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道士那些年/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15章
盡人事,安天命吧。
轉眼間,一個星期過去了。
我二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在前幾天一天還總有那麼1,2個小時的清醒時間,在那時間裡,她會哭,會喊着媽媽,我怕,也會告訴家人她什麼都記不起來。
而這幾天,我二姐白天大部分的時間就是昏迷或者說是昏睡,醒着的時間也是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睛,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答,像一個沒魂兒的人!
至於晚上,就是我們全家最痛苦的時間,因為只要一過了晚上11點,我二姐總會爬起來,往墳地走。
這個時候的她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眼神表情總會變得很陰森怨毒,家人也攔不住她,一欄她,她總會變着方法傷害自己,就算綁住她,她也會咬自己的嘴,咬自己的舌頭。
我爸媽極度痛苦,沒有辦法之下,只能把二姐的嘴給塞住,她就拼命的撞自己的頭。
最痛苦的時候,我爸甚至拿出了菜刀,直接對着我二姐嚷道:「你出來,你別搞我女兒,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換來的只是一連串瘋狂的笑聲和輕蔑的眼神,這樣的結果連我爸這個一向堅強的漢子看了,都忍不住蹲在地上抱頭痛苦!
自己女兒難過,父母的痛苦也不會輕多少。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放任二姐去墳地,實在不忍心已經虛弱不堪的她還弄到一身傷痛了,她還是坐在墳頭唱戲,我們一家人就只能輪流的守着。
可最糟糕的情況遠不止於此,村裡的人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兒,你想,夜夜從墳地里傳來那詭異的唱戲聲,誰心裡不寒的慌?
王老漢只是最初發現的一個罷了。
這樣連唱了三天以後,村裡有幾個膽大的漢子就相約到墳地查看了一番,最終他們發現了我家的事兒。
村里人善良,同情我家的人不少,可在那個年代,是不能輕易說『怪力亂神』的,想幫忙出個主意,也只能悄悄的到我家來,悄悄的說。
而且村裡有了傳言,基本的傳言都是:「老陳家那好個妹子,咋就得了精神病呢?」
「唉,那丫頭我去看過,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了,臉色也白的嚇人。」
諸如此類的話,天天都能傳到我爸媽耳朵里,只是更讓人心傷罷了。
村裡的人看得也唏噓,可是大家都是平常的百姓,就算在農村,神神鬼鬼的故事聽得多,真遇上了又能有啥辦法?其實,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我二姐是不可能忽然得啥精神病的,全部心裡都明白着,我那二姐是撞上東西了。
另外,同情歸同情,因為我二姐的情況,村里人也人心惶惶起來,這鬧鬼鬧得大啊,誰家都怕那鬼下一個就找上了自己。
周寡婦來我家了。
她是村里唯一一個正面接觸過鬼魂的人,畢竟她和周大的鬼魂一起生活了七年,也算有經驗的人,我家幫過她和周大,她記着恩,也想來我家看看情況,出個主意。
第二十七章
他回來了(一)
「秀雲妹子,一般這東西纏人,都是有啥心愿未了,就像我家那口子,走的時候瞧見了我有身孕,擔心我們孤兒寡母的,捨不得走,所以就纏着我。你們要不問問纏着你家二妹的東西有啥心愿未了。」周寡婦挺真誠的說道。
「可是那東西不像有啥心愿未了的樣子,我感覺她就是要弄我家二妹,不弄死不罷休的樣子。」我媽心裡苦,但面對周寡婦還能說兩句真心話,畢竟兩人也算同甘共苦過。
周寡婦沉吟了半晌,才臉色頗為沉重的跟我媽說道:「這東西可能是個惡東西,我聽周大那會兒說過,他這種鬼就是一般的,普通的鬼,有一種鬼那是惡鬼,連他都不敢惹,那種鬼怨氣重,也無顧忌,反正纏上人就是一件惱火事兒。這事兒,怕你只有找姜師傅了啊。」
「找了,可是過了那麼久,都還沒個信兒,我這心裡啊……」
那時候的通訊遠遠沒那麼發達,除了苦等,我爸媽沒有別的辦法了。
又是三天過去了,這個村子因為二姐的事情變得有些愁雲慘霧起來,往日的祥和寧靜正在漸漸消失,大家心裡都有心事,見面聊天打招呼變少了,每夜每家每戶都是早早的睡下,無奈很多人家還是能聽到半夜那詭異的戲曲聲。
因為我二姐的情況已經嚴重到每天夜裡11點一過,她在走去墳頭的路上都會邊走邊唱。
我不敢說,更不敢承認,在我心裡認為我二姐快要死了,現在在白天她幾乎已經不咋睜開眼睛了,偶爾睜開眼睛,那眼神都也再是前幾天那種空洞,而是用一種怨毒的目光細細的打量我家的每一個人,像是在思考什麼。
我知道那個時候絕對不是我二姐,而是那個女鬼!看看吧,那女鬼在白天都能纏上我二姐,我二姐不是快死了嗎?
