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好逑 - 第1章
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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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淑女好逑
作者:海青拿天鵝
備註:
隋唐背景,日更,歡迎跳坑。
(始終如一的文案無能、文名無能,有想法了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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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陽春
三月的天氣,正是陽春回暖。天氣連晴了數日,碧空如洗。
篦城裡,街道並不熱鬧,鄰里的婦人們並坐在一處曬着太陽做活,偶爾有買花糕的小販走過,引得幾個小童跟在後面。
一陣吹打之聲忽而沸沸揚揚傳來,引得人們紛紛探頭觀望。只見石橋那邊,一輛牛車裝飾五彩緩緩而來,前呼後擁,吹打之人衣裳鮮麗,好不熱鬧。
「是哪家喜事?挺氣派麼。」一名婦人道。
「你不知道麼?今日城南杜大郎嫁女呢。」
「嫁女?可杜大郎生的不是兩個兒子麼,哪來的女兒?」
「嘖,你忘了,兩年前杜二郎在成都歿了,他女兒就來篦城投了大伯。」
「哦!」婦人恍然大悟,「這麼說這嫁的就是杜二郎的女兒?這兩年可不怎麼見過她,可真是深養閨中。」
「那自然。杜家現在是不行,可怎麼說也是士宦之家,杜先公和杜二郎都是入了仕的。如今這杜小娘要嫁去閬州的褚家,聽說也是個士族。」
婦人點頭:「倒是門當戶對……」
「什麼門當戶對。」這是,旁邊一位老婦忽而搖頭道,「你們知道什麼。我可聽說,閬州那邊的新郎是個病得只剩下一口氣的人,父母聽了方士之言,要娶新婦沖喜呢。」
眾人愕然。
老婦繼續道:「不然你們以為那閬州的人家,為何千里迢迢跑來篦城娶婦?杜大郎好賭,家中的資財都快敗盡了,見閬州那邊出的聘禮豐厚,就把侄女許了婚。」說着,她搖頭,「作孽喲……」
婦人們面面相覷。
這時,迎親的隊伍已經走了過來,婦人們細看,果然,那喜氣洋洋的人群里竟沒有新郎,只有個長輩模樣的中年人走在前面,權作引車。
「還真是……」
等那隊伍過去,婦人們臉上的好奇已經變成了同情,紛紛嘆氣。
寧兒坐在牛車裡,外面的吵鬧刺耳,膝頭被牛車震得發麻,她不適地挪了挪雙腿。
她五更起身,盥洗穿衣。頭髮被梳得一絲不苟,兩名族中的婦人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用細線給她開面,疼得她滿眼淚水。
「勿哭,哭什麼。」大伯母崔氏手裡掂着一直寸許長的金釵,笑眯眯地說,「閬州那邊可是個大族,叔伯中有好幾位在京中。你那夫君乃是長房長子,你嫁過去可是享福呢。」說着,她把金釵插到寧兒的髮髻上,道,「這金釵是你祖母傳下的,你大伯捨不得你,就給你做了嫁妝。」
這原本就是祖母給我的。寧兒在心裡道,低頭不語。
崔氏見她順從,很是滿意,讓婢女給她塗脂抹粉,打扮起來。
閬州的迎親隊伍按時來到,杜宅里喜氣洋洋。寧兒的大伯杜平大肚便便,紅光滿面;兩個兒子也難得地穿戴整齊,牛車才到,就嚷嚷地要攔車討喜錢。
寧兒頭上戴了羃離,待行過禮,被攙着登車。當車幃放下的那一瞬,她看到這個住了兩年的老宅消失在眼前,心裡竟是解脫。
牛車一路搖搖晃晃,當外面的伶人累了不再吹打,寧兒聽到農人趕牛的吆喝聲——已經出城了。她摸摸腰上,私藏的物事安然無恙,幸好衣裳足夠寬大。
大路兩旁新種的青綠,農人在田地里耕作,趕路疲憊了的行人在挑着酒旗的草廬里歇腳。
「這地界,都快出劍南道了,還有山。」一人喝口水,搖頭道。
「是呀,山高林密,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另一人用袖子扇着風。
「二位,聽口音是中原來的吧。」草廬主人提着茶壺笑道,「我們這地界,往東是山南道,往北出隴右道,山還有的是呢。不過要說山,本地的山確實多些高些,抱朴子葛仙人二位聽說過吧,他曾來採藥……」
「你這店主人又訛人。」草廬主人身後坐着兩個短衣大漢,一個尖臉,一個滿臉虬須。虬須大漢朝他嚷道,「你酒里的水那麼多,那個什麼葛仙人若喝了你的酒,怕是再也不願來了!」
