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道士那些年/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18章
「三娃兒,你可聽好了,你現在心裡或當這是平常風景,平常看待。或可悲天憫人,從內心真心憐憫死後的蒼涼,再或者你可以背背你學的課文,全神貫注的背。就是不能露出一絲兒怯意,哪怕是山崩地裂,你也只當等閒。」姜老頭兒看我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禁很嚴肅的跟我說道。
但這時的我分外敏感,不由得拽住了姜老頭兒的衣角,第一次非常真誠的喊道:「師父,是不是有啥危險啊?你要這樣跟我說?」
「能有啥危險?我告訴你這些,是要你記得,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易的心聲怯意,必須守住自己的一點清明,懂嗎?」姜老頭兒交待完我這一句,就牽着我的手徑直朝着那片竹林走去。
那天晚上因為太晚,我看得並不真切,今天一看,才發現,那天我進的竹林是一片緩坡,那片墳地兒就在緩坡之下,而在墳地的另一頭也是一片竹林,再在後面就是一個陡峭的小崖壁,只有正面有一條路可以直通這片墳地。
這墳地的周圍也並沒有什麼田地,我那天在這片竹林的邊緣,正好臨近那條通往墳地的路,我爸他們就是在那路上發現我的,要是我是走的竹林過去。
想到這裡,我不禁冷汗布滿了額頭,但一想到姜老頭兒的不可心生怯意,又趕快去轉移起注意力,拼命的背起課文來,在全神貫注之下,我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第三十三章
聚陰地
姜老頭兒並沒有注意到我,而是仔細的觀察起這裡的地勢來,看了半晌,他才低聲地說道:「被兩片兒竹林夾着,怪不得陰氣那麼重,後面鄰着一小崖壁,連氣場圓潤流通都不行,正面倒是大路坦途,怕是陽氣還沒到這裡,就被衝散了。巧的是這片兒墳地還在地勢低洼之處,陰氣正沖,這是在養厲鬼嗎?還是巧合?」
姜老頭兒牽着我的手四處走動起來,在很多位置停留着,東看看,西瞄瞄,也不知道他在幹啥,就這樣轉了半天,他才感慨道:「這竟然是天然的地兒,沒有一點人為的痕跡,可葬在這裡是否是巧合呢?」
姜老頭兒陷入了沉思,我等得着急,不禁喊了一句:「師父,不是說來解決纏住我二姐那厲鬼的事兒嗎?」
「哦,也是,也是,這件事兒等會再說。」姜老頭兒回過神來,拉着我就朝墳地走去。
我因為剛才那背課文的經歷,心裡也不是那麼害怕了,一路走我一路問道:「師父,你剛才在想啥啊?都在那裡發起呆來了。」
「也沒啥,我發現這處墳地,是一個極陰之地,且氣息流動不暢,極容易鎖住魂魄,一般的鄉民就算不懂這些,也會憑藉本能下意識的迴避這些地方啊。嗯,我懷疑有陰謀。」姜老頭兒忽然就嚴肅的對我說到有陰謀。
我一滴冷汗流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師父,巧合吧?」
「嗯,也說不定。」姜老頭兒也是一本正經的回答。
我差點兒跌倒,我忽然覺得很沒安全感,自己是跟了一個啥樣的師父啊?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進了墳地,即使是在大白天,這片墳地那股陰冷的感覺也揮之不去,我和姜老頭兒在矗立的墳頭間走動着,忽然我就停下了。
姜老頭兒疑惑的看着我,只見我臉色蒼白,指着一座墓碑,半晌說不出話來。
姜老頭兒一把把我手拉下,又在我的背心拍了兩拍,我只覺得一股暖流在我背心流動,心裡剛才堵塞的一口鬱悶之氣瞬間就通了,心神也恢復了。
「不要手指墓碑,就算不犯衝撞,也是不敬。三娃兒,你如我修道之門,就要懂得萬事萬物均構成自然,所以你我必須對萬事萬物都有一份敬畏之心。」姜老頭兒在我旁邊,輕聲的說道。
我回過神來,有些結巴對着姜老頭兒說:「師……師父,我認得他。」
我指得是墓碑上的人!
