡不禁佩服,過耳不忘啊,這樂師艮才是奇才!
父親覺得悅耳,問這是什麼曲子,她恭敬地回話:「此曲乃君主姮所作。」
我愣住,堂上所有的目光刷的集中在我身上。
父親驚奇地看着我,說:「姮?」
我尷尬地笑,臉紅到了脖子根,訕訕地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艮你胡說什麼,我幾時說這是我作的?!
父親卻當我害羞,呵呵地笑了,高興地叫人打賞。眾人恭維之聲紛紛響起,人人笑容滿面。父親笑得欣慰,母親笑得驕傲,陳媯笑得僵硬,觪笑得讚賞,姝笑得滿不在乎……
我更尷尬,心想我不是有意抄襲,俞伯牙別怪我……
第6章
紅妝
[更新時間:2007-12-4
20:12:36
本章字數:3279]
春日融融,百花吐蕊。
我站在宮檐下,看着丘帶着寺人們將一片片飽蘸花汁的絲綿放到太陽底下曬。這方法是賈寶玉「教」的,當年看電視劇的時候我就躍躍欲試。可惜身處大都市,上哪找那麼多奼紫嫣紅的鮮花。我見這個時代沒有胭脂,只有茜草浸米粉製成的朱粉,質地粗糙,於是就做這種土腮紅給母親用。
母親很喜歡這腮紅,說比那些楚地來的朱粉好用多了。
我喜歡幫母親化妝,她的臉皮膚細膩,五官秀麗,當化妝模特很合適。不同的花汁制出的腮紅顏色也深淺不同,有的就被我當成眼影與腮紅搭配,試圖給母親化現代妝。母親也很樂意讓她的臉給我當畫布使,總是微笑着,耐心的看着銅鏡里的我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母親的肌膚本來就很白,我覺得再敷白粉反而畫蛇添足。這個年代的粉,即使是精品級的顆粒也很大,晚妝還湊合,白天蓋在臉上就像刷石灰,厚厚一層假得很。於是我索性捨去白粉,只把腮紅、眼影、青黛和唇朱化妝,反而映襯出母親的天生麗質,看上去整個人都年輕了。
這種新奇的妝式,由杞夫人在一次非正式宴會上的露面迅速轟動了杞國的貴婦界和脂粉界。我聽世婦說宮外的貴婦們都在熱烈討論這種妝容,經穿行各國的游商帶入杞的朱粉比平時多了幾倍不止,卻苦於顏色太少,質感太差,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化在母親臉上的效果;為了一睹杞夫人臉上的天機,這段時間命婦貴女們往母親宮裡走動的頻率陡然升高。
如果我是雍丘的商人,這倒是個發財的機會,可惜照目前來看,國家養我是養定了。不過老天是公平的,商人們可以到處走動,我卻至今還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
四年過去,我慢慢地長大了,第二性徵的發育已經在這具稚嫩的身體上凸顯。沐浴後,我注視着鏡中的自己,漆發如瀑,眉目如畫。瑩白的肌膚,尖尖的下巴,花瓣般柔嫩的雙唇,最妙的是那雙杏眼,顧盼間流波宛轉……至於課業,我的雅言都已經達到能和觪辯論典籍的程度了,可是仍然找不到出去的機會。
暗嘆了一聲,我倒在床上,丘過來放下重重幔帳。看着帳上輕輕擺動的玉璧影子,我漸漸墜入夢中。
※※※※※※※※※※※※※※※※※※※※※※※※※※※※※※※※※※※※※※※※※
兩天後,絲綿曬乾了,我把它們裝在漆盒裡,帶到母親宮中。
路上遇到了姝。四年來,十三歲的姝已經長成了一位千嬌百媚的娉婷少女,據宮裡的世婦說已有不少的公族卿士前來問詢。觪卻不以為然,說,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姮。
見禮後,她看着丘手中的漆盒,嬌笑兩聲,說:「人人皆道君主姮驚才絕艷,卻不知原來姮不但琴藝比樂人出色,連朱粉也做得比市井的好。」
我也笑了,笑得天真無邪,道:「姊姊謬讚。不過這漆盒中的並非給尋常人用的朱粉,而是給夫人用的腮紅。」
說完,我行了個禮,帶着丘和隨人撇下臉上陰晴不定的姝向母親宮室走去。
陳媯對母親這件事一開始並不放在心上,後來見到眾貴婦的熱烈追捧,連父親也忍不住稱讚母親麗質,才上心起來。證據是丘曾告訴我,庶夫人那邊的寺人私下裡向我宮裡的人打聽腮紅的製法。
我並不介意,打聽就打聽唄,反正製作的是我和丘兩人,其他人只管採摘和晾曬。
這不能怪我,我有些惡搞地想,你沒看過紅樓夢不是我的錯。
※※※※※※※※※※※※※※※※※※※※※※※※※※※※※※※※※※※※※※※※※
母親看着漆盒,笑道;「幾日前才做了一盒,如何又做了新的?」
我說:「如今百花正盛,色彩齊全,做多些可備不時之需,再者,」我眨眨眼,「如若那些命婦想要,母親便賜些給她們也好。」
我想過了,這東西製法簡單,也不是非要看紅樓夢才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琢磨出來,不如現在趁早做多些給母親做人情。
母親溫柔的看着我,拉起我的手,輕輕道:「難為吾女……」
我對她嫣然一笑。
她卻是一愣,盯着我看了良久,我差點以為臉上有東西,正要看鏡子,母親卻嘆道:「姮已經十二歲了,日後不可輕易對人這麼笑。」
是贊我嗎?我花痴地想。
抱着母親的脖子,我撒嬌道:「諾,姮只對母親這麼笑。」
母親寵溺地摟住我。用膳的時候,觪來了。
十八歲的觪已經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不再是梳着總角的小男生了。父親對他很是器重,提早給他行了冠禮,處理大小事務都將他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