「去去!」草廬主人回頭惱道,「我這酒是自家釀的,哪裡摻水!」
眾人皆笑。
一人道:「主人家,我聽說這山中有山賊?」
草廬主人道:「山賊麼,都是前些年東邊鬧水災時來的流寇,官府剿了許多,如今不過小股,出沒不定。二位若是憂心,可往前方村子借住兩日,這路上常有官軍人馬通過,到時將二位捎帶一程也好。」
話才說完,一陣轔轔的聲音從大路上傳來。眾人望去,卻是六七個人擁着一輛牛車,鈴聲叮叮。而那車前,一名青年器宇軒昂地騎着白馬,身着天青錦袍,頗有貴氣。
廬中眾人看着他們,停住了話語,有眼尖的人看到他腰間的魚袋和佩刀。
「這麼年輕就有魚袋,是京中哪個貴胄的子弟吧。」有人嘖嘖道。
「嗯,那刀也是好刀。」
旁人跟着看去,只見那人的刀修長,刀柄上裹着鮫皮,除此之外,並無貴重裝飾。
「也不見得多好,長安的鮫皮刀多的是。」他說。
那人搖頭,笑道:「你不曾參軍看不出來,那可不是拿來擺設的儀刀,殺氣重着哩。」
隊伍經過草廬時,牛車四角的香氣隨風暗溢,青年淡淡地瞥了一眼廬中。眾人看清那面貌,只見劍眉星目,風姿俊逸。
「京城的貴眷也來遊玩麼。」待車隊離開,眾人議論開來。
「京城貴眷算什麼,」草廬主人一邊斟酒一邊得意地說,「葛仙人都來過呢。」
草廬里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談天說地,坐在後面的兩個短衣大漢卻不再飲酒,各自將草笠戴在頭上,留下幾個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草廬。
道路在山間變得不平整,牛車的木輪硌在□的石頭上,發出粗鈍難聽的聲音。
車內的女子紈扇半掩,伸出玉指輕輕挑開一角車幃。
前方,白馬上青年的身影英挺,撩人心動。
「娘子,」走在車旁的管事不放心地說,「此人與我等半路遇得,根底不知,由他引路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女子道,「田郎可是仕宦之人。」
「雖如此,可他一個隨從都沒有,小人總覺得……」
「好啦,」女子打斷道,「田郎說了,他來劍南訪友,着急啟程,故而不曾帶隨人。且田郎一路知情識禮,牒文查驗也並無差錯,哪點像是歹人?你莫錯怪了他。」
管事見她一口一個「田郎」,心知再反對也無用,只得噤聲。
道路入山漸深,走了一段之後,路上只剩下車隊幾人,四周林木茂密,再不見他人。
行至一處山谷,田少府提議歇息。眾人走了半日,也覺勞累,便到路旁駐步飲水。
女子從車上下來,仍將紈扇半掩面龐,瞥向立在馬旁眺望山景的青年,移步朝他走去。
「得田郎一路照拂,妾有禮了。」女子款款行禮道。
田郎還禮;「同路相攜,本是應當,娘子不必言謝。」
女子含笑,卻又微微蹙眉,輕嘆道:「田郎有所不知,妾自綿州往京,一路上聽人備言此地兇險,本有怯意,奈何姨母病重,實不忍教她空盼。幸虧路上遇得了田郎,否則至今不知如何是好。」
田郎看着女子,紈扇後麵粉頰桃紅,一雙眼眸脈脈含情。
「娘子實在客氣。」田郎溫聲道。
女子嬌羞低頭,再問:「容妾再問,聽田郎口音,是京城人士?」
「某世居長安。」
「如此,」女子問,「不知田郎身居何職?」
「娘子說的是我這魚袋麼?」田郎忽而露齒一笑,將腰間魚袋解下,彬彬有禮地在女子面前打開來,「娘子請看,是空的。」
女子愣了愣。
「老七!」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喝,「貨都齊了麼?」
田郎朝那邊一招手,「齊了!」
只聽一聲呼哨銳響,十幾條蒙面大漢從密林里躥下。正在歇息的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驚得變色
,幾個會武術的家人急忙拿起刀棍。
「你……」女子徹底醒悟過來,望着仍一臉笑容的田郎,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賊人納命!」一個身形驃壯的家人怒喝一手,舉刀朝田郎殺來。
田郎卻面不改色,也不拔刃,那刀風到時,只將身體輕快一讓,乘家人未及收勢猛然一腳飛起,將人撂倒在地。
待收拾完畢,求饒聲和呵斥聲在山谷里交雜,山賊們清點着從牛車上搬下來的財物,喜滋滋的。
「辛苦了。」虬須漢子耿二身着短衣,摘下頭上的草笠,笑嘻嘻地對田郎說。
「二兄。」田郎亦笑,朝他抱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