那時候的墓碑很少有人能燒張瓷像,更別說農村裡的人了,除非家裡有點權勢的,而我所指的墓碑也是這片兒墳地少有的墓碑上有燒張黑白瓷像的墓碑。
上面那個人我確實認得,那天晚上我遇上一群『好兄弟』,其中印象最深就三個,一個要對我下手的男的。第二個是那個纏住我二姐的女的。第三個就是墓碑上這人,是那個老爺子,他提醒過我快點走。
現在看着墓碑上的他,儘管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被嚇到了。
我把事情給姜老頭兒說了,他點了下頭,望着墓碑上那張慈眉善目的照片,開口說道:「難得,難得,成為鬼物後也有一份慈悲心,倒是為後輩積福了。」
姜老頭那麼一說,我的心裡就不害怕了,想起這老爺子那天晚上的提醒,我恭敬的在他墳前拜了兩拜,知恩要圖報,我爸媽給我的最大的教育就是這個。
看到我的舉動,姜老頭兒的表情也變得慈和起來,還伸手在我頭上摸了幾下,可我卻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說是師父,可也掩飾不了他是一個猥瑣老頭兒的事實,被他這樣『慈祥』的摸兩下,我……我……確實反應非常的本能,起雞皮疙瘩也是正常。
「狗日的娃兒。」姜老頭看我一副『驚恐』的小樣兒,笑罵了一句,到也不跟我計較,而是拉着我在這墳地四處逛起來。
逛墳地!!多麼那啥的事情,平常都是被我媽,我姐帶着逛集市,或者偶爾逛逛鎮子,跟了師父以後,我就馬上提升了境界,改逛墳地了。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我逛着逛着還習慣了,不怕了,心情也很平靜,就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有點瞌睡。
十來分鐘以後,姜老頭兒停在了一座墓前,說道:「怨氣衝天的墳墓有兩座,纏上你二姐的應該就是她了。」
聽姜老頭兒這樣一說,我的瞌睡立刻就醒了,抬頭一看,憑我二年級的水平還勉強能認得那墓碑上的名字李鳳仙。
看名字是個女的,那應該也就是纏住我二姐的那個鬼了,不知咋的,我想起了那晚那個男的,不禁抬頭對姜老頭兒說道:「師父,那晚那個男的,我覺得也不是啥子好東西,你要不要把他收了?」
「收個屁,只聽過收妖,沒聽過收鬼的。不過破了這個天然的風水局,倒也是件好事兒,到時候破了局,我自然理會的。」姜老頭兒隨口答了我兩句,然後望着墓碑沉吟了一會兒,接着拉着我徑直走出了這片兒墳地,徑直往鄉場走去。
只是走到那條唯一的路上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忽然發現那晚害我那男的又出現在那片墳地里,正惡狠狠的盯着我。
我情不自禁的發了一下抖,姜老頭兒仿佛有所感應,停了一下,轉身『哼』了一聲,我一個冷顫打過,再仔細一看,哪裡有啥人?剛才反正也看得迷迷糊糊的,說不定還真是我的幻覺。
「你現在自己不能控制你的靈覺,倒也是件麻煩事兒,如果在無意中你又看到了什麼,記得這四句口訣,反覆吟誦,可立刻讓你清醒過來,也可清心凝神。」說完,姜老頭兒當真就給我念了四句口訣,怕我記不住,他反覆念了十多次,直到我一字不差的記得了,連發音都准了,才算讓我過關。
那四句口訣,以我當時的水平,根本不知道啥意思,因為那口訣本身也晦澀難懂,發音更是古怪。不過,我那師父不給我解釋什麼,我也不會去問,畢竟,我一個小孩子初初接觸玄學,還沒那麼大的積極性。
我只是憑着我本能的對姜老頭兒的信任,記住了那四句口訣。
一路走到鄉場,姜老頭兒帶着我四處閒逛,遇見年紀比較大的就會去搭白兩句,那個時候的人熱情,騙子也少,一般姜老頭兒搭白,還是會得到積極的回應。
姜老頭兒能吹啊,尤其和老人家,總是三兩句就讓別人樂呵呵的了,一會兒就能聊得興起,甚至還有人拉我們去吃中午飯,可奇怪的是姜老頭兒一一拒絕了。