想起這個我就很傷心,可是我又無能為力。
有好幾次我都想起了那夜在墳地里的遭遇,想起了脖子上掛的虎爪那晚驚人的表現,我想取下來拿給二姐戴,可是都被爸媽堅決的阻止了,我連偷偷給二姐戴上都沒機會。
因為他們現在幾乎是日夜都守着二姐,我爸幾天都沒幹活了。
我最後一次憋急了,問我爸:「這個東西真的有用,為啥不讓我給二姐戴上?」
我爸考慮了半天,最後第一次無奈的回答了我:「如果你取下來,只怕後果更嚴重,有更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再說也不一定能救你二姐。你二姐我會盡力,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了。」
我爸話里的意思,對那時的我來說,理解起來困難了一點兒,可我卻聽懂了,我取下來了,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我不能取下這個東西。
所以,我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像是一隻冰冷的大手,直接握緊了我那小小的心臟,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壓抑。
三天後的下午,一個老頭兒出現在了村子裡。
這個老頭髒兮兮的,穿一件灰色的短袖的確良襯衫,並大剌剌敞着胸,一條有着肥大褲管和褲襠的褲子,用一條布繩繫着,可笑的是那條肥大的褲子,一條褲腿被他提到了膝蓋以上,一條就那麼直接的垂着,更剛下完田似的。
再仔細點兒看,這老頭兒哪裡穿的什麼灰色的的確良襯衫,明明就是白色的!只是因為太髒,看不出本色了而已。
另外他的頭髮也亂糟糟的,倒長不短的鬍子也糾結着,臉上也是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痕跡,說不清楚那是灰塵,還是泥土。
就這樣一個老頭,下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村子裡,背着一雙手,眼睛賊溜溜的在九月的田地里東看看,西看看,還不時的笑一聲。
仿佛他也在讚嘆九月秋天的地里,成熟了的農作物是那麼的豐盛。
這樣的老頭,讓村子一群六,七歲的孩子看得莫名其妙,心生警惕,卻讓村裡的大人們沒由來的感覺到一種親切,這副形象他們太熟悉了,這不是在村里已經消失了很久的姜老頭兒嗎?
他消失之後,村裡的人們也曾念叨過他,誰都會對一個孤老頭子有一些同情心的,就算這個老頭子很猥褻。也曾有人擔心的想過,姜老頭兒會不會在七年前那個很冷的春節給凍死了,但一說出來,都被大家否認了。
比起這個,大家更願意相信這老頭兒是投靠親戚去了,有一次他二舅不是來了嗎?
「是姜老頭兒嗎?」村裡有村民開始給他打起招呼來,對於曾經在村里『浪蕩』了那麼久的一個人,淳樸的村民是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心生親切了。
「是咧,是咧。」姜老頭兒熱情的回應到。
「這些年你都到哪兒去了哦?怕是有好些年沒見着你了。」又有熱心的村民問道。
「去北方親戚家了,想起這兒的海椒(辣椒)巴適(好,舒服的意思),姑娘兒漂亮,我又回來了。對了,村裡的劉芳她想我沒有嘛?你們不能豁(騙)我哈,給我講老實話,她想我沒有?」姜老頭兒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在場的村民一頭的黑線,可終究又忍不住發出了一陣爆笑的聲音。
姜老頭兒就是姜老頭兒,本色不改啊,劉芳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姜老頭兒最愛跟在別人後面,有一次還被氣急了的劉芳老漢提起掃把跟在後面追過,就算這樣都攆不走姜老頭兒,第二天他照樣跟着劉芳。
好在村里人後來熟悉了他的稟性,也就由他去了,沒想到這一回來,呵呵……
「姜老頭兒,人劉芳嫁人了,怕是不會想你囉……」有村民調侃到。
這姜老頭兒一回來,就如同給這個人心惶惶的村里注入了活力劑,大家莫名其妙的開心起來,那麼多天以來的陰霾仿佛也一掃而空。
劉芳嫁人了?!這句話仿佛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姜老頭兒的心上,這個老頭兒立刻就『焉巴』了,嘴裡念叨着:「真是的,劉芳老漢也不考慮哈我,劉芳也不等我,等我去賺份嫁妝唄。」
「唉……唉……唉……」姜老頭兒連連嘆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劉芳老漢也在人群中,被姜老頭兒搞得又好氣又好笑,偏偏發作不得,村里誰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個滿嘴跑火車的貨?由得他去說唄,瞧他那樣子,也不是真的要娶了劉芳。
「姜老頭兒,我家地里的茄子熟了,你要來吃點兒新鮮茄子?」
「姜老頭兒,我家地里番茄還掛着果兒,紅彤彤的,好吃的很,你要……」
「姜老頭兒,我家……」
「……」
「不去了,不去了,劉芳都嫁人了,今天老子要絕食,不去了!」姜老頭兒把手一背,分外沮喪的走了,留在一地兒的歡笑在他的背後。
人們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這老頭兒太可樂了,改天一定得弄點兒地里的新鮮貨給他,嗯,不讓他幹活!淳樸的村民都這樣想到。
姜老頭兒一溜煙兒走了,村民們也散了,反正很多年前就習慣了,這老頭兒『神出鬼沒』的,這時,也心思活絡點兒的村民會想,這老頭兒啥時候回來的呢?咋不見個行李?他還住在山上?