我當時是不知道姜老頭兒那好吃的本性的,要我爸媽在場,肯定會被姜老頭兒這拒絕吃的樣子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
就這樣,我也不知道姜老頭兒要做啥,反正就和他四處逛着,一直到下午一兩點鐘,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不見姜老頭兒着急。
「師父,我餓了。」小男娃娃哪能挨餓?終於,我耍賴不走了。
姜老頭兒倒也不惱,牽起我說道:「就那邊那戶人家吧,我們去討碗水喝,整點剩飯吃。」
「師父,吃剩飯啊?」我有些苦惱。
「廢話!你沒種因,憑什麼要承受無端的果。簡單的說,就是你沒給別人付出什麼,憑什麼要別人好吃好喝的?有剩飯給你,都是你的福氣,你還少不得客客氣氣,心懷真正感激的謝着,這才不折福於你自己。平常老鄉,老百姓的東西最好你就報這樣的想法。」姜老頭兒開口訓斥我,我在當時卻有些不懂,可模模糊糊也知道一點兒道理,這世界上是沒有什麼你可以白拿,還心安理得的。
「老鄉,討口水喝。」姜老頭兒進了院子,大喊了一句。
很快,我們得到了回應,一個中年婦女從屋裡走了出來。
第三十四章
那一世情牽(一)
我和姜老頭兒最後不僅得到了水喝,還一人得到一大碗新鮮豇豆煮的燙飯,外加一碟子脆生生的泡白蘿蔔皮兒。
飯菜簡單,但新鮮的豇豆甜咪咪的,泡白蘿蔔皮兒又爽口,我吃的吃開開心心,姜老頭兒也稱讚了幾句,然後開始和那婦人拉起家常,不一會兒,她的老婆婆也出來了。
這老婆婆和姜老頭兒聊得更加開心,東拉西扯了一陣兒,姜老頭兒扯到了李鳳仙這個人兒,扯得很隨意,那老婆婆答的也很隨意,她說:「這村里你要問別人可能還不知道,這有多少人是打鬼子那會兒遷來的,可我祖上就是這村裡的,她的事兒我還真知道,可你問來幹啥?」
姜老頭兒神秘兮兮的對那老婆婆說:「你不知道,我年輕時候可稀罕她咧,這不回鄉里了,打聽打聽嗎?」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了,當即就嗆到有一種天花亂墜的感覺,這師父……!我找不到形容詞,只能無語問蒼天。
沒想到那老婆婆也是個老八卦,一聽就來勁了,說道:「真的啊?你哪村的?說真的哈,不止你稀罕,以前這十里八村的,好多年輕小伙都喜歡李鳳仙,只是可惜啊,可惜。」
「是啊,我就曉得稀罕她的人多,我也沒敢說,後來離開鄉里,也就淡了,這不回來了,就想着問問嗎?你也曉得,這人老了啊,就會懷念年輕時候的純真感情,唉……」姜老頭兒一副悲悲戚戚的樣子。
可憐我那劇烈的咳嗽才好,又被他一席話刺激的噴了一桌子的燙飯,還年輕時候的純真感情,天曉得昨天晚上是哪個要鎮壓別人,今天又成了愛慕者了。
「你這孫孫沒得事嘛?又是咳嗽又是噴飯的?」那老婆婆疑惑的問了一句。
「沒得事,他是氣管有問題,吃急了就噴飯,大了就好了。」可憐我爸媽昨天還一直念叨姜老頭兒不撒謊,是個誠實的人,就今天他就給我安了『噴飯病』。
得了,我惹不起,乾脆小口小口的吃飯,免得呆會兒又噴出來。
「大姐,你倒是給我說一下,可惜啥子安?」姜老頭兒一直追問着,天曉得他為啥要追問一個女鬼的生平,對於這神神叨叨的師父,我懶得過問了。
那老婆婆的話匣子一打開也就收不住了,開始對往事徐徐道來,到最後連我也聽得入了神,唏噓不已。
跟以前俗套的故事一樣,李鳳仙是半個孤兒,小小年紀死了媽,爹是個酒鬼,反正是這鄉里數得着的可憐人兒。
後來爹爹另娶,對李鳳仙更是不加在意,可就這樣,李鳳仙還是慢慢長達了,十二三歲的人出落的極其水靈。
按說,那時候的農村到這個時候,就應該給姑娘說個夫家了,她爹雖然對她一般般,但這事兒還是上心的,第一想着姑娘水靈,說個好夫家,能得到多些彩禮錢補貼家用。二是找個好夫家這女人以後的生計就不愁了。
原本事情按照這樣的走向,李鳳仙的命運倒還是可以的,至少不會太過悽慘,可無巧不成書,偏偏就在他爹為她找夫家的時候,村裡的大戶,王地主家請來了戲班子。
這戲班子是市裡的名班子,裡面還有名角兒,誰說那時候沒有偶像崇拜?至少人們很是追捧一些唱戲的名角的。
這個戲班子是王地主過壽,費了老大勁兒,花了好大錢請來。
在川地兒,川劇是主要的,不過京劇班子也不少,這個戲班子就是京劇班子,最出名的戲目就是那《鳳求凰》。
戲班子來那一天,鄉里可熱鬧了,那王地主倒也不是一個啥剝削鄉鄰的壞人,在大壽那天是請了全鄉的人看戲,那天能趕來的人都來了,追名角兒嘛,這裡面當然也包括了李鳳仙。
戲熱熱鬧鬧的開演了,那一天鄉里是極熱鬧的,可也在那天發生了一件事兒,戲班子裡的老闆看中了李鳳仙。
這看重了不是指看重她的美色,而是看重她有成為名角兒的潛質,至於是咋看到以及看重,鄉里人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反正就知道戲班子老闆鄭重其事的找了李鳳仙的爹,最後帶走了李鳳仙。
畢竟成為一個名角兒,可是比找個這鄉里的殷實人家前程來得遠大的,這鳳仙爹雖然是個酒鬼,可對這事兒不糊塗。
窮人家也不講名聲兒,至少窮人家的人不會覺得梨園眾人是下九流,他們實在且淳樸。
反正鳳仙爹曾經得意洋洋的給村裡的人吹噓過,戲班子老闆說了,鳳仙年紀學戲雖然大了點,但確實是可造之才,這旦角兒非鳳仙莫屬!
一轉眼,5年過去了,鄉里人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兒,也就在這個時候,有在鎮上的人傳來了一個消息,那出名的戲班子更出名了,又來鎮子上演出了,那陣仗可不得了,連軍隊的大人物都來聽了戲。
但這並沒啥,重點是啥?重點是那戲班子最紅的戲目《鳳求凰》里的旦角兒是誰?就是醉鬼李家的李鳳仙!!
李鳳仙回鄉里了,風風光光的回鄉里了,那儀態,那氣質,果然在城裡呆過的人兒,就是和鄉里的人不一樣。
醉鬼李的生活變好了,連帶着後來生的兩個兒子都跟着在鎮上尋到了一份差事兒。
誰叫人家有一個好女兒呢?說起李鳳仙,鄉里人哪個不說一句,這勢頭,以後得成全國都知道的大名角兒。
一時間,醉鬼李風光無兩。
而這李鳳仙也非薄情之人,念着小時候鄉里人照顧的舊情,也不咋的,說動了戲班子老闆,來免費為鄉里的人表演了一場戲,這中間當然少不了《鳳求凰》。
李鳳仙的扮相美啊,裊裊娜娜,如弱柳扶風,那唱腔更是字正腔圓,尾音繞樑不絕,怕是卓文君在世也美不過她三分。
而更令人稱奇的是,和李鳳仙對唱生角兒的那個人,那小生扮相俊美,丰神俊朗,唱腔也是極為的出色,仿佛那才子司馬相如再世。
這兩人在舞台上簡直就是才子佳人的最佳寫照。
就算是一個動作,一個對望的眼神兒,都無不情意綿綿,簡直演出了這《鳳求凰》的精髓!
這戲班子老闆得意,要說這李鳳仙和唱生角兒的人都是他發掘的苗子,在當時戲班子裡的名角兒要走,要尋求更好的發展,他在情急之下挑中了這兩人,卻不想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更讓戲班子老闆高興的是,這唱生角和旦角的兩姑娘都說了,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他的戲班子。
這場免費為鄉親唱的一台戲,在鄉里是引起了轟動,這片兒的大戶人家紛紛都找媒婆去向醉鬼李求親,雖說戲子的地位確實不高,可人家是名角兒,見過大世面,配個鄉紳之流是綽綽有餘了。
沒想到的是,所有的媒婆都碰一鼻子灰回來了,李鳳仙拒絕了所有人的親事。
醉鬼李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他現在的風光生活是女兒帶來的,這個婚事他做不了女兒的主。
鄉里人議論紛紛,話說這小鳳仙(李鳳仙唱戲的藝名)到底是要找個啥樣兒的男人啊?,這鄉里大戶人家的兒子她看不上,鄉紳的兒子都看不上?
人們以為李鳳仙是想找個城裡人,說不定人家要找個軍官呢?或者,以後人家想去北平唱戲呢?誰知道?