不過也沒往深了想,這姜老頭兒仿佛極有存在感,又仿佛極不引人注意,他的到來就和他的離去一樣,人們是摸不着頭腦的,人們似乎已經習慣於他的『神出鬼沒』了。
我家並不知道姜老頭兒回來了,只因為我二姐的事兒,我爸媽已經好幾天沒出過門了,除了二姐晚上出去唱戲的時候,他們會跟着。
現在的我父母,連休息也是極少的。
姜老頭兒在村子裡鬧騰的時候,我媽正在給二姐『灌』粥,二姐現在已經不會主動吃任何食物了,原本就清瘦的她,現在更是只剩一把骨頭。
我爸媽對這樣的情況,心疼之極,無奈之下,只得把瘦肉和青菜細細的切碎了,加些米,熬成似流食一般的皺,等涼些了,強行的給我二姐灌下去!
就算是這樣,我二姐也是吞進去的少,吐出來的多,情況糟糕之極。
到如此,我爸媽唯一的希望就是姜老頭兒,他們不相信姜老頭兒會『爽約』,他們對姜老頭兒的信任一如當年,只是這時間久了,他們也難免焦躁,嘴角起了一大串的燎泡。
第二十八章
他回來了(二)
這天晚上8點多,村里安靜了下來,在往常也並不會那麼早就靜的跟深夜似的,最近因為我二姐的事情,大家休息的是格外的早,天一擦黑,就不再出門,生怕也衝撞了啥不乾淨的東西。
我家還亮着等,反正夜晚對於我家來說已經沒了任何意義,總是要守着二姐的。
這個時候,我媽和大姐守在二姐的床前,我媽拉着二姐的手,一個勁兒的流淚,我大姐臉上也掛着淚珠兒,神情也分外的沮喪麻木,受到了太多正統教育的她,在這幾天來,世界觀無疑已經改觀了,只是還難以接受罷了,只是更不能接受的是,二妹正被那神秘的東西折磨着,她這個當姐的卻愛莫能助。
而我爸呢?蹲在屋檐下的梯坎上抽煙,雙眼有些無神,他最近總習慣這樣發呆,每當這種時候,我也蹲在他旁邊守着,我心裡也難受,一老一小的背影是那麼的悲涼。
男人總歸和女人不同,就算小小年紀也有差別,那傷心的事兒一旦悶心裡了,沉默就如影隨形了,儘管那沉默就如山一般的要把人壓垮,他也哭不出來了。
就在這個對於我家來說還算『正常』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兒。
我爸騰的一下站起來,狠狠的把煙甩在了地上,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個狗日的惡鬼,她還要害哪個?沖老子來吧!」說完,就瞪着個雙眼跑去開門了,我也一臉憤怒的緊隨其後。
在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來敲門的,要知道村里已經是人心惶惶!所以,我和我爸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惡鬼。
這也怪不得我們風聲鶴唳,在長期的折磨下,一點點刺激都可以讓已經很脆弱的我們家人『發瘋』了!
怕?早已不怕了,反正見慣了,有時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可憐的二姐受那折磨,剩下的只是悲涼和心疼,這都是無能為力造成的創傷。
所以,我爸能毫不猶豫的衝去看門,我也能毫不猶豫的跟着,就算門口站着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魔,我們都能拼了。
「我看你狗日的要幹啥!」我爸怒氣沖沖的一把打開了門,我也捏着小拳頭一副拼命的樣子。
「我狗日的上門喝酒吃肉來了。」一個懶散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一個髒兮兮的老頭兒正背着雙手站在我家背後,那雙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我。
原本已經有了拼命的心情的我,在他的注視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只因為那笑容要多猥褻有多猥褻,這老頭着實把我盯的一陣惡寒。
媽的,他有啥目的?
相對於我的警惕,我爸看見來人,卻忽然整個人都鬆了下來,那是一種小小的我形容不來的狀態,就像整個人終於找到了依靠,然後被放心的抽去了一直在支撐的意志,整個人都鬆軟下來的感覺。
我爸蹲在地上,哭了,是那種嚎號大哭。
我傻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話說鬼都不怕了,我爸還能被這猥褻老頭兒給嚇哭?
可接下來我爸的動作更讓我大吃一驚,他忽然一把抱住那老頭兒的腿,大聲哭喊道:「姜師傅,救命,救命啊。」
這,這,這……?我爸已經傻了嗎?還是病急亂投醫?咋會喊這猥褻老頭救命?
「啊……」一聲尖叫在我身後響起,那是我媽的聲音,在下一刻,我就看見我媽跟一陣風兒似的,一下就跑到了門口,望着那老頭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泣淚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